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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八小說 > 被讀心後,黑月光裝起來了 > 第 1 章

第 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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燭火懨懨地與周遭昏暗的光影交織,腥臭油膩的死水隨著囚犯的□□而微微激盪。

倏忽間,燭火跳動一下。

水牢最偏僻的內間,蒼白如紙的女子聽見那道熟悉的腳步聲,她被鐵鏈拴得青紫腫脹的雙手指節不受控製地微微顫抖著。

新帝顧遠靳第一眼甚至冇有認出來,眼前這個狼狽不堪的女人就是自己曾經的未婚妻。

即便流落鄉野十五年,一朝歸來卻仍能奪走所有人目光的相府真千金。

尹青懸。

她何曾這樣落魄過?

“你……”

水牢內似乎又開始提審犯人。

尹青懸胸前泛著綠色的水拍打出陣陣波濤,惡臭的氣息在幽閉的空間中擴散開來,顧遠靳幾欲作嘔。

他原本想說的話也被悉數嚥下,隻道:“你還要見朕做什麼,如今你的十指俱廢,難道還妄想給朕下毒不成。”

聞言,尹青懸終於覺察到來人的存在。

她抬眼看著不遠處豐神俊貌的男子,曾經的廢妃皇子,如今的新帝,自己成婚多年的丈夫。

顧遠靳。

她原以為這些時日遭受的已然是最刻骨的疼,眼下聽見這句刻薄揣測的話,卻彷彿有把薄如蟬翼的匕首刺穿自己的心臟。

一瞬間,她好像不認識眼前這個人了。

她出生時被歹人換走,失去相府嫡女的身份流落街頭險些餓死,所幸遇到了當朝醫聖收做徒弟纔好生生捱到了回家的那日。

卻發現無論自己怎樣討好,父兄卻隻圍繞假千金尹紫依一人,恨不得自己死在流民潮中!

唯有顧遠靳,唯有顧遠靳站在自己這邊——

他對她一見傾心,又與她心有靈犀,不必開口隻要一個眼神顧遠靳便能讀懂自己的喜怒哀樂。

甚至因為自己說女子過早有孕有傷身體,便不顧皇家顏麵,在多年無所出的情況下拒絕所有侍妾側妃。

尹青懸為這樣一個能夠讀懂自己、包容自己的愛人,嘔心瀝血地為其謀劃,直到將顧遠靳送上皇位!

為此不惜孤身前往疫區,以身試毒以至於損失壽數青絲枯白,隻為幫顧遠靳獲得百姓的愛戴,給他的奪嫡之路增加籌碼。

可——

他卻在登基當日將皇後冊寶交給尹紫依!

更是因為尹紫依的一句“羨慕姐姐能陪伴陛下身邊許多年”,便將她貶為庶人,絞斷十指打入冷宮!

“遠靳,你忘了嗎,我是青懸啊?”

尹青懸想要伸出手,卻被鐵鏈緊緊鎖住:“我知道,我知道南蠻有種蠱蟲,可令男子朝夕變心,你一定是中蠱了對不對?我可以解的,哪怕我廢了十指我也——”

話音未落,她在觸碰到對方前就被一腳踹開!

重重摔落在地,她痛苦地捂住自己的胸膛,不可置信抬頭:“遠靳?”

顧遠靳的眼神中滿是嘲弄,他身後玉麪粉腮的女子俏生生站了出來,赫然正是假千金尹紫依!

尹紫依仰頭嬌嗔:“陛下~臣妾纔不像有些人,會什麼種蠱下毒的呢。”

顧遠靳冷眼看著咳血不止的尹青懸:“汙衊中宮,大不敬!尹庶人,恐怕不想知道這是個什麼下場吧。”

“實話告訴你,朕從未喜歡過你!如果不是看你的醫術和名聲有些用處,豈會同你虛與委蛇這些年!”

說罷,他深情款款看向尹紫依:“紫依雖有些驕縱,卻無傷大雅,不像你這等麵如觀音心如蛇蠍!朕看見你就噁心!”

尹青懸死死盯著他,試圖找出他說謊或是中蠱的證據。

換來的卻是尹紫依一個響亮的耳光!

“你看什麼!”

她怒氣沖沖地收回手,被顧遠靳互眼珠子一樣捏住輕輕揉捏:“下次這種事交給宮人來做就是了,乖。”

尹紫依委屈憋嘴:“她的臉太硬了,遠靳哥哥,我手疼。”

“那就把她的皮剝了,做麵鼓,在紫依的皇後冊封禮當日增福!”

顧遠靳滿不在乎說罷,將她摟入懷裡。

剝皮?

曾經為了顧遠靳,尹青懸賭上師傅聲名與自己的信命為太後開顱治病,換來他執掌軍權的機會,比誰都知道剝皮之痛!

此刻,她蒼白如紙地抵在冰冷地麵,死死盯著眼前旁若無人的愛侶。

顧遠靳、尹紫依!

雙眸中彷彿有頭暴風驟雨裡的困獸,充斥著嗜血與決絕。

但下一刻,卻被悉數嚥下。

她甚至滿是諷刺地勾了勾唇角。

顧遠靳冇有看清。

再望去,她卻隻是平靜垂首,仿若仍是昔日那個靜倚碧溪如枕冰玉的尹大小姐,冇有因一朝自天堂跌落地獄的瘋癲苦楚。

但隻一瞬,顧遠靳便嫌惡地皺眉。

尹青懸空有皮囊與善名,不知情的人或許會被唬住,可他比誰都瞭解這個口蜜腹劍的蛇蠍女人!

彆看她總裝出一副溫柔仁善的模樣,施粥、賑災、懸壺濟世,實則她內心充斥權謀與算計,笑裡藏刀,說的便是她尹青懸!

想起對方劣跡斑斑的過往,顧遠靳冇有耐心和她多說,冷聲道:“你好自為之。”

尹青懸心下好笑,睜開眼直直看向這個自己以為心意相通卻從未讀懂過的“愛人”。

【罷了,無關緊要。】

【師傅,你說論跡不論心,論心世上無完人,我此生恨儘天下卻未傷蒼生一毫,今日若死,是不是冇有辜負你?】

顧遠靳聽著她的心聲,忽然不可置信地頓住——

她、她似乎確實冇做過什麼惡事……不!

心聲足以昭示品德,尹青懸就是個口蜜腹劍的蛇蠍女子!

這一瞬的恍然被尹紫依精確捕捉到,她心下一咯噔。

她雖不知道為什麼自己的追隨者們會對尹青懸視如蛇蠍,但作為命定般的對手,她最清楚尹青懸的真實麵目。

那是比自己裝出來的單純無辜更要吸引他們的一顆心。

來不及多想,尹紫依忙捂住胸口疼痛難忍地咳嗽出聲,將陷在思緒中的顧遠靳拉了回來。

“遠靳,我好難受……”

她不顧惡臭汙水,小跑到顧遠靳麵前抓住他的衣袖,仰頭可憐看著他。

頓時,顧遠靳將尹青懸的心聲拋之腦後,仔細扶著嬌弱不能自理的心上人,準備走出水牢。

下一刻——

“什麼人!”

顧遠靳大聲嗬斥,尹紫依則縮進他懷中。

而尹青懸在看見來人的那一瞬先是狂喜,下一瞬卻大驚開口:“師弟!你不該來這裡,快、快走!”

來人眉彎如畫,嘴角掛著抹笑意,正是尹青懸的師弟薑朔。

當年她尚未被相府尋回,隨師傅雲遊治病時遇到骨瘦如柴的孤兒薑朔,同病相憐下央求著師傅收下他。

即便師傅說此子麵相凶惡,不願插手,可尹青懸隻看出這個小小少年自有堅韌不拔的意氣,不該混跡流民間草草一生。

之後同行多年,少年薑朔天資聰慧,很快趕上便自己的醫術,甚至二人開出的藥方也常常不謀而合。

在尹青懸眼中,薑朔無疑是與自己興趣相投,心有靈犀的師弟兼好友。

擔心師弟安危和師門傳承,不願薑朔為了自己以身試險的尹青懸壓下喉頭血腥氣,又急又快地說完一整句話。

卻冇有注意到薑朔眼底劃過的一絲異樣神采,以及顧遠靳與尹紫依驟然放鬆下來的神色。

“師姐,”薑朔蹲下身和尹青懸四目相對,“你都要死了,不如成全師弟——告訴我,師傅她留下的那半部醫經在哪裡?”

尹青懸甚至打好腹稿該如何勸師弟離開,猝不及防聽見這句話,她怔愣良久。

她驚疑的目光在少年臉上一寸寸劃過,最終落在他勾起的唇角,不知怎麼,想起多年前師傅說的那句。

——父母俱亡,仍有笑容,可謂心性涼薄。

那時尹青懸反駁,說正是他小小年紀父母俱亡這才更要以笑示人,否則會被他人欺淩。

而今,自己稚嫩的聲音彷彿在腦海中一遍遍迴旋。

薑朔的目光驟然變得極冷。

他盯著尹青懸的眼,問:“師姐,醫經藏在哪了。”

電光石火間,如夢初醒尹青懸淒慘一笑:“那是師傅的遺物,你休想染指。”

自己一生識人不清,潦倒至此,當真可笑至極!

尹青懸閉眸冷笑。

她素來是美的,即便身處幽暗水牢,仍如水中雪月照影,紅塵濁浪獨清靜。

薑朔也不由恍然一瞬,回神後麵對這張惑人芙蓉麵卻隻噙著抹冷笑手掌下移,死死掐住尹青懸的脖頸:“睜開眼!”

窒息的痛苦隨即傳來,尹青懸吃痛地睜開眼。

麵對著笑意不達眼底的師弟,她更堅定了決不能讓這小人拿到醫經的想法!

【當初師傅百般叮囑著半部醫經唯有自己和自己的未來徒弟可以翻閱,還好自己熟讀之後便將它藏在了孃親墳塚之中!】

正當尹青懸鬆了一口氣時,卻發現薑朔笑得燦爛純潔:“師姐,我猜到了哦~”

尹青懸本以為他是在詐自己,穩定心神準備與之周旋,卻忽然脖頸一痛,眼前猩紅一片!

……

嘀嗒、嘀嗒……

尹青懸看著華美宮室之中自己了無生氣的軀殼,許久才恍然,自己已經死了。

緊接著,她看見顧遠靳將尹紫依的眼溫柔遮住,生怕地上那張死不瞑目的臉嚇到她。

尹紫依卻掙脫開,偏頭好奇看薑朔:“啊朔,你為什麼要殺她啊?”

薑朔滿不在乎笑了:“我已經知道那半部醫經在哪裡了,留著她,她的心聲泄密可就不美了”

聞言,顧遠靳緩緩鬆開手。

他定定地看著眼前少年:“你也能聽見——我能說出來了?”

薑朔笑眯眯點頭:“是啊,大約是人死了,就能說出來吧。”

什麼心聲?什麼聽見?

尹青懸直覺這其中藏著驚天的秘密,她彷彿聽見了自己靈魂悲憫的聲音。

下方尹紫依眨眼:“你們在說什麼呀?”

薑朔隨意將尹青懸的屍首踹開。

他走到尹紫依身邊,輕易地將她從顧遠靳懷中拉出來:

“紫依,如今我是醫聖的唯一傳人,終於有資格站在你的身邊了。你願意拋卻榮華,做我醫聖穀的女主人麼?”

而顧遠靳暴怒:“薑朔你敢!”

“我當然敢,紫依是這世間唯一至純至潔的女子,我豈會放手?弑師戮姐,在所不惜!”他毫不示弱。

尹青懸隻覺得自己的魂魄彷彿被無儘的幽藍色火舌吞噬焚燒著。

原來他們很早前便能聽見自己的心聲,隻需要和自己對視即可。

原來自己即便痛恨仇人也不曾作惡,是心口不一,口蜜腹劍。

原來自己隻因為心中從未付諸行動的惡念,便是十惡不赦,不敵敢愛敢恨的尹紫依分毫!

自己死像可怖的屍首邊,兩個曾與自己親密無間的男子,齊齊用自己一身骨血滋養出來的榮華富貴為籌碼,向奪走她一切的女子搖尾乞憐。

得知一切的尹紫依嬌笑著,道:

“呀,為啊朔送醫經,助遠靳哥哥登基,那她尹青懸也算死得其所了呢~”

死、得、其、所?

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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