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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師叔祖！師叔祖受傷了！”
“師叔祖您冇事吧！”
“來人！來人啊！”
疼……
詐死重生要這麼疼嗎？
厲飛煙此刻大腦充血，感到一陣令人窒息的眩暈。耳邊是連綿不斷的，久違的弟子聲音。
這是怎麼回事？她冇有回到她自己身上嗎？
“師……師叔祖？”
厲飛煙掙紮地張開了眼，入目卻不是自己預想的黑暗，反而是被濃霧籠罩的蔥鬱到詭異的森林。一瞬間冷靜下的厲飛煙調動自己的神識，觀探自己身處的環境。
無數的陣法如今就在自己腳下，多重虛幻的誘惑點觸即發。
是了，這是幻境。
可是自己怎麼會在此？
“師叔祖！您終於醒了！”
耳邊響起的是弟子慶幸的聲音，厲飛煙皺眉，下意識開口：“無妨。”
入耳的是如古絃初張青玉落盤，深沉低壓到極致的二字。
不會吧……
自己附身到他身上了嗎？
厲飛煙下意識看了看自己的掌心，掌心中間到小痣紅得滴血。厲飛煙上輩子接觸的人數不勝數，但是在掌心的小痣隻有葉鴻雪擁有而已。
果然冇錯，自己這具身體屬於自己的死對頭葉鴻雪。
天地良心，即便兩人是死對頭，葉鴻雪總是同她對著乾，但她的死終究與他無關，可從未打算如此算計他。
她居然將死對頭葉鴻雪給奪舍了？！這是什麼離譜之事？
“怎麼會這樣……不應該是這樣啊……”
厲飛煙的思緒逐步飄散，莫名想到自己前世詐死的過程——
修真界平和百年，誰知在宗門大會上突現魔族痕跡。
當眾人已經發現魔族痕跡的時候，魔族已經佈局多年，當仙門還在討論如何絞殺魔族的時候，魔族勢力摧枯拉朽般的橫掃修真界。
仙門人才損失萬千，仙門眾人恨不得以魔族之血祭奠英魂，討伐魔族的聲勢愈加浩大。
而厲飛煙是仙門最特殊的存在，雖說是行事乖張肆意妄為被人詬病。但磨滅不了是仙門佼佼者的事實。
眾人對她又愛又恨，更有好事者將她與另一位翹楚葉鴻雪稱為仙門雙璧。
當厲飛煙利用自己身上的十絕煞星圖摸出魔族的行事規律之時，師弟段華池驀然揭發厲飛煙是魔族走狗。
十絕煞星圖就是最直接的證據。
蒼天血色，風雨欲轉，仙門百家聚集於此，山巔之上劍氣縱橫，法力激盪，彷彿要將這天地都撕裂開來。
他們趁魔族損失慘重，聯手圍攻，務必要將厲飛煙一舉殲滅。
厲飛煙一身紅衣如血，立於崖邊，她望著自己腳下蠢蠢欲動的眾人，眸中透出凜冽寒意。她已經摸清楚如何解決魔族根源，而最關鍵破局的方法就是——
隻見一道耀眼的光芒從天而降，猶如流星劃破夜空，一劍直接洞穿了她的身體。
厲飛煙低頭望去，一把金色的長劍穿透了她的胸膛，鮮血順著劍身緩緩流下。
長劍又被主人召回，從她身體上抽離。
一名紫衣青年正手持滴血的長劍，冷冷地看著厲飛煙。
“段華池。”
死到臨頭，厲飛菸嘴角偏生笑意。
段華池聲音冰冷如鐵：“你作惡多端，今日終於得到了應有的懲罰。”
“你真是我的好師弟。”
厲飛煙眸中帶著冰冷的笑意，她的眸子一瞬間充血，在無意之中驅動自己的佩劍。就在段華池一步步逼近之時，看似已無反抗之力的她，一劍洞穿段華池的身軀。
厲飛煙的髮絲被風吹起，濃得像墨，她笑得肆意張揚。
“好師弟，你知道的，我這人最懂得睚眥必報。”
她知道她會死。
而她也必須死。
這個局，少不了她的命。
在厲飛煙閉眼之時，她本以為會看到段華池或可怖或痛快的表情，卻冇想到在意識即將消散中，她看到了向她伸出的白若玉石的手，而掌心的紅痣格外明顯。
在意識散儘的時候，厲飛煙莫名生出一個荒誕的念頭——
難道葉鴻雪也恨她入骨？來趕儘殺絕？
伴隨著厲飛煙的死亡，不知怎的，魔族的勢力也漸漸減弱下去，百年時間轉瞬即逝，在仙門另一位雙璧的葉鴻雪的強力打壓下，魔族勢力早已潰不成軍，殘餘魔物龜縮一隅，不敢再犯。
誰也不知道魔族為何剛開始來勢洶洶勢不可擋，後麵卻又兵敗如山倒，最後僅能苟延殘喘。
葉鴻雪一人一劍，孤身前往魔域深處浴血奮戰，終以身受重傷之軀，蕩平群魔，還世間一片清明。
那一戰，魔物哀鴻遍野，血色染紅了半邊天。
而葉鴻雪之名，亦成為傳奇，被世人傳頌。
不知怎的，厲飛煙回憶自己詐死過程的時候，葉鴻雪這具身體心口處卻有悶悶的酸澀感。這種陌生的感覺讓厲飛煙無所適從。
她布了局，兜兜轉轉百年，如今重回人世間。
這陣莫名其妙的酸澀，難道是因為作為死對頭的葉鴻雪知道她能重生，所以恨當初冇能將她趕儘殺絕？
真是奇怪。
“師叔祖，是弟子無能，苦學多年卻未能找到破陣之道，這還連累了師叔祖您，若非是為了保護我們，您也不會……”
對了，現在還在幻境之中。
厲飛煙緩了緩神，逼迫思緒抽離莫名的情緒之中。
現在最重要的就是破陣。
厲飛煙對葉鴻雪的口吻那是瞭解得爐火純青，她看著眼前的弟子們，緩緩道：“大家勿要自責，現如今我們被困住更不可喪氣，需堅守信心，團結一致掙脫出去。”
“是！”
青雲弟子們回答的聲音響徹雲霄，他們對於葉鴻雪這個師叔祖的話深信不疑，因為葉鴻雪突然倒下而混亂飄散的心思也逐漸拉回，聚焦於破陣之法上麵。
天塌下來還有師叔祖頂著呢！
見眼前青雲弟子被自己安慰得振作了幾分，厲飛煙也安心走出山洞，她的神識不斷蔓延，直到包圍自己身邊的區域。
眼前自己的處境一目瞭然。
就如神識所見，山洞之外便是一片迷霧混沌，在迷霧繚繞之中，就像是刻意設計的**陣，易進難出，且隻能由內擊破。
厲飛煙雙眸微閉，感應錯綜複雜的陣法。片刻後，她輕輕睜開眼，眸光銳利。
厲飛煙雙手結印，開始推演起這些陣法。
她向來精通陣法之道，即使過了百年，對於陣法破解的方式仍然了熟於心。
隻是因為此時葉鴻雪的身軀身受重傷，體內靈力快速衰竭，每一步都顯得異常艱難。
厲飛煙默默減輕了對於靈力的利用，氣沉丹田，用丹田之力灌注指尖，指尖輕舞，每一個動作都精準而有力，彷彿在編織著一張無形的網。
“這……這是什麼？”青雲弟子驚呼。
“這種法術我從未見過！”
青雲弟子們看著眼前的師叔祖身上泛起白光，她的動作不斷加快，虛空中的空氣都開始流動，一道道光芒在地麵上升騰而起，形成了一道道玄妙的符文。
她一睜眼，符文瞬間鋪開，蔓延到每個角落，將所有人籠罩在內。
而後，厲飛煙抬手往空中一撫，所過之處，虛空被撕裂，最後被震碎。
破！
厲飛煙默唸。
狂風亂作，迷霧中是魔物嘶吼的聲音。
一層虛空被破！
“破了！破了！我們得救了！”
青雲弟子們忍不住歡呼。
厲飛煙卻微微皺眉。
好像並不是這麼簡單。
“幻像，靜心。”厲飛煙道。
眾人這才從衝動中驚醒。
白光範圍逐漸擴大，陣法脈絡迅速擴散蔓延，直至迷霧最深處。幻境之所以被曆來門派作為挑選人才的絕佳場地，最突出的就是幻境之中環境複雜多變，危險隨處不在。
即使冇有陣法，也有野獸，更有藏在深處的危險，雖然不知道葉鴻雪這個老油條怎麼就中了迷霧陣法，甚至還身受重傷，但是厲飛煙仍然藉著這具重傷的身體實施陣法。
可惜厲飛煙雖然精通此道，但此刻重傷之下，葉鴻雪體內的靈力已經難以支撐。
每破一重虛空，她的臉色便蒼白一分。
第二重虛空破！
第三重虛空破！
終於，在破開了又一重虛空之後，厲飛煙再也支撐不住，一口鮮血噴湧而出。
靈力驟然收回，她身形一顫，失力地半跪在地，一手撐地。
周圍的青雲弟子見狀，紛紛驚撥出聲，想要上前攙扶。
厲飛煙卻揮手製止了他們，她黑髮散落，恍若可望而不可及的謫仙。
厲飛煙掙紮著站起身，看著眼前的青雲弟子們，慢慢道：“最後一重虛空，我的靈力不足以破陣，需要你們相助。”
青雲弟子們麵麵相覷，臉上露出為難之色。其中一人拱手道：“師叔祖，我們對陣法之道所知甚少，即便您將破陣之法交予我們，我們也恐難領悟其中精髓，更何況在如此短的時間內……”
厲飛煙抬眼淡淡道：“一力破萬法，你們之所以會被困於此，歸根結底，就是不夠強。今日，我便要你們以力破之。”
說罷，厲飛煙雙手再次結印，看向弟子們：“你們能做到的，所有弟子聽令，結陣！”
青雲弟子們雖心中忐忑，但見師叔祖對他們如此相信，也不禁心生感動與豪情，紛紛應聲，迅速按照厲飛煙的指示，各自站位。
雖無精妙技巧，但那股磅礴的靈力凝聚，如同狂風驟雨般席捲而來，直逼最後一道虛空。
虛空之中，先是裂開了一道細長的縫隙，像蛛網般蔓延開，直至虛空完全破碎，眾人終於重見天日。
“太好了！”
“我們真的出來了！”
在弟子們的歡呼聲中，厲飛煙卻感覺不對勁。
這種感覺很熟悉！
難道……
厲飛煙猛地抬頭。
一道破空之聲響起，紅色身影像是被擊飛，往厲飛煙的方向砸來。
因為這道氣息過於熟悉，厲飛煙幾乎是出於本能，掠向前方。
待她回過神來，那抹赤色已經在自己懷中。
厲飛煙低頭一看，懷中人冷若冰霜，琥珀色的眸子恍若被冰雪覆蓋，縱使身處這般境地，亦是不露絲毫慌亂，平靜如水。
女子紅紗覆麵，未以真容示人。
這不重要！
最重要的是！
厲飛煙若是連她自己的臉和身體都認不出，那她可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厲飛煙暗忖：既是自己占據了葉鴻雪的身軀，如此神態，那此刻在自己麵前的是，想來就是——
葉鴻雪。
而此刻，仙盟弟子也終於趕來，喝道：“妖女！還不——”
他們本欲喝斥，但當他們看到上一刻還在追捕的人，此刻竟在玉宸仙尊的懷中時，頓時驚愕得說不出話來。
那懷中人那雙泛著秋水般漣漪的眸子，一眨不眨地抬頭凝視玉宸仙尊，聲音中帶著慶幸：“還好，你做到了。”
厲飛煙注意到麵前人的手臂傷痕累累，就像原本完美無瑕的玉被人惡意弄出瑕疵。
很好……讓她是誰不要命了。
“我的……”厲飛煙猛然想起現在麵前的人纔是自己身體的擁有者，她垂眸認真看向葉鴻雪，“疼嗎？”
“你覺得呢？”
兩相對視，葉鴻雪套著自己的殼子這樣認真的看著自己，厲飛煙莫名覺得恍惚而荒謬。
原來她還能露出這種柔情眼神嗎？
不對，不對，如今不是糾結眼神的問題，是她被欺負的問題。
誰能想到，她厲飛煙一朝重回世間，尚未回魂，□□倒是先受上傷了？！
“誰傷的？”
“是我傷的。”
熟悉的聲音。
聲音落下，仙盟弟子紛紛讓出一條道，紫衣青年持劍緩緩步出，聲音平靜而冷漠。
“段華池。”
果然是他。
厲飛煙心中止不住冷笑，怎麼這人就這樣會拉仇恨值？得罪一次不夠，還要得罪第二次是嗎？
如今新仇舊恨疊加，她非得將段華池抽筋扒皮，挫骨揚灰！
段華池冇料到向來清冷持重的仙尊難得如此情緒外露，他臉上掛起慣然的笑容：“實在抱歉，我並未料到這位魔修姑娘竟真是替仙尊傳信的使者。”
魔修。
勾結。
先給葉鴻雪扣上大鍋。
“仙尊對魔修的厭惡，眾所周知，是我偏見太深，視作魔修的陰謀詭計，懇請仙尊不與同來的仙盟弟子們計較。”
再句句推卸責任，轉移矛盾。
厲飛煙身後，青雲弟子已是氣得不輕。
“仙尊自然不會同仙盟弟子計較。”清泠女聲驀然響起。
厲飛煙微微側目，葉鴻雪此刻也正看著他，視線交彙。
“她是替我做事，而你？”厲飛煙麵色一沉，看向段華池道，“不分青紅皂白傷人，其過在一；阻我傳訊，其過在二。”
段華池深吸一口氣，目光堅定，聲音中帶著一絲決然：“玉宸仙尊，我段華池不知這女子與您有關，但也冒犯了仙尊顏麵，深知此次過錯之嚴重，我願意為此承擔一切後果。”
他頓了頓，繼續說道：“為了彌補我的過錯，我願與仙尊一同登上岐源台。”
此言一出，周圍的空氣彷彿凝滯。
岐源台，決高下，亦可決生死，如若一方戰死，不可追責。
以二人修為差距，葉鴻雪怕不是直將段華池摁在地上打。
聽起來倒像是十分有誠意。
隻是，青雲弟子神色猶豫，隻有他們知道師叔祖身上的傷有多重了，想勸自家師叔祖不要答應，但又不能說出。
“好。”
厲飛煙向來不怕事，甚至睚眥必報，新仇舊恨疊加，機會在眼前，她當然坦然應下。
隻是這段華池……
厲飛煙抬眸看向他。
他的手段還真是一如既往的低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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