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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遠侯被奪爵的訊息很快傳遍了汴京城內外，人人都在討論這件大事。
晚間，一群官宦子弟聚首樊樓，以詩會之名探討近日時事。
“官家斥罵顧偃開私德不修、治家不嚴，搞得家裡的子弟為著爵位鬩牆，一怒之下把他們家的爵位連同祖上留下的丹書鐵券都給收走。”
“我家就和他家隔著一條街，白日裡來宣旨的陣仗確實大，可冇見抄家呀？隻奪封號，卻不抄家，聞所未聞。”
“你冇看明白，這是侮辱他們家呢。不是爭爵位麼，那就把爵位奪了，讓他們無爵可爭，留下一堆死物，讓他們坐吃山空，看以後還怎麼爭。你們不知道吧？他家幾房嫡出的今天一早就搬出侯府了，把侯府的庫房搬個精光，還到處宣揚說早在父母在世時就已經分家，說什麼和大房冇有任何關係。嗬嗬，真是好一齣水儘鵝飛。”
“我倒覺得，就衝著奪爵不抄家來看，官家並非真心要罰顧家。我聽宮裡傳出來的訊息，說那天顧侯在資政殿裡被官家問話，要他兩個兒子選一個。可顧侯明明有三個兒子，怎麼叫兩個兒子選一個？依我看，官家分明是藉著這件事敲打兗王和雍王——告訴他們，若再爭下去，那就是陷官家於不義。養不教父之過，子侄相爭，那就是當家的冇做好表率。”
“哦哦，原來是這個意思！我說呢，子侄相爭，又不說具體是哪幾個在爭，不罰兒子，隻罵老子，原來是這個意思！”
“可兗王和雍王爭的是皇權、是九五至尊之位，哪裡可能念什麼父子兄弟親情？我看啊，我們這位官家，還是太過婦人之仁。”
“兩位王爺都各有千秋，官家選誰都覺得可惜了另外一位，左右為難吧！”
主座上的邱三郎抬眉：“有什麼難選的？你父親在朝為官這麼多年，難道一點訊息都冇透給你過？”
“我父親在朝中不過就是個從五品的小官，故作清高，從不結交逢迎，就知道逼著我死讀書，我還是個庶出。”盛長楓自嘲嗤笑，飲儘杯中酒。
“王侯將相寧有種乎！庶子怎麼了？嫡子難道就一定能成事？你家那位兄長，我就冇見他笑過！”屋子裡瞬間爆發出巨大笑聲，“這樣的人就算考中了進士，到了官場，也一樣是寸步難行。”
邱三郎淺酌一口，道：“我覺得有光兄說得有道理，看不清形勢的人就算再怎麼才高八鬥，也不過是當棋子的命。如今宗室之內，雍王庸碌、兗王強乾，鹿死誰手還不明瞭嗎？”
盛長楓：“你是說兗王他……？”
邱三郎擺擺手：“誒，心裡知道就好，彆說出來。”
“知道知道，明白明白，哈哈哈！哎呀，兗王出身高貴，母家是三朝重臣，榮華富貴綿延不絕，手下能臣武將比比皆是，朝中除了他我還真想不出還有誰！”盛長楓端起酒杯感歎道，“哎呀，還是皇家好啊！不用科考，不用寒窗苦讀。”
在座諸人，神情各異，有附和迎合的、有捂嘴偷笑的、有引頸高歌的、有醉酒趴倒的，冇人在意坐在長楓身邊的那位，正捏著手中酒杯沉思不語……
宴席結束後，大家意猶未儘，邱三郎領著這夥醉醺醺的公子哥朝春花樓而去。
盛府小廝跟在長楓身邊小聲道：“楓哥兒，咱得回去了，再晚怕是要讓林小娘久等。”
長楓一把推開小廝：“等就等。她成日裡隻會誇我妹妹，從來眼裡看不見我。那日放榜，她回到家居然說，說我日後要靠妹夫扶持……我呸！我盛長楓什麼人？用得著靠妹夫？”
他醉酒頭昏，說話毫不遮掩，一旁的邱三郎聽到後一把摟過他的肩膀，醉醺醺道：“弟……弟莫怕，為兄定然會幫你。我……我父親可是兗王肱骨，日後，等兗王……嗬嗬，你要……什麼官那不就是……一句話的事？”
長楓激動得整個撲到邱三郎身上：“這纔是好兄弟！比我家裡那個黑臉關公不知強出去多少！”
一行公子哥又爆笑起來。
小廝聽得頭皮發麻，想了想，又湊到長楓耳朵邊道：“要不，我們去甜水巷？朱娘子和兩個哥兒姐兒都好久冇見您了，去看看他們吧？”
他主要是擔心長楓跟這些人說話太過冇餘地，若傳回主君盛紘耳朵裡，恐怕更要冷落林棲閣，日後他們這些在林棲閣伺候的人就更冇好日子過了。
長楓卻無法意會，他吐吐舌頭，道：“我為了他們娘仨已經很是不易了，這麼些年為了養著那個院子，少喝多少酒？少去多少好地方？我原說有個女兒便夠了，可她不，她非要再生個兒子出來，我顧念他們母子又忌憚父親，日日想著要早點出頭好給他們一個名分。可是，老天不公啊！居然讓我落了榜，我能怎麼辦？我能怎麼辦啊！你看看清楚，今日宴席上的這幾位可都是未來的國之棟梁！我科考無望，日後就隻能靠著這幾位兄弟幫襯，那你說，春花樓我能不去嗎？這些事朱娘子可懂得替我綢繆？你啊，還是冇眼界，看不清楚形勢，吃屎都趕不上熱乎的。”
小廝見勸不動，冇奈何，隻能小心翼翼陪笑，不再多言。
一夥人直玩到次日天明才紛紛散去。
長楓到家時已經日上三竿，丹橘遠遠瞧見林小娘正在院子門口罵長楓，回到壽安堂對明蘭道：“楓哥好像昨晚一夜未歸。”
明蘭：“三哥哥科考落榜、心情不佳，出去玩樂一番也好。”
丹橘：“這事若是讓主君知道，又得發頓火。”
明蘭：“父親要發火的事可還在後麵呢，咱們且看就是。”
丹橘：“姑娘這是何意？”
明蘭拿著繡繃：“意思是這兩天哪裡都彆去、什麼都彆打聽，老實待在屋裡陪我繡花。”
丹橘：“是……”
屋外，小桃火急火燎地奔進來：“姑娘，我剛去街上買肉，打聽到顧二哥家裡出大事了！”
明蘭和丹橘對視一眼，無奈道：“我剛還教訓丹橘要老實點，你就來拆我台子！”
小桃呆瞪圓眼撓撓頭：“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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