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鹹陽的彩紅集團公司學習過，顯像管的生產儲備量，已經是啞洲最大，世界第三大了，可你記錄的，電線板連接的前段顯像管，起電子槍是老式的調製了，所以匹配的機器冇有采購的意義。
要考慮的因素，是彩紅為華夏彩電提供了足夠的後背彈藥，所以設備的采購，要自主研發的話，所匹配的顯像管，型號要一致。”
何寧身子坐得筆直，極其認真地回答著周廠長的問題，銅鍋冒出熱騰騰的氣煙，正好擋在兩人的中間，看不清周於峰的表情。
但片刻後，周於峰彎腰站了起來，一個勁地給何寧夾起了羊肉：“來，多吃點肉，瞧你瘦的。”
“嗯，謝謝周廠長。”
何寧點頭謝了一聲，認真回答完問題之後，纔是拿起筷子，大口地吃了起來，但筷子夾著肉，往嘴裡送的那一刻，口水已經在打轉了。
對於何寧來說，蘸著小料吃羊肉的這一頓，是她吃過最好吃的一頓飯了，怎麼會有這麼好吃的羊肉，這些黏糊糊的醬料真的是太香了。
恐怕在未來哪一天，哪怕是何寧富足了以後，也會回憶起周廠長請她吃的這一頓。
家裡她是老二，姐姐嫁人以後，就再也冇有回來過，底下還有一個弟和兩個小妹，都在上學，一家人的吃喝，都指望著爹爹。
可前一段時間爹爹傷了腿以後，小弟說什麼也不去上學了，吵著、鬨著要去城裡打工，去給家裡掙錢，供兩個妹妹上學。
“俺一個不上，換咱家兩個上學，這是掙了，值！”
當時自己的二弟是這樣犟的，最後還是何寧一遍遍地求著他，纔回去上學，她知道，二弟是考上重點大學的料，土牆壁上，樹枝刻滿了他想唸的大學。
所以，何寧她需要是錢，並不是虛無縹緲的研發夢想，不然爹爹辛辛苦苦地把自己供出來，受了一輩子的苦，是為了什麼，繼續受苦嗎？
羊肉竟然能這樣好吃，爹爹他都不知道...
此時的周於峰在思索著何寧的那一番話，鹹陽彩紅顯像管的儲備量竟然達到了啞州第一，世界第三，數據直觀表明的是彩電市場的需求度。
隻有市場需求，纔會如此大的生產。
八十年代裡，是冇有任何一種產品像彩電一樣，需求是如此之大，彩電也超越了電視的性質範疇，已經成為農村城市每個家庭中精神文明的一種體現方式。
這也是人們在年平均收入1200塊錢的年代，會花掉一年的工資，平均彩電的價格在1300塊左右，來購買彩電的原因。
前一世，周於峰是特意學習過家電業市場的分析報告，此行業是競爭最為充分，市場要素最完善，並且是最早走向國際化的產品。
86年的時候，華夏電視機產業，彩電和黑白電視的年產量加起來，達到了1900萬台以上，趕超過米國和島國，成為世界第一的電視機生產大國。
到87年的時候，華夏就會建立百條以上的彩電生產線，湧現出各種各樣的國產品牌的同時，夏為每個省份裡，都有各自的彩電品牌。
可是...
問題在於彩電其中一部分屬於計劃經濟範圍，且彩電廠還是地方的納稅大戶，所以這樣的企業，自是要嗬護著，並冇有充分的市場競爭。
可改革經濟飛速發展的市場步調與華夏彩電業在地方保護下的安逸日子，是互相矛盾的，這直接導致華夏電視機品牌失去了所有的市場。
最終的結果是，八十年代裡，索尼、日立、鬆下、三洋等島國的品牌，占據了彩電百分之八十的市場，隻剩下區區百分之二十的市場，才由華夏的品牌刮分。
這也是索尼向花朵集團伸手的原因，合資成立新的品牌後，那百分之二十的市場同樣不想放過。
例如性價比高的國產汽車品牌，得到老百姓喜愛的時候，合資品牌會立馬推出價格低廉的合資汽車來與之競爭，他們可捨不得丟失這部分市場。
至於利潤，有解決方案，減配置不就好了嗎？反正消費者在乎的是那個標。
到了89年的時候，扛大旗的彩電品牌衝了出來，長紅打起了價格戰，直接將所有的冰箱都降價350塊，企業迅速回血後，很快搶占了低端市場。
在無數技術節點落後的情況下，隻有價格戰才能夠脫穎而出，長紅在這一點上，走在了所有品牌的最前麵，並且在之後屢屢創下巔峰。
但在未來，長紅壟斷了華夏的顯像管，提個價格，就能夠控製其他品牌的成本，在利益的驅使下，向曾經的兄弟企業揮舞下了利劍，華夏彩電行業最沉重的那場屠龍內戰，由此拉開了序幕。
這就是市場的殘酷性。
所以周於峰現在要考慮的是，自家彩電業的獨立生產，取消依賴性。
深海、夏大等四座城市選為經濟特區，成為改革的先鋒兵，現在廠區搬到深海市發展後，便捷性要遠超魔都的，為彩電市場競爭獲得了最大支援...
......
幾大盤羊肉吃得差不多的時候，周於峰纔是放下碗筷，看向何寧，笑著問道：
“何寧，簽訂合同之後，這段時間可以去外地出差嗎？會不會影響到你的畢業？”
“嗯...”
何寧使勁嚥下嘴裡的肉，搖搖頭後，又是坐得筆直，支支吾吾地說道：
“不影響的，讓我答辯的時候回來一趟就可以了，另外，周廠長，出差有補助嗎？這個錢是什麼時候發？”
“哈哈哈哈...”
周於峰爽朗地笑了起來。
突然發現，自己家的這些員工，都是財迷，錢就是乾進來的命，為了省錢買假煙的富向萍，以及掙了大錢還抽紅梅的張奇誌等等...
“有補助，不過...是要去島國，你跟我去引進一批彩電的生產線。”
“好，我去，你隻要能開好介紹信就可以了。”
周於峰的話音剛落，何寧就接著話音，直接點頭應了下來。
“介紹信冇問題，我來幫你開，那明天一早，我讓公司的向萍同誌開車去接你，你過來簽入職合同。”
周於峰這樣說道，要直接派司機去學校裡去接人，然後來公司裡簽合同，眼前的這個姑娘，看出了她的特彆性，這樣的人才，要趕緊搶過來！
“嗯，好，我明天一早就在門口等著。”
何寧還是立即回答道，姑娘永遠表現得比周廠長還要著急。
她想的是，明天預支工資後，趕緊把錢送回去，讓弟弟妹妹踏踏實實地讀書，讓爹媽可以捨得花錢，去吃一頓好羊肉。
最後兩人又聊了會後，周於峰便讓黑子開車送回了何寧，突然這樣高的待遇，讓何寧感到非常不安，就如當時心灰意冷的陳春，受到周於峰的資助一樣。
他們是受寵若驚的，對於何寧來說，隻有花朵集團這樣的企業是適合她的，她需要錢，來把家庭拖上岸邊，跟她講其他的，談理想的，都是耍流氓。
“周廠長再見，記得跟財務上的同誌們說我提前預支工資的事。”
何寧下車後，還是不放心的說了一聲。
突然能得到這麼多錢，心情忐忑的同時，更是充滿了感激，於是在冷颼颼的天氣裡，一直等到奔馳車子消失在黑夜裡，街道上冇有一點亮光的時候，何寧才跑回了宿舍。
等何寧回到宿舍的時候，宿舍裡的幾人都在，而蕭光瓊又是與大家討論起了花朵集團的話題。
“你怎麼現在纔回來，要是敢再晚回來五分鐘，我立馬拿著擴音喇叭，讓保衛科的人去找你。”
蕭光瓊看著何寧笑著說道，而聞到她身上的羊肉味時，目光中閃過了一抹狐疑。
“咦？什麼味道，去吃什麼啦？這麼不夠意思，一個人偷吃，搞對象了嗎？”
蕭光瓊八卦地問道。
宿舍裡的幾人，也隻有楊易巧一個人有對象了，不過那位的對象，很早就去了米國，等於說宿舍的幾人，一直都是光混的狀態。
從來都冇有機會，有男同學幫著打開水的待遇，而一位男同學提六個暖壺的事，可是經常可以看到的。
難道，最冇有可能的何寧，在臨近畢業的時候，還要搭上自由戀愛的末班車？
“不是，周廠長請我吃的員工餐，就是把羊肉放在鍋裡煮熟，還肉沾小料吃，真的非常好吃...等...等我掙了錢，請大家吃一頓。”
何寧笑著說了一聲，可聽得她這話，宿舍裡的其他人都直起了腰。
楊易巧緊緊地蹙起了眉頭，驚歎道：“你不會已經跟花朵集團簽合同了吧？”
“明天簽，今天已經達成了口頭協議。”
一貫說話嚴肅的何寧，此時嘴角溢位了一抹笑容，看起來心情極好，對於她來說，明天就能夠解決家裡的難題了。
“嗬嗬...你可真是...”
“冇腦子”這個詞，楊易巧還是咽在了肚子裡，不想跟她吵，人家華東那邊親自過來要人，她不去，竟然去一個個人的企業。
眼下的待遇是比華東那邊好幾倍，可是，這樣的企業，有未來嗎？五年後呢？十年後呢？
“何寧你這也太沖動了吧，雖然花朵集團是非常優秀的個人企業，可你有比這更好的路，那可是華東研究所呀，我想去還冇指標呢。”
蕭光瓊走到何寧身邊，勸導著她。
“我已經決定了，你們不用勸我了，不然又要吵，另外，你們誰有機械設備的書籍，我借來看看。”
何寧嚴肅地說道，宿舍裡幾人見她是這樣，麵麵相覷下，誰也不吭氣了，當時華東過來要人的時候，她就是這幅樣子，誰勸也冇用。
最後，宿舍裡熄燈之後，宿舍裡的幾人躺在床上，都在盤算著何寧的這事，這一步錯誤的選擇，真是自己毀了她自己的路。
而何寧亮起一盞蠟燭，看起了關於機械設備的書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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