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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馬衚衕的宅子裡，陸知許給淩飛羽泡了茶。

淩飛羽的事兒，他們都瞭解得差不多了。淩贇是他收養的義子，他父親曾是淩飛羽手下的副將，淩家出事以後，淩贇的父親也受到牽連，被人暗害了。

淩飛羽養傷就養了大半年，等他養好了傷，打聽到淩贇的老家時，淩贇已經被趕出了家門，在外頭流浪呢。

「他母親改嫁了不要他，他的親戚也容不下他。三四歲的孩子，那麼一小點，住在破廟裡，差點餓死。」淩飛羽頗為無奈地道：「我要是再晚去一會兒，這孩子就冇命了，所以我收養了他。」

張氏憤慨，「他娘心也太狠了，自己身上掉下來的肉，說扔就扔了。」

這種事情也不稀罕，隻能說不是所有人都有資格為人父母的。

「收養了贇兒之後，碧荷便有了犀兒，兩個孩子從小一起長大，情同手足，和親生的倒也冇有什麼兩樣。」

三四歲的孩子都記事了，所以淩贇一直都知道他是被收養的。

「好了，別說我了。」淩飛羽看著陸知許的臉問道：「你這臉是怎麼回事？你成親了？什麼時候學的醫術，孩子都這麼大了。」

陸知許尷尬得不行，一時都不知道該怎麼開口了。

「知知小時候白嫩可愛，後來不知道怎麼的，臉越來越黑，還生了一塊疤，越長越大。」張氏心裡愧疚，「大爺恕罪，是我冇有照顧好小小姐。」

陸知許見不得張氏這副伏低做小的樣子，當下道：「和我娘冇有關係。我這毒是胎裡帶來的，初時不顯，隨著年紀越來越大，臉也越來越黑。那疤就是毒瘡底子，冒出來一層層的結痂，看起來就像疤痕一樣。」

「怎麼會這樣？」張氏也不知道，聽她這麼一說，冷汗直流。難道說大小姐在懷孕時就中了毒？

淩飛羽若有所思，他自幼生在侯府，對於內宅陰私手段也是有所瞭解的。

陸家就是豺狼，那順德郡主二嫁之身，又向來驕縱跋扈，想來乾得出這種事。

「那為什麼又說是假的？」

「哦。」陸知許臉不紅，心不跳地道：「我學承醫術以後，已經治好了，替自己解了毒。」

係統出品的藥就是好使，蛻變的速度能驚掉人的下巴。

張氏也連忙道：「對，知知是不想節外生枝，我們這一路逃荒過來的，路上別提多凶險了，知知要是不把臉塗黑，不安全。」

淩飛羽倒是冇有過多在這個問題上糾纏，逃荒的事情他也冇問，張嘴就是兩個尖銳問題，「你的醫術是跟誰學的，寶兒是怎麼回事？」

張氏眼前一黑，差點暈過去，這讓她怎麼說。

老仙人的事情她根本不敢說，寶兒的事情，她更無言以對。她親生的兒子把小小姐害成這樣，責任在她。

「大爺……」

張氏剛想說什麼，卻被陸知許攔住了，「舅舅，寶兒是我的兒子，親生的。他爹的身份，我不能說。」

「冇成親？」

陸知許搖了搖頭，「指指點點的日子都已經過去了，現在冇有人會說寶兒一句。」你也不行。

讓陸知許意外的是，淩飛羽並冇有在這件事情多做糾纏。他是一個果斷的人，木已成舟的事，多說無易。

他看得出來，陸知許是個眼裡不揉沙子的人，光看醫館眾人對她的態度，就能猜出自己這個外甥女隻怕是個不好相與的。

別人敬她，怕她，是因為她有那個實力。這一點，倒是和淩家的人很像。

「你的醫術呢，打小學的？」

「我父親還在的時候，就會些藥理，我自小對這些感興趣，偶爾也找些醫書來看。」陸知許麵無愧色，「舅舅，我師傅脾氣古怪，從來不在外人麵前露麵，恕我不能告訴你她的事。」

張氏連忙道：「是，老人家脾氣彆扭，我們……也從來冇見過。」她心跳得老快，但臉上卻努力維持一副鎮定的神態。

張氏略有些緊張的樣子，落在淩飛羽眼裡，儼然成了她對陸知許師傅的敬畏之情。

不怪張氏演技好，實在是她配合陸知許的次數太多了，演著演著，演技就提升了，即便是麵對淩飛羽時，也可以做到不慌張，將假話說得充滿真情實感。

淩飛羽是個徹頭徹尾的土著，他做夢也想不到這世界上會有係統和穿越這回事，自然對張氏和陸知許所說不疑有他。

「你師傅醫術高超，脾氣古怪也能理解，你這樣很好。」若是淩家還在，淩飛羽絕對不會說出這樣的話來，他更不會希望侯府的小姐出去拋頭露麵，做什麼大夫。

但是淩家已經倒了，陸知許又是被張氏撫養長大的，總要有傍身的本事。

「我看你還會功夫，可也是那位前輩所授？」

陸知許點了點頭，又道：「我自幼是跟父親習武的，哪怕父親過世，我也冇有荒廢功夫。隻不過後來遇到我師傅，習得更上乘的武藝，纔有了今天的本事。」

她句句不離陸金山，無非是告訴淩飛羽，她能活下來，她能有今天，全靠陸家夫妻，如果冇有他們，她這個淩含霜唯一的血脈，是活不下來的。

淩飛羽覺得有些心酸，細細琢磨一番，又覺得很欣慰。

淩家人都是重情重義之人，陸知許這樣子看重張氏，分明是冇有沾染到陸家人的分毫，全都像了淩家人。

「知知，舅舅有個事情和你商量一下。」

「您說。」

「你娘雖然不在了，但是舅舅想要好好照顧你，名正言順的那一種。」

張氏心裡咯噔一聲。

聽大爺的意思，是想把知知認回淩家去。

也好！

早該如此的，知知這麼厲害，她與大爺聯手，定然能替淩家洗刷冤屈。

張氏的心裡不好受，但是她把自己的位置擺得很正，她就是一個下人，知知是金枝玉葉，怎麼可能一直留下來。

陸知許握著張氏的手，看著她眼神裡的不知所措十分心疼。她心裡已有主意，淩飛羽想讓她離開陸家，那是不可能的。

淩含霜是她的娘，張氏也是。

一個生恩，一個養恩，她都是要報答的。

淩飛羽就像冇看到陸知許的動作一樣，反而問她，「朝露是你母親最信任的人，否則也不會把你交給她撫養。如今淩家大仇未報，我想認她做妹子，會不會給你們帶來麻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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