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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夜，朱雀大街臨時衙門燈火通明，戶部來了二百多人，戶部尚書、戶部侍郎齊齊上陣，隻做一件事——數錢！
散碎銀子辨明純度、稱重，零散銅錢一枚一枚的數清楚，然後串串、入賬等等……二百多人冇一個多餘的，為了此事，單單護衛就派來了一千人，嚴密把守，防止有人貪墨偷拿。
辛苦奮戰了整整一天一夜，直到次日午時，戶部侍郎捧著一本薄冊遞給了戶部尚書高士廉，在所有人全神貫注的目光下，高士廉翻看幾眼，緩緩點了點頭。
看到這一幕，眾人終於長舒一口氣，一個個像是被斷了水的禾苗，就這麽不由自主的跌坐在地上，滿身的疲憊襲來，唯獨那表情卻是滿足和開心的。
高士廉對著眾人拱手喊道：“諸位同僚辛苦，等銀子入庫之後，各位就能回去了，明日戶部衙門休息一日，大家好好休息，等陛下審閱過後，另有賞賜。”
眾人強撐著身體陪笑道：“為國效力，言何辛苦！”
然後派人指揮著裝車，高士廉帶著戶部侍郎走向了旁邊，二人小聲密議起來。
“四十九萬七千二百一十八兩，這個要改一改。”
“高尚書，如果改成三十萬整，是不是顯得太刻意了？哪有那麽巧的事？可要是改成三十九萬多，那還是有結餘，萬一侯爺知道了……”
高士廉微微一笑，“我也是這麽想的。所以應該這樣。”
說著，翻開那本薄冊，然後拿筆在四字上麵打了一個叉，旁邊寫了一個貳字。
二？
二十九萬七千二百一十八兩？
戶部尚書驚掉了下巴，忍不住問道：“高尚書，這樣的話，連那三十萬的借貸都堵不上……將近五十萬兩銀子，堵不上一個三十萬的口子，這麽做是不是有點？”
高士廉苦笑的點了點頭，確實有點黑了些。
想了想，然後小聲說道：“當然不能這樣，難不成還要跟侯爺再要錢嗎？我們跟陛下匯報的時候，說個大約就行了，幾千兩的小數目，給侯爺抹了，冇人會說什麽。”
啪啪啪……
就在這時，一陣零落的掌聲傳來，兩人回頭看去，嚇得呆立當場，高士廉手上的賬本，啪的一聲，掉在了地上。
“辛苦，諸位辛苦！為了本侯這點小事，勞累大家一夜，蕭銳感激不儘，感激不儘！”蕭銳笑著喊道，“這樣，本侯已經安排好了，醉仙樓清場，今天下午，一直到晚上，各位去醉仙樓，儘情的吃喝，本侯請客，答謝諸位！”
“對了，每人可以帶五名家小。”
嘩……
原本累癱的戶部眾人，竟然全都歡呼起來，彷彿忘了身上的痠痛一般。還是侯爺大氣！
有個膽子大的護衛小聲嘀咕道：“侯爺，有我們的份嗎？我們也守了一天一夜的。”
蕭銳耳力敏銳，聽了個真切。
再次開口喊道：“護衛也有份，但護衛人多，醉仙樓擺不開，這樣，每人發十兩銀子的辛苦錢，大家想吃什麽，自己去找地方。”
嘩……
這次的歡呼聲更轟動。
趁著這個工夫，蕭銳緩步走到了高士廉二人的身邊，笑而不語，彎腰撿起了那本薄冊。
“侯爺……”高士廉伸手想攔，卻被蕭銳拿住了手臂。
“嗬嗬，二位辛苦。請坐，本侯要單獨感謝二位，冇有二位的幫忙，本侯一天一夜可點不清這麽多錢。讓我來看看長安百姓的熱情……嘶，這麽多？看來，天下苦世家久矣！”蕭銳感慨說。
高士廉二人已經額頭見汗了，蕭銳每說一個字，他們都不自覺的顫抖一下。
此時的場麵，極度社死，要多尷尬，就有多尷尬。
“咦？這裏有些模糊不清啊，本侯眼神不濟，高尚書，你來看看，幫幫忙，看這個總數是多少？”
我……
高士廉腿下一彎，差點跌倒，蕭銳卻一把拉住了他，將賬本湊近，“你看，累壞了吧。不著急，坐下慢慢看，本侯隻要總數。”
這是、這是……
高士廉心裏突突跳，嘴巴發乾，嗓子發癢……吭哧半天，就是不敢開口。
旁邊的戶部侍郎已經把頭埋起來了，看都不敢看一眼。
“怎麽樣了？這可是戶部諸位同僚，一天一夜的辛苦，您不開口，各位同僚冇法去吃飯休息呀。”蕭銳悠哉悠哉的提醒道。
“我、我……咳咳！”高士廉嗓子沙啞，清了清嗓子，然後小聲念道：“總數是——四十九萬七千……”
等會兒……
“多少？四十？不對吧高尚書，如果是個‘四’字，本侯不可能不認識，您似乎看錯了，再仔細看看？”
額……
那、那是個二？高士廉不確定的問道。
心說侯爺果然一心為國，這是主動幫著陛下圓謊呢。
嗯？
高士廉的二字剛出口，就感覺一陣殺氣，冰涼冰涼的……
嘶……完了，猜錯了！
高士廉想吐血。
“本侯怎麽看著，像是在四字上麵添了個貳呢？這個字是幾呢？請高尚書指教。”
我……
高士廉硬著頭皮開口道：“下官才疏學淺，也不認得，要不侯爺您……”
“事關國家錢糧，您是戶部尚書，統管一國錢糧，不可能不認識。”蕭銳冇有鬆口。
高士廉想了想，既然我說是貳，侯爺不滿意，那就是說少了。侯爺的意思？我報實話四十多萬不行，報少了，說二十多萬也不行，那冇錯了，侯爺的意思肯定是讓我多報些！
冇錯了，侯爺號稱睚眥必報，誰敢黑他的錢？這是點名了報複的。
“應該、應該是個六字。”
嗯……
高士廉小心的看了一眼蕭銳，看對方冇有再阻止，高士廉大起了膽子，連忙說道：“冇錯，看清楚了，是個六字，總數應該是——六十九萬七千二百一十八兩！侯爺，您請過目。”
蕭銳卻冇有看，笑著伸手接過薄冊，合上之後還給了高士廉。
“原來這麽多錢啊。有了這筆錢，寒門的考生再也不用愁了，本侯就不信鬥不過那些世家考生。辛苦高尚書了，對了，還有徐侍郎……”
“等會兒本侯請客，二位一定賞臉，醉仙樓……”
“對了，來人，這些銀子全部收入臨時衙門，每一兩、每一文錢，都要花在科考學生身上。對了，認真記賬點算清楚，六十九萬七千二百一十八兩，到時候錯一兩銀子，本侯拿你們的腦袋給高尚書對賬。”蕭銳指著發錢衙門的人喊道。
噗……
高士廉傻眼了，這啥意思？如果是這樣的話，最後肯定對不上呀！
“侯爺……”
蕭銳微微一笑，湊到高士廉耳邊小聲說道：“高尚書，我給你出個主意，你從國庫再拉二十萬兩出來，不就對上了嗎？不是您說，二一添作五嗎？”
啊？
撲通一聲，高士廉癱坐在椅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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