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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艾醒來時身上穿著乾淨的睡衣，躺在溫暖的被窩裡。

她站起身來拉開窗簾，陽光灑進來，昨夜大雨的痕跡消失殆儘，連空氣都是乾燥的。在房間走了幾步路還有隱痛，她看了一眼自己的腳，腳踝處仔細包裹著一塊藥膏。

奇怪……

她完全想不起昨晚換衣服、收拾屋子，以及貼藥膏的事情。

難道是事情太多受了刺激，斷片了？

洗漱一番，來到公司，纔在工位坐下，同事蔣茹就湊過來問：“小艾艾，你的腳好點了嗎？”

“好點了……”虞艾說完停住了動作，轉頭瞧她，“你怎麼知道我崴腳了？”

蔣茹笑起來：“你昨天不是提早一小時走去看醫生了嘛，堅持了一天扛不住了吧？醫生怎麼說？”

虞艾腦中一片混亂，昨天……

昨天她是晚上回去才崴腳的啊……

而且，她也冇有提早下班……

蔣茹看著她的腳說：“我看你走路還可以，看來醫生的藥膏挺靈呀。”

虞艾敷衍幾句應付了過去，坐在位子上陷入沉思。

辦公室的人紛紛起身，蔣茹招呼虞艾：“傻愣著乾嘛呢？新領導昨天才交代的每週五要開例會！”

新領導……

虞艾所在的麥肯是國內頂尖的廣告公司，競爭激烈，她花了三四年的的時間才擠進來。公司派係鬥爭厲害，年前至今，走了不少人，虞艾很慶幸自己冇有被砍掉。而創作部部門總監職位也已經懸空一個月了。

可是——

她完全不記得新領導已經走馬上任這件事情。

虞艾感覺自己彷彿穿越了，或者說，她的腦子丟失了一段記憶嗎？

她恍恍惚惚跟隨著眾人齊聚在最大的會議室，等待新領導的到來。

虞艾和蔣茹坐在最後麵的角落裡，坐下不久，會議室突然安靜了。蔣茹趕緊朝她做了個噓的動作，兩人坐直了朝前看去。

等到虞艾看清進來的人，她瞬間如墜冰窖，整個人都被封印住了。

台上那個西裝革履的新總監，不就是她日思夜想、念念不忘的初戀前男友——何川北嗎？

他在台上站定，笑容春風和煦，不緊不慢地說：“昨天和大家匆匆見了一麵，還不夠熟悉，正好利用今天的晨會，大家對一週的工作做個彙報，我也趁此機會好好認識大家。好，那就開始吧。”

蔣茹看一眼旁邊呆呆望著前方的虞艾，偷笑了一下，扯了扯她的衣角，小聲道：“喂，何總是很帥，但你也彆這麼盯呀～”

虞艾轉過頭來，並不見花癡模樣，反而臉色慘白：“他什麼時候來的？”

蔣茹察覺她臉色不對，收了笑意說：“昨天呀……空降的確是有點突然。”

虞艾翻出手機，今天是四月十二日。

她又打開銀行軟件，找出給媽媽的轉賬記錄——四月十日。

她給媽媽轉賬，明明是昨天……

為什麼……

為什麼四月十一日在她的記憶裡消失了？！

就算她遺忘了換衣服貼藥膏那些細枝末節，她也不可能遺忘何川北空降成上司這件事情，這怎麼可能呢？

她抬起頭，看到何川北就那麼活生生坐在那裡，她望見他側臉好看的線條，一如當年。

她控製不住地微微發抖起來。

是的。

昨天的記憶，憑空消失了……

蔣茹突然在用力扯她，她回過神，才發現會議室裡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她身上，包括何川北。

“到你啦！”蔣茹小聲在旁邊提醒。

虞艾站起身，腦中一片空白，何川北溫柔的目光越過眾人落在她身上，他靜靜等著並不催促。

“我，我叫虞艾，是設計組的視覺設計師，這周我主要負責……”虞艾盯著手上一片空白的筆記本，再無力編下去，她垂著眸，極低落地說，“抱歉，我身體不太舒服，請允許我離開一會。”

她冇有抬頭看同事們反應，在一陣窸窸窣窣中起身離開了會議室。

虞艾坐電梯徑直來到了頂樓天台。

頂樓的風呼呼吹著她，陽光溫和地灑在她身上，她半眯著眼望出去，大片的藍天白雲，海市就在腳下。

虞艾不知道站了多久，她迷茫地從包裡拿出一支菸點燃了。手中香菸燒到一半時，從入口處傳來一個熟悉的男聲。

“艾艾。”

虞艾望過去，是何川北。

他走到她身邊，從她手裡拿走了煙掐滅了，溫柔地說：“抽菸對身體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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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四開學那年，虞艾開始準備考研，何川北在申請出國，日子過得很忙碌，兩人同在海市不同的大學，交集卻寥寥無幾，虞艾甚至記不清他有冇有在她學校出現。後來他們開始頻繁吵架、冷戰，與所有情侶一樣毫無新意。

直到某一天虞艾發現發出的所有訊息都石沉大海，她再也聯絡不到他了。

她問遍了他們的共同朋友，才驚覺所有人都知道他已經出國了，隻有她像個傻子一樣被矇在鼓裏。從高中開始的感情，相愛幾年，深情男友在幾次冷戰之後，就此人間蒸發。

他們的分手，連一個再見都冇有。

她的感情世界也永遠停留在了那個夏天，再也冇有進展。

後來也會從同學口中聽到零星訊息，無非是他在英國有了新歡，無非是天之驕子的順風順水。

相較於虞艾考研失利，匆忙進入了職場，被職場的巨浪裹挾著走到今天，他似乎不費吹灰之力就獲得了她難以企及的成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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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艾望著眼前的何川北，半晌無言。

相較於學生時期的帥氣，現在的他儼然變得更加優秀，也更加深沉。屬於成熟男人的沉穩讓他魅力不減反增。

虞艾問：“你……什麼時候回來的？”

何川北眸色一閃，這個問題，他昨天回答過她。

隻是他並冇有表露疑惑，再次耐心回答：“回來兩三個月了。”他看了一眼她的腳，問：“是腳還不舒服嗎？要不要我再送你去趟醫院？”

虞艾眉頭緊皺，抓住了他話裡的那個關鍵字眼——“再”。

她問：“昨天，你送我去了醫院。”

她的聲音弱弱的，聽起來像是一句陳述句，仔細聽又彷彿帶著疑惑。

何川北看著她慘白的小臉，不由想起她昨天的眼淚。

他初到辦公室一眼就看到了她，隻是如今兩人各自天涯路人，本該保持距離。何川北卻在她隱忍的眼淚中晃了神，當她用那雙盛滿淚水的眼睛無措地望向他時，他說不出任何拒絕的話。

他最終送她去了醫院。

何川北避開她的眼神蹲下身去：“我看看你怎麼樣了……”

“不要！”虞艾望後一躲，說，“你該下去了，不要讓彆人看到我們在一起。”

何川北抬眸看她，表情凝重：“艾艾，我很擔心你。”

虞艾感覺自己的心臟猛烈一抽。她轉過臉，冷冷道：“我很好，你快走吧。”

隻聽到他很輕地歎了一口氣，他站起身來，頓了一下說：“如果不舒服的話，隨時找我。”

天台很快隻剩下虞艾一人。

她內心紛雜，氣息紊亂，連現下這種靜謐都無法讓她平靜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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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整天的心神不寧之後，虞艾終於回到了自己的小窩，她看著周遭的一切，越看越不對勁。

沙發上的抱枕似乎不是這個位置，桌上的餐巾紙多了一包，椅子的擺放也和平時不同。

一切都在指向一個答案：有另一個人代替她填充了她失去的那段記憶。

那個人——是誰？

虞艾感到毛骨悚然。

安靜中手機鈴聲突然響起，她嚇了一大跳，趕緊接起來——是房東的來電。

必然是催房租的。

她搶先說：“不好意思啊阿姨！我週日就把房租打給你，請你再寬限我兩天！”

對麵一頓，說：“你昏頭啦？昨天不是已經給我了嗎？……我打電話給你是想讓你抄一下電錶和水錶，把水電費給結一下，你昨天忘記了。”

“哦……好，那，我這就去拍照給你。”

掛斷電話的虞艾迅速檢查手機的轉賬記錄。

轉入項目，隻有四月十一日，來自賀伊的五萬元。

她又打開賀伊的對話框，昨天有個七分多鐘的語音通話記錄。

虞艾、喬禾禾、賀伊三人是大學時期的死黨小團體，虞艾除了跟何川北約會，剩下的時間都是跟他倆度過的，畢業之後，友誼保持至今。喬禾禾和賀伊都是海市本地人，家裡條件不錯，賀伊更是妥妥的富二代。

顯然，昨天的“那個人”向賀伊借錢了。

腦中忽然響起昨晚臨睡前的女人聲音。

「“……我不會允許這副身體繼續過這樣的日子……

你做不到，但我卻可以……你等著吧。”」

她心中有了一個猜想。

虞艾迅速洗完澡躺在床上，等待著睏意來臨，也等待著驗證那個猜想。

混沌間，她的意識逐漸模糊起來，那個女人的聲音，如期而至——

“怎麼樣，驚訝了一整天吧？”

“你是誰？”

“我？我當然是你啊。”

“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我就是你，你就是我……隻不過，你比我蠢太多了！一直以來，我都在默默看著你，卻隻能眼睜睜見你把日子過得一團糟。也是時候由我登場了！……從現在開始，我來掌控我們的人生，我們不能再這樣活下去了！”

“什麼意思？你到底要做什麼？”

“說你蠢你還真是蠢……你就當我是你的第二人格吧！隻不過，我對你瞭如指掌，你對我卻一無所知，你也隻能在混沌之際和我對話。之後的日子，隻要進入深睡眠，我倆就會交換出來。你放心，你的人生從現在開始由我來改變～”

“你想做什麼？你昨天對何川北說了什麼？”

“嗬，還真是個戀愛腦，關鍵時候隻關心他，我告訴你，你會為了一個渣男放棄了一片森林，我卻痛恨……因為，渣男——都該死——”

“你要做什麼？！”

對方嗬嗬笑起來，帶著輕蔑和嘲諷。

虞艾努力保持清醒，想要繼續問繼續喊，身體卻不可控製地睡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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