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午飯比較簡單,一鍋蛇肉湯,三條炭火烤魚,一份炒菌子,再一碟熗野菜。
謝斐給浮玉留了一份,招呼袁三一起來吃。
袁三冇入座,端著碗筷站在一旁,大快朵頤。
“姑娘廚藝真好,做什麼都香。”
謝斐喝了一口蛇肉湯,豐潤的唇上浮了一層淺淺的油光。
她慢吞吞地說,“喜歡就多吃點,下午有事做。”
這蛇肉細嫩得很,加點鹽巴,旁的什麼都冇用,就燉得湯汁濃鬱雪白,一股肉香瀰漫在院子裡。
喝上一口湯,唇齒留香,入肚後更是暖烘烘的,好像癆腸寡肚裡總算有了點東西。
野生菌也是外表滑嫩鮮美,裡頭脆嫩緊實,僅僅用了油鹽就足夠發揮出最原始美妙的風味來。
謝斐吃得不多,一碗湯,一塊蛇肉,再來一碗米飯,配上菌子就吃好了。
袁三解決了大半鍋蛇肉,菌子和野菜都吃得乾乾淨淨,連屬於謝斐的那份烤魚,都被他吃進肚子裡。
一吃完飯,他又投入勞作中。
下午主要是得挖地,謝斐要種些草藥,一來自用,二來可以賣去藥鋪換銀子。
裴府主母給妾室們的月例很少,通通是一兩。
因謝斐身份特殊些,蕭世蓉為避免被謝家得知後說閒話,鬨得京中官眷們皆知,所以特地給她三兩月例。
此外,謝斐嫁入裴府,謝家那邊不是冇有陪嫁。
莊子鋪麵,謝家大娘子自然捨不得給。珠寶首飾,也儘挑了最劣等的,不值錢的充數。
謝斐如今手裡有的,就是一盒普通首飾,外加兩箱子布料。
首飾,她留了幾樣勉強能戴的,剩下的讓浮玉去鎮上典當。衣料不好販賣,留著秋後開始做秋裝冬衣。
至於銀子,倒是有十幾兩,是這些年來,跟浮玉偷偷賣草藥攢的。
彆看十幾兩好像很多,可謝斐知道,銀子花起來就跟流水似的。
辛辛苦苦攢幾年,萬一遇到點大事,一眨眼就能花的乾乾淨淨。
所以如今有了院裡這一塊地,謝斐說什麼也要種些名貴草藥。
得有個謀生的手段,即便將來出了變故,也不至於上街討飯去。
院子不大,但要翻土也費勁。
袁三挖地鋤草,謝斐先將菌子洗了,然後放簸箕裡晾曬。
長滿木耳的腐樹枝,放在潮濕的屋簷後頭,由著它自生自滅。
至於螃蟹和魚,還是放在水缸裡用水草和米飯養著,興許能養得再肥一些。
太陽快落山了,浮玉纔回來。
“當鋪那老闆簡直是個奸商,我好說歹說,嘴皮子都磨破了,那麼多首飾,他隻給我五十兩銀子!”
浮玉在當鋪裡磨了很久,老闆都不鬆口。
謝斐把飯菜端出來,讓她先吃著。
“五十兩,可見我這嫁妝還是‘豐厚’的。”
浮玉大口喝湯,等乾裂的嘴唇得到一點滋潤,方纔道:“姑娘啊,咱家主君好歹是五品官,您還是替嫡姑娘們嫁入裴府的,這嫁妝寒酸得都冇眼看!”
難以想象,要是謝斐是作為庶女隨便嫁給個窮書生,那嫁妝加起來,能有二兩銀子嗎?
浮玉深深為謝斐感到心酸。
謝斐本人倒是不覺得委屈,或者說,早習慣了。
她是被謝父無視得最徹底的那個,要不是聖旨下來,這人或許早都想不起,後院裡還有個不起眼的女兒。
浮玉氣鼓鼓地吃了飯,過後邊收拾碗筷邊嘮叨。
“聽說大娘子給兩位嫡姑娘備下的嫁妝,都堪比高門貴女了。光是陪嫁的宅院,就處在京城裡最富庶的地段,更彆說田產鋪麵,首飾衣料……”
等浮玉嘀咕著進了廚房,謝斐把背篼裡的東西都拿出來。
先前說好的熟漆,再一塊肥豬膘,一罐鹽,還有些蔬菜種子,以及七零八碎的東西。
應該花了不少,但算算日子,裴府的月例快送來了。
當晚,浮玉燒火,謝斐把肥膘煉成豬油。
這香味擋不住,傳遍了整個莊子,下人們都在流口水。
因浮玉正大光明出去過,倒也冇人懷疑什麼。
一大罐子豬油被放在案頭上,特地用木盆扣著,上頭壓著厚厚的石頭,免得不長眼睛的野畜生來打翻了。
謝斐又讓浮玉去跟柳媽媽說一聲,要幾顆蘿蔔青菜來。
不多時,柳媽媽提著一個竹籃親自來了。
三棵長滿蟲眼的白菜,兩個大白蘿蔔,還有一隻瘦骨嶙峋的野兔。
“謝小娘,這蘿蔔青菜是我們自家種的,野兔是我家大郎從山裡獵的,您彆嫌棄。”
進了院子,柳媽媽還是冇左顧右盼,滿眼隻關注自己該操心的事。
謝斐收下野兔和青菜蘿蔔,道了謝。
柳媽媽把東西送到便走,冇多停留片刻功夫。
浮玉拎著野兔看了半天,驚喜道:“姑娘,這兔子是公的,咱們那隻是母的,剛好配對呢!”
謝斐吩咐,“先分開養吧。”
有了蘿蔔青菜和鹽巴,該醃些泡菜來,爽口開胃。
如此過了好幾日,裴府送了月例過來。
謝斐還是三兩,浮玉作為她的貼身丫鬟,也有一兩,總共便是四兩。
拿了第一個月的月例,浮玉翻來覆去稱了好幾遍,驚喜得很。
“姑娘,都說蕭世蓉苛待下人,可我怎麼覺得,這比咱們在謝家的月例高多了?”
謝家那會,謝斐名義上有一兩月例,可也要能及時送來纔是。
有時候是賬房“忘了”,有時候是“犯錯”被罰冇,真正到手的,一年到頭,能不能拿到一兩還難說。
謝斐也因此被養成財迷的性格,精打細算,摳搜小氣,能省則省。
她道:“爹爹是小官,俸祿本也不高,謝家又不是名門望族,自然比不上裴家。”
裴淵雖然冇有功勳,但他父親是為國捐軀,母親得封誥命,朝廷逢年過節的賞賜是不能少的。
他又是侯爵之孫,每年得侯府田產鋪麵的分紅便豐厚,再加上自有的田莊產出,一年到頭的營生,比謝家高了不知多少倍。
府內,因裴淵隻顧喝酒狎妓,一應內務都是蕭世蓉定奪。
這樣堪比王室宗親的富貴人家,給貴妾的月例,本來七八兩也不算多。
某次香小娘跟謝斐閒談,提到蕭世蓉的普通女使,月錢便是五兩。
對比之下,謝斐的三兩,已經是被剋扣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