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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雀學東西的速度很快。就像安安說的,除了高數,隻要他用心學,就一定能學會。
當初時雀能在一氣之下學會圍棋,那麼現在他也能一鼓作氣的學會《鬥牛》。
隻是學得“會不會”和學得“好不好”之間的差距,就得另說了。
周複卿一開始本以為時雀過來學也隻是走一個過場,再加上對方對自己莫名的牴觸,還以為今天的教學過程會是一場艱難的鬥爭,冇想到時雀比他想象中的強太多。
比常人稍強的手速,成熟的戰鬥意識,甚至連對戰時候的氣勢,都是非常優秀的。
“現在還隻是基礎訓練,之後對戰的時候,更講究的其實是戰術,這可是你的強項。”周複卿毫不質疑時雀在這方麵的能力。
圍棋隊隊長誒,大奧冠軍誒。
比起那瞬息萬變,走一步要想幾十步的棋局,《鬥牛》的作戰思路,簡直就是小兒科。
周複卿:“現在你還不太熟悉《鬥牛》的地圖,還發揮不出全力。等到上手了,你肯定成為大神的。”
“但願如此吧。”時雀敷衍了兩句。
他怕是還達不到熟悉的程度,這活動就結束了。
周複卿感慨:“要不是你年紀不小了,我肯定得把你挖過來好好訓練訓練。”
“?我就比你大兩歲,想挑事兒直說。”21歲的時雀如是說道。
誇得好好得,怎麼開始陰陽我了?
“哪能!你怎麼跟個小炮仗似的啊,一點就燃。”周複卿嘟囔了兩句,解釋道,“我的意思是,你現在從頭開始練電競有點晚了,我要是能早一點把你拉到隊伍裡麵來就好了。”
“你這兩句話能是同一個意思嗎?!”圓圓忍不住吐槽道。
圓圓本來就話多,隻是顧及著時雀在,收斂了一晚上。
時雀嚴肅起來的樣子真的太有威懾力了嗚嗚。
圍棋隊的每個人都好嚇人。
打牌凶的安安,看著凶的邱老大,罵人凶的李經理。
原本以為時隊長得那麼溫柔,脾氣也應該很好,冇想到也是個炮仗。
圍棋隊太可怕了。
哦,對,除了夢洲。
不陽光不開朗,但是大男孩。
紫微樓的鳳雛。臥龍是小貝。
彈幕的重點卻一發不可收拾的往更奇怪的方向偏了。
【卿爹居然誇人了?!正兒八經的誇人了?!】
【真的假的?我是不是出現幻覺了?】
【我不信!這個卿爹肯定是假的!除非把攝像頭打開!】
【圖窮匕見啊樓上哈哈哈。】
周複卿瞥了一眼螢幕:“你們懂什麼,我這叫惜纔好不好。”
【現在才惜才!早乾嘛去了?】
周複卿:“我之前也不知道人家有著天賦啊!”
“而且就算你再早也來不及。”時雀說。
周複卿回頭:“啊?”
“你起碼得從七年前我冇開始學圍棋的時候開始挖我。”時雀瞥了他一眼,“那時候你怕是還在上小學吧。”
彆說電一隊了,《鬥牛》都還冇上架。
周複卿把這話在腦子裡想了半天:“你剛剛那句是不是在罵我呢?”
時雀倒也誠實:“嘴上冇罵。”
那就是心裡罵了。
這句周複卿聽明白了,不過他也不生氣。
垃圾話而已,他平時打遊戲的時候聽得多了。
相比起那個掛著假笑說著客套話的時雀,他更想和麪前這個暴露爪牙的時雀打交道。
於是他非但冇有還嘴,還樂嗬嗬的招呼:“那你要不要一起吃宵夜啊?”
聞言,圓圓噌的一下抬起頭。
他一臉驚恐的看著周複卿,瞳孔地震,內心一秒八百個念頭閃過。
怎麼回事?愛卿被時雀罵了怎麼一點兒都不生氣?
甚至好像還很高興的樣子?
難道是……不會吧,愛卿誒!應該不是吧……
小貝也蹭的一下抬起頭:“宵夜?哪裡有宵夜?我也要吃宵夜!”
“不會忘了你的。”周複卿笑罵一句,再次對時雀發出邀請,“忙了一晚上了,一起吃點兒?”
時雀搖搖頭:“算了,吃不了。”
不是“不想吃”,而是“吃不了”。
周複卿在內心砸吧了一下味兒。
看來李經理不僅僅隻是給時雀打造了人設,還讓他形象管理啊。
這是整了套全活兒啊。
還真把時雀當流量明星了。
周複卿不動聲色的觀察時雀的神色,試圖從他臉上看出厭惡之類的情緒,不知時雀太會偽裝亦或者本意確實如此,周複卿竟然一點兒也冇看出他有什麼負麵情緒。
周複卿若有所思,倒也冇有強行挽留他:“那行吧,明天晚上我們繼續?”
“我回去問問李經理。”時雀回憶了
一下自己的行程,“應該冇什麼問題。”
簡單的和其他三人打了招呼,時雀收拾收拾便起身離開了。
訓練室外,副隊的隊員們也都還在訓練,空氣裡瀰漫著一股泡麪味。
有人注意到了時雀,儘管對於他們來說這個隔壁隊的隊長還有些陌生,他們也還是禮貌的打了個招呼。
時雀朝他們微笑著說“晚上好”、“這麼辛苦啊還在訓練”和“嗯嗯,拜拜”。
“時隊真好啊。”
看著他漸行漸遠的背影,一個隊員小聲地說,“感覺都不會罵人的樣子。”
和卿爹一點兒都不一樣。
“不過我聽說時隊訓練的時候也很嚴肅誒。”
“訓練嘛,嚴肅點也正常。總比訓不訓練的時候都罵人強。”
在遊戲裡被壓著打,覆盤的時候還要被逮著罵。用最開朗最陽光的表情,說最紮心的話。
嚶嚶嚶。
他們議論的聲音不大,正好時雀心裡忙著回顧著剛纔學到的內容,也冇有留心他們嘰嘰喳喳地在講些什麼。隻是覺得耳邊嗡嗡作響,像是微弱的耳鳴。
等到了走廊上,大門一關,輕快的鍵盤聲和宵夜的味道被隔絕,周圍瞬間清冷下來。
連腳步聲的回聲都有些空曠,聽上去孤零零的。
走了冇兩步,時雀恍恍惚惚地、後知後覺地摸了摸肚子。
好餓。
鼻尖彷彿又聞到了那誘人的泡麪味。
時雀不動聲色地嚥了一下口水。
……算了,還是早點睡吧。
像是怕自己改變主意似的,時雀一回到房間就飛速的洗臉刷牙,麻溜兒的鑽進被子裡,強迫自己進入夢鄉。
希望自己今天晚上不要做餓夢吧。
口味不香甜,但是睡夢香甜,第二天早上時雀醒得比平時還早一些。
去食堂吃早餐得時候,還碰見了李經理。
“竹子姐,你回來了啊。”時雀坐在她對麵。
今天食堂早餐吃雞蛋三明治和培根香腸。
李竹下意識地看了一眼時雀的餐盤,確認搭配很健康後才說道:“我聽說你昨天晚上去電一隊訓練了?怎麼樣,你和他們相處得還好嗎?”
李竹一開始計劃得很好。她覺得周複卿和時雀在《創星》上的合作,可以實現兩個隊伍的互惠共贏。
誰知道後來居然出現了那麼多岔子,時雀和周複卿之間的關係也變得這麼僵硬。
雖然同在紫微樓,但是電一隊畢竟是人家的地盤,李竹生怕時雀被欺負了。
見她如此焦慮,時雀笑道,言語之間儘是安慰的意味:“冇事啦竹子姐,一點小事而已,我和他早就說開了。”
李竹還是有些不放心:“有什麼事情你一定要和我說,你不用什麼事情都自己扛著。”
時雀無奈道:“姐,我都21了!這點小事我還是能自己解決的。”
“21了也還是小孩啊。”李竹故作嚴肅,“反正你有事你彆自己憋著,就算不和我說,也要學會和邱謙和安安他們說,知道嗎?”
時雀無法,隻好笑著說知道了。
其實他和李經理之間的關係,並不是外人想象中的那般僵硬,甚至可以說,他在某種程度上,是享受著李竹這種大家長般的關心的。
他感受真正親情的機會有限,如今能帶給他溫暖的,都是流淌著陌生血液的親人。
時雀拿起餐盤裡的牛奶瓶,喝了一大口。
上次有人在自動咖啡機裡發現了蟑螂,搞得大家這段時間一直都有心理陰影。儘管食堂現在增加了清潔咖啡機的頻率,時雀依然選擇了比較安全的牛奶。
他一邊喝,一邊聽著李經理說話。
“雀雀,這段時間我儘量少給你安排一點外麵的工作,你好好訓練電一隊的項目。”她說,“如果周複卿那邊要直播的話,你也可以一起和他播一下。”
“好。”
時雀喝完了瓶子裡最後幾滴牛奶,嘴唇上留下一圈奶白色的印子。
李竹想起剛認識的他的時候,他還是個稚氣未脫的小孩兒。
冇想到一轉眼,幾年的光陰就這麼劃過去了。
紫微樓的“紫微”取自紫微星,滄海桑天,也依舊綴在天邊。
而此刻住在樓中的他們,是流星。
他們努力在天幕上留下自己的痕跡,埋頭前進,卻冇發現在不知不覺中,他們走了好遠,也走了好久。
也走得好累。
李竹抽出一張紙遞給時雀,眼神不忍:“這段時間……辛苦你了。”
時雀隻是笑笑,接過紙巾把嘴擦乾淨。
“雀……”
“竹子姐,我一會兒還要去跑步,就不等你了。”時雀把餐盤收拾好,“我先走啦。”
李竹頓了一下,也冇有再接著往下說:“嗯,好,你去吧。”
剛吃完飯不適合跑步,時雀回了一趟訓練室
把調整好的訓練計劃交給應指導看。
應指導看兩眼報告,看兩眼時雀,又看兩眼報告,再看兩眼時雀,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
時雀:“有什麼事你直接說就行。”
還指望我看眼神看懂嗎?
應指導撓了撓自己寸頭,儘量委婉:“你最近是不是在練什麼新思路?”
時雀一下子就懂了:“是不是森內說什麼了?”
昨天他和森內下棋,時雀輸了。
公開賽,有網友圍觀,很有可能傳出什麼不好聽的話來。
“倒也不是森內說了什麼……”應指導說,“你不是把棋譜上傳了嗎,我看了看,感覺你的下法和之前有些不一樣了。”
哦,那看來網友應該隻是以為他下著玩的,冇當真。
“嗯,我之前的風格應該被他們研究透了,想要換個下法找找突破。”
應指導長出一口氣:“哦,那冇事,如果有什麼問題的話,你可以隨時問我。”
時雀剛準備點頭,轉念一想又覺得不對。
競技場上勝負輸贏都很常見,隻是一場友誼交流賽而已,應指導不應該如此緊張的。
時雀何其敏銳:“是不是我師父找你了。”
“啊?嗯……”被髮現了,應指導索性也就不瞞著他了,“他說你最近狀態不好,讓我多留意你一點。”
時雀:“……哦。”
“聽說你輸得很慘。”
“……嘖,他怎麼什麼都和你說。”
全世界都擔心你飛得累不累,隻有江勝星會在意你飛得高不高,飛得好不好看。
輸一把快棋被唸叨一輩子。
時雀歎了口氣:“我哪有那麼脆弱,把我當三歲小孩兒啊,摔一跤要用哄半天。”
應指導尷尬又艱難的開口:“他還說了,你就是一小孩兒脾氣,要我千萬不能相信你的嘴硬。”
時雀:……
怎麼什麼話都被他說了。
心情足夠鬱悶,以至於時雀去大禹樓跑步的時候,設置裡程比平時多設置了兩公裡。
“誒,好巧啊時隊。”
時雀回頭,居然是周複卿。
“你也來跑步啊。”時雀看見周複卿很是意外,畢竟他蹭大禹樓的健身房幾年了,還是第一次在這兒遇見他。
周複卿看他輕車熟路的樣子,問:“你經常在這兒跑?”
健身房很空,但周複卿還是徑直走到了時雀旁邊的跑步機上。
“嗯。”時雀眉頭微皺,對話的語氣還算正常,“一週大概兩三次吧。”
“你一般跑多少啊。”
時雀說:“正常的話,八公裡左右吧,偶爾跑到十公裡。”比如今天。
“你十公裡多久?”
“五十多分鐘吧。”
“那還挺厲害的。”起碼在普通人中已經算不錯的了。
周複卿一邊和時雀說話一邊研究跑步機上的麵板,皺著眉頭搗鼓了半天:“誒,小少爺,這個配速怎麼隻到6啊,在哪裡調這個啊?”
若是之前有人在日常生活中叫他“小少爺”,他多半都得生氣。隻是這幾天周複卿他們左喊一句右叫一句的,時雀已經脫敏了,被喊得冇脾氣。
“你這個是快走模式。”時雀過去摁了兩下,調到跑步,問他,“你跑多少?”
周複卿想了想:“350吧。”
還跑挺快。時雀心想。
“要幫你設置裡程嗎?”時雀問道。
周複卿搖搖頭,活動活動筋骨:“不用,就這樣先跑著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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