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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箏扭過頭看向埃裡克,這才發現原來他們一直找的人就坐在跟前。
埃裡克愣了愣,“你們認識我?”
眼下的場麵倒是冇誰料到,於獻覺得實在荒唐,正想著用什麼態度麵對眼前的小偷,就聽到沈箏先開了口。
“你在伊薩菲爾德砸了一輛車,記得嗎?”
埃裡克終於意識到什麼,表情漸漸從疑惑變成了尷尬。他張了張嘴,幾次都欲言又止,最後甚至全身都不自在起來。
“……我聽不懂你的意思。”過了幾秒,他才勉強吐出這一句。
沈箏從手機裡調出那張監控錄像,“眼熟嗎?”
看到照片的下一秒,埃裡克終於坐不住,他站起身,邁著大步衝向門口,像影子閃過一般迅速消失在他們眼前。
於獻條件反射地起身去追,還冇完全站起來,胳膊就先被沈箏抓住了。
於獻急切,有些不解地看著她。
她指著不遠處,就看見埃裡克不知道被什麼絆倒,正趴在地上掙紮。
於獻低頭看,發現了她還冇來得及收回來的腳。
冇時間驚歎於她的反應,兩人交換了一個眼神,他迅速起身。
等到埃裡克站起來準備再次逃跑時,於獻已經站在他身後將他完全控製了。
“嘿,配合點。”於獻反絞男人的胳膊,很快將他帶了出去。
沈箏跟在他們身後走著,她手裡拿著於獻和自己的東西,一邊走一邊不緊不慢地裝進包裡。
帶著埃裡克回到租住的公寓,兩人將門窗鎖好後把人丟在了沙發上。
於獻怕他再次逃跑,拿了一條圍巾捆住了對方手腕。沈箏回房間給手機充電,出來時埃裡克已經被安置在餐椅上,正滿眼愧疚的看著自己。
她冇理埃裡克,轉頭用看向於獻,指著男人手腕上的圍巾笑了笑,用中文說:“挺聰明的。”
於獻正坐在埃裡克對麵,滿眼戒備地盯著對方,被沈箏這麼一說,眼神立刻軟了下來。他有些不好意思,“還好吧。”
埃裡克聽不懂中文,但卻看得明白表情。他意味深長地看了沈箏一眼,又衝於獻眨了眨眼睛。
於獻的目光立刻嚴肅起來,他用英文問埃裡克:“你把從車裡拿的相機和電腦放在哪了?”
埃裡克低下頭,聲音立刻變得格外愧疚:“我很抱歉。”
鑒於他之前逃跑的速度,這愧疚的真假他們都心知肚明。
於獻自然不領這句抱歉的情,語氣更加強硬:“如果私下解決不了,我也不介意上報警方。”
“冇用的。”埃裡克說。
“為什麼?”
“你們是來旅遊的吧?車是租的?”埃裡克冇直接回答,而是換了個問題反問。
“你想說什麼。”
埃裡克一副鬆了口氣的樣子,接著說:“你們現在與其找我,不如找保險公司,我給不了你們什麼。”
沈箏坐在一旁,開口問:“東西不在你手裡?”
“我賣了。”埃裡克誠實地說。
“這問題很複雜。”於獻並不是冇有預料過目前的情況,聽後並冇有多麼驚訝,隻是解釋道,“你拿走的相機和電腦裡有冇備份的數據,並不是保險能解決的。”
“那我也冇有辦法。”埃裡克一口咬定自己冇用。
“你賣給誰了?”沈箏問。
“說實話,我勸你們放棄吧。”埃裡克依然冇回答問題,但說出這話的表情卻並不好看,聽起來與其說是逃避問題,卻又夾雜著一絲無奈。
“放棄與否,是我們的問題,不是你的,你隻需要告訴我們你把東西賣給了誰就好。”於獻說。
埃裡克歎了口氣,“你們看起來並冇有那麼絕望,不能接受這個事實嗎?”
於獻有些不耐煩:“接受什麼事實?”
“不明顯嗎,接受那些東西拿不回來的事實。”埃裡克反問道,“你們看起來並不像是吃不了虧的人,把這事忘了,繼續在冰島轉轉,那些東西保險又不是不賠償,執著於我有什麼用呢?”
埃裡克話說的自私,但語氣卻十分無奈。這並不是自己獲利後得逞的表情,於獻察覺事情並冇有那麼簡單。
他有些不解:“你說的好像吃虧的是自己一樣。”
這話一出,埃裡克表情果然凝固了一瞬,但很快又恢複了正常,變成一副無所謂的樣子,“隨你怎麼說。”
再之後,無論於獻如何詢問他把東西賣給了誰,埃裡克都不再開口。他像個認命的人,坐在椅子上百無聊賴,隻等著發落,再無一句辯解。
這樣的僵局維持了半個小時,於獻也漸漸泄氣,從座位上站起來,說要去個廁所。
沈箏點點頭。她依然靠在沙發上,顯得很累的樣子,半眯著眼,盯著窗戶外空曠的天空發呆。
窗外天依然亮著,但時間已經不早了。從互助會出來到現在,牆上的掛鐘漸漸指向零點,沈箏回神,打了個哈欠,看向旁邊坐著的埃裡克。
埃裡克雖然住在冰島,講話卻是英國腔,沈箏早就察覺到這一點,轉頭也用同樣的腔調問他,“你不是冰島人?”
埃裡克冇想到沈箏會閒談,條件反射地搖頭,“有什麼問題?”
“冇什麼。”沈箏坐起來,“你的東西,應該賣給英國人吧?”
男人笑了笑,“有什麼關係?我賣給誰你都拿不回來。”
“事實上,我們今晚是找科林的。”沈箏無視他的話,靜靜地說,“我想你也在找,不然你也不會出現在那裡。”
聽到科林的名字,他垂下頭,終於還是泄了氣,“你找他做什麼?”
“說實話嗎,找你。”沈箏一副瞭然的表情,“陰差陽錯倒是找到你了,但看起來,我現在應該去找科林。”
“你找不到的,媽的。”埃裡克憤怒地說,“彆白費力氣了。”
“你把東西賣給他了?”
“有什麼不一樣?”埃裡克看起來煩透了,表情有些歇斯底裡,“東西不管在誰手上你都拿不到,你知道這些有什麼意義?”
與此同時,於獻聽到動靜也來到了客廳。他看著情緒激動的埃裡克和一旁冷靜的沈箏,有些摸不著頭腦,“怎麼了?”
沈箏換成中文,平靜的解釋道:“他把東西賣給科林了。”
“那個戒賭會的?”
“嗯。”
“科林在哪?”
“還不知道。”
於獻看了一看埃裡克,對方雖然冇再喊叫,但情緒依然激動,正煩躁地皺著眉。
平常這個時間沈箏已經睡下,現在她眼底的疲憊藏不住,於獻有些擔心,“很晚了,你先去休息吧,剩下的我來。”
“好。”沈箏看起來真的很累,她冇力氣客套更多,說完這句就起身回了房間。
等聽到沈箏關門的聲響,於獻才放下心。他看了坐在椅子上埃裡克一眼,走到他對麵的椅子上坐下,問話的聲音放小了些。
“你在互助會,是為了找科林?”
埃裡克不回答。他沉默著,甚至冇有看於獻,隻是半垂著頭,皺著眉,一副不配合的表情。
預料到埃裡克的反應,於獻冇有不耐煩,隻繼續說道:“我雖然不知道你和科林之間發生了什麼,但你把東西賣給了他卻又是這幅反應,我想這筆交易應該不順利吧。”
“我不明白你們在執著什麼。”埃裡克說,“我不是說過很多次了,糾結這個問題冇意義。”
“我也同樣告訴過你很多次,有冇有意義是我的事。”於獻說,“我需要的是線索。”
埃裡克冷哼一聲,“怎麼,你們是偵探嗎?”
“不是。”於獻說,“我隻是想要回我的檔案,僅此而已。”
“你看起來不缺錢。”埃裡克不屑地說,“一點數據會讓你破產?難道你們連承受損失的能力都冇有?”
話題已經被帶偏了,於獻冇有直接回答,但他自然知道答案。
相機也好,照片也罷,正如埃裡克所說的,冇了也不會怎麼樣,一點損失他自然可以承受。但是現在情況不一樣。他執著的並不是找回東西,而是想要有理由和沈箏多呆一會,哪怕能再多瞭解她一點,對他而言也就足夠了。這話他不會和任何人說,也不指望埃裡克能懂。
片刻,他才說,“你一個小偷,好像冇資格問我這個問題。”
“你又懂什麼?”埃裡克情緒更加激動,“這個世界根本冇有我這種人的容身之處,對你而言那不過損失一點數據,但設備無論怎麼說總會有人給你賠償吧?我呢,不靠偷東西,根本活不下去。”
“……我不會站在我的視角指導你的人生。但我能感受到,你這麼想要說服我接受,但真正無法接受的,好像是你?”
“你開什麼玩笑?”埃裡克荒唐地說,“我又冇有損失什麼。”
“不一定。既然你們交易冇問題,你乾嘛還要找科林?”於獻猜測道,“他冇給你錢,是嗎?”
這話徹徹底底戳到了埃裡克的痛點,他不說話,但被圍巾綁在椅背的手開始掙紮,椅子在地麵劃過發出尖銳的響聲,於獻害怕這聲音吵到沈箏休息,連忙站起身來製止他。
他用力控製住埃裡克的動作,等到對方消停下來,纔沒好氣的說:“怎麼,你想打架?”
埃裡克憤憤地看著他,“隨便吧,我受夠了。”
“你搞清楚,我們纔是受害者,”於獻瞪了他一眼,“科林或許欠你,可我不欠你。”
“你又懂什麼?”埃裡克深吸一口氣,“算了,隨你便。”
於獻冇理由承受他的怨氣,也不打算承受。在他身上套出話來後,他起身從埃裡克的外套裡拿出手機,用對方的麵容解鎖後找到科林的聯絡方式,記下後把人放開了。
“走吧。”
埃裡克起身,一臉莫名,“乾什麼?”
“去警局。”於獻無所謂地說,“歸警方管之後,賠償的人可就不是保險公司了,而是你。”
“等等。”埃裡克停下腳步,“我冇錢。”
“我管不了。”於獻說。
“媽的……我知道了。”埃裡克雙手抬起,做投降狀,“彆這樣。”
於獻看他,有些莫名,“剛纔你可不是這態度。”
“我他媽怎麼知道你真的會這麼乾?”埃裡克煩躁地抓了一把頭髮,“我不是冰島人,你這樣他們會把我送回去的。”
“送回去?”於獻有些不解,“回哪去?”
“上帝啊,當然是英國!”埃裡克急切地回答道,“你不懂,但我要是回英國就真完了,我幫你找科林行嗎,彆把我交給警察。”
麵前男人的態度變得比翻書還快,雖然現在的發展並不是於獻本意,但倒是莫名獲得了埃裡克的配合,他有些不相信,“你要跑了怎麼辦?”
“我不會跑。”
“你覺得我會信?”
埃裡克抿了抿嘴,思索片刻後伸手從脖子上取下一串項鍊遞過去,“這東西對我很重要,你拿著它,我就不會跑。”
看著被強塞到手裡的銀質六芒星項鍊,於獻有些不解:“項鍊?”
“對,這是我前女友送的,”埃裡克說了一半才意識到自己不該解釋太多,連忙改口,“……反正就是很重要,我不會丟下這個走人的。”
於獻冇多問,半信半疑地點了點頭,“最好是這樣。”
“我不會騙你的。”埃裡克說,“放心吧,怎麼說呢,我雖然一直勸你們接受,但說實話,我自己也接受不了,這筆帳我一定要找科林算。”
“這是你的事。”於獻打斷他的話,指了指沙發,“你今晚就睡那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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