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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八小說 > 根植黃土地 > 第23章 癡心難改(二)

第23章 癡心難改(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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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開了學校,馬拴踩在泥濘的路上,慢慢地移動著腳步,邊走邊考慮劉踴躍校長剛纔說過的話,雖說管了幾年學校現在他終於明白了學校教師的構成,有師範學校畢業分配來的公派老師,工資由縣文教局發,還有縣文教局公派的代理教師(縣聘教師,大部分都是通過關係),工資也由文教局發,還有正式在冊的民辦教師,工資縣上公社各發一部分,還有社聘教師(後稱鄉聘教師),校聘教師,後兩種教師的工資少還不能按時發。他妻妹劉巧玲開始不過是個校聘,現在成了社聘教師。地區師範學校現在也從正式民辦教師(一九八一年七月底前參加工作)裡麵招收學員,兩年以後,就算中師畢業,轉為商品糧。加林要是從學校不出來的話,現在說不定都考上地區民教班,培訓兩年,就成了公派教師,那他就等於把手伸進了國家的饃籠子裡,吃商品糧,一個月四十幾塊錢。馬拴瞭解到這些以後,也真為加林的不幸深深地感到惋惜。不管怎麼說加林的事情好像是蝴蝶效應,已經或多或少的對馬拴的家裡造成影響。

馬拴停止了腳步,他從口袋裡拿出了煙吸了起來,他雖說不太在意感情方麵的事情,但這段時間來,馬拴從巧珍那憂愁的臉上,似乎看到了巧珍的心事,馬拴已經意識到加林人生中的又一次不幸,好像又成了巧珍的一塊心病,攪得巧珍心神不安,這團陰霾現正在由小變大,這樣下去會嚴重影響到他家的安定團結。這不能不引起了馬拴的焦慮,使得馬拴常常也悶悶不樂。

馬拴回到家裡,巧珍早都睡著了。

日子就是再難過,也得一天一天的過。巧珍和馬拴生活在一起,本來話就不多,現在攤上加林這杆子事,巧珍的話就更少了。

巧珍的情緒影響著馬拴,使馬拴的心裡多有不快,馬拴的情緒無形中又反過來有影響著巧珍。

深秋的一天下午,窯外酷熱,窯裡通涼。馬拴在和高明樓在交談著什麼,都是馬拴說得少,點頭得多。

明樓對馬拴提出的問題,從互助組合作社到人民公社化,從以糧為綱全麵發展到鞏固社會主義集體經濟,從全麵落實聯產承包責任製到黨的三農政策,高明樓都以自己的經曆和經驗都作出了耐心地回答。最後問題的焦點還是集中在高加林的身上。

馬拴起身給高明樓點了一支捲菸後,凝視了一下高明樓,麵孔有點嚴肅地說道,“明樓叔,這些天來,你不知道。我家都亂成了馬了。巧珍一天吊著臉,對我愛答不理的,但她該乾啥還乾啥。就是從不主動和你說話,你問得緊了,就搖搖頭。”馬拴說著就說不下去了,“巧珍這娃娃,唉,咋說呀……”高明樓插了一句,臉上也露出了痛苦的表情,“明樓叔,實不相瞞,換過旁的,我就是不要女人,也不願意過這樣的日子,把人做難咋了。這話又說回來,現今小侄我日子能過得這樣,還多虧有巧珍,她把家裡打理得那真是冇說的,乾起農活來比男人都強。村子人見我父母都說我老馬家燒高香了,不知那輩積的福。你看這好日子還冇過幾天,加林可出事了。這加林一出事,巧珍魂不守舍,把我搞得煙人加嗆人。叔,讓加林再教書,這事不是你我說了算數。等到機會給加林把教師這事辦成,那還不等到牛年馬月?那非把巧珍給氣瓜不行,你說我這日子還能過嗎?”馬拴說完,把眼睛正對著高明樓,明樓把吸剩下的小菸頭放進了玻璃菸灰缸,平聲靜氣地說道,“拴娃,你不知道,這些天來,叔為加林的事情也冇少勞神。”明樓側目看了一下馬拴,有點無奈地說道,“現在一實行責任製,大隊改成管理委員會,不像那幾年讓加林鑽到大隊,乾些雜事混些工分,也過得去。加林的事這一時半會兒,可把人給難住了。”“明樓叔,加林的事你老可貴賤不敢打退堂鼓。”馬拴一聽高明樓講起困難,一下子急了。“拴娃,這你放心,加林的事情,我管定了,還要管好。”

馬拴從高明樓家裡出來,又去了嶽父家。

馬拴出門,巧珍從不問出去乾啥,他一走,巧珍該乾啥乾啥。巧珍收拾完家務,坐在炕上,她一邊等著馬拴,一邊拿著巧玲給她買的農村出版社出版的《農村四言雜字》有心無心地看著,但她眼前揮之不去的還是穿著黃軍衣上身,下穿藏藍色的確良褲子,頭髮蓬鬆的高加林提著饃籠子的樣子,高加林滿臉無奈地站在她的跟前……

巧珍心神不定,注意力怎麼也集中不起來。

劉巧珍是一個重感情的人,羊馬河畔和高加林的分彆,她知道你將是意味著什麼,她高興而來,掃興而歸,她被高加林無情的拋棄了。多少年來,她所精心編織的理想婚姻就像天上的彩虹那樣瞬息間消失了。

我們可憐的巧珍在極度無奈之下,她把自己當做了一筐豌豆,一袋穀子,或一頭牛,一隻羊,一隻兔子,在農貿市場上毫無選擇地把自己賣給了馬拴,而結婚時那些彩禮就是對她驅殼的等價交換。騎在出嫁毛驢背上的巧珍,在她看來,那震天價的嗩呐聲簡直就如同送葬隊伍的哀樂在她的頭頂上迴盪,她再也感受不到人間那妙曼的愛情了。新婚女人的那種心跳臉紅,懷疑猜忌,既甜蜜又痛苦,既現實又虛幻,那種美格滋滋的情趣,她一點都體會不到。

隨著在驢子背上的顛簸,隻是隔著淚水告彆了生活二十年的高家村。愛情婚姻對於走到一塊的年輕人來說,本是浪漫的饑渴的甜蜜的充滿激情的,倘若這種意境消失了,那麼生活本身就變得扭曲乏味了。

馬拴晚上乾啥去了,咋還不見回來?

巧珍拿在手上的書掉了下來,她靠著被子睡著了。

當明月正南的時候,馬拴拖著疲憊的懶腿回來了,他一推門進窯,輕手輕腳地踅摸磨到炕邊,上了炕,輕輕地從巧珍身上翻過,像刺蝟一樣,萎縮睡在炕裡麵。馬拴的動作儘管很輕,但還是驚動了巧珍。躺在炕裡邊的馬拴像個木頭人那樣,側身麵朝牆,似睡非睡。巧珍醒來以後再也睡不著了,她感覺馬拴對她好像有點冷淡,一副愛理不理的樣子,巧珍咬著牙,最終還是嗬呲嗬呲,地哭了。馬拴在巧珍的腳下睡著,聽見巧珍哭,就趕忙起身爬了過來,看著巧珍,想說幾句安慰話,張了張嘴,就是冇有發出聲音,隻是本能地把巧珍的被子,扽了扽。

馬拴仰慕劉巧珍那可是有了年代了,那是七五年初冬,城關公社貫徹全國農業學大寨會議精神,開展轟轟烈烈地農田基本建設大會戰,在會戰工地上,馬拴認識了劉巧珍,隻不過是兩人冇有說過話,巧珍乾活潑川,架子車土揪得滿,特彆是休息時各大隊都要出節目,巧珍的一曲《蘭花花》,一下子就把馬拴的魂勾走了,平地舞台上的劉巧珍,長長的大辮子,花格子上衣,藍褲子,黑燈芯絨布鞋。就像個藍花花。從那時起,馬拴就認定了劉巧珍,他暗暗發誓今生一定要娶巧珍為妻。他把他以後的一切活動都和劉巧珍聯絡起來。為巧珍他曾沾沾自喜過,為巧珍他曾死去活來過。多少個孤獨的夜晚,他因巧珍而激動,又因巧珍而惆悵。馬拴冇有讀過多少書,也不會編信天遊,在他的生命中,巧珍白天就是他的太陽,晚上就是他的月亮,正如一首歌裡唱的那樣,天不下雨,天不颳風,天上有太陽,相反的那可是另一種現象。晚上要是冇有月亮,夜行人就失去方向。對馬拴來說巧珍就是月神嫦娥。年齡漸長以後,馬拴便把自己的想法說給父親馬富貴,馬富貴就開始絀聯馬拴的婚事,馬拴冇念過幾天書,他心裡根本就不知道,精誠所至,金石為開,但他可知道莊戶人所說的好事多磨,女人就怕你多撩,他到底去高家溝大隊向劉巧珍求過多少次婚,他都忘了。令他遺憾的就是,巧珍始終不見她的麵,他有一肚子話,就是不能向巧珍表達。事後他才明白了事情的原委,原來巧珍和已經加林好上了。馬拴都有一生不結婚的打算,父親不斷地托人給他提親,他硬是連個麵都不見,更談不上結婚生子,好在老天又給他一個機會,讓他再一次地得到巧珍,他原打算,隻要巧珍能跟他,巧珍就是帶上彆人的娃娃他都不會嫌棄,這一點,他都敢向偉大領袖**他老人家保證,一輩子都要對巧珍好。事情往往比想象還要好,巧珍在嫁給他時,竟是女兒身。他馬拴要是再不知足,他還是個人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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