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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
以魔法革命指引迷茫聖女
第4章
隔天上午，在放學之後，我在王立學校的巨大正門前等候史黛拉千金。
我原本打算在天藍色屋頂的咖啡廳集合，但她表示『我從未去過那一帶……』。雖然昨天已經聽說過了，但她專注於課業和訓練、幾乎從不外出的生活模式終究還是超出了我的想像。得帶她親自走一趟才行。
我確認了一下懷錶。她似乎稍微耽擱了一下。學生會長真是忙啊。
這段期間，有許多一年級生過來向我搭話。「您不打算複職嗎？」「請告訴我下次上課的日期為何。」「父親受您關照了。老師對買賣也有興趣嗎？」
受到仰賴固然是我的光榮，但我暫且還冇那個計畫啊。
──我察覺到了氣息。
在我確認之前，少女便匆匆忙忙地跑了過來。
「讓、讓您久等了。對不起，被學生會那邊的事務絆住了。」
「您辛苦了。我也纔剛到冇多久。」
史黛拉千金錶現得有些僵硬，就是再放鬆點也無妨──這時，我看到從樹後迸出的頭髮和尾巴正在搖曳。
「老師、姊姊大人……」「嗚嗚嗚……」「哥哥和史黛拉都是笨蛋……」
蒂娜她們正以五味雜陳的神情偷窺著我們。
我的良心隱隱作痛……然而，這對她們也是必要的一門課吧。得忍住、忍住啊。
麗妮和菲莉西亞則是在冇察覺到我的情況下離開了。她們似乎很聊得來。
「亞連大人，您要前往何處進行訓練呢？霍華德家的話……我可以商借彆墅……」
「我找了人脈幫忙，等下就過去拜訪吧。但在這之前──」
「在這之前？」
正巧，此時傳來了可愛的「咕」一聲輕響。公爵千金的臉紅了。
「嗚～……」
她舉起雙拳，對著我的手臂一陣輕捶。
周遭的學生們紛紛停下腳步。他們不分男女，為平時看不到如此姿態的學生會長駐足並看得入迷。
樹木後方傳來了鬨起彆扭的強烈波動。
「我們在路上買些甜點吧。」
「……亞連大人，您一開口就是在調侃我呢。」
「我隻會對史黛拉小姐和蒂娜這麼做喔。」
「嗚嗚～……」
「為什麼隻對我們姊妹這麼過分！」──總覺得好像聽見了這樣的吶喊聲啊。
「喏，我們出發吧。出借場地的那位在等著我們呢。」
奧格倫家彆墅雖然位於王宮附近，但就地段而言，實在是難以稱上第一流。
從牆麵和窗上的汙垢來看，可以得知這裡長期無人使用。
門口的巨大正門雕刻著家徽。
而在大門前方，我的學弟和一名身著男裝的陌生年輕女子正在等候我們。
女子將王都裡相當罕見的黑髮簡單地紮在腦後，肌膚呈略深的褐色。她出生於南方的水都嗎？女子身形高䠷，腰上係著一把護身用的粗獷短劍。
「亞連學長。」
「吉爾，讓你久等啦。我來介紹，這位是史黛拉•霍華德公爵千金──兩位應該都認識了？」
兩人點了點頭。畢竟是公爵家的子女，至少也會知曉彼此的長相吧。
「那麼，我也介紹這邊這位──」
「小的名為木葉。前些日子受命擔任吉爾大人的護衛兼女仆。」
「在下亞連。我一直受到吉爾照顧……又好像冇有喔？」
「嗚嚶嚶嚶嚶……亞連學長……」
「嗬嗬。我在讀大學的時候曾受吉爾幫助。這位學弟有勞您照顧了。」
「是！小的定會拚死守護他的！」
大概是被稱讚後感到害臊吧，隻見我的學弟正在把玩鑰匙。這也是他在研究室裡屢受疼惜的理由，但這種話可不能對本人說。
「喏、喏，門開了喔。請快點進來吧。啊──……」
「小的這就去備茶。」
木葉小姐走進了宅邸之中。我向搔著頭的學弟問道：
「看來你多了個貼身護衛，還是個女仆呢。」
「……我可是一直說冇這個必要啊。請進吧。」
我跟著吉爾走進宅邸。
中庭大得讓人害怕……也太寬敞了吧？
我雖然內心惶恐，但公爵千金卻是淡然處之。隻有金錢觀念我是真的跟不上他們啊。
我原本以為裡麵會是一片雜草叢生的景象，實際上卻打理得井井有條，連植物都做過了修剪。
「……吉爾？」
「我可是什麼都冇做喔？我既冇有全力強化結界，浴室也冇做過清潔；就是在昨天收到通知之後，我也冇下達指示，要人連夜趕工把這裡複原一番喔？」
這小子……我雖然是很開心啦，但這個預計隻使用兩週的場地，他居然花了這麼多錢整治嗎？史黛拉千金柔柔地說道：
「亞連大人也相當受到學弟的景仰呢！」
重點是這邊嗎……
吉爾將我們帶到了一處設有屋簷的空曠場地。
這裡設置了幾張木製桌椅，而前方略低一階的遼闊區塊則是鋪設了泥土，被當成臨時訓練場使用。
學弟刻意將目光撇開。我是很感激啦……但還是要有所節製啊。
史黛拉千金走下、站在寬廣的臨時訓練場上，做起了暖身操。她有著十足的乾勁呢。
「你願意出借場地真是幫大忙了。不會給你添麻煩嗎？」
「小事一樁啦。反正這間宅邸又冇人在用。」
「裝潢費──」
「我纔不會和學長收咧。」
「吉爾。」
「希望您能在我們待在研究室的時候，過來串串門子……大家都很想見您喔？」
他這句話全無惡意，該說是他生性坦率呢，還是說隻要敞開心房，就會表現得像隻絕對不會背叛的大型犬呢……我的學弟吉爾•奧格倫就是這樣的人。
「知道了，我會去玩玩的。可以帶麗狄雅一起去嗎？」
「大、大姊頭就敬謝不敏了！……我已經能預見置身火焰地獄的光景了……」
「你說了些什麼嗎？」
「冇事～我什麼都冇說～新生們都在等您喔。」
「嗯。吉爾，能借一枝樹枝來用嗎？」
「嗯？當然可以了。」
我走到鄰近的一棵樹旁，摘下了一根樹枝。對不起喔……
我以風魔法進行加工，削成了一把木劍和一根短杖。接著我走到了訓練場，麵對做好熱身運動的公爵千金。
──不錯的表情。我以木劍在地上畫了一個小圈，對她喊道：
「史黛拉小姐。」
「是、是的！」
「請讓我見識一下您的實力。」
「您說……實力嗎？」
「我不會從這圓圈中移開一步。隻要將我趕出圓圈之外，就是您的勝利。」
「唔……我可不會手下留情喔！」
「好的。我也會適當地反擊──就像這樣。」
我揮舞短杖，在她身後斜上方發動了水魔法。她還來不及反應，水球就已經命中了她的脖頸。史黛拉千金一陣驚愕，伸手觸碰自己的脖子。
「！？」
「這隻是尋常的初級魔法。我會施放蒂娜她們所能使用的所有屬性魔法。」
我再次揮動短杖，將魔法式遍佈整座訓練場，使我隨時都能發動魔法。
──公爵千金雖然已經拔出了細劍和短杖，對此卻是渾然不覺。
無論是誰，都難以跳脫長久以來的刻板印象，第一天說不定會陷入苦戰啊。
「好了，讓我們開始吧，還請您全力以赴！」
＊
「小的回來了。」
「木葉小姐，辛苦你啦。」
「……請直呼小的為木葉即可。」
我向吉爾大人行了一禮，將茶水與點心放到了桌上。
訓練已經開始一陣子了。
史黛拉•霍華德公爵千金拉開距離，短杖一揮，隨即顯現出無數冰彈。冰彈襲向青年，卻被石牆儘數擋下。
然而，那位可是名列王國四大公爵家的直係千金。她憑藉強大的魔力凍結石牆，一舉突破。
──下一瞬間，冰彈全數消失。至於理由則是不得而知。
少女咬緊下唇，再次掀起了冰彈風暴，同時向前挺進。她似乎打算打近身戰。
她用魔法充作障眼法，一路欺近到了細劍的出手範圍之內，朝著青年刺出一擊。
不過……這卻是徒勞無功。青年以那把看似尋常、實乃利器的木劍，擋下了細劍的這一擊。
青年絲毫冇有移動半步。
少女的攻勢戛然而止。怎麼回事──原來是她的腳底化為泥濘，並迅速凍結。青年施展著各式各樣的初級魔法，而且不限於身前，而是從四麵八方襲向少女。這些似乎都是不具殺傷能力的魔法。
「大名鼎鼎的『劍姬』大人的搭擋──『劍姬的頭腦』，其控製魔法的造詣之高，實在是教人害怕。小的曾聽說他僅是個魔力不足以施展上級魔法，卻死皮賴臉地跟著劍姬大人的無恥之徒……」
瞬間──吉爾大人的氣場驟變。
原本輕浮的態度收斂得無影無形，僅對我投來酷寒的冷意。我不禁為之膽怯。
「你冇長腦袋嗎？要是連這種捕風捉影之言都相信的話，就快點滾回東都去吧。」
「……請問這句話是什麼意思？」
「亞連學長是無恥之徒？老家的諜報機構到底都查了些什麼鬼訊息啊？」
一股強烈的哀憐之意。一頭霧水的我再次問道：
「然、然而……若隻是分析流傳於世間的情報，確實會──」
「──第二次了。」
「嗄？」
他歪起嘴唇，流瀉出明顯的失望之意。這讓我的心都快碎了。
「……你難道真的冇長腦袋？那當然是在以假亂真了。」
「以假……亂真？」
不是針對『劍姬』，而是對『劍姬的頭腦』的相關資訊滲入了假訊息？
雖然內心的疑問不斷膨脹，但吉爾大人並未在意，隻是專心地注視著訓練場。
公爵千金一臉焦急地交叉手中的細劍和短杖，無數閃耀白光的冰槍隨之出現。
──這是知名的冰屬性上級魔法『閃迅冰槍』。她的造詣之高，難以想像她僅是一介學生。
但青年卻是作勢思考著。
超高速的冰槍持續加速，眼看就要貫穿青年的身體──卻全數在戳進圓圈之前，遭到抹消。
居然消滅了上級魔法！？究竟是怎麼做到的……剛纔的話題又延續了下去：
「『劍姬』很強。王國境內能與她正麵拚搏的，恐怕隻有近衛騎士團團長和前任『劍姬』──麗莎•鈴斯特公爵夫人吧……而那隻限於大姊頭單槍匹馬的狀態下。」
「您的意思是，倘若『劍姬的頭腦』也在場，狀況便會截然不同？」
「有亞連學長在身旁的大姊頭，是無人能敵的。即便是帝國的『勇者』出馬，也冇辦法贏過他們。那兩人若是拿出真本事，那國內的勢力版圖……不對，連周遭諸國都會為之驟變。」
「難、難道說……那簡直像是古代的……」
英雄不是嗎──但在把這句話說完之前，我便沉默不語。
吉爾大人譏諷了我一句──『你到現在才察覺到這麼基本的道理嗎？』
「『劍姬』的豐功偉業是從四年前開始締造的，你覺得原因是什麼？」
「……因為她當時年紀還小？」
吉爾大人發出了沉悶的笑聲。那不是針對青年，而是對我的嘲笑。
「既然如此，你有把握能打贏十三歲的大姊頭嗎？據說在王立學校的入學測驗上，她在幾乎使不出任何魔法的狀況下，就將『大魔導』羅德卿逼上絕路，讓他哭喪著臉投降喔？」
「…………」
就是撕開了我的嘴，我也不敢說出「有把握」這三個字。我當然不可能說得出口。
說到『大魔導』羅德卿，那可是年紀遠超過兩百歲的傳奇人物。
根據曆史文獻特彆記載，在魔王戰爭的爆發期間，他立下了無數顯赫戰功，甚至曾與魔王本人交手過，其實力之強可見一斑。這位活生生的怪物甚至有著『不死之身』的美談。
「大姊頭在報考大學時，也讓教授成了手下敗將。而當時的亞連學長似乎也隻是在旁觀看，絲毫不認為她有敗北的可能。畢竟，要是她敗陣的話──那就是世界末日到來之時。」
「唔！？」
他說的教授，是前任的王宮魔法士之首──『唯一能與大魔導匹敵的魔法士』嗎？
我彷佛聽見了血色從臉上褪去的聲響。為了成為吉爾大人的助力，我明明也是努力至今……
「大家都搞錯了。居然以為被鈴斯特家早早相中的學長，是受到了鈴斯特家的全力庇護？大姊頭不僅繼承了『劍姬』的名號，鈴斯特家也是日漸昌隆，就連霍華德家也不例外。而位於其中心的往往都是──」
「──彆鬨。」
無聲無息地欺近的青年，用雙手掐起了我主人的臉頰。
……如果他的用意在於刺殺，那我甚至還來不及挺身護主。我的內心不禁一寒。
「亞、亞連鞋長！這粉痛、粉痛啊！」
「你對剛認識的女孩子胡說些什麼啊！還請您彆介意喔。」
我對青年行了個注目禮充作禮儀，接著不出聲地咬緊牙關……好不甘心。
「……學長，你對女孩子太好了啦。學生會長學妹呢？」
「在休息喔。」
公爵千金拄著細劍、單膝跪地，正猛烈地喘著氣。
雖然訓練場被斬擊和魔法弄得一片狼籍，但在那個被畫出來的圓圈範圍裡……卻是毫髮無傷？
「嗚哇……您還真是心狠手辣……」
「吉爾也要來過兩招嗎？」
「我纔不要咧！」
青年看似寂寞地垂下臉龐──這是在演戲，但吉爾大人卻為此感到不安。
……請住手，彆在我的麵前露出那樣的表情。
「吉爾討厭我嗎？要是被學弟討厭的話……我會很受傷的……」
「可、可是學長，您會對女生手下留情，對我卻從不放水……這也太不公平了吧！？」
「吉爾，麵對比學長更受歡迎的學弟，是不用手下留情的。這是你在學校所學到的第一堂課吧？」
「這、這樣太過分了吧！？……那不都是因為大姊頭在您身旁築起了銅牆鐵壁的關係嗎？隻要大姊頭稍稍抽手，就會讓狀況演變至此，『天生的小女生殺手』的名號也太過名符其實了吧？」
「嗯？我怎麼了？」
「什麼都冇有啊。真討厭啊。您不打算繼續訓練嗎？」
「啊，也是呢。史黛拉小姐，要繼續上囉！」
雖然發出了悲愴的悶哼聲，但公爵千金的雙眼仍燃著鬥誌，她站起身子。訓練再次進行。
無論是劍技還是魔法，少女想必都勤奮不懈地努力至今吧。然而──這對他卻不管用。
魔法碰不到他，接連消失；而劍技不是被全數擋下，就是被接連架開。
青年所施放的初級魔法變幻莫測地自四麵八方出現，且全無虛發。這到底是什麼原理？若是實際對陣的話，恐怕早就──
『那個叫亞連的賤民隻是個小角色，不用管他，最重要的還是鈴斯特家和霍華德家的動向。在我等起義之際，他們究竟會有何反應……』那位大人大錯特錯。
若是要與之為敵，那項計畫肯定會破綻橫生。那人纔是最該警戒的對象。
我身旁的主子看似不快地宣告道：
「我是不曉得老家在謀畫些什麼東西，但我說什麼都不會當公爵的。老爹他就愛操心。不管老哥他們有什麼打算，我都想和亞連學長維持平起平坐的立場。」
不對，您誤會了──您今後就要遭人利用了！
我不在乎奧格倫公爵家！我隻是想救您……想守護曾在幼時拯救過我的吉爾大人。
然而──真相卻被魔法所封印，讓我無法傳遞。
青年誇起了除了正麵之外，也開始能應對周遭魔法的公爵千金。
「就是這樣。蒂娜她們施展的魔法就是這麼變化莫測喔。」
「好、好的！」
無論發生什麼事，我都得守護吉爾大人。為此，我現在所該做的──
──就是迅速調查這名青年的底細。這都是為了我的吉爾大人的安全。
＊
週末上午，我和史黛拉千金正待在我常去的那間天藍色屋頂咖啡廳。
外頭不巧下起了雨。眺望窗外五彩繽紛的雨傘，也是一種樂趣。
我翻著筆記本，啜飲了一口咖啡。真好喝。
坐在我對麵的少女身穿便服。她穿著襯衫搭配短褲，頭上戴著貝雷帽。真適合她。
「請、請問，亞連大人？」
「怎麼了嗎？若想吃水果塔的話，我可以分您一半。」
「哇啊啊啊～謝謝您──不，不是這件事。」
我將自己的水果塔切半，盛在她已經吃得精光的空盤上後，少女先是雙眼綻放精光──隨即按住了額頭。
這個堆滿當季水果的水果塔可是很好吃的喔？但公爵千金卻是一臉嚴肅地勸誡道：
「時間所剩無幾，不是在這裡享受美食的時候了吧！」
「休息是有必要的。畢竟平日每天的放學後都會進行訓練，迄今已經訓練了整整六天了啊。況且……都是王立學校的三年級學生了，您居然從未獨自進咖啡廳消費過，這可是非常嚴重的問題。」
「嗚……因、因、因為……我、我會害羞嘛……」
少女忸怩著身子，拿起了茶杯。
她的一舉一動都顯得極有氣質。也難怪卡蓮曾說過：『史黛拉在私底下其實非常非常受到大家的喜愛，是所謂的高嶺之花喔。』我攤開了筆記本的空白頁。
「我先說結論。若是以現在的狀態就這樣迎來下週的決鬥，您肯定會輸的。您能明白吧？」
「……是的。」
「更新魔法式已是緩不濟急，頂多隻能稍作改良。基本上還是以既存的魔法式進行挑戰吧。」
「可、可是……蒂娜她們和卡蓮，用的都是亞連大人的魔法式對吧？」
「冇錯。」
「既、既然如此，我若不跟上的話，豈不是無法站在同一條起跑線上……？」
蒂娜她們用的並非既存的魔法式，而是我所構築的──增加『白紙』區段的新型魔法式。麗狄雅和麗妮也不例外。
這種魔法式雖說優點不少，但對於史黛拉千金這種已經積累了長期訓練的人來說，難以在短期內適應完畢。畢竟那幾位都是在正式學習魔法之前，就開始修練起新型的魔法式了。我搖了搖頭。
「史黛拉小姐已能將上級魔法操控自如，若是硬要您改變方法，反而更加危險。我隻會在『前方展開、發動』的部分做些修改，至於雙方的差距，就透過其他手段加以彌補吧。」
「其他手段？」
「是的。」
我在筆記本上迅速寫下：
•『蒂娜』：典型的後衛，對於近身戰有些不拿手。
•『愛莉』：能打近身戰的中衛，隱蔽性強。
•『卡蓮』：基本上算是前衛，但能應付所有距離。
我簡單寫下三人的特徵。史黛拉千金雖然凝神觀看，但似乎讀不太出顛倒的字句。於是我挪了一下位子，對著沙發拍了兩、三下。
「？」
「坐我旁邊。」
「啊……好、好的……」
臉頰飛紅的美少女坐到我身旁，傳來了些許的花香。是擦了香水嗎？
她在離我約有兩、三個拳頭遠的距離就坐。我繼續說明道：
「正如您所見，三人的陣勢毫無破綻。蒂娜和愛莉默契十足，而卡蓮雖然主要擔任前衛，但就是擔任後衛也難不倒她。」
「…………這我很清楚。」
「史黛拉小姐屬於萬能型，能處理各式各樣的狀況，能同時發動多種魔法的技術也教人讚歎。」
「但我也就隻能『處理各式各樣的狀況』罷了。」
她自嘲了一句，拿起叉子切開水果塔。
──即使是和同年代的孩子們相比，史黛拉千金也毫不遜色。
她的劍術忠於正統；魔法也反應著她的個性，腳踏實地、穩健踏實，甚至已經學會了三種上級魔法。單就她被選為學生會長一事，就是她十分優秀的證據。不過，她的自信正不斷地流失。
真希望她能自行察覺到此事……
「但也因此，我們纔有勝算。」
「咦？」
「首先，史黛拉小姐是能勝過蒂娜的。」
「……我妹妹可是連極致魔法都能施展喔？」
「這不成問題，隻要拉近距離即可。一旦進入近身戰的範疇，就是您技高一籌。就算她施放大量的魔法形成攻擊網，您隻需要專注防禦，就有可能突破。」
我在筆記本上的兩位公爵千金之間又加上了一段敘述。留有淺藍色長髮的少女睜大雙眼。
「您也打得過愛莉。將來姑且不論，就現狀來說，那孩子對於遠距離的戰鬥還是有些不拿手。為此，您隻需拉開距離，徹底地和她打起魔法戰即可。」
我再次在筆記本上寫下文字。史黛拉千金的雙眼裡浮現出了理解之意。若是平時的她，肯定早已對這樣的情勢瞭若指掌，但要是內心被重擔壓著，無論是誰都無法發揮本領。我動筆並說道：
「雖說問題在於卡蓮身上──」
我寫上了一個名字──『亞連』。少女登時驚呼一聲。
「這場決鬥並不是以一敵三，而是一場二對三的勝負喔。」
「……可、可是……若、若不由我親自……」
「不好意思，請幫我續一杯咖啡。」
「好的～」
我向熟識的年輕女店員點單，結果惹得她投來極為好奇的目光。我隻得行使緘默權。
話題被打斷的史黛拉千金登時說不出話來。
「我剛剛向店員小姐點了咖啡對吧？」
「咦？呃，是的。」
「那就是答案了。」
「？請說得再──」
「您不需要一個人去解決所有的問題。像我這種人就經常搬救兵找上其他人呢──麗狄雅就是一例，凡是遇上了會激烈廝殺的場子，我基本上都是交給那丫頭處理。」
這個女孩自己一人揹負一切，給自己太大的壓力了。人類的力量是如此渺小，想用那雙手掌握世間的一切，原本就是癡人說夢。要是蒂娜她們也能體悟這層道理的話，那就再好不過了。
史黛拉千金戰戰兢兢地問道：
「…………我可以……依賴您嗎？」
「請儘管依賴我吧。不過，請不要把所有的擔子都扔到我身上。您要是像某個任性的公爵千金那樣，把戰鬥以外的事情都要求我一手包辦，那我可是會哭出來的。」
「──嗬嗬，若能看到亞連大人哭泣的模樣，似乎也是挺值得的呢。」
我稍稍舉高雙臂，表現出投降之意。接著，我倆同時發出笑聲，歡快地笑成一團。
史黛拉千金輕聲說道：
「──我會努力的。等決鬥落幕後……您能聽我訴說一個願望嗎？」
「您說願望嗎？」
「是的。若您答應的話，我想我就能更加、更加努力了……難道說、不可以嗎？」
美少女語帶撒嬌地抬眼看來。
卡蓮啊，這位學生會長確實會很受歡迎啊。
「可以啊。到時候就把教授私藏筆記中的『王都精選甜點店鋪』都巡過一次吧。」
「嗚～！」
她輕輕捶了我一下。她的一舉一動都相當可愛呢。我微笑著迴應：
「要是獲勝的話，我便會實現您的心願，但還請您手下留情喔？」
就在我打算離開咖啡廳之際，史黛拉千金出聲說道：
「我的傘不見了……」
我們一起找了一陣子，確實是冇看見她的傘，大概是被哪位客人搞錯帶走了吧。
櫃檯裡的老闆壓低了音量對女店員說：「我們店的……知道了……」是在談些什麼呢？
雨還在下著。我將自己的傘遞給了史黛拉千金。
「來，請用傘。」
「！我、我不用撐也沒關係的……畢竟彆墅離這裡很近……」
「不可以淋雨喔，要是感冒的話該怎麼辦？我會跑回去的。」
「不行！要、要是亞連大人病、病倒的話，我會很困擾的！」
「……真是位固執的學生會長呢。」
「……真是位固執的家庭教師呢。」
雙方互不相讓，陷入僵局。這時，女店員笑嘻嘻地來到了我們身旁。
「撐同一把傘不就好了嗎～？畢竟咱們店裡也冇有備用傘了呢～☆」
「？…………！」
史黛拉千金稍稍歪著脖子，同時將視線從我的傘上挪開。店員小姐的臉上露出了喜色。
……畢竟不能讓她淋雨，於是我張開傘，伸手邀少女靠近。
「請、請恕我蘇禮了……」
她咬到舌頭了，這點和愛莉還真像。她雖然有些害臊，還是進到了傘底下。我們的肩膀碰在一起。
她雖然慌慌張張地想抽開身子──最後卻戰戰兢兢地湊近，讓彼此的肩膀相碰。
少女臉紅到了耳根，用力垂低臉龐。我邊走邊搭話道：
「史黛拉小姐。」
「……是。」
「讓我們贏得這場決鬥吧。」
「！好、好的！」
（插圖015）
──順帶一提，我們撐同一把傘的事，似乎透過了剛好待在咖啡廳裡的學生之口，在轉瞬間傳遍了王立學校。聽聞此事的老友隨即殺到了我的住處──但那又是另一件事了。
……畢竟我剛好有事想和老友親自聊聊，所以正好。
那丫頭特地跑來丈量我的尺碼，到底是想拿來做什麼事啊？
＊
「──就先練到這裡吧。」
我對著在奧格倫家彆墅中庭訓練場裡猛喘著氣的少女宣告道。
地麵各處都有凍結的痕跡，仰望天空隻見一片星星和明月，時間差不多了。
那個臭吉爾，居然把鑰匙塞給我，還說些什麼『我已經找人準備好餐食、設備和環境整潔了，浴室也隨您使用。亞連學長……隻請您千萬彆讓王都陷入覆滅的下場。』那是什麼意思啦……但我很感激就是了。
史黛拉千金一副不夠過癮的模樣。
「我還、還能……繼續訓練！」
「不可以，該結束了。明天就是決戰之日，請您儘早回家，好好睡上一覺吧。」
「可、可是！」
「請放心吧。我們趕上了呢。」
我以木劍指向圓圈，隻見裡頭紮著冰之碎片。
少女先是訝異地望去，隨即為之一驚，看著我沉默不語。
「…………」
「史黛拉小姐？」
「禁止加上『小姐』叫我……花了整整兩個禮拜……」
「？」
「好不容易、好不容易纔打進了圓圈之中……亞連大人既壞心又嚴厲，還打算把我養成一個愛吃甜點的女生，不過……」
「您將事實和謊言混在一起了呢。還有，那您也要取消對我的尊稱。」
「才、纔沒有說謊呢！而且我辦不到！不過，您真的、真的是──引領了迷茫的我、比誰都更為溫柔的魔法師呢……」
聽不到她後半句在說些什麼呢。明明前麵還說得那麼精神飽滿啊。
「？史黛拉？」
「──要結束了呢……請、請和我一起入浴……」
「我不去。我還要在這裡整頓場地喔，不會說謊又容易害臊的公爵千金？」
「嗚～！……亞連大人……」
「明天就全力以赴吧。您之前提的事，就視情況吧。」
「！好、好的！！」
「請將身上的汗水沖洗一番。至於晚餐，就去西區的一間好吃的定食店享用吧。」
將史黛拉送回彆墅後，我回到自己的住處，發現門鎖被人打開了。看來她到了啊。
我走進家門，就看到一名狼族少女坐在沙發上，手裡抱著靠枕，還穿著我的襯衫充作睡衣。
「卡蓮，我回來囉。」
「……歡迎回來。您回來得真早呢，難道已經針對我們做好了致勝的準備？」
「嗯──不好說啊。晚餐呢？」
「……我吃過了。」
我正打算脫掉外套，卡蓮就氣呼呼地走了過來，一把搶走我的外套，還熟門熟路地掛上衣架，收進衣櫥之中。
「……我已經嚴格地將蒂娜和愛莉鍛鍊過一番了。哥哥即使和史黛拉聯手，也還是會再提高我們的難度吧？不過，我不認為你們有獲勝的可能。那兩位就如哥哥所說，都有著天才般的資質，還表現出了舉一反十的聰穎。她們和史黛拉進步的速度截然不同。」
「卡蓮，不可以用這種方式說話喔？」
「…………我纔不管呢。我要睡了。我們明天會贏的。」
她放完話後，隨即朝向客房走去。她鬨脾氣的程度似乎超出了我的預期，而蒂娜和愛莉想必也是如此。等決鬥落幕後，得好好補償她們才行。
我熄了燈，朝著自己的臥房走去。必須再想些提高勝算的方法。
幾天前用獅鷲獸快遞寄給王國北部的信有了迴音，於是我確認起信件內容，接著收到小箱子裡保管。沃爾特大人過度笨拙的程度，還真是和史黛拉一模一樣呢。
我麵對著攤在桌上的筆記本，寫下構思完成的魔法式。以我的魔力來說，恐怕連展開都有困難吧。不過──房門被靜靜地打開，而我手上的動作並未停下。
來者的氣息移動到了床上，接著傳來蓋上棉被的聲響。我邊動筆邊提醒道：
「卡蓮，我有說過不能在這裡睡覺吧？」
「…………我纔不管呢。我隻是行使妹妹應有的正當權利。」
她說得振振有詞，想說服她也隻是白費唇舌。畢竟老友也說過一模一樣的話啊──
──這幾天的平日放學後和假日期間，我都和史黛拉一起練習，也因而察覺了一些事。
既存的冰魔法，是透過強硬地轉換水與風屬性的方式，藉以產生冰屬性。
然而，史黛拉的魔法裡卻混雜著『光』屬性，而且含量也不太穩定，還查不出理由為何。說不定原因出在魔法式上頭……這就是妖精們的惡作劇。
目前對這個現象已知的，就隻有混入光屬性的魔法會讓威力提升，並減緩魔力的消耗量而已。
一般來說，若是魔力冇有相差太多的話，透過既存魔法式所使出的魔法，其效能不會有太大的差異。因此，魔法逐漸普及於世，卻同時也多了逐步衰退的缺點。
然而，史黛拉的冰魔法卻與眾不同──
我感覺到卡蓮挪到了床沿，坐在我伸手可及之處。她似乎要我搭理她的樣子。
我闔上筆記放下筆，轉過身子，隻見我的妹妹正一臉不安地抬眼看來。
「……哥哥。」
「嗯──？」
「史黛拉……她……是不是討厭我了……？」
「她最喜歡卡蓮、菲莉西亞和蒂娜她們了喔。」
「既然如此……為什麼要說『輸掉的話就把學生會長的職位讓給你』那種話……蒂娜和愛莉她們也感到很不安，深怕自己獲勝所帶來的結果。我們會全力以赴，蒂娜她們也將哥哥留下的講義翻讀了無數次……可是……我冇辦法像菲莉西亞那樣，為史黛拉加油打氣……」
她雙眼含淚，雙耳垂下。我伸出手後，她便握住了我的手掌。
「卡蓮，史黛拉她啊，原本是很不安的。」
「不安……」
「出生於公爵家所應揹負的責任和重擔、你與蒂娜的成長、菲莉西亞的決定，加上因為看到我和麗狄雅的表現，讓她徹底失去了自信。」
「……我就是我。我所相信的，是爸爸、媽媽和哥哥所相信的那個我。」
「是這樣呢。不過呀，史黛拉小姐身旁並冇有這樣支援她的人物喔？以前雖然有就是了……」
我妹妹和蘿莎大人應該也都知道吧。
史黛拉是個早熟而能乾的孩子，這讓她受到周遭人們深厚的信任。
然而，她卻說不出「請和我在夜裡同行」這樣的話……她說不出口。
（插圖016）
「等決鬥落幕後，希望你再多聽聽她吐露心事吧。如此一來就不會有問題了，我保證。」
「……好的……」
耳朵恢複原狀了。好啦，繼續寫筆記吧。
「……哥哥。」
「嗯──？」
「……我的摯友就有勞您照顧了……」
「嗯。」
「……還有。」
「嗯？」
「…………我想就這樣睡在哥哥的房裡。」
「你真愛撒嬌。」
「……還不是因為……」
因為我非常、非常寂寞的關係呀……她以細若蚊鳴的音量告白道。
我倆也是睽違兩週後，首次聊了這麼多話。這段期間裡，史黛拉千金一直待在霍華德家的彆墅，而以神鬼莫測的手法串起鈴斯特家和霍華德家的菲莉西亞，想必也冇和卡蓮說到多少話吧。
我伸出手，粗魯地摸摸她的頭。
「可以喔。至於回報嘛，就在明天的決鬥中全力一戰吧。」
「我剛纔也說過了，就算有哥哥協助，史黛拉她……」
「要是輕忽大意的話，你說不定會輸喔？」
「可是……」
「快點睡吧。在你湧上睡意之前，我都會在這裡陪你的。」
「…………哥哥也睡吧。」
「我還得多做幾次確認呢。」
「不可以。請睡覺吧。隻要哥哥不睡，我就不睡。」
我再次確認起筆記。理論已經建構完成，但可以的話還是不想用上……我的手被用力握住了。
「抱歉，我這就睡了。」
「……我想和哥哥一起……睡覺覺……」
卡蓮發出了可愛的鼾息聲，墜入了夢鄉。
我感覺內心暖洋洋的。我明天也拿出全力應戰吧。
──我熄了燈，躺到了床鋪的角落。今晚一夜無夢。
＊
決戰的光日是個萬裡無雲的好天氣。
大家都聚集到了奧格倫家的彆墅之中。
宅邸內部似乎也被鈴斯特家和霍華德家的女仆小姐們打掃了一番，顯得一塵不染。
我已經和身穿製服的史黛拉商量完畢。她將象徵著學生會長的『單翼與劍』的銀飾彆上了製服帽，精神抖擻地指著徽章宣佈：『我不會交出去的！我會贏！！』，之後便先一步離開，為決鬥做準備。
……而在和她分開後，現在的我則是不知所措。
雖然我隱約有所察覺就是了──身穿全新紅色禮服的老友投來了抗議的視線。
「怎樣啦？」
「你是不是做得有點過火了……」
「什麼！？」
「要生氣的是我纔對吧……？」
──映在鏡子裡的我，身上穿的是陌生的魔法士法袍。
法袍以新雪般的純白為基調，各處都繡著由紅色和藍色交織而成的圖案，還用上了金線或是白金色等各種顏色……明顯是昂貴到得加上『超級』兩字的高級品，光是想像這件衣服的價格，就讓我為之胃痛。
親手縫製的菲莉西亞看著換裝完畢的我，發出了「贏了！我贏了！！大獲全勝！我要睡了！」的勝利吶喊，接著便躺到了沙發上頭。
她目前則是被麵露慈母神情的艾瑪小姐抱在懷中、陷入熟睡……這兩週多的時間裡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麗狄雅貼到了我身旁，仔細地上下打量。
「哦～……」
「怎、怎麼了？」
「嗯，還不壞嘛。安娜！」
「遵命，麗狄雅大小姐♪」
鈴斯特家的女仆長驀地現身室內。
您剛纔不是喊著「我、我輸了……敗給了霍華德家的打掃功夫……不、不對！這並不是鈴斯特家女仆隊的敗北，而是戰略上的轉換方向！」，然後跑去外頭掃地了嗎？現在她手裡捧著1個用白布包住的棍狀物體。
「亞連大人，請用這個♪」
「？」
我接過並確認內容物──隨即看了老友一眼。
「麗狄雅──」
「拿著自製的木劍和短杖也太不好看了吧？這是本小姐借你的。」
「……這我可受用不起。」
「收、下、啦！……這世上冇彆人比你更有資格用這個東西了。」
「…………」
遞給我的是──麗狄雅就任王宮魔法士時，由王室賜下的長杖。
雖然看起來隻是把尋常木杖，但上頭烙下了許多魔印。我稍稍閉上雙眼，誠心說道：
「──謝謝你。我就隻和你借這麼一天。」
「……你要借一輩子也行啦，反正是本小姐的東西。啊，對了，安娜。」
「麗狄雅大小姐，小的在！」
女仆長小姐這回恭敬地遞出了一個小箱子。接過箱子的老友取出了一條紅色緞帶，綁在長杖上頭，並拿起擱在一旁的木劍和短杖。
「很好。要是有破損的話就燒了你。這是抵押品。」
「我說麗狄雅啊……敵陣之中可是有卡蓮在啊？」
「你冇弱到會讓本小姐的緞帶受損吧？」
彆拉高門檻啦……安娜小姐正在拍攝我們的身影。
「嗚呼呼♪原本要和麗狄雅大小姐就任王宮魔法士的儀式一起舉行的節目──『全力為麗狄雅大小姐和亞連大人打扮』，居然真有實現的一日……得用力答謝菲莉西亞大小姐才行呢♪」
「…………」
「本、本小姐什麼都不知道……史黛拉怎麼樣？」
麗狄雅轉過臉龐。我則是苦笑著報告道：
「畢竟隻有兩週時間，冇辦法讓她改用新型的魔法式呢。」
「……哦～聽好囉，要是你敢花心的話──」
「花心是什麼鬼啦──麗狄雅。」
「怎樣啦？」
「謝謝你。」
「……嗄？」
「謝謝你。我要再次說聲──抱歉。冇能和你一起當上王宮魔法士。」
我將頭枕在老友的肩上，垂著臉龐道歉。
──我原本是打算說得更瀟灑一點的啊，這種懦弱的口吻讓我都要討厭起自己了。她溫柔地抱住了我。
「傻瓜……本小姐會和你在一起，而你則是會和我在一起。這下就冇問題了吧？」
「……嗯，也是呢。」
房門被靜靜地開啟。
「──咳咳。」
來者刻意地清了清嗓子。脆弱的雪花被炎之羽悉數抵銷。
傳來了某人跺地的聲響──但力道卻比平時弱上許多。
「……您在做什麼？請快點放開。」
「本小姐可冇有必要聽你的命令。快點去訓練場啦，噓、噓。」
「嗚！」
身穿製服的蒂娜一行人朝我們瞪了過來。氣氛有點火爆啊。
而身穿女仆服的愛莉則是待在眾人身後，一副垂頭喪氣的樣子。
麗妮踩著虛浮的腳步，也跟著踏入房內。在看到我的瞬間，她便瞪大雙眼，喊著：「成功了。我……我們的選擇冇有錯！」並高舉拳頭。跟著她的女仆小姐們也做了同樣的動作。
──明明隻是兩週不見，卻給人相當懷唸的感覺，讓我喜不自勝。
我對麗狄雅使了個眼色，她雖然不太願意，還是抽開了身子。
「蒂娜、愛莉、麗妮，你們過得還好嗎？」
「……您這是什麼意思？老師您是敵……不對，這輩子都是人家的同伴，不過……是對手，冇錯，您是對手。人家冇打算和您套交情，請敗在我們的反製老師作戰之下吧。」
「蒂娜大小姐……亞連老師……」
「兄長，麗妮和菲莉西亞小姐、鈴斯特家和霍華德家的女仆們一起趕製完成您的衣服呢。而且麗妮我並不是您的對手，所以──嘿♪」
紅髮的公爵千金撲了上來。她的頭髮翹得可真厲害，大概是好好努力過了一番吧。
……麗狄雅，麗妮是你的親妹妹吧？我托住了她，答謝道：
「謝謝你為我準備服飾，這真的非常好看……但適不適合我就又是另一回事了。」
「很適合您喔。您這身打扮非常出色。兄長，請將手伸過來♪」
她刻意將我的手拉到她自己的頭頂上。
蒂娜她們則是縮回了伸到一半的手臂，握緊了拳頭。
「……我受夠了……」
「……啊嗚、亞連老師……」
「──還真是吵鬨呀，請安靜一點。」
身穿製服的卡蓮走了進來。製服帽上彆著象徵學生會副會長的『單翼與杖』銀飾。
在看到我的身影後，她睜大了雙眼，並看向麗妮指責道：
「哥哥、麗妮，請顧及一下場合。時間到了。」
「嗯，麗妮。」
「好的，兄長♪」
紅髮公爵千金老實地抽開身子，而卡蓮則是對蒂娜和愛莉下達指示：
「移動吧。我們還有重要的事得做。」
「「…………是。」」
蒂娜和愛莉散發出一股悲壯的氣息。
氣氛確實是有些凝重。不過──現在的史黛拉，肯定能將自己的想法傳達給她們知道的。
我對卡蓮點點頭。放心啦，不會有事的。妹妹叮囑道：
「要是大意的話就會輸……你們都做好覺悟了吧？」
「「是、是的！」」
「我們要贏喔。」
「「是！！」」
「出發吧。」
「「是！」」
卡蓮她們先一步離開了。很好，那我也──雙臂被人抓住了。
「你要和我們一起走喔。」「兄長，您今天早上是和卡蓮一起來的？」
……有話就等決鬥結束後再聊吧。嗯。
＊
吉爾在訓練場前方的休息區迎接我們，那位男裝的貼身女仆今天並不在場。史黛拉和蒂娜她們則是已經在訓練場裡頭了。
「早安──呃，亞連學長……」
「彆說了。不準評論。不準拍照。我也知道自己很不適合啊。」
「穿在你身上超好看的好嗎！縫製這套衣服的人們根本是神吧！」
「咕……」
這、這小子……最後都是我在活受罪好嗎！？
菲莉西亞依然黏在艾瑪小姐身邊，躲避著吉爾的目光，但同時朝我動了動嘴巴。『您下次想穿哪一套？』恕我心領了。
我雖然這麼想著，但安娜小姐和雪莉小姐這兩位女仆泰鬥正在聊些不太妥當的對話──「下一套衣服也能由我們家主導嗎？」「在下難以接受這樣的提議……還請先做好打掃的基礎。」「咕嗚！」希望兩人的提議能夠無疾而終。我朝學弟問道：
「你那位貼身女仆呢？」
「我想說今天大概會使出很誇張的魔法嘛。」
所以他把人支開了是吧。奧格倫公爵家畢竟是武家貴族，但我是不覺得他們會偷學啦。
「不用在意也沒關係的。」
「但我在意啊。這位眼鏡小姐是初次見麵吧？我是吉爾•奧格倫。」
「！小小小小、小的是……」
「吉爾，你應該先向本小姐打招呼吧？」
「！大、大姊頭，您、您近來心情……」
「並冇有很好呢。這都要怪某個不知禮數的學弟呢。」
「您這是在說謊吧。亞連學長被打扮得如此帥氣，而您則是穿著禮服，想必晚些時刻就會召開攝影大會──」
炎之短劍劃破虛空，學弟的幾根瀏海化為焦炭，而短劍則是貫穿了遠處的梁柱。
老友找了個位子坐下翹起二郎腿，一邊手肘抵著桌麵撐著臉頰，完全一副反派的模樣。而她身旁的麗妮也有模有樣地模仿起來。
「──還有呢？」
「冇冇冇冇冇冇事了。」
學弟渾身發顫，一動也不敢動。這是大學時代常見的光景啊。我從懷中取出了一張撕下的筆記，交給了吉爾。
「？亞連學長？」
「回禮。要不要學起來就看你了。」
「喔……這是什──……什麼！？嗄！？咦！？」
學弟發出了怪聲四處蹦跳。不過就隻是個新的上級魔法，反應冇必要這麼誇張吧。我朝著老友投以視線。
「吉爾可真吵呀。你有什麼事？」
「要是狀況危急的話，希望你能出個手。」
「冇這個必要啦，不是有你在嗎？」
「啊──……嗯。」
我坦率地感到害臊。就算是立場對調，想必我──還是會出手吧。我在她耳邊輕聲說道：
「（今天說不定會施放新的魔法。而卡蓮她們大概也準備了相當誇張的對策。）」
「（……哦～你應該冇忘記約定吧？）」
「（當然。）」
如此一來，她應該就願意出手了吧。
「啊──……好久冇見識到這樣的兩人世界了……這該怎麼說咧……」
「兄長、姊姊大人！請讓麗妮也加入吧！」
「我會燒了你喔？對你來說還太早了。吉爾，你可彆接近菲莉西亞！要是敢靠得太近，本小姐就會去研究室散播你的秘密！」
「！？知、知道咧！我不會靠近的！！」
麗狄雅似乎很喜歡菲莉西亞的樣子。包括艾瑪小姐在內的鈴斯特家女仆小姐們，以及霍華德家的女仆小姐們也很用心地照料她，似乎是備受寵愛的樣子。
我握著長杖，也跟著走進訓練場之中。好啦，接下來會怎麼發展呢？
「亞連先──」
我纔剛踏入訓練場，史黛拉就跑了過來──卻驀地放慢了速度。
「您、您這身打扮是……」
「請什麼都彆說。我冇有拒絕的權力……」
公爵千金沉默不語。
「史黛拉？」
「是、是滴！……您、您這樣很帥氣……就像童話故事裡的『魔法師』一樣呢……」
「──……謝謝您的讚美。」
她像是在祈禱似地，交握著雙手這麼稱讚。我內心一暖，精神方麵的打擊緩和了許多。真是個好孩子。
……但對麵的鬥誌卻是高漲到了驚人的地步。
「「…………」」「……得磨刀才行。」
蒂娜和愛莉的沉默讓我有點害怕。卡蓮，彆一副要打磨短劍的模樣好嗎？
我催促著一臉呆滯的史黛拉前往訓練場中央，站成一列。
「安娜小姐。」
「在在在～♪大家的安娜小姐登場囉～」
「還請您幫忙下達開始的信號。」
「遵命☆」
我向倏然現身的鈴斯特家女仆長小姐拜托了一聲後，隨即朝蒂娜她們扔去幾顆魔法球。
「「！」」「哥哥？」
卡蓮一臉平靜地全數抵銷，愛莉也抵銷了大半，至於蒂娜則連一半都無法抵銷。
「從剛纔的表現來看，我會以愛莉狀況絕佳時的八成為基準。若是發動魔法的速度比基準慢，我便會打散你們的魔法。原則上，我也不打算讓你們展開上級魔法和極致魔法。」
「……」「啊嗚嗚。」「冇問題。」
「不過，如果能克服我的妨礙就能發動魔法，一旦發動之後，我就不會將之打散。還請列入考量。」
「「！啊──」」
兩人似乎聽出了我的弦外之音，愛莉已經開始暗中佈局的樣子。
史黛拉千金輕敲著自己的細劍和短杖。與我們對戰的三人臉上還帶著迷惘。
「蒂娜、愛莉、卡蓮，過來我這裡。」
「有、有什麼事呢？」「好、好滴！」「？」
我分彆觸碰兩人的緞帶和卡蓮胸口的領帶。
『！』
「三位，魔法屏障的效力很強，是以我認為應該不至於出事纔對……但要是覺得有生命危險，我就會立刻出手救助。所以拜托你們，向我展示出你們的全力吧。」
『……好的！』
「還請雙方後退幾步喔～」
我們聽從安娜小姐的號令，向後退了數步，隔著一段距離對峙。
「那麼──」
終於到這個時候了。不曉得卡蓮是怎麼讓蒂娜她們有所成長的？
女仆長將高舉的手臂重重揮下。
「開始！」
史黛拉拔出了細劍和短杖，我也以杖尾敲了一下地麵，安靜地發動某種魔法。
──就讓我看看學生們成長到何種地步吧！
＊
「開始！」
鈴斯特家的女仆長小姐在這麼高喊後，隨即消失無蹤。
我拔出細劍和短杖，立刻構築起幾種魔法，為攻勢做起準──
「史黛拉！右邊！要攻過來囉！」
「！？」
我對亞連大人的喊聲做出反應，扭過身子，隻見兩團黑影從我身旁險險掠過。
從愛莉的影子裡跳躍出來的是──有著中型犬大小的兩頭黑獅子！！這是用於戰鬥的魔法生物！？
「加、加油！」
黑獅子們像是在迴應愛莉的打氣似地咆哮兩聲，與我展開對峙。
卡蓮拔出短劍向旁邊一揮，愛莉也張開雙臂，讓整座訓練場瀰漫著微弱的紫電和微風。大規模的欺敵魔法？這要用在什麼目的？
冇有思考的時間了。三人同時向亞連大人發起攻勢。
「哥哥！」「請、請覺悟吧！」
兩人瞬間拉近距離，一人揮出短刀，一人擊出拳頭。
「老師，人家要上了！」
蒂娜猛烈地展開魔法。她所展開的無數魔法式有大半直接崩解，僅有少數順利發動，讓冰彈如豪雨般墜下。完全是打算靠數量取勝呢。
──和我預期的一樣。卡蓮和愛莉擔任前中衛，蒂娜則是擔任後衛。而對付我的僅有魔法生物。
「嘿咻。」
早有預料的亞連大人專心躲避。卡蓮發起追擊，愛莉也加入攻勢，冰彈風暴也隨之而至。
換做是我的話，根本無法躲──不行，我得集中精神！
我揮動短杖，連續發射冰屬性初級魔法『冰神彈』。我在絆住其中一隻魔法生物的同時，朝著另一隻衝了過去。
被當作目標的黑獅子朝我猛衝過來。它雖然高高躍起伸出前爪，但我蹲下躲了開來。我刺出細劍貫穿黑獅子的腹部，以短杖射出冰彈。直接捱了這波攻勢的黑獅子，很快就消散殆儘。
首先是第一隻──第二隻闖過了我以冰彈形成的防禦網，企圖從後方朝我發起攻擊。
我扭身一斬，以細劍劃破了黑獅子的腹部！！第二隻！太好了！
亞連大人在咖啡廳對我上過的課，在這時掠過了心頭。
『腦中想著「太好了」的瞬間，是最為危險的時候。』
我冇有回頭，直接發動了魔法──冰箭射穿了第三隻黑獅子，將其直接消滅。
我警戒起周遭──這似乎是最後一隻了。亞連大人他──
「卡蓮，你的攻擊方式太死板了，最好增加踢擊作為攻擊手段。你施放的魔法和愛莉一樣屬於欺敵魔法，是不是在策謀著什麼技倆呀？」
「咕嗚嗚！」
我那位平時萬分冷靜的摯友，在轉瞬間就落於下風，不得不向後退開──
「呀──！」
「愛莉，趁對手有破綻出手並不是壞事，不過──」
「呀嗚！？」
「就像我之前說過的，發出喊聲就會讓你前功儘棄，而且攻勢也太隨便囉？你不施展攻擊魔法、魔法拳或是叫出其他魔法生物嗎？哎喔。」
從後方發起偷襲的愛莉，被亞連大人抓住手臂，漂亮地拋了出去。
愛莉迅速地在空中穩住姿勢，於蒂娜的麵前落地。她並冇有感到驚訝，而是麵露讚歎──我甚至產生了她正在搖著尾巴的幻覺。
而對於蒂娜從四麵八方射來的冰彈，亞連大人則是施放炎鏡，眼看就要全數抵擋下來──
「！？」
「這應該是想嚇我一跳吧。」
他一跳，落在我的身旁。下一瞬間，亞連大人原本所站的位置便竄出了一根冰柱。
「我雖然有出手妨礙，但她竟能施放出多到足以忽視妨礙的初級魔法，並以中級魔法進行偷襲，是個挺好的戰鬥策略。」
「嗚嗚！」
厲害！好厲害！表現得遠超乎我想像的亞連大人開了口，對我下達指示：
「史黛拉！照作戰計畫行動！」
「好的！蒂娜、愛莉、卡蓮！你們會不把我放在眼裡也是理所當然的。不過──我可是被你們的老師和哥哥手把手地教導過喔？彆小看我了！！」
『！』
三人的眼裡迸出了真正的鬥誌。接下來纔是重頭戲。
──我也要儘我所能地全力以赴！
我揮舞短杖，發動冰屬性初級魔法『冰神矢』，並瞄準愛莉發射出去。同時，我全速朝著蒂娜衝了過去。
「這對我來說易如反掌！」「我、我會接下的！」
蒂娜和愛莉打算各自施放魔法迎戰──但魔法式全數遭到了抹消。
「太慢了。這樣的速度不及格喔。」
「居然抹消了這麼多的──！？」「呀嗚！」
我的魔法擊中了愛莉周遭的地麵，絆住了她的腳步。接著──
「愛莉──！可、可惡！！」「不會讓你得逞的。」
我拉近距離，對著蒂娜刺出細劍──一道灰狼的影子驀地擋在眼前。
高亢的鏗鏘聲響起。卡蓮以短劍接下了我的刺擊。與此同時──
「卡蓮，你的對手是我喔。」
「唔！哥哥！」
亞連大人抓準時機瞬間欺近，從旁刺出長杖，同時對我眨起了單邊的眼睛。好的！
我繼續瞄準愛莉發動魔法，同時追擊後退的蒂娜。我冇有刻意瞄準，就算能打中愛莉，初級魔法也無法打穿魔法屏障。不過，帶來的恐懼就不是那麼回事了。
「啊嗚嗚嗚……」
愛莉拚命地躲避、彈開我的魔法，冇有對我展開反擊。好機會！
為了協助兩人擺脫窘境，蒂娜構築起支援用的魔法。
「愛莉！卡蓮小姐！」
「顧好你自己！嗚！」
「真虧你能檔下來。」
在妹妹發出喊聲的同時，卡蓮迴應了一聲，而亞連大人看準了這個破綻，以手杖使出了一番連續攻擊。零距離所施放的炎彈被摯友以短劍擋下，但還是將她轟飛出去。
我穿過了零星的攻擊魔法，再次接近蒂娜──來到細劍的攻擊範圍了！我揮出細劍。
「居、居然一個人就個彆擊破了人家和愛莉……姊姊大人，您真厲害！」
「你錯了！是因為有亞連大人在的關係！」
妹妹以手杖接下了我的刺擊，麵露驚愕的神色，在往後退的同時出聲稱讚。而我則是提出了反駁。
她明明受到了妨礙，卻仍是在周遭佈下了數十片『冰神鏡』和『冰神壁』。她應該是打算藉此拉開距離，但我毫不在意地向前邁步。
我接連刺出手中細劍，擊碎冰鏡、打碎冰壁、打落冰彈。
我一點一點地將妹妹逼入絕境，同時持續揮舞短杖，以魔法繼續牽製著愛莉。
亞連大人和卡蓮似乎都教導過妹妹合適的防禦方式，真難纏！
那個老是窩在溫室裡讀書的孩子居然如此老練！實在是難以相信……
愛莉和卡蓮雖然打算保護蒂娜──
「蒂娜大小姐！呀啊！」「蒂娜！咕！」
「不會讓你得手的！」「不會讓你過去的喔？」
我的魔法和亞連大人都絆住了她們。
──能行。
慌亂的蒂娜放出了少量的冰之鎖煉，而我則是悉數斬斷，在心底有了十足的把握。
能順利壓製她。如此一來，就是二對二的局麵了。我雖然以亞連大人的魔法作為掩護，暗中準備著最後王牌，但說不定是用不上了。這個魔法的偽裝做得相當完美，她們似乎也冇有察覺到的樣子。
亞連大人隻耗費了極為少量的魔力，就施展出了足以和愛莉與卡蓮聯手施放的魔法匹敵的魔法。就控製魔法的技術來說，恐怕還在父親大人之上……
下一瞬間，冰彈的數量驀地暴增，距離也拉了開來。有某種──魔力暴漲的氣息。
「史黛拉，快跳開！」
亞連大人迫切地喊道。我朝著右側全力一跳。
一道紫色閃光竄過了我和蒂娜之間。地麵被轟出坑洞，傳來劇烈的衝擊。我雖然被甩飛出去，但隨即被溫暖的身體托住了身子。而在遲了一拍後，劇烈的轟隆聲響隨之而至。想不到她這麼快就打出了王牌！
「冇事吧？」
「我冇事。謝謝您。」
「不客氣。」
「……說實話，我是真的低估你了。我接下來不會再放水，會使出全力的。」
卡蓮的雙眼變成了紫色。被狼首造型的雷光纏繞的她，凝視著我們說道。
──這是狼族之中僅有極少數人才能使用的『返祖現象』之力！
雖說時間不長，但這種特殊能力，能讓魔法纏繞在她的身上。
而卡蓮的這一招，則是利用雷魔法所鑽研出來的『雷神化』，其特徵為絕對的加速能力。
……這也是讓我自知無力應對，對自己感到絕望的能力。
蒂娜和愛莉都到了卡蓮的身後佈陣，而我也舉起了細劍和短杖。緊迫的氛圍瀰漫四周。
就隻有亞連大人依舊悠悠哉哉地站在當地。
「蒂娜、愛莉。」
「「是！」」
「我會絆住哥哥。你們對付史黛拉。其他就……照計畫行事！」
「嗬嗬，卡蓮和愛莉極少施放魔法的原因，和蒂娜以量取勝的戰術有關嗎？提出這個計畫的──應該是小小的公爵千金吧？」
「小、小小的是什麼意思！？人家還在成長期！！很快就會成為大人，成為老師的──嗚咕！」
「蒂、蒂娜大小姐……」
「集中精神，彆被牽著鼻子走了。一旦踏上戰場，就連『話語』都會成為哥哥的武器。稍有鬆懈，就會立刻落敗。」
隨著「啪嘰」的一聲，卡蓮拍了一下手。兩人的視線隨即冷靜下來。
我的摯友將短劍扔向半空，紫電立刻纏繞成形，化為有著十字形槍尖的長槍。她單手抓住長槍，擺出了架勢。
整座訓練場都迸散著紫電，擠壓著結界。這是……何等強大的、魔力。
亞連大人瞥了卡蓮一眼，老神在在地說道：
「還真是賣力呢。不會在前半段就喘不上氣了吧？」
「如果不賣力點對付哥哥，那勝負就會在我喘不過氣之前結束了。」
「既然如此，那我也開始使用魔法吧。」
他揮動長杖，隨即出現了多不勝數的光屬性初級魔法『光神彈』，朝著卡蓮襲擊而去。
──瞬間，卡蓮的身影消失。
待我察覺時，我的摯友已經在我的麵前使出了迅捷無比的一刺──而這一擊則是被亞連大人用長杖擋下了。她的目標是我！？
亞連大人的魔法落在卡蓮原本所在位置的後方，揚起了一片沙塵。她的速度居然超越了光魔法……
迸現在兩人之間的紫電竄向了訓練場的各個角落。
「──我不會大意，也不會手下留情了。我不會讓您使出暗中準備的魔法，直接拿下這場對決。」
「哦？你在說些什麼呢──好快啊。是不是比以前又更快了一點？」
「我可不打算一直躲在彆人的保護傘底下！我已經變得可以守護哥哥了！」
「哥哥就是為了保護妹妹而生的存在喔？哎呀。」
「不會讓您使出魔法的！」
在亞連大人格開槍尖、正打算展開魔法的時候，卡蓮使出了一連串目不暇給的連續攻擊。雖然亞連大人的魔法式接連遭到撕裂，但他還是一麵耍嘴皮子，並接下重重攻勢。
……我的境界和他們差太多了。
「嘿──！」
趁著我發呆的時候，愛莉朝我使出了腳跟踢。我連忙迴避──地麵隨之碎裂。
「人家也要上了！」
蒂娜在轉瞬間高速發動了初級魔法，形成了一陣風暴──而這一幕映入了我的眼底。
──得振作起來！接下來纔是決定勝負的關鍵時刻！！
＊
「想不到卡蓮小姐居然如此厲害……雖說上次切磋的時候我被打得七零八落，所以早就知道她很強了，但冇想到她居然能和兄長打得平分秋色……」
我看著扭轉局麵的神速突擊，不禁愣愣地低喃。
「麗妮，紅茶要冷掉了喔？」
「啊。好的──」
受到叮嚀的我，立刻拿起了桌麵上的茶杯。
姊姊大人正飲用著紅茶，而端放在她身旁的則是兄長的木劍和短杖，上頭還綁著紅色緞帶。
「卡蓮確實是挺強的，就算和我單挑，也能打得有聲有色呢。」
「居然能……和姊姊大人對陣？」
我不禁說不出話來。她竟能與『劍姬』麗狄雅•鈴斯特一戰……
「不過──還是打不贏他的。」
卡蓮小姐以極快的速度劈下雷之長槍，接著發起高速的連續刺擊，並利用十字槍尖的形狀，在撤槍之際施以斬擊。自在伸縮的槍尖，改變著攻擊距離……不行了。憑我的眼力，實在是跟不上這場對決的速度。
而這般疾速連擊，讓兄長他──
「笑了……？」
他以長杖卸勁、阻擋、偶爾使出反擊──以跳舞般的動作與卡蓮小姐打得你來我往。而杖上的紅色緞帶也隨著他翩翩起舞而閃閃發光。
隨著「哢」的一聲，姊姊大人將茶杯放到了茶碟上頭。
「……居然將那種表情展露給本小姐之外的人看，真是個糟糕的下仆呢。之後得教訓他一番才行。」
「啊哈……啊哈哈……姊姊大人，兄長是怎麼應對卡蓮小姐的攻擊的？」
「？哦，我還冇告訴過你呢。」
「您這話是什麼意思？」
姊姊大人伸出左手臂，用美麗而纖細的手指指向了兄長。
這樣的舉動散發著藏不住的愛意。
……有短短一瞬間，我的胸口抽痛了一下。
「你仔細看看那傢夥使杖的動作。」
「好、好的。」
卡蓮小姐的攻擊實在是太快了。然而，兄長卻一次也冇被命中過──我察覺到了。卡蓮小姐那快如一瞬的刺擊，總是會被長杖所攔截。
「在她攻擊之前……先出手了！？」
「卡蓮一旦被雷魔法包覆，那麼想以肉眼追蹤她就絕非易事。所以說，他透過魔力預判了卡蓮的動作。冇用上魔法這點，應該可以說是因為他過於天真的個性吧。」
「！？」
姊姊大人雖然說得理所當然，但那卻是極為巧妙的技術。兄長究竟已經到了什麼樣的境界……
「彆鑽牛角尖了，這種作法也不是冇有弱點的。」
「您說……弱點嗎？」
「看仔細了。」
她纖細的手指挪向了蒂娜她們和史黛拉千金。
史黛拉千金和剛開始一樣，用魔法絆住了愛莉的動作，並試圖對蒂娜發起近身戰。
──然而……
「能行、可以的！愛莉！！」
「好、好的！嘿呀──！」
「……唔！」
原本被分開的愛莉和蒂娜，這時順利地會合了。
史黛拉千金冇能接近蒂娜，對上了轉為前衛的愛莉；雖說兩人近身戰的實力可說是不相伯仲，但和剛開始時相比，首席同學現在所施放的支援魔法之多簡直難以相比，來勢洶湧。
到了這一步，雙方的火力差距也跟著一目瞭然。
雖說冇施展上級和極致魔法，但蒂娜已經習得了兄長傳授的初級和中級魔法，而依靠魔力使出的攻擊簾幕，在此時成瞭如假包換的冰風暴。雖說重視數量的她僅用上了初級魔法，但威力仍是不容小覷。
隻不過，她先前明明冇能發揮出這麼強大的實力……原來如此！
在看過兄長和卡蓮小姐後，我望向了拎起餅乾的姊姊大人。
「你似乎明白了呢。」
「兄長先前一直都抽空為史黛拉小姐進行支援對吧？蒂娜和愛莉的魔法因此受儘了妨礙，然而，若是得預判卡蓮小姐的招式，他就不得不降低妨礙的強度。」
「預判可是很傷腦的喔。況且，這說起來還是史黛拉的戰鬥，他自然不會做出太多的妨礙呀──而卡蓮和愛莉在開打之後，就用儘全力施展著欺敵魔法；愛莉也做了各式各樣的準備，她施法的隱蔽性之高著實厲害。明明隻是個小不點，卻還是拚命地發動魔法，力求吸引對手的注意……挺會耍小聰明的嘛。不過，要是在揭露底牌之前分出勝負，那就隻是一場笑話了。」
「那是什麼意思呢？」
「仔細看，然後自己思考吧。」
訓練場上，史黛拉千金目前陷入了劣勢。
即便想發起近身戰，她的去路也會被愛莉所阻，並在蒂娜猛烈的輔助下被推回原本的位置。史黛拉千金雖然拚命地反擊，但雙方的距離逐漸固定下來。既然魔力總量比不上蒂娜，那正麵對轟就隻會讓史黛拉千金的情勢漸趨不利。
一旦走到了這一步──
「就絕無勝算了。」
「……咦？」
「麗妮，你剛纔是這樣想的對吧？」
姊姊大人露出了笑容。由於被她說中了，於是我點了點頭。
「她們掉進了那傢夥的陷阱裡啦。既然你都這麼認為了，那兩人肯定也是這麼想的。」
「唔……可、可是……」
「棋盤上要有動作囉。」
被兄長擊飛的卡蓮小姐向後退。
雷槍變回了原本的短劍，纏繞在她身上的雷光也消失了。
原本襲擊著史黛拉千金的魔法風暴也消失了。陷入僵局──不對。
雖然垮著肩膀猛喘著氣，但學生會長的戰意依然充沛。不如說──
站在後方的兄長雖然表現得一如往常──他卻對訓練場上的每一個人投以慈祥的目光。
……太狡猾了！我明明也很努力！
「好啦，接下來會怎麼發展呢？不到最後一刻，可看不出誰是贏家呢。」
＊
用儘時間的卡蓮向後退去，而我再次出手妨礙。
我對著勉強熬過攻勢的史黛拉施放應急用的治癒魔法，開口確認道：
「準備好了嗎？」
「隨時都可以！」
在對答的這段期間，我的目光仍注視著正前方。
蒂娜她們似乎還是戰意十足。下一招究竟能對棋盤產生什麼樣的影響呢？
雷神化無法連續使用。而若要阻止史黛拉的王牌，就得用上『冰雪狼』。
──若是尋常對手的話，我們已經是穩操勝券。
但我可靠的學生們和妹妹可一點也不尋常。
我將手放在學生會長小姐的製服帽子上。雖然冰彈砸了過來，但我用了火焰加以防禦。
「？亞、亞連大人？」
「請做深呼吸，讓肩膀放鬆下來。」
「好、好的！」
冰彈之雨躲過了我的妨礙接連落下，甚至連冰柱都使了出來。我豎指抵唇，叮囑我的學生：
「蒂娜，你的姊姊正在做著重要的深呼吸，請安靜。」
「……老師，就算姊姊大人再漂亮，花心也還是重罪喔！」
「這說法真不好聽。讓你久等了。史黛拉──」
「是！我要上了！！」
史黛拉向前邁步，交叉著細劍和短杖擺出架勢。
──好啦，讓你們嚇一跳吧。
我停下了開戰後就一直持續施放的數層欺敵魔法。
混雜了白色的藍色魔力泉湧而出。三個巨大的魔法式浮現在史黛拉的麵前。
兩根巨大的冰柱、無數閃爍的冰槍、瘋狂肆虐的暴風雪──少女低喃著魔法的名字：
「──『雙大冰柱』、『閃迅冰槍』、『冰帝吹雪』。」
「「上級魔法！？」」「……果然……」
蒂娜兩人對突如其來的狀況啞口無言，卡蓮則是有所察覺。我向三人叮囑道：
「你們應該冇太多時間吃驚喔。同時發動三種上級魔法的狀況下，究竟該怎麼防禦呢？」
「蒂娜、愛莉、卡蓮，這是我的全力！能接下的話就試試看吧！」
訓練場內爆發出激烈的寒流……也得做好介入的準備才行啊。
但和我的預期不同──妹妹再次發動了雷神化。她形成雷槍，擋在我的身前。
好快！
史黛拉施放魔法。卡蓮化為一道閃光。
「「我不會輸的！！」」
這是誌氣和誌氣的對撞。
訓練場的中央爆發了激烈衝突。冰與雷劇烈交纏，迸出了衝擊波。
我一邊後退，一邊為之感動。我妹妹也日漸成長了呢。
她似乎冇有分神的餘力，在發動雷神化後，原先遍及各處的紫電就消失了。
……嗯？這魔力是……
「嘿──！」
「！？」
浮在空中的愛莉讓腳上纏繞著風，朝著我急速下降。是飄浮魔法！？
我試圖以長杖防禦──四麵八方隨即伸來了風之鎖。我的動作被阻礙了一下子。微風消散，地麵冒出了四隻黑獅子，從我的前後左右撲了上來。
我瞬間分解了風之鎖，用『炎神彈』撂倒黑獅子，將愛莉推了回去。
居然藏到了這一刻才用上！
原來如此……一開始，愛莉幾乎僅用空手戰鬥，此舉除了為了集兩人之力施放欺敵魔法之外，更是為了加強隱蔽性！而蒂娜之所以僅用初級魔法，也是為了讓三人合力絆住我這一下子──女仆小姐在空中翻轉身子，並於落地時發出歡呼聲：
「成、成功了！下、下一步！！」
我的腳下出現了強大的魔法式。被攻其不備了。
風屬性上級魔法『嵐帝龍捲』！
我用力揮舞長杖，高速發動了多重防禦魔法。既然無法分解，就隻能儘量消耗威力，並伺機迴避了。我朝著後方跳去。
在我露出決定性的破綻之際，愛莉倏地拉近距離，打算和我打起肉搏戰。
「我要上了！」
淩厲的打擊和踢擊。每一拳一腳的屬性都有所不同，加長了我反應所需的時間。
──顯然是在爭取時間做準備。換句話說──
後方的蒂娜將手杖高高舉起。她的周遭閃爍著無數冰花。這是由她一手策劃的作戰！
「不會讓您妨礙蒂娜大小姐的！」
愛莉一口氣將暗藏在訓練場各處的魔法全數發動。
風之魔法箭圍繞著我傾注而下，其速度遠超過了我出手妨礙的基準。
該怎麼辦？這時候該說什麼纔好？
這些孩子、實在是、實在太了不起了！
能使出致勝關鍵──極致魔法的，就隻有蒂娜而已。
然而，要以我所製訂的展開速度構築極致魔法，對現在的她來說仍太過困難。既然如此，就將所有的行動集中於一個目的。就算一個人做不到，隻要集兩人、或是三人之力，說不定就能辦到。
不管我如何提高難度，蒂娜還是會執行既定的作戰吧。就算無心和姊姊展開對決，她也不惜用儘一切與我一戰。
我想起了與少女的約定。在鈴斯特家的中庭，我是這麼說的──『不需要忍耐和客氣』而她則是……
『我一定要和您並肩而立！』
──對了，是這樣的約定。我的學生就是這樣的孩子。她有遵守約定呢。
我或擋或躲地迎接女仆小姐的打擊，讓魔法消散或是抵銷──這時，蒂娜尖聲發出了指示：
「愛莉！卡蓮小姐！」
兩人急速後退。卡蓮似乎漂亮地接下了三種上級魔法。她大概是事前預期到史黛拉會同時發動上級魔法吧。
一陣帶雪的寒風吹過。
──隨著讓大氣為之震撼的劇烈咆哮，冰屬性極致魔法『冰雪狼』現身了。
蒂娜以手杖直指著我們。
「老師，姊姊大人，是我們的勝利！」
十足的自信。在『極致魔法和上級魔法一旦發動就不能消散』的這個前提下，這樣的認知是正確的。蒂娜•霍華德公爵千金確實是才華洋溢。
「剛剛明明能分出勝負的……不過、不過！」
史黛拉架起了細劍和短杖。即便身處難以挽回的劣勢，她還是打算戰鬥。
我也得展露出覺悟才行啊。我刻意露出苦笑走近，開口問道：
「狀況正如你所見，幾乎是無力迴天。但你還願意戰鬥嗎？」
「是的！我還能、還能戰鬥！」
鬥誌愈來愈旺盛了。沃爾特大人，這孩子確實繼承了霍華德家的勇猛個性喔。
「史黛拉──你想贏嗎？」
她愣了一下子，隨即回答道：
「我想贏！」
「回答得很好──請伸手。」
「！咦？亞、亞連大人。」
「在這場決鬥的期間，請原諒我的冒犯。」
「好、好的！」
我握住她的左手，緩緩地聯絡魔力。即便聯絡得相當淺，我也有所感悟。
那是高昂、焦躁，以及「想贏！」的強烈情緒。
──我想讓史黛拉獲勝。
「蒂娜！」
「是！我要上了！！」
卡蓮的喊聲讓公爵千金有了反應，她揮下了手杖。
『冰雪狼』發出了強烈的咆哮，朝著我們直衝而來。隨著它的行進，訓練場也逐漸被染成一片雪白。
控製威力的這個課題看來是滿江紅啊。我自然而然地露出了笑意。
「亞連大人！」
「就讓她們見識見識史黛拉的潛力吧。」
我倆握住了短杖，直指前方。白與藍的魔力迸現。
與蒂娜相似卻有所不同的閃耀冰花接連浮現。
要順利施展出來啊！我揮下短杖，發動魔法。
──逼近而來的狼，狠狠撞上了『某物』。
一陣暴風雪驟然爆發，半座訓練場化為了一片冰原。
我準備著用以保護史黛拉的魔法。由於我們聯絡在一起，因此能在某種程度上輕易地進行心意交流。
──接下來要這麼做。是剩餘魔力所能進行的最後一次攻擊了。
我臂彎裡的少女用力點了點頭。這時愛莉造出了強風，讓視野恢複清晰。
「什麼！？」「那、那是？」「…………」
「咦？咦咦？咦咦咦？」「嗄啊啊啊啊啊啊！？」
蒂娜她們睜大雙眼，麗妮和學弟的驚愕聲則是傳遍中庭。
……我冇去看老友的反應。說什麼都不看。
冰屬性極致魔法『冰雪狼』雖然還保有外型，但確實是遭到抵銷了。
上空出現了一隻張開冰之雙翼飛翔的『老鷹』。我和史黛拉再次揮動短杖。
「怎、怎麼會……」「啊嗚嗚嗚……」「哥哥、史黛拉……」
「這、這真的有可能嗎？」「不不不不……」
──第二隻『老鷹』隨之降臨。我對感到震撼的三人投以微笑。
「讓我們分個高下吧。這是我所創造的──全新的冰與光的極致魔法，成雙成對的『冰光鷹』。」
『！？』
「此外，還有另一招。」
雙胞胎『老鷹』急速下降，被史黛拉的身子吸了進去。
細劍逐漸染上了藍色，而在短杖的前端──
「……藍色的盾牌！？老師！」「咦、咦咦！？」「哥哥老是先邁出一步……」
「那、那是……」「這、這是……」
有著八瓣的水晶浮在半空，閃爍著無數藍光守護史黛拉。
──我已經見過兩次大魔法的魔法式了。
第一次為『冰鶴』，第二次為『光盾』。
雖說有部分魔法式是以暗碼書寫，無從解析的我也因而無從再現。
然而，我已經窺見了其根本──或者說是根乾的一小部分。我是這樣覺得的啦。
或許，魔法的自由度之高，其實超越了我們的想像。
既然如此，就算存在著雙屬性的極致魔法或是秘傳，應該也冇什麼大不了的吧？
「這分彆為我以前施展過的正式版『蒼劍』，以及全新構思的秘傳『蒼盾』。我能幫的忙就到此為止了。接下來──」
「我會做個了斷的！」
史黛拉架起細劍和短杖，向前踏出一步。她橫舉起『蒼劍』──
「蒂娜、愛莉、卡蓮，我要上囉！」
一閃──藍白色的劍光掃過了空間。
『唔嗚嗚！』
蒂娜造出了數以百計的冰鏡和冰牆，愛莉射出了無數炎彈，卡蓮則是扔出了巨大雷球。魔法相互震盪，強烈的衝擊包覆了整座訓練場。
──冰霧濃濃瀰漫，讓視野一時之間變得模糊不清。
隻見無數『雷神槍』和『風神槍』撕裂霧氣，朝著史黛拉攻去。
『蒼盾』一個轉動，迎接了這波攻勢。攻擊魔法全被盾牌反射了出去。
「！是自動防禦！？」「怎、怎麼會！？」
卡蓮和愛莉大聲吶喊，拚命迎擊反射回來的、自己發射的魔法。
蒂娜所構築的冰牆大都被砍成了兩半，冰鏡則是消失無蹤。史黛拉那方的魔法，無論是攻擊力還是防禦力都無可挑剔。
下一回合就是最後的一擊了。與此同時──
「……我不會輸的！我說什麼都不能輸！我們會贏的！！」
卡蓮的眼睛染上了濃烈的紫色。這是第三次的雷神化。
「我、我會贏的！」
愛莉也全力構築起『嵐帝龍捲』。這時要是使之消散的話就太不夠意思了。
然後──蒂娜取下了自己的緞帶，勢不可擋地纏上了手杖，露出了傲然的笑容。
「……老師、姊姊大人……『手裡總是得扣一張王牌』──是這樣說的冇錯吧？」
她舉起手杖祈禱著：「求求你，隻要一點就好。請借我力量……讓我迴應姊姊大人的勇氣，獲得足以站在老師身旁的力量！」……！這、這股感覺是！？
與我的意誌無關，蒂娜那邊主動聯絡了魔力。傳遞而來的是困惑的情緒。
對方拋來了疑問──『這樣好嗎？』
回答是──魔力呈渦狀纏繞，顯現出比之前更為強大的『冰雪狼』。
這是我曾見過的既存魔法式。對方似乎稍稍出了一些力。
蒂娜以雙手握住手杖，吶喊道：
「愛莉！！」
「是！！」
愛莉也以雙手握住蒂娜的手杖，對狼施放了『嵐帝龍捲』。魔力彙聚了起來。
──形成了纏繞冰風暴的『冰雪狼』。
兩人一起施展了複合魔法！？我雖然有在講義上提及過，但冇想到……
這些孩子真的很了不起。強烈的喜悅貫穿了我的全身，幾乎要讓我哭了出來。
卡蓮造出長槍，走在前方，並向正拚命控製魔法的公爵千金喊道：
「蒂娜。」
「就算強如卡蓮小姐……那要是成功的話，可是有和公爵家的秘傳同樣的威力喔？雖然理論上可行，但實在是太危險了。用這個魔法做個了斷就好吧！」
「史黛拉是我的摯友，也是你們的姊姊，她如今拚儘了全力，而我……想迴應她的決心，應該說不迴應不行。拜托你們了。」
「可、可是……」
蒂娜的視線鎖定了我，史黛拉也稍稍回頭看來。姊妹兩人齊心請願。
──如果隻讓學生們獨自奮鬥，那我就是個不及格的教師呢。
我讓長杖上的紅色緞帶纏住手臂，集中精神。
我加深了與蒂娜之間的淺淺聯絡，傳達想法。對方立刻答應了。
「嗯……」緊閉著雙眼的蒂娜先是發出了有些不合時宜的輕喃聲，隨即向卡蓮宣告道：
「我明白了……我要上了，卡蓮小姐！愛莉！！」
「謝謝你。」「好、好的！」
隨著手杖揮下，『冰雪狼』朝著卡蓮直衝而去──我也深深地和妹妹聯絡魔力，壓抑著勢如破竹的冰狼。
『哥、哥哥！？』
『晚點再解釋！』
就算蒂娜那邊有先行做過控製，還是有些難辦啊。太魯莽了嗎！？
──突然間，我察覺到了。不對，該說是被點醒了纔對。我想起了校長說過的那句話。
『那絕非邪惡之物。』
我坦率地拜托對方，要對方不需強行壓製，隻需配合我方的魔法即可。
我聽見了鳴叫聲──那並非在霍華德宅邸聽見的慟哭，而是在歌詠、感謝我的體諒。
──冰風暴朝著妹妹的『長槍』彙聚，讓紫、綠、藍合而為一。三屬性複合魔法！
訓練場劇烈地搖晃，感覺連結界都瀕臨崩潰的邊緣。
與三人同時聯絡就是我的極限了。我阻絕了和蒂娜以及卡蓮的聯絡。
這下就把舞台都整頓完畢了。接下來──
少女向前刺出短杖，『蒼盾』隨之變形，化為八角形的冰錐。
妹妹則是雙手握持『長槍』向前跨出一步，前傾著身子。
「卡蓮！」「史黛拉！」
兩人發起了最後一次的突擊。雙方已經耗儘了魔力，這是名符其實的最終局麵。
──兩人在訓練場中央爆發了第二次的激烈衝突。
雪風和巨響同時四下迸散，尖銳的雷鳴震天價響。
堅固的結界也超過了臨界點。中庭的樹木和建築物的某些部分不是遭到凍結，就是被紫電貫穿。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插圖017）
史黛拉放聲吶喊，舉著即將碎裂的『蒼盾』，刺出了儲存到最後一刻的『蒼劍』。
魔力迸出了悲鳴，讓訓練場中央的地麵逐漸凹陷。少女的心思也傳了過來。
『前進！前進！！為了不讓自己後悔，勇往直前吧！』
這天，最為強大的衝擊波爆發開來──視野被染成一片雪白，感覺其中一人遭到轟飛。
我揮動長杖吹開風雪，並對凍結的部分施放火焰，使其全數融化。麗狄雅稍稍拿起了茶杯。
站在訓練場中央的，是有著淡藍色長髮的少女。卡蓮則是退到了後方。
她漂亮地將對手的攻擊反推回去──少女的身子一晃。
「姊姊大人！」「史黛拉大小姐！」「史黛拉！」
三人發出尖叫，各自收起手杖、拋下短劍，朝著前方跑了過去。
用儘全力、果敢勇猛的公爵千金，鬆手讓細劍和短杖落到了地上。
「──您辛苦了。」
我從她的身後托住她的身子。史黛拉仰望著我，輕聲說道：
「……亞連大人，我……有好好努力了嗎？」
「是呀，我都看在眼裡。」
「……嘻嘻。謝謝、您……」
趕了過來的蒂娜等人撲上來。
「姊、姊姊大人，您、您冇事吧！？」
「史、史黛拉大小姐，您這樣做太亂來了！」
「……史黛拉。」
唯一冇有撲上來的卡蓮握拳抵胸，強忍著內心的波動。
用儘了力氣的少女撫摸著妹妹們的頭頂，說著：「對不起，謝謝你們。」接著她看向我點了點頭。我將手放開後，她便用自己的雙腿站穩身子，走近卡蓮抱了上去。
「史、史黛、拉？」
「……對不起，真的很對不起，卡蓮。我說了那麼任性的話，又做了這麼多亂來的事，一定讓你很困擾。你果然很厲害，不是現在的我能贏過的對象。不過──我會努力追上你的！我不會讓你孤單一人的！！…………你願意、原諒我嗎？」
「…………傻瓜、傻瓜傻瓜……傻瓜。要是、下次、還打算、這麼做，就要好好、先、和我、說……說……嗚、嗚、史、史黛拉啊啊啊！」
我溫柔的妹妹將臉埋在摯友的胸口嚎啕大哭。
一臉擔心地守望的蒂娜和愛莉也泛起了大顆的淚珠。兩人抱在一起，齊聲哭了出來。一道笨拙的跑步聲傳了過來。
「史、史黛拉！卡、卡蓮！」
隻見哭個不停的菲莉西亞衝了過來。
「呀！」「菲、菲莉西亞──」「太、太好了，我真的很擔心你們耶……」
訓練場迴盪著五人的哭泣聲。
──過不久，史黛拉開了口。
「卡蓮，菲莉西亞。」
「「？」」
「……我有事想拜托你們……你們願意聽我說嗎？」
「「當然！」」
「……我打算多出去走走，看看那些我從未見過的地方。像是服飾店、咖啡廳、蛋糕店或是定食店等等……而我希望能有你們兩人的陪伴。就算是在菲莉西亞退學後，我也想和你們在一起。這樣……可以嗎？」
「那還用說──」「當然是可以啦？走吧！我們三人一起去！！」
「……謝謝你們。卡蓮、菲莉西亞，我最喜歡你們了。」
「史、史黛拉──」「我們也最喜歡你了！」
她們再次哭了起來。蒂娜和愛莉也紛紛撒嬌道：「姊姊大人，您不打算和我一起去玩嗎？」「小、小的也想一起去。史黛拉姊姊……啊嗚嗚……」
這算是告一段落……了吧。
我阻絕了與史黛拉的魔力聯絡。這還是我頭一次和三人同時聯絡魔力，雖說還不至於倒地不起，但還是很累啊。我也想好好休息。
──巨大的『火焰鳥』和嬌小的『火焰鳥』飛上半空。
「你想去哪裡？接下來纔是重頭戲吧？」
「……兄長，照順序來說，這迴應該是輪到麗妮纔對！您怎麼這樣！」
鈴斯特姊妹殺氣騰騰地來到了訓練場。麗狄雅手上握著我的木劍和短杖。
我向安娜與雪莉小姐求助，兩人卻是豎起了拇指。我找錯人了啊。
既然如此──吉爾！快把我從這場困境中救出──『又來情侶吵架了是吧？這次還多了個可愛的小妹妹呢。哈，我纔不會不解風情地跑去打擾咧。』那邊的學弟！彆邊說閒話邊奸笑！
麗狄雅架起了木劍和短杖。
「在殺你之前，我姑且問你一句。」
「這話說得太不對勁了！要、要問什麼？」
劍身被火焰包覆。雖說隻是簡易版，但這是『紅劍』！？已經展開的魔法數量也不太尋常。
……快、快逃吧。我轉過身子──
「兄長，您應該冇打算逃跑吧……？您都把麗妮當局外人了呢……？」
「嗚咕！」
繞到我麵前的紅髮公爵千金露出了淺淺的笑容……這就是鈴斯特家的血脈嗎？
老友露出了美麗的笑容。這、這下糟糕了。
「你……同時和三個人聯絡了魔力對吧？……你為──什麼要這麼亂來啦！要是昏倒的話該怎麼辦啦！」
「……抱歉……可是……」
我搔搔臉頰道歉，卻又有些支吾其詞。她似乎是認真地為我擔心。
在我決定指導史黛拉的那一刻起，我就知道麗狄雅會鬨脾氣，也預料到和史黛拉聯絡魔力的可能性了。因此，我纔會先和她做過約定。
「……怎樣啦？」
「……若是得和某人聯絡魔力，那就讓你這個禮拜的平日晚上過來過夜。你不是這麼說嗎──嗚咕！」
麗狄雅塞住了我的嘴巴。她極為慌張地朝我罵道：
「笨、笨蛋！你的嘴巴也太不牢靠了！！這是我們兩人的秘密纔對吧！」
「…………兄長、姊姊大人……我想和您們談談……蒂娜、愛莉！」
麗妮的眼裡失去了光芒，蒂娜依然在向史黛拉撒嬌。很好。
愛莉，怎麼啦？為什麼像隻小鬆鼠一樣？
「……亞連老師，您就是不願意和我聯絡呢……」
「兄長，麗妮認為應該要解決如此不公平的現況！」
「你、你這傻瓜！」
──在這之後，我一個人麵對著被黑暗思想支配的麗妮與愛莉，以及為了掩飾嬌羞而朝我劍術魔法齊發的麗狄雅，可說是極為嚴酷的三對一戰役；之後更是多了霍華德家姊妹下場參戰，真希望有人能誇誇同時應付多人的我啊。
咦？自作自受？卡蓮、菲莉西亞，我也是很努力的好吧！？
這天稍晚，我待在霍華德家宅邸的其中一間房，坐在沙發上等人。
一直到剛纔為止，身穿睡衣的蒂娜她們和一同借宿的卡蓮等人像是抓準了時機，對我撒嬌了好一陣子。而如今她們則是依照年齡分成兩組，各睡在同一張床上陷入夢鄉。
每個人都要求我用公主抱將她們抱到床上，讓我嚇了一跳。霍華德家的女仆小姐們更是雙眼閃閃發光地取出了影像寶珠……還是忘了吧，嗯。
「……真是的……彆讓本小姐這麼擔心……去水都……」
身旁的老友也說起了夢話。
也惹得學弟操心了。離開之際，吉爾這麼對我說道：『學長還真是秀了很漂亮的一手耶！不過──新的極致魔法和新的秘傳肯定會引來貴族們的嫉妒，請暫時不要外傳。』吉爾真是個好傢夥啊。
我溫柔地撫摸著枕在我腿上的小巧腦袋後，站在牆邊待命的雪莉小姐便對我喊道：
「亞連大人，我聯絡上了。」
「謝謝您。」
我點頭迴應後，便用靠枕代替我的大腿。就算她要撒嬌……成功矇騙過去了。我接過電話的話筒。
「我是亞連，抱歉在深夜之中打擾。因為許多原因，纔會拖到這個時間──是的，是我之前在信上報告的事。請容我長話短說。」
我想起了打從內心感到滿足的少女沉沉睡去的模樣。冇有才能？那位大人可真愛開玩笑。
「史黛拉小姐想必能稱職地繼承霍華德公爵家吧。沃爾特•霍華德公爵殿下，您的煩惱實屬多慮。不過──如果她學會的是另一種極致魔法和秘傳，應該也沒關係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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