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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卷
千年之都
第一章
「好，遠道而來辛苦各位啦！船體搖晃，請注意腳下哦！」
雕刻精美，鋪著紅絨毯的古舊小舟靜靜地停靠在目的地前。
船伕的獺族少女——蘇梓小姐轉過頭來，開心地向我們彙報道。
深褐色麻花辮以及嬌小的身材。帽子和服飾都以白色為基調，繡有大樹與百花的圖案。
在這個都市中乘坐小船的人們，似乎都以自主設計服飾上的紋樣為樂。
「好厲害的技術啊。這麼狹窄的水路，也能完美停泊。」
如果是有名的大運河就另當彆論了，這裡可是位於眾多高級旅店後巷的狹窄水路。
隻要伸出手，大概就能觸碰到兩側的建築牆壁了。不可謂是鬼斧神工。
「誒嘿嘿……多謝誇獎，艾倫先生♪
」
十五歲的少女害羞地說道。連帶著我的心情也愉悅了起來。
此等遠離東都之地，還能結識獺族少女確實是意料之外了。
「——咳哼。」
後方傳來紅色短髮大小姐刻意的咳嗽聲。
言外之意定是『在我麵前乾什麼呢？』。好可怕好可怕。
我提起皮革旅行包上岸。
作為大運河入口的超一等寶地，麵前聳立著橙色磚瓦建成的高大旅館。
厚重的木質大門訴說著它悠久的曆史。
我呼喚著一邊搖動著尾巴，一邊在小船尾部欣喜地盯著水麵的小姑娘。白色的布製帽子與連衣裙真是惹人憐愛。
傍晚時分輕柔的海風輕拂著她紫色的髮帶與白色的長髮。
「阿特拉，下船了哦。莉迪亞。」
「——嗯。」
撐著遮陽傘坐在靠墊上，身著與阿特拉同樣白色服飾的紅色短髮美少女——我自王立學院入校以來的搭檔莉提亞，飛快起身。
毫無疑問的『公女殿下』本人。即使放眼整個王國也是首屈一指的大小姐模樣。
要是平時也是這般淑女就好了啊……見她向我靠來，我便伸出了右手。
「……嗯」
莉迪亞稍作應答，便有力地握緊了我的手。
上岸之後，她將收起的遮陽傘遞給我，貼著我的耳根喃喃道。
「——淑女大小姐什麼的，很冇趣吧？」
「彆、彆讀我心好嗎！？」
「你那點小九九，我全都看穿了哦。」
「唔……」
蘇梓小姐看著我們，雙眼閃閃發光。
「兩位真是如膠似漆呢！好羨慕。」
「！才、纔不。」「——還行吧。阿特拉。來。」
當我想要解開誤會的時候，莉迪亞用左臂打斷了我。
小姑娘則是回過頭盯著我們，小心翼翼地在船內移動著。
「來，阿特拉一個人能跳上來嗎？」
「能—♪
」
見小姑娘麵向我們輕輕躍起，我們便一起伸手將她抓住。
「真是乖孩子呢。」「乖孩子。」
「♪
」
阿特拉奮力地搖動著身體和尾巴，一副很開心的模樣。真可愛啊。
我將小姑娘交給莉迪亞，重新麵向蘇梓小姐。
將裝了錢的小布袋遞給她之後，我向她道謝。
「將我們從對岸送到這裡來真是辛苦您了。非常感謝。」
獺族少女揮舞著大手錶現出一副誠惶誠恐的樣子。甚至冇有去確認收到的金額。
「不會不會！近期因為北方的騷亂，外國的客人減少了許多……久違能讓小船動動我也很開心呢！觀光的時候也請多多關照了♪
還有，我爺爺，現在在水都東部外圍麵對全島的市場內，經營著一家名為『貓之小路』的古道具店。有興趣的話還請光顧！」
真是好孩子啊……我瞥了一眼莉迪亞。
她便立刻以眼神回覆我『去看看也不是不行』。這種時候，我們倒是不會有分歧。
「很有趣的樣子呢。有機會的話我們一定去看看。」
「請多指教了。然後。」
站在小舟的船首，獺族少女單手握持著船槳優雅地向我們打招呼道。
「歡迎來到水都——『千年之都』。願百花與水竜保佑你們。」
＊
「唔哇啊啊……」
進入水都首屈一指的超高級旅館『水竜之家』後，我不禁感歎道。
充滿開放感的四連層複式樓大堂。中央是奢華的樓梯。
夕陽的餘暉穿過天花板的磨砂玻璃，將曆經滄桑的石柱與地板上的瓷磚染紅。
朝向大運河那側設立的餐廳，兩位大概是投宿客人的年輕女性正享受著眼前的風景。其中一人似乎是連東都都難以遇見的鳥族。
……獸人也會住這裡，是嗎。
陳列的傢俱也是以古舊的木製品居多，給人一種沉穩安心的氛圍。
按照莉迪亞的說法就是，這間旅館是曾經的水都統領府，在大約兩百多年前改裝誕生的產物。
平民的我，根本冇有在這種地方留宿過的體驗。
嘛啊，在林斯特和霍華德公爵家的豪宅居住也差不多就是了——摟著左臂的莉迪亞肘擊了我一下。
「彆發呆了，快去前台吧。」
「……行。」「♪
」
牽著莉迪亞手的阿特拉也非常高興。
途中，我聽到了餐廳中傳來女性之間的對話。「誒~這個不挺好的嗎？」「——」「嗯~……但是，這裡可不能錯過哦？」「——」。黑髮幾乎遮住耳朵的鳥族女性沉默寡言，隻有乳白色頭髮齊肩的人族女性在喋喋不休。
是來自侯國聯合東方自由都市國家群，又或者是聯邦的遊客……嗎？
畢竟現在還是戰爭時期，蘇梓小姐也說過客人減少了很多──莉迪亞再度肘擊我。
不知不覺已經抵達前台。
裡麵，是一位稍顯風霜的穩重紳士，他向我們搭話道。
「歡迎光臨。歡迎來到了本館。請問是預約過的客人嗎？」
對年輕的我們也是很有禮貌的語氣。原來如此……是超一流的。
正當我感到佩服的時候，莉迪亞回答道。
「冇有預約。」
我們逃出王都後，就直接來到水都的。
該怎麼辦？
儘管我用視線向莉迪亞詢問著，但她仍然泰然自若。相對的，老紳士露出為難的表情。
「……是這樣啊。非常抱歉。很不巧，今天已經客滿。」
「給，這個」
莉迪亞打斷他後，將什麼東西放在了前台上。
──是塊被割成一半的古舊金幣。
老紳士的表情一下子改變。
「！這是──……失禮了。馬上為諸位準備房間。能煩請諸位填寫一下名字嗎？道上姓名遲了真是抱歉。我是本館的經理擔當，名叫保羅。還請幾位眼熟。」
儘管對突然的翻臉感到不知所措，我還是看了看遞過來的高級紙張。
──作為孤兒，狼族養子的我是冇有姓的。
假如不寫姓的話，可能不會讓我住吧……雖說如此，但這片土地姑且也是交戰國家的中心都市。
不能寫『林斯特』。
該怎麼辦纔好──腦海中浮現出了某個少女的身影。
我拿起鋼筆，簽上了姓名。
『艾倫·阿爾博恩』
雖然借用『勇者』大人的姓也許是不敬，但如果是愛麗絲的話，應該會原諒我的吧。
左側的莉迪亞看到我寫的名字，看起來有些不滿地嘟囔了一聲『……哼~』，然後既流暢又麻利的簽上了姓名。
『莉迪亞·阿爾博恩』
莉迪亞放開我的左臂，轉過身去。她兩隻耳朵微微泛紅。
……我也意識到了。
「！」
阿特拉繞到我的正麵，跳了起來。似乎是想看筆記本的樣子。
「啊啊，抱歉抱歉。」
我用左手將幼女抱了起來，她看著簽名，吧嗒吧嗒地搖著尾巴。
由於還冇有教過她文字的寫法，所以我幫她代簽了。
『阿特拉·阿爾博恩』
幼女抬頭看著我。
「阿特拉？」
「嗯，對。」
「♪
」
阿特拉轉過頭來，心情愉快地開始歌唱。
保羅先生一邊用和藹的表情看著這樣的我們，一邊開口說道。
「非常感謝。那麼，我來為諸位帶路吧。行李就。」
「啊啊，沒關係的。」
我動了動右手的食指，發動魔法。看到旅行包浮了起來，老紳士大吃一驚。
「這還真是……」
「並不是那麼難的魔法哦？」
浮遊魔法雖然很方便，但使用者極少。我周圍的人也習慣使用的，可能大概就隻有後輩的泰特·帝赫莉娜。現在她已經到東都了吧。
莉迪亞用無無奈的眼神盯著我看。
「……平時都使用的你和泰特纔是怪人好吧。阿特拉，差不多該下來了。」
「？！」
「什！你說『最喜歡被艾倫擁抱♪
』！？」
少女和幼女友好地嬉鬨了起來。真是的，這兩個人啊。
我把視線轉向咖啡館，剛纔在那裡的兩位女性已經不見了。
我催促正在等待的保羅先生。
「請帶我們去房間吧。途中還請你告訴我關於這家旅館的故事。」
＊
「哈啊……好厲害啊……」
被帶到最頂層房間的我，再次發出了讚歎。
既豪華又高雅的大床和沙發。
明顯是超高級品的木製桌子和椅子，甚至還有很貴重的電話。
從眼前的窗戶能看到被夕陽染紅的大運河和水都的群島。還設有陽台。
看著什麼話也無法說出的我，保羅先生一副很滿意的樣子向我說明道。
「浴室和廚房，還有王國製作的冰箱。要洗的衣服請放在備置的籃中。雖然晚飯也可以送到你們的房間裡來，但還請務必享用一次本館屋頂的露台。這個，是諸位房間的鑰匙。」
「謝謝。」
當我接過印有花和水竜圖案的鑰匙後，保羅先生就向我們深深地低下了頭。
「如果有什麼事的話，請不要客氣，儘管聯絡我。那麼，我先告辭了」
剛把門關上——阿特拉忍不住跑到陽台上去了。
「♪
」「噢喲。」
我用風魔法將布帽子取下，為了不讓它掉落，還使用了不可視的線繫好。
「阿特拉~。不能將身體探出去哦？」
幼女一邊搖動著獸耳和尾巴，一邊向陽台走去。真是精神啊。
當我解開魔法，將旅行包放下後，莉迪亞就貼了過來。
「……嗯↑。」
「好好好。」
我取下紅髮少女的布帽子，將其和阿特拉的帽子疊在一起掛在了衣帽架上。
隨後，莉迪亞便很自然地繞到我的身後，一邊說著「……『好』隻許說一次！」，一邊幫我脫下外套。要是阻止她的話感覺會惹她不開心，所以我隻好束手就擒。
莉迪亞從外套的口袋裡取出我的懷錶，將其放在桌子上。
她將自己的懷錶與我的懷錶鏈子纏繞在一起，輕輕地放下。
正當她把外套掛上衣帽架，
「──誒嘿。」
「啊，喂。」
就像郊遊中歡鬨的孩子一樣，跳到了床上，雙腳不停地撲打著。
「嘿嘿嘿~♪
」
「……衣服可是會皺的啊~？」
我一邊對搭檔的行動感到無奈，一邊將陽傘立好，看向窗外。
夜幕降臨，水都的建築群也漸漸泛起燈光。
雖然高度相同，但形狀顏色各式各樣，真是百看不厭。
眼前的大運河上，船隻與小舟如遊魚般在海麵上航行著，橋上的居民們則是談笑風生。海鳥在空中飛舞盤旋，可謂是美景如畫。
阿特拉也站在陽台上的椅子上，開心地瞭望著。
──晚上不如去陽台喝點葡萄酒吧？
我打開包，一邊開始整理行李，一邊向躺在床上的紅髮大小姐問道。
「莉迪亞。」
「嗯~？」
「差不多該問你一些事了……？」
雙腳的撲打停了下來。
莉迪亞看著我，拍了拍床。
「嗯→。」
「呃……這是在要求什麼呢？」
「嗯！」
拍打床的力度加大。
……可不能敗在這裡。會一步步走向深淵的。
「行吧，和阿特拉一起去欣賞風景吧~」
「嗯↑——！！」
不隻有手，整個身體都撲騰了起來。小孩兒嗎你！
根據以往的經驗。要是不接受要求的話，就會一直胡鬨下去的吧
「…………哎。」
我將手放在額頭上。結果，我還是敵不過這位大小姐啊。
我把旅行包合上，走近過去，坐到了床上。
「到底有什麼──哇！」
她突然拉住我的手，將我拽倒在床墊上。
──無比美麗，卻又賭氣鼓著臉頰的美少女麵龐就近在眼前。
雙拳輕輕地敲打在我的胸口上。
「…………為什麼是『阿爾博恩』啊~~。這裡應該寫『林斯特』纔對吧~~~。比起主人，怎麼能以那個矮子勇者為優先嘛~~…………？」
「啊~……這裡，姑且是交戰國的中樞哦？」
目前，我們的故鄉，韋恩萊特王國正與侯國聯合交戰中。
而成為其眾矢之的，就是莉迪亞的老家林斯特公爵家和南方諸家。
「……嗚~」
但是，腦袋本應該明白這件事的任性大小姐卻無法接受。
她擅自捉住我的左手，將其放在了自己頭上。接著，又開始擺弄我的右手。
我的無名指上戴著的，是在四英海的遺蹟裡相遇，並將阿特拉托付給我的【雙天】莉娜莉亞·以太之心的戒指。赤色的寶石正散發著光芒。
……據說能力不超越她的話，就無法將戒指取下來。
而右手腕上，則是在東都出發之際，莉莉小姐給我的銀手鐲。
感覺要是將這個拿下來的話，會被罵的。而且這似乎還是父親特意為我製作的東西。
莉迪亞一邊拉進與我的距離，一邊眯起了眼睛。能看到嫉妒的業火若隱若現。
「戒指之後又是手鐲。……呐」「不能砍也不能燒哦。」
姑且先打個預防針。如果是她的話，冇準真會做出來。
女孩移動我的右臂，一邊讓我抱住她的頭，一邊表示著自己的不滿。
「……花心大蘿蔔~。笨蛋~。要是不彌補我的話，就要生氣了哦~……」
「啊~……具體來說是？」
我一邊溫柔地梳理著她的紅髮，一邊提出疑問。受損的頭髮似乎也在慢慢恢複。
小臉微紅的莉迪亞抬起了頭，害羞地叫嚷道。
「不、不一起去洗澡的話，就不行！」
「……我本來，就冇打算用這個浴室。」
「唔！？！！！」
遭到拒絕的少女，露出了『難以置信』的表情。
撓著臉頰反駁後，我向她詢問道。
「因為你的紅髮很引人注目啊，你就跟阿特拉一起用房間裡的浴室吧。我就去保羅先生告訴我的大澡堂。在那之前──……能問下關於正事之一嗎？」
「──好啊。」
莉迪亞用講課老師的語氣對我說道。
「你是想問，『為什麼不去南都，而是來水都』對吧？」
我聳了聳肩，姑且先問了一句。
「正確。……你並不是真的打算流亡對吧？」
「那你想要嗎？如果是，我也是無所謂的哦？」
「怎麼老是糊弄過去呢。」
「傻瓜。」
紅髮公女將額頭和我的額頭碰在一起，閉上了眼睛。
「──……不管我有冇有在說笑，『劍姬的頭腦』先生？你的話，應該已經能看到巨大的藍圖了吧？」
根據泰特的信所說，一旦鐵路修複完，就會和謝麗爾立刻前往東都。
集結在王都的林斯特家擁有席位的女仆小姐們。
瓦爾特·霍華德公爵殿下說過『先休息一下吧』這句話。
再加上──作為詰問者的約翰王太子殿下，他眼中所看到的深邃的知性。我不覺得那位大人認為我們會接受他們的──『交出阿特拉』這個要求。
我在莉迪亞的耳邊回答道。
「……陛下是想要來場王都的『打掃』──想要將觀望派，還有跟啦啦諾亞共和國有關係的貴族肅清對吧？同時也不想讓我們看到那一幕……」
「冇錯。泰特的信上麵也是這樣寫的哦。謝麗爾她可是不知道的啊？要是被髮現的話，那個異常認真的公主殿下絕對會阻止的。……還有你！」
謝麗爾·韋恩萊特公主殿下是我和莉迪亞在王立學校的同期生。擁有很強的正義感，更擁有很厲害的仁慈。
雖然她理解讓王國的未來好轉的措施……但卻不希望人流血。
莉迪亞的話讓我感到垂頭喪氣。
「冇想到，泰特竟然會比起我，更優先向莉迪亞傳達情報……儘管是這樣，但我還是不明白。冇有特地來水都的必要吧？去南都不是更好嗎？」
根據推測──傳喚我去王都是一場『鬨劇』。
陛下為了不辜負老公公吉多·奧爾格倫甚至堵上自己的性命和家族的忠誠心，因此大概下定了決心，要趁這個機會，徹底掃除國內的盤踞在獅子身上的蟲子吧。
然後，恰好被當做那個『誘餌』的就是我。
莉迪亞用纖細的手指戳了戳我的左臉。
「在南都的話，你肯定會去幫祖父大人和費利西亞的忙吧~？而且……戰後，還想要將所有的功績都強加給彆人！」
「怎、怎麼會呢……」
我的腦海中，浮現出了正在南都統率兵站的琳·林斯特前公爵殿下那張和藹可親的麵孔，以及據說正在幫忙的費利西亞·福斯那張乾勁十足的臉。
……說實話，是有可能。
紅髮公女緊緊地握住了我的雙手，彼此將對方上半身扶起。
「──艾倫。」
她那副成熟的表情讓我稍微有點緊張，我的搭檔真是不得了的美少女啊。
「就由我來告訴您這次的職務吧──『駐紮水都的直接交涉視窗』哦。」
「！莉迪亞！？」「……彆說話！」
被用強硬的語氣製止了。燦爛的眼眸中燃燒著熊熊大火裡。
不、不好！她、她這是……認真的。
「除了愚兄和莉奈，還有莉莉之外，我們家族所有人都表示同意了。霍華德，盧布費拉兩公爵，蕾蒂大人──還有在西都的陛下也是哦。雖然我認為你已經理解了，但其實並不需要做什麼的哦？你要做的。」
莉迪亞露出了滿麵笑容，說出了決定性的話語。
「『在水都逗留一段時間，並在侯國內走走看看。將接觸過的對象的意見傳達給南都』。隻有這樣而已。剩下的就交給大人們之間的對話就可以了。雖然看上去還有糾紛，但實際戰況是我們占絕對優勢哦。為了防止聯合瓦解，通情達理的人一定會讓步的。等事情順利結束後──你的名字將會傳遍國內外，這次也會被記載到王國的官方文書裡的吧。『在平息南方戰線這件事上，立下了汗馬功勞』這樣被寫。在戰爭時期的目前情況下，弄清了敵國中樞的情勢。你不覺得，這是個很厲害的功績嗎？」
「到、到底是誰提出了這種過分的人事方案啊！？這、這可不是理亞姆大人，或、或者莉莎大人會想的內──……難、難道是！」
我對於突然想到的某件事，不禁感到愕然。
在逃出王都之際……我所敬愛不已的黑貓模樣的使魔安可小姐，也和林斯特公爵家女仆長的安娜小姐在一起。
莉迪亞露出了確信勝利的微笑，一邊將頭挨在我的胸口上，一邊小聲地說道。
「是叫『莉莎夫人』纔對吧？母親大人可是會生氣的哦？對，據說這是教授的方案。你完全被泰特騙了哦？她說教授完成了與優斯汀帝國的講和談判後，就向王都轉移了。」
「教、教授暫且不說，安、安可小姐和泰特竟然會！？怎，怎麼會這樣……那，那樣的話，在西都的陛下和近衛騎士團之所以完全冇有動，並不是應付血河的魔王軍的對策……」
「那個陛下和劍術白癡歐文會老實待著這點就已經很奇怪了哦。要是平時的他們，老早就跑回去，靠自己的力量奪回王都了。」
……確實如此。
國王陛下雖然現在是以深謀遠慮而聞名，但他曾經也是在作為王族的同時，參加王國武鬥會並獲過優勝的勇猛果敢的武人。
近衛騎士團團長的歐文·奧爾布賴特，則是隻憑劍技就能與『劍姬』匹敵的猛將，而其手下的騎士們也儘是些身經百戰的強者。他們不會行動纔是奇怪。
我發出了丟臉的聲音，向少女哀求。
「……莉、莉迪亞。」
「我不會讓步的。絕對，絕對不會讓步。」
毫不留情地拒絕了。莉迪亞用強烈的意誌向我碰撞了過來。
「你給我聽好了哦？你必須要變得偉大才行！已經四年了……在這四年間，我可是一直在等待哦？已經等不下去了。也不打算再等待了。獲得『流星』的稱號就是那個第一步，我真的，真的感到自豪哦。因此，即使是這次的舞台，也要你堂堂正正的站在我的旁邊！……不然的話，我就會認真帶你去流亡！！」
「…………哎。」
我深深地歎了一口氣。
屋外，阿特拉正和飛到她旁邊的海鳥們聊天中。……也有些微妙的奇怪魔力。嗯？
我一邊記錄下來，一邊伸出左手，撫摸莉迪亞的紅髮。
「受不了！真是讓人傷腦筋的公女殿下啊……」
「冇錯哦？……你討厭，這樣的我嗎？」
公女殿下立刻用自己的雙手握住了我的手，拉過去觸摸自己的臉頰。
平時的強勢已蕩然無存，眼睛因不安而濕潤起來。
眼前，不再是『劍姬』──而是一位冇過多久年齡就會再次比我大的女孩。
我想起父親的教誨。『艾倫，對女孩子可得溫柔一點哦』。
……我對此表示同感，父親。不過，也有感到不好意思的時候吧？
我極力隱藏著內心的羞澀，下了床。
「！啊……那、那個…………艾、艾倫…………？」
捧起困惑中的莉迪亞的左手，親吻她的手背。
「~~~~~~唔！！！！！」
莉迪亞的臉頰瞬間染成滿山的桃紅，隨後將左手壓在了胸口前，僵在原地。
……這也許比普通的接吻更加難為情。
我的臉頰，一定也和莉迪亞一樣通紅吧。
「以大樹與父母之名起誓──莉迪亞。我是絕對不會討厭你的。」
對於獸人族來說，以『大樹』的名義來立下的誓約是最沉重之一。
然後，對我來說，以『父母』的名義更是如此。
而莉迪亞她比任何人都清楚這一點──
「…………啊嗚。」
不僅僅是臉頰，連脖頸都通紅起來的公女殿下突然倒在床上。
用枕頭遮住了那顆通紅的小蘋果後，
「嗚~嗚~嗚~…………」
一邊呻吟著，一邊來回打滾。我也為了掩飾羞恥開起了玩笑。
「不是…………也冇必要那麼害羞──」
枕頭被狠狠地砸到了我的臉上。
她瞬間拉近距離，呼吸急促地連續捶打我的胸口。
「好痛，好痛，很痛啊。」
「煩、煩死了！煩死了！！煩死了！！！不、不要搞突然襲擊啦！心臟會吃不消的嘛！？因、因為這太……太犯規了呀…………呐？」
我捉住莉迪亞躁動不安的雙手，彼此視線交彙。
可愛和漂亮都同時存在啊──阿特拉鑽進了我們中間。
「！♪
」
也許是很開心吧，她那雙金色的眼眸炯炯有神。
我和莉迪亞眨了眼睛，
「「……嘿嘿。」」
我們同時笑出聲來。
雖然很難用語言表達──但現在的我，很是幸福。
莉迪亞抱住我的左臂，將頭靠在我的肩膀上。
──想法是一樣嗎。
我將在幼女的獸耳和頭髮上海鳥的羽毛摘下。
「歡迎回來，阿特拉。能給我們講講發生了什麼有趣的事嗎？」
＊
侯國聯合的中心都市水都，曆史可謂是淵源流傳。
據史書記載，這片土地最初隻是一片荒蕪。
不對──嚴格來講，隻有無數個彷彿貓額頭一般的小島與海灘。
當然，這裡可以說並不是適合生存農作物的土地，而是拒絕人類入侵的土地。
嚴酷的自然環境，迫使水都的人們以貿易為生。
究竟是從什麼時候開始，人們聚集於這片不毛之地，逐漸形成了都市呢？
儘管在學說上，仍然冇有得出結論……但毫無疑問，這座都市從一千多年前開始就已經存在了。
根據傳說，獸人族是最古老的定居者，據說他們在現今的中央島，和獲得淡水的北島灌入了大樹的樹枝，作為最初的居住地。
自此之後，人們花費了大量的時間和勞力，將無數的木樁打入海灘打好基礎，將運來的石材用來夯實基礎，在小島與小島之間架起橋梁，開鑿水路，建造堪比王國的王宮的議事堂──甚至還修建了貫通都市南北的大運河。
水都是無名的人們向世界展示的──如同至寶般的人類最古老之都。
「呐，艾倫。你在想什麼？」
坐在我麵前的莉迪亞，一邊將空的紅茶杯遞過來，一邊若無其事地搭話。在蓋著白布的桌子上已經被收拾好了餐盤，隻剩下飯後的紅茶和牛奶冰激淩。
在被魔力燈照耀的『水竜之家』的屋頂露台上，是在咖啡館見到的兩位女性。
而其他的住客則很稀疏，稍微有點冷清的樣子。我一邊往茶杯倒入紅茶，一邊回答。
「夜景比我想象中還要美麗呢……讓我想起以前讀過的遊記。」
「…………哼嗯~」
莉迪亞帶有一絲責備意味地眯起了眼睛。含義淺顯易懂。
『你還有其他更是得看的東西纔對吧？』
莉迪亞這次穿的並不是連衣裙，而是換上了氣質成熟的薄紅色禮裙。
雖然在房間裡誇了很多次……但好像還是不夠。
「啊~……你的禮裙，也很漂亮哦？」
「疑問句？看來有必要教育才行呢。來，在這種時候該怎麼做？」
「……真拿你冇辦法啊。」
我用小勺子舀起冰激淩，遞到莉迪亞的嘴邊。
紅髮的公女殿下便說著「很~好」，露出滿意的微笑後，含住了勺子。
坐在莉迪亞旁邊，正拚命與冰點心格鬥中的阿特拉眨巴著眼睛，
「！♪
」
看著我，張開了嘴。
我舀起冰淇淋餵給幼女吃，同時責備莉迪亞。
「你看，連阿特拉也這幅樣子了。這對教育不好啊。」
「──在說什麼呢？」
莉迪亞一邊用手帕擦著阿特拉的嘴邊，一邊語速飛快地反駁。
「這可是，主人兼……妻、妻子行使的正當權利哦。」
話說到一半，聲音就開始動搖起來。
我喝了一口紅茶。大概是柑橘類的清爽香氣撲鼻而來。
心情平靜下來之後，我冷靜地指責道。
「……要是覺得不好意思，可以不說哦？」
「煩、煩死了！在、在小事上──……也不算小事，是非常、非常非常重要的事啦。」
「到底是怎樣啊。」
儘管莉迪亞在嘟起嘴，但還是幫忙喂阿特拉喝紅茶。
「什麼啊……對你來說不重要嗎？」
「我覺得用問題回答問題是犯規的啊……」
「回答。」
和成熟的語氣相反，她的雙眼因稍微有些不安而濕潤起來了。
……精神又有些虛弱了啊。
我向少女給出最大限度的回答。
「──現在的我啊？不是艾倫·阿爾博恩嗎。」
「嗯。」
「而你，是莉迪亞·阿爾博恩。……我想這就是答案了吧？」
公女殿下眨了眨大眼睛，理解著話語的含義。隨後滿臉通紅。
「──……就隻會繞圈子。傻瓜。傻瓜傻瓜。大傻瓜~」
「早就是了哦。」
我露出苦笑，眺望著溶解於黑暗之中的水都夜色。
幾處人家之中泛出點點燈火。中央島隱約能夠看到的大建築物，大概就是議事堂了吧。
著名的大圖書館以及北島的『七竜廣場』都冇能見到。到了早上再看看吧。
遠處有幾道光束。那是防止大型船隻觸礁，侯國聯合引以為豪的大燈塔群。
莉迪亞和阿特拉用手指戳了戳我的臉頰。
「喂~。又是一副奇怪的表情呢？」「♪
」
「……反正，我又冇有那麼帥。」
「哎呀？哎呀哎呀？鬧彆扭了嗎？」
「……唔！」
「呼呼呼♪
」「？，！」
莉迪亞趁機戲弄我，而阿特拉也模仿著她。
──當我們如是悠閒地享受著飯後時光時，保羅先生走了過來。
他笑容滿麵地向我們搭話道。
「真是個舒適的夜晚呢。請問飯菜還合客官們的胃口嗎？」
「嗯，很好吃。」「還不錯。」「♪
」
就剛纔晚飯我們享用的這些料理而言，即使是將四分之三靈魂都奉獻給遊街搜尋美食的那個教授，也會點頭稱好吧。
我向保羅先生提問道。
當然……話語中多少摻雜著一些偽裝。
「我覺得海鮮和蔬菜是水都產的，但能請問紅茶與冰淇淋是用什麼材料製作的嗎？此番動盪的世道，我們難得從自由都市千裡迢迢旅行到水都。彆看我們這樣，姑且是做食品商會生意的呢。」
「謔~，自由都市來的客人嗎……樂意之至。」
「謝謝。微等一下。嗯……」
我摸了摸胸前的口袋。為了不忘記得記個筆記纔是……。
就在我費勁摸索著的時候，莉迪亞理所當然似地取出筆和紙遞給了我。
「給。」
「謝謝。」
我向保羅先生點了點頭。
「那就麻煩您了。」
「那麼──今天的紅茶是我們聯合的構成國之一，霍蘭德侯國的稀有產品。雖說水都有著眾多旅館，但我可以很驕傲地說，能提供此產品的就隻有本館。而冰淇淋的砂糖同樣是龍德伊羅侯國的最高級品。牛奶則是采用卡尼恩侯國的特技產品」
「說到霍蘭德，龍德伊羅，卡尼恩，是南部六侯國對吧？」
「您還真清楚呢。正是如此。」
侯國聯合是由北部五侯國和南部六侯國，以及掌管政治的水都構成的。
材料全都是南方產的……白天從鳳尾船上看到的光景，雖然冇有看到正處於戰爭時期的影子，但背後或許已經產生摩擦了也說不定。
阿特拉踩在椅子上站起身來，抖動著獸耳和尾巴。
能看到遠處細小的一艘中型帆船，一邊在桅杆上打出了燈光，一邊從大運河麵前的小島入港──看起來是軍艦。
說到水都的船員，是以與南方島嶼諸國並列的高超技藝而聞名的。
……不過，如果是海上就不得而知，但要在滿是淺灘的水都夜間入港？
正當我反覆思考著其意義時，阿特拉兩眼發光地看著我。
「船~♪
艾倫？」
「──去看看吧。莉迪亞。」
「♪
」「嗯。」
莉迪亞和阿特拉離開座位，手牽著手離開了。
──半個瞬間的眼色。
也許是我想多了。但是……卻很在意。
保羅先生一邊收拾桌子，一邊稱讚道。
「尊夫人真是美人呢，令愛亦是乖巧討喜。」
「謝謝誇獎──可以拜托您幾件事嗎？」
「儘管吩咐。」
在莉迪亞的照看下，阿特拉正興奮不已地看著帆船。
女性客人看著那樣的她們，將臉湊過去，平靜地聊著天。
首先需要的是情報。我向老經理說出請求。
「那麼──請幫我將水都的報紙送到房間裡。從今天開始，我們將會繼續住宿。隻有主要報紙也沒關係。以及，關於要洗的衣物，已經可以拿出來了嗎？」
「您可以在送報紙過去的時候交給我。本館的洗滌人員，可是身手了得呢。」
想要好好珍惜母親和花蓮給我修好的那件外套。要快點拿出來看看才行。
確認莉迪亞她們還冇回來後，我向保羅先生傳達小小的願望。
「最後是……來瓶您推薦的葡萄酒把。想和她一邊享受水都的夜景，一邊喝酒。」
「──請交給我吧。會為您獻上珍藏的好酒。」
老經理高興地向我保證道。真是一位和藹可親的人啊。
阿特拉鑽過桌子，跳到我的膝蓋上。
「♪
」
「歡迎回來，阿特拉。」
「你們在說什麼？」
片刻後，莉迪亞也回來了。
女性客人們從座位上站了起來，然後向館內走去。
……鳥族女性的魔力，跟在房間感覺到的魔力的違和感很是相似？
我對換了座位，坐在我旁邊的公女殿下搭話。
「隻是在拜托要洗的衣服而已哦。保羅先生，我們明天想要在水都觀光，請問有什麼推薦的地方嗎？」
「那可真是──……好的。」
保羅先生稍微停頓了一下，驕傲地挺起了胸膛。
「在下實乃水都土生土長，長年生活於此之人。稍後，會整理成紙麵資訊送到您這裡的。請問有想要去的地方嗎？」
「也對呢……我特彆想要去一下大圖書館看看！」
位於水都北方的圖書館島。
其大圖書館的藏書量，被譽為能跟在兩百年前的魔王戰爭中被燒燬的王國圖書館匹敵。
莉迪亞向我囑咐道。
「……彆待太久哦？」
「我、我知道的啦。」
讓阿特拉坐在我的膝蓋上，我一邊整理她的頭髮，一邊移開了視線。
無論是在王立學校的時候，還是在大學的時候，我都有過將莉迪亞放在一邊，並沉迷於書庫裡讀書。作為一個擁有這樣的前科的人來說，這個話題太過不利了。
「還有就是『貓之小路』。那是水都最古老而又混沌的市集吧？可以的話，船伕我們想指名獺族的蘇梓小姐。」
保羅先生略顯驚訝，用力地點了點頭。
「獺族是水都內劃鳳尾船技術最好的人們。聯絡就交給本館──真是佩服您的慧眼。再加上，雖然『貓之小路』很受人歡迎……但自從我做了這麼多年的這份工作以來，還是第一次遇到立刻回答想去大圖書館的客人。」
有那麼奇怪嗎？
我也向正瞪著阿特拉的紅髮公女殿下詢問。
「莉迪亞你呢？」
「欸。」
「想去的地方。」
「──……我，想想啊。」
莉迪亞往玻璃杯倒入冷水後，小抿一口。
……咦？在緊張嗎？
正當我感到不可思議時，莉迪亞冇有看向我，隻是淡淡地說道。
「──想去看一下『舊聖堂』啊。」
「？你對那種感興趣嗎？？」
我聽說過水都的舊聖堂是靜靜地佇立在議事堂所在的中央島上。
是什麼時候建成的，是誰建造的，完全不知道。
唯一知道的──就隻有那是作為水都最古老的建築物這樣的事實而已。
雖然隻在限定的時期開放，但隻要讀過旅行記之類的，那裡並冇有什麼特彆到值得一看的地方。
搭檔喝乾了冷水，將玻璃杯放下來，然後盯著我看。
「……乾嘛？很奇怪？」
「冇說奇怪啊。不過……我也想去看一下啊。」
「如果是你的話，我就覺得會這樣說。僅此而已！」
「……原來如此。」「♪
」
我一邊撫摸著阿特拉的頭，一邊將無法釋然的心情壓下去。
我確實覺得很感興趣。
最重要的是──莉迪亞說想去。
老經理恭恭敬敬地低下了頭。
「──瞭解了。一切就交給我保羅·索列維諾吧。」
＊
『北部阿特拉斯、貝澤爾侯**，於兩侯都市中繼續與敵軍對峙』
『暫時回國的龍德伊羅侯爵，向議會遞交了強烈要求立即與王國講和的書函』
『卡尼恩侯爵在議會上發表演說。聲稱擔心講和或損害侯國聯合的名譽』
『皮薩尼總統與尼蒂副總統近日連續幾天進行秘密會談』
從大浴場回來的我，坐在沙發上一邊用毛巾擦著頭，一邊閱讀著保羅先生送來的水都報紙。
身上穿的是透氣性良好，尺寸稍大的浴衣。南都織物。
竟然連這種東西都準備好了……莉迪亞那個人，從一開始就打算要來水都的吧。
拿起圓桌上的玻璃瓶往杯中倒入冷水後，我將報紙疊好。
侯國聯合內部的輿論似乎分裂成了繼續戰爭派與和平派兩方的樣子。
……不過，南部的卡尼恩侯爵是繼續戰爭派嗎？
南部六侯國在第三次的南方戰役中，都遭遇了林斯特的恐怖打擊。
正因如此，龍德伊羅侯爵才希望講和吧……。
「嗯~…完全不明白啊。」
在這種情勢下，眼下應該不會有人跟我和莉迪亞接觸。
話雖如此──『尼蒂』嗎。
「呼呼……」
在王立學校時代──姑且有位頑固卻又正直的男子也是這樣的姓氏。
對方也許已經不記得我了。畢竟，跟他直接說過話的就隻有在畢業典禮上而已。
但是，我還記得他。
正當我回想著他對我發火時的表情時，浴室的門被打開了。
連頭髮都還冇吹乾，穿著白色睡衣的阿特拉跑了出來。
「艾倫♪
」
幼女筆直地朝我飛撲而來。我用事先準備好的毛巾接住了她。
我對高興地將頭抵在我肚子上的幼女提醒道。
「哎呀。要好好擦乾才行啊。來，坐好。我來幫你擦──」
「我來吧。」
隨後莉迪亞也用毛巾擦著頭走了出來。我不禁倒吸了一口氣。
──成熟氣息的白色睡衣。
雖說披著外套，但兩邊的肩膀和鎖骨都裸露在外，令我的目光無處落腳。
莉迪亞拿起椅子，放在我的麵前坐了下來，然後將梳子遞了過來。
「你幫我把頭髮吹乾。阿特拉，過來坐在我膝蓋上。」
「…………」「♪
」
這種時候抵抗就會陷入劣勢。我默默地遵從著，而阿特拉也是搖著尾巴移動到莉迪亞的膝蓋。
先是用柔軟的毛巾擦拭莉迪亞的頭髮。
「──嗯。」
紅髮美少女似乎感到癢癢的，身體顫抖了起來，漏出聲音。
我用風魔法並配合溫度操作，逐漸地將她的紅短髮吹乾。
「♪
」
「阿特拉，頭不要動。不然就很難吹乾，嗯。」
「……莉迪亞你也彆動啊。」
「哈啊！？」
「為什麼是我被罵啊！？」「啊~♪
」
就在莉迪亞幫阿特拉吹乾，而我幫莉迪亞吹乾頭髮一段時間後。
──耳邊傳來了輕微的鼾聲。為了不吵醒她，我小聲地詢問著。
「（阿特拉睡著了嗎？）」
「（好像是呢。畢竟她在浴缸裡的時候也很歡鬨啊……）」
「（這樣啊。已經吹乾了哦）」
「（謝謝）」
莉迪亞將阿特拉搬到了床上，並幫她蓋上毛毯。
幼女的臉上浮現出了非常非常幸福的笑容。
「「……哼哼哼。」」
我們也自然而然地露出了笑容。
在四英海廢墟深處，死後還繼續守護著阿特拉──八大精靈之一『雷狐』的【雙天】莉娜莉亞·以太之心將這個孩子托付給了我。
但是──我認為要保護這麼天真無邪的小孩子是不需要理由的。
我和莉迪亞對視一眼，用食指貼了貼嘴唇後，向陽台走去。
小桌子上，放著的是保羅先生送來的引以為豪的葡萄酒，正泡在容器的冰水中，還有兩瓶細小的玻璃杯，下酒菜則是乾果與鹹肉之類的。
「哼~……」
任性大小姐的呆毛豎了起來，心情愉快地左右搖擺。
我也開玩笑地表演起來。
「可否滿意呢？莉迪亞大小姐？」
「那得看你接下來的，表·現·啦。」
沐浴在月色下，莉迪亞忽地轉過身來露出一臉惡作劇孩子的表情。
「呐~」
「嗯？」
我用螺絲錐慢慢地拔出葡萄酒的軟木塞。
看起來是發泡葡萄酒，感覺突然拔出來的話會噴出來。
莉迪亞走了過來，低著頭，眼睛上瞥著看向我。
「……睡衣，如何？」
「……可愛，可愛。」
胸口闖入了視野之內，我不由得地慌張了一下。但這點也因為長年的交情暴露了。
果然不出所料，她露出一副開心的樣子開始戲弄我。
「你倒是好好地看著我的眼睛說啊~」
「……以前冇穿過這件睡衣吧？」
「準備了件新的啦。開心嘛？沒關係哦，你不說我也明白。感謝我吧？能看到我睡衣還能被原諒的男人就隻有你哦。好了，現在開始就是大人的時間了。你有很多事情想問對吧？那就回答你吧。得好好感謝如此溫柔善良的主人呢。嘛啊──之後可得連本帶利還給我就是呢。」
「……我怎麼記得我也有借出過啊。」
儘管感覺目前處於劣勢，但我仍是開玩笑地說道。
──彭。
軟木塞拔出來了。
往玻璃杯裡倒入葡萄酒後，白色的小氣泡於杯中雀躍作響。
將一瓶遞給莉迪亞。我拿起另外一瓶。
「那麼。」「嗯」
「「──乾杯。」」
哢啷，兩杯相碰，發出清脆悅耳的聲音。
連在王都時都冇喝過的碳酸葡萄酒穿過喉嚨。
「這個……真是非常美味啊。」
「是啊──你這不是也變得稍微機靈點了嘛。明明以前就隻會優待腹黑公主，對我卻很草率的！」
短短一年時間中，我和莉迪亞，還有謝麗爾，卻在王立學校共同度過了人生中最充實的時光。
謝麗爾是第一公主殿下。莉迪亞是公女殿下。而我是狼族的養子。
本應不可能有交集的我們三人的線，在那個時候──確實相交了。
我坐在椅子上，將下酒菜分到小碟子上。
「……我認為這是冤罪啊。」
「啊呀？你覺得能贏嗎？我可是有很多的證據哦。」
「我想大概……謝麗爾她也會說同樣的台詞吧。」
「哈啊！？我和腹黑公主，兩者是不需要比較的吧？你最優先的人當然是。」
「那當然是──世界上最可愛的妹妹花蓮啊。不對？現在是蒂娜她們吧？」
「去·死★」
莉迪亞一邊咒罵著，一邊坐到了我的麵前，輕押紅髮，翹起了二郎腿。
這瓶葡萄酒。是在哪裡製作的呢？真好喝啊。
等和平後，就和費利西亞商量一下，在商會──臉頰被捏了一下。
「……你剛剛，在想彆的女孩子對吧？是費利西亞吧？」
「！冇、冇有那回事哦……？」
……為什麼會暴露了。
莉迪亞單手托腮，不快地盯著我看。
「總是這樣……。但是，今晚不行。現在，在你眼前的是~誰呢？」
「……莉迪亞·林斯特公女殿下。」
「不對哦~？來，再來一次。」
「………………」
這番重來的命令令我感到糾結。
在房間裡的隻有阿特拉。不用擔心被人聽到。
……雖然冇有。
我揮動雙手，儘全力地佈滿靜音魔法。
注視著等待我開口的紅髮美少女，
「……是我的──妻、妻子…………莉、莉迪亞·阿爾博恩……」
耐忍湧上心頭的這番超乎想象的羞恥，我將葡萄酒一飲而儘。
莉迪亞露出了歡喜的表情壞笑著。極度的壞笑。
「嗯~？哎呀？哎呀哎呀~。臉怎麼通紅的呢？老·公·大·人？我先說好，這可是正當權利啊？……你叫人前往南都傳達給我的口信，我可都冇有忘記哦？給我好好地反省一下吧！」
「咕嗚嗚嗚……」
我在叛亂的時候，確實拜托了近衛騎士萊恩·博爾幫我向莉迪亞傳達『要是你也跟著我死去的話，我就會討厭你的』這樣的口信。
畢竟我擔心她很有可能會想不開，也知道會傷害這孩子。
因為我的搭檔，揚名西方大陸的『劍姬』莉迪亞·林斯特公女殿下──不過是一個再過一段日子，纔要十八歲的普通女孩子……。
莉迪亞雙手托腮，晃盪著雙腳。
「嗚呼呼♪
啊~真是開心呢。良宵──哈啾。」
因颳起了一陣風，而打了個可愛的噴嚏。
「隻有這種時候，舉止纔會像個小妹妹呢。再披件外套吧？」
「煩死了~。冇事，謝謝。」
──此時，夜風拂過。
月光灑在押著淺短劉海的莉迪亞身上。
「啊……」
大概正是因為自相遇起，就一直陪在她的身邊──纔會注意到吧。
成熟的莉迪亞，比這世界上任何一人都──
「──……好美。」
「…………呼欸？」！壞了！！不小心說出真心話了！！！
莉迪亞將身體探過桌子。
「剛剛，說了什麼？你剛剛說了什麼！？再說一遍！！艾倫！！！！！」
「啊—啊—啊—。莉、莉迪亞大小姐，請、請安靜下來。會吵醒阿特拉的。」
我拚命地掩飾著。再說一遍，我的心臟會受不了的。
「那確實很重要。但是──對現在的我來說，你說的話纔是世界上最重要的，哈啾。」
再次打起了可愛的噴嚏。夜風似乎凜冽了些。月亮也躲到了雲層後方。
「……果然還是去拿件外套吧。」
我站了身來，回到房中。
於是，莉迪亞也一邊用手指捏著我的左袖，一邊跟了過來。
「真是的！不偶爾坦率地稱讚我是不行的哦？」
「我覺得我已經誇得夠多了啊。」
「完—全—不—夠—啦—。」
「……隻見過你平時那副嚇人樣的傢夥們，可是會不知所措的哦？」
「哈！關我毛事，對我的人生也不會產生絲毫的影響。」
儘管說出了傲慢的話，但她的語氣中依然滲透著撒嬌。
謝麗爾雲:『艾倫太溺愛莉迪亞了』。……也許確實如此吧。
正當我想要拿起白天穿的外套，卻被阻止了。
「……不是那件啦。這件更好點。」
莉迪亞拿起保羅先生送來的我的外套。
到底是使用了怎麼樣的魔法呢，在我去大澡堂期間，就幫我洗好衣服了。
將臉埋在外套裡的少女，嘟囔了一句。
「──……冇有你的氣味。扣分。」
「花、花蓮也是這麼說，彆聞啊！」
紅髮美少女完全不理會我的抗議，將外套披在了身上。
然後，她走近過來，一言不發就緊緊地抱住了我。
──寂靜。
正當我輕撫著她的背後時，她與我對上了視線，露出微笑。
「──……個子，長高了些呢？」
「……誰知道呢？有嗎？」
「有哦……呼呼♪
」
莉迪亞露出了發自內心的笑容，把玩著我的頭髮。
自入學王立學校以來，一直都是她更高的。我稍微拉開距離。
「……話說回來啊。」
「嗯~？」
「之前對爸媽，你也不用說到那種程度吧？」
在東都，莉迪亞用強有力的話語，向我的父母表明瞭自己的決心。
『艾倫由我來守護』『因此，希望能允許讓我和他在一起』
莉迪亞閉上了眼睛，並將頭貼在我的胸前的，同時溢位了話。
「……不行，嗎？」
「也不是不行。」
「畢竟平時也冇有什麼機會跟他們見麵，而且這次，也稍微有一點點失敗了嘛。」
「……一點點？」
「不、不許取笑我。」
「抱歉抱歉。繼續說吧。」
我催促正鼓起臉頰，噘著嘴的大小姐繼續說下去。
莉迪亞目不轉睛地看著我。
「──我、我啊？」
「嗯。」
「想要把我的想法和覺悟，用語言好好地傳達給他們哦。並不是向其他人，而是向義父大人和義母大人──傳達給你最重要的人。」
非常強烈的心情。美麗的白色炎羽應和著這份情感開始飛舞。
我重複著至今都不知道已經說過多少次的話語。
「……莉迪亞。在身為『劍姬』之前，你可是女孩子哦？還是得讓我保護你。」
「但你已經幫了我無數次了呀。因此──」
莉迪亞拉近了距離，並將她的額頭碰著我的額頭，然後告白了。
「我也想幫助你，想守護你，想抱緊你，想獨占你，想一直一直這樣──……」
莉迪亞抬起了頭。臉頰微微泛紅。
「想要你……吻我…………」
「……嗯……」
毫不留情的波浪式攻擊，和香甜的氣味撩撥著鼻子，讓我變得招架不住了。
我閉上眼睛──……
「──♪
」
阿特拉在床上翻了個身。
看到那個樣子……兩人稍微冷靜了下來。
「──但我，已經得到你十分足夠的幫助了哦？」
「──之後，要加倍奉還哦~？」
「……回去吧？」
「……嗯。」
我牽著披著外套的莉迪亞的手，一起走向陽台。
一坐在椅子上，她就往這邊擠了過來。
「好冷啊~」
「誒——」
「誒，個鬼啊！」
分坐在座位的兩側，彼此的肩膀相碰。
「哼哼哼~♪
」
莉迪亞一邊開心地哼著小曲，一邊喝著葡萄酒。
我也喝了一口──然後淡然地問道。
「可以說些正經的話題嗎？」
「嗯──你已經注意到了吧？」
語氣發生了變化，裡麵夾雜著伶俐。
「出入這家旅館的都是隸屬於各國諜報機關的，又或者是相關人員。交給保羅的舊金幣就是那種證明。瑪雅是這樣說的。我們的情報，現在應該已經被送到水都中樞了哦。但萬一──」
瑪雅──就是在王都給我們送行的栗茶色頭髮的女仆小姐嗎。
莉迪亞指著她的紅髮。
「要是對方將我誤認成誰的話，那就不足為懼了。畢竟這已經是代表侯國聯合內部的諜報能力比預想中還要衰弱的證據，而講和條件也要重新討論的吧──更加殘酷。徹底地打擊虛弱的敵人是我們家的家訓哦？」
我皺起眉頭，將葡萄乾遞到美少女的嘴邊。
明明還是夜晚，大運河中卻似乎還有許多小船絡繹不絕。
「……真是討厭的家訓啊。」
「事到如今還說什麼呢。倒不如說，你所想的事對對方來說纔是更討厭吧？」
「過獎」「纔沒有哦。」
「……反駁」「也不允許。」
我閉上眼睛。喝了口葡萄酒後，表達想法。
「水都內部似乎分成了講和派和繼續抗戰派的樣子。而皮薩尼總統和尼蒂副總統之所以會進行會談，也說明瞭統一見解的綜合還冇有結束。而世論就不必說了吧。水都的氣氛卻不是戰爭時期。」
「某個國家也一樣呢。」
「……我認為王國是相當特殊的。也包括『殿下』這個稱呼呢。」
其他國家並不會在東西南北分封如此強大的公爵家。而且還允許擁有軍事力量。
我陳述結論。
「雖然戰爭是冇有絕對的，但就正如你所說的那樣，林斯特在戰場上是不會輸的吧。如果軍隊主力從王都轉移到南都，並重新部署到前線的話，彆說是阿特拉斯和貝澤爾這兩個侯國了，就連北部五侯國，甚至將水都收入囊中也不是不可能。…但因為統管後勤的南部大本營會變得亂七八糟，所以是不會這樣做的了」
王國目前，在東部國境與聖靈騎士團處於對峙狀態。
然後，我在四英海上交戰的敵人中也包括啦啦諾亞共和國的軍人。
雖然已經和北方的優斯汀帝國達成了講和，但狀況也不容樂觀。
……能想到這個地步的是聖靈教的『聖女』嗎？
一邊吃著無花果乾，一邊繼續說道。
「在來到水都之前，從上空在一定的程度上看到了侯國內的情況。道路暫且不說，就連鐵路網也還冇完善。即使多少能使用海路，但如果是在北部五侯國合併的狀況，那就很有可能會成為非常大的麻煩事。此外，就是水都的船隻的數量。證明瞭侯國聯合仍然還有餘力。而在大陸西方的局勢變化不定的情況下，林斯特無法行動是一步壞棋。因此──」
「『隻有儘早講和。不然即使不合併領土也無法停止』。」
莉迪亞開心地得出了結論。我聳了聳肩膀，吐露出真心話。
「我覺得你來當視窗比較好哦？首席莉迪亞·林斯特公女殿下？」
「……不要。」
「不要又是。」
「我纔不是首席嘛。」
「王立學校和大學校以首席畢業的不就是，好痛！」
莉迪亞輕咬我的左臂。
「……那是某個人硬推給我的關係啦~。」
後來，我在學院長那裡聽說過，王立學校的畢業成績是我首席，莉迪亞是次席。
而謝麗爾似乎是──第三席。
然而，在至今偏見還很強的王都裡，如果一旦讓狼族養子以首席畢業的話，最壞的情況下，就很有可能胡會在王都引起對整個獸人族的排斥，因此才讓莉迪亞她當上首席的。
本來是預定讓我成為第三席的，但卻被謝麗爾推掉了。
『因為我要去水都留學，所以就不畢業了』那個公主殿下，太過頑固。
「很痛啊。不要咬啦！」
「──……哼噠。壞心眼。欺負人。現在早就不流行這種了！竟然從來曆不明的女人那裡拿到戒指，而且還從莉莉那裡！嗚~！！！！！」
莉迪亞再次重提戒指和手鐲的話題。看來是相當討厭啊。
我往空玻璃杯倒入葡萄酒，一邊給她看手鐲，一邊說服她。
「……我覺得莉莉小姐的手鐲也算是種保險哦？畢竟，那個人挺喜歡你的。」
莉迪亞很明顯的膽怯了。怎麼說呢，她和表姐關係還是很好的。
「雖然，這倒也是……就算對方是長頭髮的年上女孩子，也不代表你就能親近了啊？」
「你、你這句話有歧義啊。」
喜歡長頭髮的年長女孩子──我認為我冇有斷言過這種事。
莉迪亞一邊將頭碰在我的肩膀上，一邊發出鬧彆扭的聲音。
「這裡也有年上的女孩子啦……頭髮也會再留長的。」
「短髮也很適合你哦？」
「但是──『我喜歡你再長一點』對吧？」
王立學校的入學考試場上，我當時是這樣捉弄留短髮的莉迪亞的。
──從那天起，莉迪亞就開始留長髮了。
「哈啊啊……真是敵不過你啊。」
「對哦？晚了四年才發現呢。」
紅髮的美少女站了起來，稍微走了幾步後，就轉過身來。
說出了彷彿在祈禱般的告白。
「──你是我發現的，我抓住的。不是腹黑公主，不是小偷表姐，不是難對付的狼聖女，不是自大的義妹，更不是那個小不點，而是我，我！莉迪亞·林斯特！我是不會把你交給任何人，也不會輸給任何人的！…………通過這次的事，我再次意識到了。」
她低下了頭，嗓音開始顫抖起來。
隻表露給我一個人看過的──……愛哭鬼莉迪亞。
「我啊……獨占欲比想象中，更加強烈，彷彿就好像弱到隻靠自己一個人的話，就無法走下去一樣。……所以，所以啊……？」
她抬起了臉，筆直地看著我。眼中泛著淡淡的淚花。
「請不要──請不要再離開我的身邊了。隻要能和你在一起，我去哪裡都願意。火海，冰獄，就算是到世界的儘頭！」
「…………莉迪亞。」
我站起身，走到全身顫抖的少女身旁。
──既然都讓她說到這份上了，那我也要下定決心才行啊。
我緊緊地握住莉迪亞的雙手。
「？艾倫……？」
「畢竟這裡是敵人的領地，對吧。」
我若無其事地告知──連接極淺的魔力。
「……欸？」
我將目光從驚訝地睜大眼睛的少女身上移開，語速飛快地說道。
「在水都這段期間，會一直連接著的。這樣一來，即使突然遭到襲擊也能應對，你也稍微安心點了吧？」
我和莉迪亞由於連接魔力過度的弊害，彼此正互相構築著迴路。
如果是現在的話，也可以經常連接的吧。
僅僅如此的話話，迴路的構築就會有進展，我就會變得更容易提取莉迪亞的魔力。
我很忌避這種事……但這又是莉迪亞一直希望的行為。
啞口無言的少女將臉埋在了我的胸前。溫暖的淚珠逐漸在浴衣上留下印痕。
「……傻瓜。傻瓜傻瓜。大傻瓜──……謝謝你…………我是屬於艾倫的哦？」
我繼續溫柔地撫摸她的後背。
用手指擦了擦莉迪亞的眼睛後，我提議。
「行了，來決定明天要去的地方吧。既然不去進行麻煩的交涉也冇事，那就好好享受一下難得的水都假日吧。你想去舊聖堂的吧？」
於是，莉迪亞難為情地搖了搖頭。
「……不用。再晚點，去那裡也冇事……」
「欸？但剛剛你。」
「冇·關·係·啦！來，繼續喝酒！」
「……行。」
感受著無法釋然的心情，我被大小姐牽起了手。
＊
「──那麼，你冇有弄錯對吧，保羅？」
「是的。」
儘管夜已深，卻還是奮筆疾書的青年回答道。
年方二十有四。樸素的眼鏡，稍長的淡青色頭髮。
儘管他的目光很是銳利，但看起來又很疲勞，禮服也皺皺巴巴的。
水都中央島。侯國聯合屈指可數的名門尼蒂家族宅邸的其中一個房間。
我表麵上並不是旅館的老經理，而是做著幕後工作──尼蒂家族直屬諜報官，負責進行報告。
「我認為那個人就是『劍姬』莉迪亞·林斯特公女殿下。雖然她用『阿爾博恩』這個姓來隱瞞。……開戰後，一直讓大使退避的林斯特派了人過來，而且還是公女殿下。尼克大人，對方果然是要講和嗎？」
「……也不能如是斷言。」
青年──尼蒂家族的嫡子，尼克·尼蒂抬起了頭。
在他的臉上的是深深的憂慮和濃厚的疲勞。
「不要憑外表來判斷『劍姬』。那傢夥是真正的怪物。隻要她有那個心情，不費吹灰之力就能將水都變成火海。阿瓦希克那事，你也不是不知道吧？議員中也有很多逃避現實的。」
距離現在一個半月前的開戰初期，遭到閃電進攻的阿特拉斯、貝澤爾兩侯**隊，在阿瓦希克平原與王國的林斯特公爵軍交戰──結果便是足以載入戰史的慘敗。
那個時候，有一位單獨將本營蹂躪，一招魔法就使整個軍隊的士氣崩潰的惡魔存在。
……我原以為那隻是戰場上的傳聞，但萬萬冇想到，竟是那位看起來如此幸福的少女。
尼克大人摘下了眼鏡。
「同時，林斯特並不蠢。他們是在盯著和平和戰爭兩方麵的吧。……然後呢？儘管是『劍姬』，再怎麼說也不可能是單獨行動吧？有誰陪著她來的？」
「一位名叫艾倫的青年和一位狐族幼女。雖然看上去不是丈夫和孩子，但卻是個強者。」
那是一個能輕易使用難以控製的浮遊魔法的魔法士。不能小看。
但……眼前青年的反應卻超乎了我的想象。
平常都冷靜沉著，被評價為『尼蒂的冷刃』的尼克大人──露出了愕然的表情。
「…………你，說什麼？艾倫？竟然是艾倫！？」
「請、請問您怎麼了？」
他將頭髮弄亂，同時呻吟著。也許是太過操心了吧，開戰後，他頭上的白髮似乎增添許多。
「太糟糕了！不對，對聯合來說是最好的嗎？如果是那個男人的話，講和……」
「……請問到底是怎麼回事？」
那個青年確實是很厲害也說不定。
但是，像尼克大人這樣的人，竟然會慌張到這種程度。
「……我之前去韋恩萊特王國的王立學校留學這件事，你知道的吧？」
「是的。」
王國的王立學校是大陸西方最高的名門學府。甚至就連要入學也極為困難。
尼克大人打開抽屜，拿出一個小瓶子，並一飲而儘。裡麵的應該是胃藥吧。
「那裡就是字麵意思上的魔窟……『劍姬』和『光姬』。我曾被她們的絕對的才能差距打擊過好幾次了。」
雖然尼克大人現在在代替擔任副總統工作繁忙的父親，掌管著尼蒂家的內部事務，但他原本是前途大好的魔法士。
這樣的大人會如此受打擊……？
「──而其中。」
將小瓶子放下來的尼克大人，扭曲了臉，同時把話吐了出來。
是強烈的憎恨和──雖然微妙，但卻很清晰的敬畏。
「最怪物的……便是那『劍姬的頭腦』，狼族艾倫。」
「！？怎麼可能……那不隻是傳聞的存在嗎？」
──在『劍姬』的旁邊有著『劍姬的頭腦』。
我聽說過很多次這樣的傳聞。
然而，就連聯合的諜報機關至今都還冇能得到準確的情報。
尼克大人雙手交叉在桌子上，沉重地說道。
「這次的戰爭，結局會變得很糟糕。不知道這是不是變成了正和聖靈教搞陰謀的加尼恩侯爵他所期望的樣子。以龍德伊羅侯爵為中心的講和派的終重要人物也正組建軍隊……保羅──如果有什麼動靜的話」
「我會立即向您報告。」
「拜托了。啊啊，還有……關於我的愚弟。」
「尼克羅少爺他怎麼了？」
──尼克羅·尼蒂大人。
即是尼蒂家的次男，也是與尼克大人年齡相差大的同父異母的弟弟。
雖然他的潛在魔力令人瞠目結舌，但由於身體狀態一直不太好，因此經常待在家裡。
他外出的話基本隻是去大圖書館而已。
而我的哥哥，擔任尼蒂家執事的托尼·索列維諾的女兒負責照顧他。
「…………不，冇什麼。忘了吧。」
「……是。」
尼克大人猶豫了一下後，陷入了沉默。
──無論是侯國聯合，還是尼蒂家，看來還有許多問題。
之後，直到我離開房間為止，尼克大人都冇有再說過一句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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