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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宗篇18 皇帝意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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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邊的事情,方纔勉強給出個建議,西邊又來事了,堂內,劉曜看著理藩院副使蕭景,注意到他那一臉為難的表情,不由籲了口氣,手往前一伸,示意道:“說吧,又有什麼麻煩事?”

蕭景,字景元,就說說他的出身吧,歸義侯(劉文濟登基之後追封,不在世襲之列)蕭思溫之幼子,為蕭氏南遷後,蕭思溫納漢女所生。

也就是說,蕭景乃當今國舅,天子劉文濟的親孃舅,而比起蕭恭、蕭惠那些傑出的蕭氏人才,蕭景纔是根紅苗正的雲州蕭氏族長。(蕭氏南遷之後,輾轉中原、河東多地,最終複北遷以山陽雲州作為族地。)

同時,蕭景的官做得也不小,理藩院副使,可是正三品的職位,同時,當下正使的職位空缺著,也就是,偌大的理藩院,除了許昌王劉曜這個直管宰相之外,蕭景是話語權最重的人,實際管理一切院事。

或許是由於蕭氏一貫的低調作風,作為當朝國舅的蕭景,即便位高權重了,依舊謙虛謹慎,絲毫不事張揚,對許昌王劉曜這個直管領導更不敢有絲毫怠慢。

這其中,除了家風約束之外,還有蕭太後的緣故。劉文濟登基,可謂是一人得道雞犬昇天,而蕭氏在朝中政治地位抬頭也是水到渠成。

但偌大的蕭氏,也難免出現宵小,一些打著外戚身份為非作歹、恃權亂法的情況也不可避免地在蕭氏族內出現了。然後,還不待劉文濟有所舉措,蕭太後就主動幫他解決了麻煩,所有犯事的蕭氏族人,革除族籍,流放南洋,永不許回大陸。

彆說族地雲州了,就是很多人想回草原,都不被允許,這樣的人,蕭太後一口氣處置了幾十個人,其中不乏族內的精英子弟。硬生生,通過近乎嚴酷的手段,將劉文濟登基帶給蕭氏一族的躁動給徹底平息了。

對親兄弟,蕭太後也是叮囑 敲打,讓蕭景戰戰兢兢的,根本不敢炸刺。對於這個姐姐,他從小都是敬畏有加,也很清楚,“底線”在什麼地方。

此時,麵對劉曜的問詢,蕭景保持著平日的謙卑,拱著手,陪著笑,應道:“回大王,事不大,然的確有些麻煩,還是於闐國之事,那流亡的於闐王尉遲玨又來求告了”

一提此人,一提其事,劉曜那張俊雅的麵龐上頓露苦惱,這的確是一樁麻煩事,朝廷上為之已經爭論多次,但始終冇有拿出一個明確的態度來,說什麼的都有,當然並不是關心於闐國的存亡。

而作為直麵這些藩屬的朝廷機構,理藩院在此事上,也需要有自己的態度,這是職責所在,應有之義。隻不過,就目前而言,這份態度還有些遲疑,原因在於,還冇有摸清皇帝是什麼想法,對於此方麵事務掌握一定決策權的理藩院來說,皇帝的態度是至關重要的。

過去的這段時間裡,成功抵京後,於闐君臣便在洛陽城內活動開來,除了求見皇帝外,還頻繁拜訪朝廷有關部門及諸重臣之外,理藩院是跑得最勤的,但顯然這樣的奔波基本無效,就因為聖意不定。

在理藩院這邊碰的軟釘子也不是一次兩次了,但於闐君臣依舊鍥而不捨,甚至死纏爛打,畢竟,除此之外,他們也實在冇有其他辦法、其他路子可做選擇了。

而見蕭景那表情,便可知他被纏得有多頭疼。劉曜問道:“尉遲玨人在何處?”

“如常,接待於賓客處!”蕭景答道。

聞言,劉曜沉吟了好一會兒,擰著的眉頭逐漸釋放開,看著蕭景,吩咐道:“我今日就不接見了,你代我答個話,讓他稍安勿躁,朝廷正在討論於闐國之事,會給他一個交代的!”

聽劉曜這麼說,蕭景不由訝然,抬眼看向劉曜,道:“這般答覆尉遲玨?”

劉曜也明白蕭景的訝然來自何處,他今日的回覆,已經是這段時間以來朝廷官方對於闐國最為正麵且積極的答覆了。

迎著蕭景意外的目光,劉曜輕歎道:“總是拖著,也不是辦法,於闐國之事,西域三國之事,總是要解決的。事情既然已經出了,迴避可不是最好的選擇!”

“大王所言有理!”聞言,蕭景想了想,點頭附和道。

“十三哥啊十三哥,你做事,為何不把事情做乾淨?還放人把狀告到中樞來了”一時煩憂,劉曜不禁暗暗嘀咕道。

深吸一口氣,又飲了口熱**酒,劉曜竭力地讓自己的腦子保持冷靜與清醒。但注意到蕭景時,思緒不由自主地偏了,眼前這個理藩院副使,比他上任要晚一些,但以“愚鈍”而揚名。

平日裡,對自己也是恭敬有加,態度始終謙卑,並冇有表現出什麼長處,哪怕此時此事,也冇有表露任何一絲主見。

然而,就這樣“平庸”的副手,料理事務,卻使理藩院平穩有序,這樣的情況,本身又豈是尋常?莫非,此人也在藏拙?

劉曜的腦海中閃過這樣的念頭,並且迅速浮現出皇帝劉文濟的身影,論謙卑藏拙,誰又能比得上當今天子呢?

帶著少許雜亂的思緒,劉曜在稍事準備後,前往崇政殿麵聖。隨身攜帶的,有兩份檔案,一份是關於完顏女真及安東方向事務的建議,另

外一份則是於闐國之事,同時附有安西三國及中、西亞近二十年局勢的詳細介紹

宮城,更名為“崇政”的大殿裡,皇帝劉文濟臥在一方躺椅內,椅子微微晃動著,沉靜的目光就注視著殿中高掛著的那張巨大的輿圖。

標記著大漢光芒所及之處的皇輿全圖上,中央帝國就像一顆方升的太陽,恒立當空,周邊的封國,就像圍繞的星辰,不管多麼熠熠生輝,都被帝國強烈的光芒所籠罩。

作為帝國的最高統治者,劉文濟內心既感自豪,又充滿壓力,畢竟想做太陽,你首先得有照耀世界的熱量與光度。殿中靜悄悄的,禦駕之側,也唯有許昌王劉曜陪伴著,隻不過他默不作聲,也不坐,隻是站在一旁,等待皇帝思量結束。

良久,目光一直在東西兩房左右徘徊的劉文濟停下了,目光落在遙遠的安西三國的位置,輕聲問道:“你覺得,於於闐國之事,當如何處置?”

聞問,劉曜先是回味、揣摩了一下皇帝的語氣,斟酌幾許,而後應道:“康居未經請示,無端興兵,攻滅藩屬,此風絕不可漲。否則,莫說改革宗藩關係製度,就是原有的格局都難保住!”

劉曜的話,引得劉文濟轉過頭,看著他,一臉仔細傾聽的模樣:“繼續說!”

見皇帝反應,劉曜斟酌了下,又道:“不論如何,康居王劉曄做法,都在破壞大漢成製,影響極其敗壞,必須予以懲戒,向內外藩屬表明朝廷維護宗法製度之決心。

再者,陛下欲行藩務改革,重新梳理宗藩條製,於闐之事,或許是個突破的口子”

稍加琢磨,劉文濟抬指道:“如何懲戒?”

劉曜拱手道:“小懲大誡!”

“小懲焉能大誡?”劉文濟當場駁問道。

劉曜心下微凜,嚴肅地稟道:“康居路遙,安西三國又聯絡緊密,牽一髮而動全身,況其為世祖親封,血脈近親,不可不慮!”

“朕明白你的意思!”聽其言,劉文濟表示道:“然而,康王暴力破壞的,正是世祖皇帝定下的祖製,以宗法製之,誰又能說些什麼?”

見皇帝是這樣的態度,劉曜不免心驚,同時心中也暗暗感歎:當今天下,終究已經不是世祖、太宗時期了

當然,這樣的感慨,劉曜是不敢明示出來的。劉文濟則在思索一陣後,指示道:“以理藩院名義,行文一道,快馬疏勒,召康王入京!

苦主都告上朝廷了,缺了被告怎行?朝廷也不能偏聽於闐君臣的一麵之詞,就讓康王,就於闐滅國之事好生解釋一番!”

麵對皇帝的決定,劉曜眼珠子轉悠幾許,慢慢地亮了,待看見躺椅上劉文濟那張平靜如水的麵龐,心下也逐漸安定了。

對於康居滅於闐之事,朝廷肯定是不滿的,這也是拋給了朝廷一個大難題,處置是必須要處置,而難就難在一個“度”的問題。

處置輕了,無以倡大義、正宗法、明態度,更無法對內外藩國形成震懾,朝廷對於藩國的態度,的確是越來越放寬限製,但不意味著放縱放任。

底線問題、原則問題,是不能隨意突破的,這是世祖、太宗皇帝定下的東西,誰也不能擅加破壞。而劉文濟想要進行的宗藩體係改革,本質上仍舊是在前代基礎上,進行梳理完善,就是對底線與原則進行係統的梳理與規定。

平心而論,康居王劉曄的做法,就是打破政治原則的事情,任何一個強勢的中央帝國,都不會輕易放過。於闐雖非劉姓封國,但它的藩屬地位,是世祖時期就定下了的,劉曄滅之,其性質已然註定,影響也必定惡劣。

換個角度來說,你康居為了擴張勢力,能以強淩弱,滅了同屬藩臣的於闐,那麼有朝一日,更加強大的安西,也動了心思,調頭滅了你康居,屆時是不是輪到你康居來向朝廷告狀訴苦?

倘若其他海內外封國都有樣學樣,那整個帝國藩屬體係,豈不亂套?一個於闐國的滅亡,的確不算什麼,但放到帝國好不容易成型的“新宗藩體係”中,就很可能是潰千裡長堤的那處蟻穴。

再往深處想想,康居今日能滅封國,那來日,又是否會造中央帝國的反,入侵高昌道?不要說這樣的可能性有多低,但劉曄滅於闐的做法,也實實在在地讓中央帝國君臣們去思考這種可能性。

因此,於闐之事帶來的負麵影響,遠比其滅亡本身要嚴重得多。對帝國中樞而言,這是意見性質嚴重的政治事件,也必須鄭重對待,嚴肅處理。

但另一方麵,真處置重了,又同樣不合適。雖然路遠,但朝廷絕對不缺乏手段,軍事製裁遠遠冇到那個地步,而不管是政治懲戒還是經濟製裁,也都得考慮對其他封國的影響。

安西三國雖然已經分道揚鑣十多年了,但在麵對中央帝國的時候,隻怕還是穿同一條褲子。何況,康居國畢竟是姓劉的,打斷骨頭連著筋,為一外姓,即便“宗法”的調子唱得再高,隻要“過分”了,就將影響皇室血脈之間的關係,破壞宗王與帝國中樞之間的信任。

這實在是一件內背景負責的麻煩事,也很難真正掰扯清楚,

而如何能夠既起到朝廷想要的震懾效果,又能把影響控製在宗藩雙方都能接受的程度,這就十分考驗政治智慧與手腕了。事實上,於闐事件的結果如何,已經不那麼重要了,重點在得出結果過程中的各項博弈。

而皇帝召康王劉曄進京自述的決定,則讓劉曜聯想到了很多,首先便是當年前吏部尚書、宰相劉繼昌倒台前,被群起舉報彈劾,當時皇帝就曾開廷議,讓其“自證”。

但結果呢,劉繼昌跨台了,遠走安東。而想到安東,對“劉繼昌事件”所知不甚清楚的劉曜,不由驚疑,莫非那背後還與安東國內有關係?

召康王進京怕隻是第一步,而接下來,皇帝有何打算,劉曜在思慮之時,心中也越發好奇了。甚至於,忍不住向劉文濟道:“恕臣鬥膽,若康王聽詔進京,陛下將如何打算?”

劉文濟瞥了劉曜一眼,淡淡道:“解釋得好,從輕發落,解釋不好,那就換個康居王!”

此言落,劉暘心下凜然,按捺住心頭的驚愕,劉曜抱拳行了個禮,不敢貿然接這話。

手指在腿上輕敲了幾下,劉文濟又說道:“於闐國的那些流亡主臣,當如何安排善後,你可有打算?”

對此,劉曜疑問道:“於闐之事,尚無定論,眼下談及善後,是否為時過早?”

“定論與否,是一回事!安排準備,又是另一回事!”劉文濟擺了擺手,以一個低沉的聲音說道:“難道,還能讓其複國不成?”

從皇帝如此口吻,便可知於闐國的未來如何了。顯然,對劉曄造成的既定事實,朝廷還是有接受的心理準備,隻不過,為這個既定事實,需要付出相應代價罷了。

聽皇帝這麼說,劉曜不由瞭然,思吟幾許,提出一個建議:“賜其爵祿,於國內擇一地暫作安頓如何?”

“九州域外,何其廣闊,封國幾多,還怕找不出個安頓於闐主臣的地方?”對於這個答案,劉文濟顯然不是很滿意,也冇讓他繼續,而是直接做出指示:“安西不是向西占領了不少地方嗎?遣使安西,從魏王那邊劃一片土地、城池,封給尉遲玨……”

若不是怕禦前失儀,劉曜都要“嘶”一口涼氣了,他可算是意識到了,皇帝已經在構思一盤大棋了。

“不知安西王那邊能否接受?”劉曜指出。

對此,劉文濟則語氣漠然地道:“安西難道不是漢土?大漢天子難道對漢土冇有處置之權?

皇考當年曾於各封國再行分封功臣勳貴,難得朕就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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