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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好這會兒外麵來了人喊了兩聲老闆娘，似乎是熟客要買水果，宋溪媽媽忙起身走了出去，邊走邊朝童樂擺擺手，“你接著吃，多吃點。”
宋溪正往童樂碗裡添菜，而童樂的碗裡不知道什麼時候被他堆得滿滿噹噹的。
童樂看了看自己的碗，又看了看正夾著排骨準備到自己碗裡童樂。
“你吃吧。都快放不下了。”童樂淡淡的開口，“你為什麼和你媽媽說我今晚住你家？”
宋溪將筷子收回來，順手將排骨塞進自己嘴裡。這是他最喜歡的菜。
他拿出手機，飛快的按了幾下，機械音又響了起來：你說找不到住的地方就得睡大街，我不想你睡大街。
童樂想起來那是剛碰到小啞巴的時候自己隨口說的話，冇想到會被人一直記著。難怪後來小啞巴怎麼那麼安靜，連手機都不按了，合著在琢磨這事兒呢。
童樂端起碗，拿著筷子往自己嘴裡塞了慢慢的食物，好掩飾自己的情緒，含糊的說：“那你也該想和我說啊，你都冇和我說就替我做決定了，你這人真是的...”
童樂嘴裡都是食物，這會兒說話含含糊糊的也冇有什麼異樣。
那道機械音依舊冷冷淡淡的讀著：對不起，下次會先和你說。
童樂看了他好一會，把嘴裡的食物都嚥了下去才清了清嗓子，“行吧，下次注意。”
童樂吃了這段時間以來最好的一頓飯，很是滿足的摸了摸肚子，小啞巴殷勤的想要繼續給他添第四碗飯，忙被他按下了。
宋溪媽媽估計是在和外麵的人聊天，時不時傳來幾聲笑聲和聊天聲。
宋溪早就將媽媽的碗裡添了菜端了出去，等童樂吃好了以後又出去外麵將空的碗筷收了進來。
直到小啞巴準備端著空碗碟去廚房洗碗，童樂都冇幫上忙，小啞巴的動作總是快他一步。
童樂聽著廚房傳來的碗筷碰撞的聲音，那種莫名其妙的感覺有上來了。他在沙發上坐了會，起身去了外麵。
宋溪媽媽原本在和來人坐在矮腳板凳上和一胖大嬸聊著天，見他出來了，忙和那大嬸說：“看，這就是我剛剛和你說的那個，我家小希帶回家的朋友，今天要在我們家住的。”
這話說的讓童樂原本想說的話壓根冇機會說出口。
那胖大嬸上上下下的打量了童樂一眼，顯然對他那外套上的一排排鉚釘，耳朵上穿的七八個釘啊環啊的，以及牛仔褲上掛著的細細的幾串細鏈子並冇有什麼好感。
隻有宋溪媽媽依舊笑著說：“看這孩子長得多好看，是吧劉嬸。”
胖大嬸拉著宋溪媽媽的手，狀似語重心長的說道：“金玉呐，我和你說，宋溪雖然成績好，但他畢竟是個不會說話的，總不去學校，又有點孤僻，就願意在家待著。這萬一要是和社會上那些流裡流氣的混混學會壞了，以後連高中都考不上，那可咋整？跟著你賣一輩子水果嗎？”
宋溪媽媽卻裝著糊塗，笑著說：“小希是分的清好壞的，從來冇讓我操過心，聽話又懂事兒，他交的朋友也是聽話又懂事的，我看這孩子挺好，長得好看還有禮貌.....”
胖大嬸打斷道：“那好看..好看能當飯吃啊，俗話說的好，人不可貌相.....”
宋溪媽媽不知道想到了什麼，噗嗤一聲笑了出來，調侃道：“你那侄子倒是長得老實巴交的，放出來冇？看著多本分一孩子，怎麼想著去女澡堂子偷拍呢？還被抓了個正著...”
胖大嬸聽了這話臉色立馬耷拉了下來，冇說兩句就走了。
宋溪媽媽扭頭見童樂還靠在門框上，便對著童樂說：“這人呐，說話就那樣你彆往心裡去。”
童樂聳聳肩，無所謂的說：“冇事的阿姨，其實那大嬸說的也冇錯....”
宋溪媽媽打斷他，“哪一句？人不可貌相嗎？那倒是。”
宋溪媽媽點了點頭表示讚同。童樂笑了，那種不自在的感覺倒是少了幾分。
童樂真誠說了句謝謝。宋溪媽媽問：“謝什麼？”
童樂說：“你的晚飯，還有剛剛。”
宋溪媽媽說：“小希和我說，昨天有人想欺負他，搶他的衣服，是你把那些人都趕跑了，我也應該和你說聲謝謝。”
童樂又有些不好意思起來，摸了摸後腦勺，滿不在意的說：“啊？那個啊？那就...順手的事兒，我本來也看不慣那幾個小雜種。”
說完才反應過來自己好像是說了臟話，便噤了聲。
宋溪媽媽全然冇有在意，隻輕輕的說道：“小希他...他不會說話，總有人欺負他，他又懂事，總是怕我擔心不肯告訴我，你能幫阿姨一個忙嗎？”
童樂點了點頭，宋溪媽媽接著說：“以後，你能多照顧一下小希嗎？我的意思是，這孩子從小就冇什麼朋友，彆人都嫌他是個啞巴，不和他一起玩，排擠他.....阿姨知道你不嫌棄他不會說話，所以阿姨希望你們能夠成為好朋友，互相照顧，好嗎？”
童樂冇法拒絕一個媽媽的真切的請求，便點了點頭，他突然開始重視起朋友這兩個字了。
宋溪媽媽得到回答，樂嗬嗬的在攤子上挑起了水果，將一些不算很新鮮的芒果和香蕉挑了出來，朝屋裡喊了一聲，“小希，快拿個盤子來。”
童樂正打算幫忙去拿盤子，一轉身就看見小啞巴站在自己身後，宋溪也冇想到童樂會突然轉身，兩人都給下了一跳，宋溪手裡的盤子都差點摔到地上。
童樂拍了拍自己的胸口，長舒了口氣才說道：“你怎麼冇聲兒啊，鳥悄的要嚇死誰？”
宋溪將盤子遞給媽媽以後，才轉身一臉歉意的看著童樂。
童樂自然冇法和一個不會說話的人計較。
三人又吃了些水果，坐在門口隨便聊了會天。
冇一會天就黑透了，童樂幫著宋溪將水果收拾好，一箱箱的搬進屋子裡。
宋溪媽媽見童樂的額頭出了些薄汗，便找了一套宋溪穿著有些寬鬆的運動服給童樂。
童樂抱著衣服跟著宋溪穿過後門，浴室在屋後單獨建了一個木板房，一旁還有個鐵架子樓梯，上麵一層是房子建好以後做出來的隔斷，門開在牆體，樓梯也在屋外。
童樂朝屋後那片空地上兩塊綠油油的菜地看了兩眼，其中一塊種著自己剛剛吃的菠菜，另一塊就不知道是什麼了。
牆角的兩邊還擺放著不少盆栽，其中兩盆四季海棠開的正豔。童樂隨口一問，“那是什麼花？”
小啞巴在浴室離想要告訴他熱水器的開關，聽他這麼問，比劃了兩下便要去屋裡拿手機。
經過這一下午的相處，童樂似乎也和小啞巴培養出了一點默契，他連忙攔住他說：“我就隨便一問，不是一定要知道，也不是立馬要知道，你回頭再告訴我也行。”
宋溪笑了笑，將熱水器的開關打開就出去了。
童樂痛痛快快的洗了個澡，隻覺得三天冇洗澡能下去一層泥。
童樂洗完澡出來，宋溪媽媽又親切的遞上剛剛去附近超市買的洗漱用品，牙刷杯子毛巾都齊了。
童樂在原地愣了好一會，聽著浴室裡頭重新響起的水流聲，混雜著客廳傳來的電視音量，有種從來冇有的心安。
童樂把這歸功於今晚不用睡大街和流浪漢們地盤，也冇有他不想看見的人天天在他麵前晃來晃去惹人心煩。
童樂在後院一根綁在木頭樁子上的水管接水開始刷牙洗臉。這跟水管挺長的，還有一大截盤踞在地上。
童樂刷著牙，盯著水管子看了好一會，終於將那一截七拐八拐的水管子幾下踢到了牆角處，免得影響人走路。這兒冇有燈，容易絆倒。
童樂剛洗漱完，小啞巴就從浴室出來了，身上還帶著一身水汽，頭髮濕漉漉的耷拉在額頭。
一見童樂便呲著牙樂，不知道在高興什麼。
童樂看著他靠過來的樣子，隻覺得小啞巴有點傻裡傻氣的，搞不懂那些小癟犢子欺負這樣的小屁孩能有什麼樂子。
童樂將臉盆裡剛剛冇用的新毛巾拿起來朝小啞巴頭上扔了過去，正好蓋著他那濕漉漉的頭頂。
小啞巴也不生氣，頂著毛巾亂揉一通，很快就將毛巾往臉盆裡扔了回去，伸手指了指他，示意對方跟著自己來。
童樂將手裡的東西隨手往旁邊一放，就跟著小啞巴踩上了那看起來很有年頭的鐵架子樓梯，咯吱咯吱的動靜大到童樂以為這破樓梯隨時都能讓他踩得解體了，於是他走的格外小心。
小啞巴冇有這份顧慮，大步大步的往上走的挺快。
門冇有鎖，倒不是冇有上鎖，而是壓根就冇有鎖這回事兒。
屋裡漆黑一片，開了燈以後，童樂纔看清楚，原來這房間冇有窗戶，大概是以前做隔斷的時候冇有考慮采光的問題。
不過空間倒是挺大，看著比樓下看著更寬敞。屋裡除了放著一張床，一排放的滿滿登登的大書櫃，以及和書櫃比起來很是簡陋的小衣櫃以外，就一張書桌和椅子。
這頭倒是整整齊齊的。那頭卻堆放著大大小小的一些紙箱子，有些淩亂的堆放在地上。
似乎是察覺到童樂目光裡的好奇，那道機械音適時的響了起來：那些是爸爸的東西，媽媽看著難過，就都收了起來。
“你爸爸......”童樂突然覺得問這個不太合適，畢竟他呆了一下午也冇看見這個家裡還有第三個人生活的痕跡，反正不是分開了就是....
還冇等童樂想完，那道機械音又響了起來：不在了，工廠的人說是事故，但我不知道事故是什麼。
宋溪捏著手機低著頭，不知道為什麼，童樂覺得小啞巴看起來有點落寞。
他冇有安慰人的經驗，便乾巴巴的開口說：
“冇事兒，你還有媽媽，你媽媽人挺好的，她看起來很愛你。”
宋溪的頭埋的更低了，媽媽生病了，很久了，一直在吃藥，不知道什麼時候會好，也不知道還會不會好......想起這個事兒他就挺害怕的，哪怕在外麵被人莫名其妙的針對了，捱罵捱打，也冇這麼害怕。
童樂覺得自己安慰的挺好的，雖然以前冇乾過這事兒，但是他覺得這話冇問題，不過小啞巴看起來跟要哭了一樣，嗯，這肯定不是他的問題。
“我可冇欺負你啊，你可碰瓷，昨天讓人欺負那老半天，坐地上了都冇哭.....”
童樂不客氣的往床上一坐，他誇張的打了個哈切，“行了行了，趕緊睡覺吧。”
宋溪沉默的走到床頭，抖開摺疊的整整齊齊的被子，關了燈，兩人就這麼躺著，睜著眼睛誰也冇先睡著。
童樂率先憋不住了，過於安靜讓他覺得有些不習慣。
童樂用胳膊肘輕輕捅了一下旁邊的人，輕聲的說：“睡著了冇？”
小啞巴瞪著圓溜溜的大眼睛看著他，用手輕拍了一下童樂示意自己冇睡。
童樂問：“你的手機充電器借我一下。”小啞巴翻身起來，摸黑去書桌上取了充電器，又細心的在床頭插好才把充電的那一頭遞給童樂。
童樂接過來，掏出手機按了兩下，接著手機螢幕昏暗的光線確認了充電介麵的位置，充上了。
童樂就這麼斜斜的靠在了床頭，準備玩兩把遊戲。也不去看小啞巴，就敷衍了兩句讓他先睡，還自以為貼心的開了最小的音量。
直到一局遊戲結束，下一輪正在排隊的時候，童樂不經意往小啞巴那看了一眼，藉著手機螢幕的亮光，才發現小啞巴睜著大眼睛正一動不動的看著自己。
身邊的人這麼久冇有聲音，還以為小啞巴早就睡了，卻冇想到這人安安靜靜的看著自己，剛剛那局遊戲打得慢，至少也有二十來分鐘。
“你不睡覺看著我乾嘛呢？”童樂問。
宋溪在枕頭旁邊摸了摸，掏出手機打字：媽媽說，頭髮冇乾不能睡覺。
童樂瞪了他好一會，纔在他頭上摸了一把，這會兒後腦勺的位置還有些濕潤，額前的頭髮都已經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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