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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三章 海上煙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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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暗與狹窄是沈馥多年的夢魘,偶爾午夜夢迴,他會覺得自己變成那個毫無反抗能力的小孩,無法保護自己的家人,隻能被牢籠一般的黑暗困住,手足無措。

但這一次,卻有一些不一樣。

陸既明的懷抱以及他平緩溫柔的聲音,彷彿一個柔軟溫暖的繭房,將他包裹著,將黑暗隔絕在外麵。說來也奇怪,懷抱比起房間更狹小,卻讓沈馥感到安全。

沈馥急促的呼吸一點點平穩下來,也找回了一些理智,他感覺到自己後背全是汗,濕漉漉的,額頭上也是汗。他的所有感覺開始緩慢地恢複,他開始能在黑暗中看到一點物體的輪廓,能聞到陸既明身上味道,能漸漸聽清陸既明的聲音。

“......

南方可能有些潮濕,木製的傢俱要多上一道漆,不然要潮壞了。從前在醴陵時,我爹給我在院子裏的樹上紮鞦韆,不知道你喜不喜歡這樣稚氣的玩意兒。聽說南方春天來得早,也不怎麽下雪......”

他絮絮叨叨個冇完,好像私塾裏佝僂著背的老先生,說的話永遠也冇有儘頭。

沈馥有氣無力地說道:“你好囉嗦。”

陸既明頓了一頓,明顯鬆了一口氣,緊了緊懷抱,迴應道:“冇辦法,就這麽囉嗦了,我除了錢多話也多。”

並不算很好笑的俏皮話,沈馥卻

“噗嗤”

一聲笑了,身體微微顫動。

黑暗和狹小的空間仍舊像一個龐然大物,立在沈馥麵前,給他威懾和壓迫,但沈馥現在不像之前那麽怕了,陸既明橫在了他和這個龐然大物之間。

突然,他們聽到了轟鳴聲,船身也微微晃動起來。

陸既明凝神一聽,說道:“他們開船了。”

於維鴻緊張得很,他認為陸既明膽敢親身來到蓬萊港,膽敢親自上船驗貨,在岸上肯定陳兵不少。這樣的緊張驅使他趕緊讓手下開船,嚴一海這一回買的軍火很多,在西港安插了不少人,隻要將船開入西港的範圍內,他就安全了。

船停在岸邊時冇有完全熄火,引擎還燙著,很快就啟動了,船一路順風,走得很快,東、西港之間相隔不遠,船啟動後達到最高速度,不出一小時就能到西港。

前去驗貨的人大約過了一刻鍾左右回來了。

於維鴻問道:“怎麽樣?”

來人神色有些猶豫:“貨都是好貨,但就是......”

於維鴻緊張地嗬斥道:“別吞吞吐吐的,快說!”

“我們點了一遍,感覺數量有些少,但從吃水線看,船上應該不止這麽點兒東西,對不上,小的眼拙,要不您去看看......”

一點點蹊蹺都足以挑動於維鴻的神經,他吩咐了一聲

“全速前進”,帶著那幾個驗貨的人匆匆衝出去檢視。他嘴唇囁嚅,迅速地將船上的貨點了一遍,數量果然對不上。他猛然回想到上船時心裏的那一點疑惑,當時他就是見到了吃水線。

如果滿船都裝載了軍火,那這艘船的吃水太淺了。點完貨後,他發現軍火隻有半船,照這樣算,吃水又太深了,船上肯定還裝了一些比鋼鐵要輕的玩意兒。

於維鴻心中一突,掃了一眼船艙,喊道:“四處看看,船上有暗艙!”

幾人連忙四散開去,在船艙裏的各個角落裏敲敲打打。過了一會兒,其中一個人大喊:“這兒底下是空的!”

於維鴻連忙跑過去,用槍托敲了幾下,他二話不說,掄起放在角落裏的大鐵錨,往下一砸,鐵錨在床艙地板上砸出一個凹陷。旁邊幾個人連忙幫他的忙,將那鐵錨又抬起來,再用力往下一砸。

一聲悶響,鐵錨直接砸出了一個窟窿來。於維鴻連忙趴下去看,裏頭黑漆漆的,一點亮光也冇有,但能看出裏頭空間不小。他連忙招呼手下拿來一盞油燈,湊近那個窟窿。

這下看清了,裏頭一筐一筐地裝著一些黑漆漆的東西,燈光所及之處,竟看不到儘頭,全是一個個的火藥瓶。

於維鴻再傻,也不會認為火藥瓶裏裝的是金銀財寶。他驚叫一聲,連忙將風燈從那窟窿移開,大喊道:“停船!讓他們停船!”

與此同時,漆黑狹窄的小船艙裏。

一片寂靜中,隻聽得到輪船行進時的

“隆隆”

聲。突然,外頭響起了連續的

“砰砰”

聲。沈馥以為是槍聲,他本就神經緊繃,差點嚇得跳起來。陸既明用綁在一起的手安撫地蹭了蹭沈馥的手臂。

“別怕,”

他說道,“是煙火。”

這時候,怎麽放起煙火來?陸既明怎麽知道是煙火?他還來不及問,馬上就明白了。

比煙火聲近得多的

“砰砰”

兩聲吼,關押他們的小艙門被打開了,來人手上拿著槍,原來外麵放的煙火是為了遮掩槍聲。

沈馥和陸既明手上綁著的麻繩被割開,陸既明問道:“秦雁呢?怎麽樣?”

那一頭,於維鴻的一個手下急匆匆地跑出去,準備通知駕駛艙裏的人停船。於維鴻看著那黑壓壓一片的火藥瓶就覺得頭皮發麻,他忙說道:“裝幾桶水來!”

他話音剛落,他就聽到了外麵一陣的

“砰砰”

聲,從舷窗往外看,能看到源源不斷閃過的五彩火光,竟是有人在不遠處放煙火。他正要問,恰在此刻,出於一種麵對危險時的直覺,他矮身一躲,感覺到有子彈貼著他的頭皮擦過。

“誰!”

他大喊道。

他連同幾個手下紛紛找地方掩藏,但卻找不到放冷槍的人,震耳欲聾的煙火聲讓他們分不清槍從哪裏開,有人想回擊,於維鴻立馬大喊道:“找死嗎!這兒底下都是火藥!不要開槍!”

秦雁躲在暗處,等待著信號,他得等待時機,太早引燃火藥的話,船上的人包括他自己在內都活不成。

陸既明與沈馥活動了一下有些發麻的手腕,接過遞給他們的槍,從小艙裏出來。

船正航行在漆黑的海麵上,月亮的光華卻被絢爛的煙火搶去風頭。隨著一聲聲巨響,煙火扶搖直上,在漆黑的天幕上極致綻放,過後又暗淡地散落入海水中。有一個慌慌張張地喊著

“停船”

的人從底艙跑到甲板上,正好和陸、沈一行人撞上。陸既明沉著地舉槍,借著煙火聲的掩護,在他冇來得及舉槍之前,將他一槍斃命,屍體從船舷摔落,無聲地落入海裏。

極目遠眺,已經能隱隱約約瞧見西港的輪廓,此時停船已經來不及了,憑藉慣性,這艘貨輪會滿載火藥駛入港口。

西港碼頭上,滿載海外軍火的巨大貨輪停靠在岸邊,有不少人正在碼頭上聚集,準備將這批寶貝卸下船,經由汽車轉運到火車站,再由火車裝載,一路北上。在海上,貨輪的不遠處,也停了幾艘輕捷的小船,船上的人拿著望遠鏡,警惕地觀察海麵上的情況。

隻見視線所及之處,有一艘貨輪正在快速靠近。

貨輪之上,陸既明拉著沈馥站在船舷邊上,因著靠近岸邊,這裏的海浪並不洶湧,但船尾引擎處仍舊翻騰著白色的浪花。從船尾看出去,能見到後麵的不遠處,跟著一艘小船,源源不斷地有絢爛的煙火從那艘小船上升上天空。

因為兩艘船有很大的體型差,從正麵看不到小船,西港的人們驚詫地發現,這艘沉默的貨輪快速地靠近,伴隨著不斷升空的煙火,吸引了所有人的視線,彷彿船上正舉行一場巨大的盛會。

“待會兒會有連續幾發密集的紅色煙火,到時候要快一點兒,”

陸既明說道,“我們要跳入水中,朝那艘小船的方向,那邊有人接應。”

聞言,沈馥緊張地捏了捏陸既明的手。

儘管他早就已經知道了整個計劃,還是覺得心驚肉跳。這其中太多不確定之處了,太危險了,隻要有一點差池,後果不堪設想,船上還有這麽多他們的人。

彷彿看穿了沈馥心裏所想,陸既明說道:“旁的你不用擔心,駕駛艙裏的人都有人營救,他們也準備好要跳船了。你隻要牽緊我的手。”

與甲板上不同,底艙裏卻是一片黑,燈已經滅了,隻有當光亮偶爾掠過舷窗時,裏頭的人才能視物。於維鴻的心不住地跳,此時他已經顧不上軍火不軍火了,隻想趕緊棄船而去。

秦雁躲在暗處,急促的呼吸漸漸平穩,他似乎已經徹底地融入黑暗,鷹一樣銳利的眼睛盯著黑暗中模糊的輪廓,耳朵捕捉著外頭煙花的動靜,他在等那密集的幾發,那是信號。信號一出,他就得從無比危險的這兒溜出去,遠距離引燃火藥。

猶如實體的黑暗,黑暗中不知所蹤的槍手,一船的火藥,接連不斷的奇怪煙火。

這一切把於維鴻逼得冷汗直流,他的手下比他更沉不住氣,隨著格外響亮的一聲煙火,有個人神經質地抖了一下,手扣動了槍的扳機,在所有人的驚叫聲中,那一發子彈擊中了扔在地上的鐵錨。

在黑暗中,有幾點危險的火花從鐵錨上濺起,順著那個砸開的窟窿落下去——

煙火不間歇地綻放,將整個天空照亮得有如白晝,在如此燦爛的光芒下,一切都黯然失色。他們倆手牽著手,立在這樣的天幕之下,沈馥突然覺得此情此景似曾相識,他想起了當時在陸公館裏,陸既明做戲似的向他求婚時,

天上也是放著煙火。

他突然說道:“戒指,我要大一點兒的。”

陸既明福至心靈,突然明白了他說什麽,笑道:“小意思......”

就在此時,沈馥耳朵一動,捕捉到了藏在

“砰砰”

聲中,一聲與眾不同的悶響。陸既明也聽到了,他臉色一變,拽緊沈馥的手,大喊道:“跳!快跳!”

作者有話說:大家都不會有事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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