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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命在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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墜進崖底,他望見月華遍地。

鬥轉星移,有縹緲山霧飄來,讓他這一生如江河倒流。

半天朱霞,燁然如焚。

“你就是李殊吧。”白衣少年劍客含笑看著李殊,眼神中帶著幾分欣賞,“小姑多年不回江湖,我都快忘了她的模樣,不過你和小姑長得真像。”

皓紫劍袍的少年聽了這話,不禁露出幾分玩世不恭的笑容,他上下打量了李殊片刻,然後嘲笑道:“你是李桔?桔子的桔,這樣不得誌的名字?”

李桔不驚不怒,隻是輕輕一笑:“桔子有桔子的好啊,殊寶美玉有殊寶美玉的好啊。”

李殊搖頭:“不如拔劍一戰。”

李桔麵色露出一點猶豫:“殊弟,你真要與我打上一場?不過我可得提醒你,我如今已到談瀛洲的境地,不知你實力如何?”

風雨山莊風雨劍,共有五式,談瀛洲為第四式、第四劍,

是為海客談瀛洲,煙濤微茫信難求。

李殊聞言,臉上露出幾分不以為意的神色,搖頭道:“不必多言,打便打。”

李桔輕輕搖頭:“那便點到為止。”說完,他身形一動。

如見天台四萬八千丈,他衣袍翻湧如風,揮出一劍,劍勢淩厲,如同丘巒崩摧,嘯聲淒厲。

然而,這一劍雖然威猛,卻仍舊不敵李殊。

隻見李殊身形飄逸,如同乘風而起,手中長劍揮出一劍。

那是何等一劍?

卻如乘風而起,鯤鵬鳴吟,劍招、劍勢與天地呼應,盎然意滿,從心所欲。

是為:我意逍遙。

李桔歎息而道:“弟弟好心境、好劍法,是我不如。”

李殊自得道:“承讓。”

恍惚間,李殊睜開眼睛,下意識握緊手中長劍。

他垂眸望去,那是陪伴自己八年之久的同闕,長二尺一寸,寬五指,極薄,劍身由漆黑玄鐵打造而成,柄為雙刃形,刃如秋霜。

它不是早斷了?怎麼會這樣圓滿如初?

“殊弟?殊弟?”

李殊怔愣抬頭,望向那陌生又熟悉的麵龐,多少恨,不堪言!

還未想明白為什麼,他已本能舉劍翻身而刺,李桔一驚,連忙提劍回擋:“殊弟,你怎麼了?”

劍聲錚錚,他對陌生的身體毫無適應,以至於輕易被李桔製下。

他茫然望著李桔疑惑不已的雙眸,卻許久冇有回過神來,前塵若夢,今生如幻。

——我真的重生了?

李殊心頭狂跳,又忍不住想:“這會不會根本就是自己做的一場夢呢”

可連做夢,我都無力殺死這偽善惡人李桔嗎?這委實是不是太可憐了一些?

李桔的連聲呼喚終於讓李殊回過神來,他輕輕擺了擺手,隨意地敷衍道:“我剛剛似乎有了一些頓悟,想在這裡待一待,你不必管我。”

李桔略帶擔憂地看了李殊幾眼,這才無可奈何溫和說道:“那殊弟你若有需要,就隨時吩咐下人。我就在莊內,若有急事隨時可以找我。”說完他便轉身離去。

望見李桔走進莊內,李殊這才提起同闕細細摸去,毫無疑問,這就是他的同闕,絕無半分差錯。

“重生?我怎麼會重生?”

他抱劍站在風雨山莊門前,冰冷雙目卻盯著那四個大字。

天色漸暗,潮氣漸起,細雨如絲般連綿不絕,最終化作傾盆大雨。他獨自站在風雨山莊的簷下,任由雨水在周圍肆虐。

聽著雨聲,他心想,原來當年今日下了一場雨嗎?

還下了這樣久嗎?

整整一夜,他一動不動,直至天空瀰漫出一層淡淡的雲靄,漂浮在繽紛飛葉的邊緣,晨曦中的暮鴉沉默停在枯枝上,遠處的山巒,靜謐著,在朝霞中漸漸明亮起來。

眼裡於是冇有了猶豫,冇有了仁慈。

隻剩下一個念頭。

活著。

——重來一世,該如何活?

——怎麼自在,便怎麼活。

他抱劍下山莊,冇有知會任何一個人。

去哪裡?

“欲窮天下事,登高極意樓。”

他連續奔走一日一夜,毫無停歇,滴水未進,滴米未吃,隻是想要去極意樓知道一個真相。

極意樓矗立在群山之間,依山而建,氣勢磅礴。遠遠望去,隻見樓頂尖端直插雲霄,雕欄玉砌的門樓在閃耀著光芒。

樓的正麵,三個大字“極意樓”墨彩濃重,筆走龍蛇。

他步履蹣跚地抵達樓閣前,身體已近乎耗儘最後一絲力氣,但仍舊咬緊牙關,掙紮著爬上頂層。

推開那扇沉重的木門,他彷彿走進了一個與世隔絕的世界,室內陳設古樸典雅,空氣中瀰漫著淡淡的茶香。

鐘離樓主此刻正悠然坐於屏風之後,手中輕輕把玩著茶壺,為自己倒上一杯香茗。

“你終於來了。”鐘離樓主的聲音極淡,卻輕易讓李殊心驚肉跳。

李殊想要開口詢問,但鐘離樓主卻微微抬手,示意他不要多言:“天機不可泄露。”

“本座給你三個選擇。”鐘離樓主繼續道,“其一,取一副完整仙心玉骨予本座。其二,殺儘風雨山莊李家人。其三,為本座找到曾經送你同闕之人。”

這三個選擇,每一個都足以讓人心驚膽戰。

可是第一個他做不到,第二個他也做不了。

他深深地看了鐘離樓主一眼,彷彿要將那個沉浮的虛影刻入心中,才把所有疑惑深藏內心:“我選其三。”

鐘離樓主聽見他的選擇,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意:“靜候佳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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連日下雨,山路泥濘,可李殊走得格外穩,一步一步間卻想起當年練劍事。

深淵萬丈如黑龍翻騰而下,他靜坐於峭壁深淵之旁,任憑萬頃狂風吹拂於周身氣脈,揮下一劍。

回首望去,蒼穹山石斷裂如巨刃高懸。

是為不要躊躇。

他越群山萬壑,於人間浮沉,一劍破萬裡。

是為不要仁慈。

他登山入廟,日行千裡,撫去劍上寒冰冷雪。

俯仰之間,鬆雪之下,是為不要圓滿。

他摘了樹間一片殘葉拿在手中把玩,滿不在乎衣襟下襬被泥濘沾濕,慢悠悠踱步下山。

“真是好苦啊......”

我真是苦了好久......好久...

我雖天資縱橫天下,仍日日練劍,練得滿手血泡,滿手淋漓,夏避寒冬忍冰,不看戲聽曲,不嬉鬨言笑。

隻為一劍驚天下,隻為一劍得頭鼎。

可惜啊。

“隻可惜天命在我。”他捏碎手中殘葉,緩緩開口,“僅憑我一人,如何找到那人,又如何撼動江湖?我需要幫手......我需要錢財......”

略一思索,他微微一笑:“不如這樣......”

齊郡王府坐落於繁華的郡城之中,府邸占地麵積廣闊,四周佇立著高聳的圍牆,

正門硃紅,門前兩尊石獅昂首挺胸,門楣上則懸掛著一塊金色的匾額,上書“齊郡王府”四個大字,字跡蒼勁有力,儘顯皇家風範。

李殊身形矯健,悄無聲息地潛入王府,隻見庭院深深,迴廊曲折,繁花似錦,翠竹搖曳,假山流水間,亭台樓閣錯落有致,佈局精巧,錯落有致。

他卻如魚入水,好似回到了自己家一般。

——這本來就是他闊彆已久的家。

他輕車熟路地溜進廚房,順手拿起一個饅頭,一邊咀嚼一邊潛入庫房。

儘管庫房外重兵把守,但李殊卻如遊魚般滑入庫中,悄無聲息,冇有驚動任何士兵。

“讓我看看這裡有什麼......”他低聲自語,隨手打開一個木箱,頓時被箱內金銀珠寶的光芒晃得睜不開眼,“謔!原來阿爹藏了這麼多寶貝?”

他心中暗自驚歎,將手中的饅頭啃完,拍了拍手上的碎屑:“好了,這下都是我的了。”

“不過這得偷幾天吧?有點難辦......”

還未等李殊想出丁卯時,門外突然傳來腳步聲,緊接著是士兵恭敬的聲音:“夫人好。”

母親輕答:“我就進去找個玉簪,你們候著就是。”

李殊心中一驚,連忙四處張望,尋找藏身之處,隻有那處了!

他迅速攀上頂梁柱,屏住呼吸,生怕被阿孃發現。隻見阿孃進門後掃視了一圈,目光最終定格在某一處,她輕輕一笑,搖了搖頭。

李殊心中暗自叫苦,這纔想起剛纔吃饅頭時留下的碎屑還冇有清理,可眼下他隻能硬著頭皮靜觀其變。

卻見阿孃踱步到一木箱旁,好似不經意道:“昨日我放在這裡的銀票哪裡去了,哦......原來在這裡。”

待阿孃關門走出庫房,李殊才長吐一口氣。

毫無疑問阿孃已經發現他了,但她並冇有揭穿他,反而還給他指明瞭“財路”。

“阿孃......”他低聲念,腦海中浮現出當年阿孃哽咽、帶著仿徨的哭腔:“殊兒,你不要學劍好不好?”

“你對孃親發誓,此生不要學劍好不好?不要去江湖爭那名頭好不好?”

然而他卻提起同闕,滿身張揚自得:“我為何不能學劍?我為何不能去江湖爭一個天下第一?”

“阿孃,我李殊險峻不懼,千難無退,百死無悔!”

李殊將眼閉上,心中湧起一股難以名狀的情緒,不知前世阿孃得知自己死訊該何等後悔?她若得知今日果,當初是不是押都要押著我不學劍?

世事難料,他還是走上了這條路,還是一走兩次。

李殊喉間苦澀:“阿孃,是我對不住你。不過這是兒子自己選的路,絕不後悔!”

收了庫房銀票,李殊來到普世民間,一個個摸骨過去,問他們:“你願不願意學我的三萬六千劍?”

“你願不願意把命掌在自己手中。”

乞丐磕頭,孤女流淚,啞奴下跪,自此,引車賣漿、販夫走卒,皆拜他門下。

他們平日皆隱於民間做普通人家,若有要事害事,便化李殊手中一利刃。

是心素門。

“我心素已閒,清川澹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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