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再抬眼,就見原本好好在夜無殤手裡的藥膏,已經被他捏得粉碎。
那是一個白瓷的小藥瓶,鋒利的碎片毫無疑問地割破了他的手掌,此時鮮血正順著他的指縫流下來,快速的滴落到地麵上,也染紅了她的眸。
“王爺……”
她失控的驚叫一聲,心也慌得不行。
她說了什麼,把他氣成這樣?
下一瞬,隻見他怒不可遏的吼了一聲:
“來人!”
鄧策很快從外麵走進來,恭敬道:
“是,王爺。”
“把水雲間收拾出來,送慕小娘子過去歇息。”
“是。”
鄧策偷偷瞄了一眼慕昭昭,又看了看夜無殤的手,卻隻能無奈地轉身退了出去。
慕昭昭看著夜無殤盛怒的樣子,擔心他的手,卻又不敢有任何動作,生怕自己哪裡做得不對又激怒了他。
雖然她現在也不知道哪裡又得罪了他。
男人的心,太難猜了。
她保持著剛纔的姿勢跪在那裡,腦袋都快埋進膝蓋裡了。
最後眼睛的餘光瞥到夜無殤站起來,頭也不回的絕然離開,這才小心翼翼地抬起眼簾。
屋子裡果然就剩她一個人了。
呼……她重重的吐出一口氣,渾身一軟,癱在了床上。
都說伴君如伴虎,可她覺得夜無殤比老虎還可怕。
她這是造了什麼孽啊,當初為什麼要招惹他?!
不對,現在哪是後悔的時候,剛纔夜無殤說什麼來著?
把水雲間收拾出來,讓她去那裡歇息。
水雲間是個什麼地方?
不會是像冷宮一樣,要啥冇啥,把她鎖死在裡麵,隻能等死的地方吧?
完了!
正想著,江生從外麵匆匆跑了進來。
“阿姐,剛纔鄧策讓我回清心園收拾東西,說換個地方給我們住,阿姐知道是哪嗎?”
慕昭昭搖了搖頭,兩眼望天:
“江生,你說我們現在逃跑,還來得及嗎?”
當她們在鄧策的帶領下,站在水雲間門口的時候,慕昭昭才知道自己想錯了。
水雲間不是什麼冷宮,更不是人間煉獄。
這不過是一處麵水而居的閣樓,卻與棲子堂和飛鴻軒比鄰。
戮幽王府裡有一麵湖,位於王府之南,而這座二層閣樓便坐北朝南,依湖而建。
閣樓四周花草叢生,芳香撲鼻,湖水映著日光,平靜的湖麵上泛著微微漣漪,波光粼粼,煞是好看。
這哪裡像是冷宮,簡直世外桃源。
慕昭昭看看閣樓,又看看湖水,最後迷茫地看向鄧策:
“鄧左衛,你確定王爺讓我住這?”
鄧策仰頭望了一眼閣樓,歎道:
“這間閣樓原本是王爺歇息時,最愛的去處。閒暇時光,坐在二樓的觀景台上,沏一壺明前龍井,讀一會閒書,賞一時湖光山色,真真是舒展愜意,心曠神怡。”
慕昭昭冇想到,這裡居然是夜無殤最愛的去處,那麼就一定是極好的。
她眨巴眨巴眼睛:
“這麼好的去處,王爺為何讓我來住?”
鄧策收回目光,落在慕昭昭的臉上,意味深長:
“最重要的是,這裡是距離棲子堂和飛鴻軒,最近的地方。可以說,王爺隻要一抬眼,就能看到。”
慕昭昭一口氣堵在了喉間,敢情他這是把她放到了眼皮子底下監視她!
所以他還是不相信她?
該解釋的都解釋了,她真的無能為力了!
“鄧策,王爺讓你跟蹤我,是不是不相信我?是不是自從上次在長街上,我勸走了太子,王爺就開始懷疑我了?甚至就連我在馬場上幫他馴服烈馬,揭穿太子的詭計,也都被他解讀成為了博取他的信任,才故意那麼做的?”
“這個……”鄧策一臉為難,幾番欲言又止,最後還是道,“小娘子還是自己去問王爺吧,咱們隻負責執行王爺的命令,其他的……”
慕昭昭懂了,這是夜無殤不讓他說。
她也不好為難鄧策,畢竟夜無殤的手段她算是見識了。
想到這,她又問:
“水瑤怎麼樣了?”
如果按照夜無殤對水瑤的處置,她現在恐怕已經成了廢人了,她不敢想象水瑤的結局。
鄧策卻是麵無表情道:
“已經處置完,送還給太子了。”
“那她會怎麼樣?”
“她原本就是太子的人,她會怎麼樣,也全由太子做主。”
“可是……”
慕昭昭不禁想到了夜無克看到水瑤後會有的反應,夜無殤公然處置了水瑤,並且將她送還給夜無克,無異於在告訴他,他知道水瑤是他的眼線。
報複也好,警告也罷,都是在公然向夜無克挑釁。
如此一來,夜無殤多年來的隱忍,不就功虧一簣了?
她不禁開始自責,如果不是因為她,他也不會這樣做。
心中開始為夜無殤擔憂:
“王爺就這樣把水瑤給太子送了回去,太子不會找他的麻煩吧?”
鄧策笑了一下:
“慕小娘子是在為王爺擔心?”
慕昭昭點頭:
“今日這事因我而起,我真的不想連累王爺。”
鄧策深吸一口氣,道:
“兵來將擋水來土掩,樹欲靜而風不止,這麼多年,王爺早已習慣了。隻是在下還是想勸小娘子一句,王爺不許小娘子出門,自有王爺的道理,還請小娘子多加體諒,就好生在府中養傷吧。”
鄧策最後朝慕昭昭施了一禮,欲轉身離開。
“等等!”
慕昭昭卻叫住了他,隨後讓江生從自己的大藥箱裡拿出了一瓶藥,交到了鄧策手上。
“王爺的手傷了,幫他包紮一下吧。”
鄧策看了眼手中的小藥瓶,朝慕昭昭笑了:
“多謝小娘子。”
“對了,一直忘了問,王爺如何知道我和江生被長公主府的人擄走了,還來得如此及時?”
忙亂過後,慕昭昭纔想起來這個問題。
倒也奇怪,在長公主府見到夜無殤的那一刻,她冇有多少驚訝,反而覺得夜無殤一定會來救她。
她真的為自己對夜無殤充滿這種莫名其妙的信心而感到奇怪。
一麵明明是與他對立的,一麵卻又覺得他一定不會放任她不管。
就好像他在她心裡,一麵是殺人如麻的人屠,一麵又是溫暖熾熱的良人。
這種矛盾的心理,讓她感覺自己有點分裂。
但最終她還是能給自己圓回來,畢竟夜無殤還要用她給阮娘子治病,即便她死,也要治好了病再死,在那之前,他都不會放任她不管。
鄧策給了她答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