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床頭簡易的小桌上疊放著幾張手稿，幾個撥片一個個整齊地排列著，牆角靠著一把吉他，而吉他的主人正盤腿坐在床褥上看著手機。

就在剛剛，熱搜第一是“沈景私生活瓜”，他隨手點進去看了一會，主要內容是堪比小說的狗血愛情故事，涉及替身白月光劈腿出軌追妻火葬場等一係列常見元素，更關鍵的是兩個人都是男的。

更不用說什麼耍大牌，挑剔工作，嫌棄這嫌棄那……

沈景算是近幾年勢頭強勁的愛豆，照理來說公司應該會死死按下這種爆料。

發帖人自稱自己是沈景的助理，由於受不了做牛做馬的生活憤然離職，寧可冒著保密協議的風險也要一吐為快。

之所以這麼關注這個爆料是因為他看到了一個熟悉的英文名——Aiden。

距爆料人所說，這個Aiden是沈景的槍手，許多歌詞都是由他創作而非沈景原創。

Aiden本人——也就是正在看這篇爆料的秦書關了手機，半長的自然捲黑髮懶散地披在肩上，髮尾隨著他把手稿鋪在地上的動作輕輕掃過他的脖頸。

他沉默地把昨天晚上靈感大爆發寫的音樂手稿按類型分好，拿車尾夾夾緊後塞回了書架，旁邊還有幾個空隙，似乎在等待些什麼。

秦書從他房間狹窄的窗戶往外看，正正好對著主角受微笑的臉龐，就連他這間十八環爛尾房都能看見這位天之驕子的廣告。

他很快把這件事情拋之腦後，現在重要的是今天晚上是吃火雞麵還是下掛麪。

考慮到今天晚上還要去酒吧駐唱，他選擇了掛麪，匆匆吃完，帶上吉他，提前幾個小時就下樓去趕地鐵，因為中間需要換乘很多趟，要是趕上下班高峰那更是災難，比沈景在邁巴赫失聲痛哭拒絕上台還要災難。

在地鐵上他閒的冇事又開始看爆料，助理怨氣屬實是大，十幾麵不愁冇東西消遣了。

什麼週五晚上九點還要前經紀人打飛滴去陪他——理由是新經紀人冇有安排好事情導致他狀態不行，出現了一些不該有的失誤，什麼衣服分門彆類要求助理必須手洗……

秦書冇忍住笑了出來，週五晚上九點還要“前”經紀人給你擦屁股，對麵冇氣得摔手機都不錯了。

看樂子有益於身心健康，秦書到站後背好吉他走向出站口，正好趕上下班高峰，他儘量錯開人群不讓彆人碰到自己的吉他，但斜後方還是有一個女人撞上了，秦書皺了皺眉：“小心點，不要撞到彆人。”

女人看向他，眼裡的驚豔一閃而過，想說什麼但最終隻是匆匆向他道了歉，拎著一袋檔案向D地鐵出站口跑去，秦書皺著眉檢查了下自己的吉他，冇什麼大問題才隨著人流向C出站口走去。

CD出站口通道分岔的地方，是沈景代言的化妝品廣告，他在電子屏上微笑地看向為了生計而奔波的人們。

女人喘著氣跑進大樓，刷了卡按下電梯先去自己的工位把球鞋換成高跟鞋，風風火火地敲響了一間辦公室的門，聽到迴應後走進辦公室，劈頭蓋臉地就是一頓罵：“這份對賭協議顯然就是坑你的，要麼選一個黑糊的小明星，要麼選一個純素人，這種基礎怎麼可能實現打造巨星？！”

Anna把檔案摔在桌子上，桌前的男人臉色難辨，一隻手揉著眉心：“謝謝你的關心……我也覺得我當時腦袋壞了……”

檔案上白紙黑字的協議寫著：乙方若實現將一個素人或緋聞纏身的黑料咖達到沈景的水準，那麼甲方將給予不低於三百萬的創業資金，否則乙方償還自身在公司一切的支出。

就這麼一份像開玩笑的協議，卻實打實的把宋言謙逼到了死角。

“知道就行，想想去哪找這一號人吧，我手底下有幾個不錯的素人，我讓他們在練習室裡等著呢，你趕快去挑一挑。說不準出個像沈景一樣的呢……”

Anna跟宋言謙同期進的公司，近幾年宋言謙培養出沈景，她藉著宋言謙這股東風在公司也跟著水漲船高，肯定是不希望宋言謙輸了這份對賭協議，而練習生從自己手底下出來，自然也百利無一害。

“彆跟我說他，帶出他是我人生最大的敗筆。”聽到沈景的名字後男人的臉色更是黑如鍋底，語調都低了八度。

“也是，忙著談戀愛去了連遮掩都不遮掩，公司都不知道花了多少錢在他和拍他的狗仔身上——現在還搞出這個爆料。”Anna想起那個混世魔王也跟著頭痛：“還整天不知分寸纏著你，不然他男朋友也不至於簽這份對賭協議逼你走人。”

宋言謙站起身跟著Anna去挑幾個新人，他們一同走進電梯，宋言謙看著樓層緩緩上升，就像將剛剛的一切拋諸腦後。

他幫了沈景整整七年，於公他做到了身為一個經紀人的本分，於私他也履行了作為一個朋友的義務。

仁至義儘。

Anna在旁邊哼著一首英文歌，宋言謙很熟悉這段旋律，公司的茶水間喜歡放這首歌，他聽著聽著心情也跟著好了一些，隨手把沈景的社交賬號拖進黑名單。

……

再連續看了三個糟糕透頂的表演後，再好的心情也將不複存在。

宋言謙手中旋轉的筆再度掉在桌上，發出清脆的聲音，讓麵前的練習生戰戰兢兢地抖了一下。

宋言謙張了張嘴，抬起一隻手扶住額頭，可能是想到罵的太臟了，沉默了一會還是罵了出來：“你唱的就是廁所裡的排泄物，你懂嗎？”

“我已經最大程度地展現了我的努力！你憑什麼這麼說——”

宋言謙和Anna同時歎了口氣，一個望向天花板彷彿那裡有什麼可以轉移注意力的地方，一個看向門口希望下一秒就可以閃現出去。

“控製下身材，你用彆人名字點了多少外賣真當公司冇點數嗎？還有，聲樂課從來冇見你上過，真覺得自己是什麼奇才嗎？”Anna毛遂自薦失敗，索性把怒氣撒在小練習生身上。

宋言謙已經聽不下去了，他起身走向門口，白瞎了他加班，公司現在招的練習生都是些什麼人。

“我先走了，家裡剛剛發了訊息有點事。”宋言謙把門口凳子上放著的外套穿上，客氣地向Anna告辭，“有訊息了會知會你的。”

Anna勉強地朝他笑了笑，事已至此還能說點什麼，先想想練成這樣到時候這種貨色真上節目了，自己的工資還在不在。

宋言謙上了自己的車，無所事事地在駕駛座看了會手機，家裡有事隻是托辭，他下了班回自己的出租房也是閒著，而且眼前找不到人更讓他焦慮，在屋裡呆著還不如在外麵轉轉，起碼可以轉移下注意力。

思來想去，他準備去朋友新開的清吧那裡坐坐。

白色奧迪彙入車流，就像茫茫大海上的一片白帆，在城市裡無依無靠地漂泊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