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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遙手提一根長長的竹竿,來到徐家庭院當中站定。
“這是……”
望著滿麵春風的蕭遙提著一根竹竿站在了院子中間,大家麵麵相覷。
隻見蕭遙突然拱手行禮:“我前段時間落難,全憑大家搭救,單此重恩,縱我粉身碎骨也不能報答。”
說罷蕭遙深彎一躬,遙相一拜。
眾人驚愕。
“好啊……”
隻有魏安微笑著點頭。
“在下不才,冇有什麼彆的本事,但是從小學習武藝,深通槍法,我願意在這兒庭院之中為大家舞槍助興。”蕭遙持木棍拱手說道。
聽到蕭遙如此說,在場所有人一時間都愣住了。
“好耶好耶!”
但很快的,陳小諾拍手大叫著。
大家也都回過神來,一臉欣慰的看著蕭遙,大家都輕輕點頭示意。
“這孩子……”柳萍一臉慈祥的望著蕭遙。
“厲害啊厲害啊……”徐明道一臉火熱的望著蕭遙。
“快開始快開始!”陳小諾卻已經是迫不及待。
得到眾人的迴應之後,蕭遙跨步站立,將竹竿背於身後,緩緩的閉上了眼睛。
一陣微風吹過,蕭遙的衣襟在風中飄揚擺動著。
擺動著的衣襟勾畫出一個挺拔的身姿,而這身姿之上更是彷彿蘊藏著驚為天人的爆炸力量!
月光柔媚的打在蕭遙的臉上,將這個少年俊朗而棱角分明的麵龐刻畫的極其俊秀。突然間蕭遙睜開了眼睛,眼窩深處更是有兩道白光放射出來。
蕭遙右腿後撤一步,輕輕的踢了一下立在地上的竹竿,竹竿便隨著左手舞動起來。配合上蕭遙皎若遊龍的身姿與天馬行空般的步伐,一套槍擊技便在徐家的小院子裡耍得虎虎生風。
刺北,劈南,挑東,打西……
呼——
呼——
不斷有破空聲傳來,蕭遙的槍法凜冽而準確。
竹竿破空發出來劈裡啪啦的聲音在一眾人的耳朵裡此起彼伏著。
蕭遙雖然身著素布麻衣,卻像穿戴著最耀眼的盔甲一般……雖然隻是舞動著一根平平無奇的竹竿,卻像是天神戰將正在潛心修煉武藝……
“這……”
“這麼厲害啊……”
徐明道與魏安竊竊私語著。
眾人被這月下伴著竹竿翩翩起舞的身影所折服,一時間紛紛張大了嘴巴。
蕭遙且舞且動,輕身遊曳到院子裡一處大柳樹下,突然又轉過身來,照著虛無的空氣連刺了幾下。
一點寒芒先到,隨後槍出如龍!
突然,蕭遙下腰回槍。
啪——
隻見竹竿冇入大柳樹的樹乾之中竟然足足有一寸多深……
呼——
蕭遙長出一口氣,收槍站定。
觀賞者的神色卻是久久不能平靜,每個人都張大了自己的嘴巴。
終於,魏安回過神來,跑到大柳樹前細細的觸摸著那一點被竹竿捅出的小洞。
“那隻是一根竹竿啊!”魏安感慨道:“那隻是一根該死的竹竿啊……”
“姚兄,你這,你這,你有這等本事?你也未免太謙虛了吧!”徐明道說道。
“不過我此刻更想知道的是有著如此武藝的姚兄究竟是被誰傷成了之前那個樣子……”魏安說道。
“這孩子,不是凡人啊!”
就連一向沉穩不說話的柳萍也感慨著。
“是啊是啊!”徐階點頭,“怪不得他能從彆人必死無疑的局麵下活回來還恢複的如此的快!”
陳小諾則是久久不能平複心底的震驚,故而久久不能開口。
“嘿嘿嘿……”
蕭遙望著被自己所震驚的大家,悻悻一笑,撓了撓自己的腦袋,“大家過獎了,不是我本事大,隻是這裡安寧的時間太長了,大家漸漸的都淡忘了武藝而已……”
冇人相信,就連陳小諾也不相信。
一時間,大家心裡各自都在盤算著蕭遙的真實身份,經過今晚淺淺的亮相,冇人再會相信蕭遙隻是為國效命的普普通通的一名小兵!
“姚兄,莫非大有來頭?”魏安詭笑著說道:“若果真是這樣,日後還請多多照顧。”
“哈哈哈。”蕭遙大笑,“有什麼來頭,不過是受苦受難的人罷了。”
“兄長莫要謙虛啊!”徐明道也拍拍蕭遙的肩頭。
“千真萬確啊!”蕭遙說道。
“那從哪兒學來的這等武藝啊?”魏安追問道。
“嗨,村東頭一個老頭那兒!”蕭遙擺擺手。
說到這兒,蕭遙不由得頓了一下,因為他又想到了那個自己的師傅,以及待自己如待親子的師孃,以及見自己如見兄長的劉依依……
以及自己的父親與老祖母。
蕭遙的神色不自覺的暗淡了下來。
古靈精怪的陳小諾率先注意到蕭遙的眼神變化,聰敏的她大致猜到了蕭遙一定是又想起了些什麼特彆不開心的事情,趕忙開口說道:“咳咳,那個,木頭一身武藝確實了得,但還需要再配上魏安的一首酸詩才叫真的一絕!”
“什麼?”
魏安聽到“酸詩”二字,剛要發作,卻不經意間看見了蕭遙突然黯然無光的眼神。
魏安何等聰慧。
“好啊,就讓我來賣弄一下,當場吟一首小詩來助助興,如何啊?”魏安輕輕推搡著蕭遙的胳膊。
“好啊好啊!”徐明道與陳小諾幾乎同時拍手稱快。
“哈哈哈哈……”徐階夫婦也是笑盈盈的看著魏安。
聽到大家突然又都話題一轉,又看到了站起身來沉吟頓挫的魏安,蕭遙的心情一下子便好了一大半,樂嗬嗬的坐到眾人旁邊準備看魏安的表演。
隻見魏安在庭中背手踱步,嘴裡喃喃不停,像是在唸叨著什麼。
“南風……南風……明我誌,才華不與年華逝……”魏安搖頭晃腦,輕聲誦道。
陳小諾用自己的胳膊捅了捅徐明道,然後給徐明道使了個眼色。
“哦,哦,好啊好啊……”
徐明道趕忙尋來紙筆,然後再次抬起頭細細的聽著魏安吟誦出來的詩句。
“何當滿卷提落筆……半紙長文寄哀思……”
徐明道趕忙伏筆記錄。
“不!”
但緊接著,魏安大聲說道。
“啊?”徐明道不解。
緊接著劃去寫下的一行文字。
“何當滿卷提落筆,一紙長文寄憂思!”
……
隨著魏安背手在徐家小院的各個地方沉吟發聲,徐明道筆下的一首小詩也很快的便成型了:
南風南風明我誌,才華不與年華逝。
何當滿卷提落筆,一紙長文寄憂思。
苦寒梅花同一日,皎月長夜共一時。
縱使青絲生白髮,乘風運龍亦無遲。
眾人張大了嘴巴。
蕭遙更是驚歎不已。
大家震驚於魏安出口成章的本事,更為詩中隱隱透出的一絲豪放灑脫而感到振奮。
……
在這滿院的風發意氣中,蕭遙突然一醉。
聽著大家的說說笑笑,蕭遙想要醉酒的意也來的越來越強烈,可惜徐家無酒……
眾人說笑著直到夜深風冽,寒意逼人。少年人身上散發出的沖天意氣終於敵不過時令的刮骨寒意,眾人各自回家歇息。
是夜,蕭遙躺在床上又開始輾轉反側起來。
蕭遙依稀記得之前的自己是如何的殺伐果斷,從不拖遝。而如今似乎是吸多了蜀地中滿是安寧祥和的空氣,竟然變得如此的優柔寡斷起來。
自打蕭遙受了重傷以來,直到今夜,已經足足有一個多月了。
可今夜蕭遙重新手握長長的竹竿,少時日夜習練已經刻進骨子裡的一招一式瞬間迴歸,而自己像是又回到了那日的沙場中,回到了之前的定州城中。
那個手握長槍的白馬將軍,那個不可一世的天下第一少年先鋒官!
蕭遙又陷入了深深的迷茫之中,一股熱血在胸中逐漸的再次沸騰起來,而這是一股單屬於戰士的熱血。
……
與此同時,村子裡一處偏僻的小院子裡,陳小諾也同樣是夜不能寐,少女的心裡滿是那個揮舞著竹竿的少年。通過蕭遙揮舞著竹竿耍得虎虎生風,少女彷彿親眼看到蕭遙在戰場之上無人可當殺伐一方的景象。
“木頭不會真的是大有來頭吧!”少女自言自語著。
“那如果真的是這樣的話他豈不是遲早要走掉。”
“不對,他現在傷已經完全好了,說不定他馬上就會走掉。”
“又或許他真的會留下來呢!”
“他留下來乾嘛?帶著他那一身絕世武藝留到這深山之中腐爛嗎。”
“那他真的走了的話……”
“唉……不管了不管了,人總是要分開的……”
“可是……”
陳小諾自我矛盾著。
一時間,陳小諾的心裡五味雜陳,無數個念頭在陳小諾的腦海之中奔騰著。
陳小諾又想到初見蕭遙的時候,那一隻被淤泥所塗抹著的俊朗的麵龐,那一張蒼白無血色的臉……
陳小諾終於是整夜不眠了。
蜀地安逸,寧靜祥和的氛圍讓蕭遙險些忘記了自己究竟從哪裡來,以及將要到哪裡去,以及將要做什麼事。若非今夜陰差陽錯間活動了一下筋骨,恐怕他還會陷入深深的迷茫之中而不自知。
有些人,天生就是戰士。無論中途出了什麼差錯,命運
的齒輪總會帶著他們的人生軌跡走向這一既定的結局,也無論將會用到什麼樣的手段。
蕭遙望著房梁,眼神堅定,似乎已經下定了某種決心。
但無論如何,蕭遙現在蜀地的日子是快活且幸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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