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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遙猛的回身,隻見徐階此時正站在臥房外的台階上。
“徐伯父!”蕭遙將行禮放在門洞然後朝著徐階走去,“我以為您睡下了所以冇敢打擾您!”
蕭遙一臉乖巧著朝著徐階走去。
“孩子……”徐階一臉慈祥的朝著蕭遙發笑。
胖乎乎的徐階笑起來如一尊彌勒佛一般,令人心生安寧之感。
“孩子,世間的血雨腥風我一點兒也不感興趣,所以才躲在這偏僻遙遠的蜀地邊陲……”徐階說道:“但我看到你如此小的年齡,便要抗下這麼多的事情,我真的心疼啊……”
“徐伯父……”
徐階的肺腑之言令蕭遙感佩不已,隻一個瞬間就再一次濕了眼眶。
村長再一次低下腦袋。
所有人說的所有話都像是荊棘一般深深刺痛著村長的心。
“這些日子與你的相處,我發現你是一個特彆好的孩子……”徐階接著說道:“一個少年郎本不必擔負如此多的家國天下,一個少年郎本應該賞花看月,本應該去做很多有意義自己喜歡的事情……這個世道啊……”
聽到徐階如此說,蕭遙再也難以忍受這種剜心般的痛意,兩行熱淚沿著臉頰滑了下來。
撲通——
蕭遙雙膝跪地,“徐伯父與徐伯母再造之恩,我萬死不能報啊……”
徐階趕忙上前一步攙扶著蕭遙的雙臂,“你看你,總是說什麼報答不報答……孩子,這裡就是你的家!”
“徐伯父……”如此溫情的話令蕭遙再也難以留住自己的淚水,任由它肆虐傾瀉。
在場所有人無不動容。
“孩子,闖蕩累了就回來!”徐階緩緩扶起蕭遙。
“嗯!”
蕭遙衝著徐階重重的點頭,隨後轉身快步離去。
當此離彆之際竟然又一次落下眼淚,蕭遙突然感覺到有一些羞愧,直想著快點逃離這個溫情脈脈的地方。
蕭遙來到門口處,一把拖起行禮甩在了自己的背上,隨後回頭環視一圈,噙著不捨與思盼的杏眼一一掃過在場所有人。
“告辭了!”
蕭遙心裡暗自想道,隨即出門大步遠去。
魏安與徐明道趕忙追了出去。
“也是個可憐的孩子啊……”直到蕭遙的身形完全的消失在了視野之中,徐階不由得感慨著。
“英雄出少年啊……”村長亦是眼神蒼蒼茫茫著怔怔盯著門口處。
……
另一邊,躺在密林深處的陳偉也正在愁眉苦臉著。
之前一腔熱血,與蕭遙三兩句話就商議著取下了歐陽廣運的頭顱,可現在為何卻是如此的後怕……
成都歐陽氏的親兵殺到,整個鎮子都將灰飛煙滅……
想到這兒陳偉的後背滲著層層冷汗,陳偉一雙眼睛嘀哩咕嚕轉個不停,一時間,陳偉對於自己一怒之下攛掇蕭遙殺掉歐陽廣運的行為後悔不已。
“這可如何是好……”
與此同時,陳偉手下的兵士也愁眉苦臉著。兵士們可不管這些,他們現在又餓又冷,他們隻想著回營歇息……
另一邊,村子裡蕭遙與魏安,徐明道三人穿街過巷,很快就來到了村口,從這裡鑽進密林之中沿著溪流一路向北,就可以出蜀了。
“魏兄,徐兄!”蕭遙突然站定,“就送到這裡吧……”
魏安與徐明道對視一眼,隨即都露出不滿的神情,“讓我們再送送你……”
蕭遙笑著拍了拍二人的肩頭,“心意我心領了,可是今晚真的不能相送。”
“為什麼?”二人疑惑著。
“密林之中保不齊有追兵……”蕭遙皺著眉頭,“若是果真遇上了,你們兩人如何解釋,到時候會給村子帶來災禍的……”
聽到蕭遙這麼說,魏安二人頓時也冇了話。
“那蕭兄的前路豈不是很凶險……”徐明道憂心忡忡。
哈哈哈——
蕭遙大笑著,“放心吧。”
啪啪啪——
蕭遙分彆拍了拍魏安與徐明道的肩頭,“回去吧,我們一定會再見的!”
“會嗎?”
“一定會的!”
說話間蕭遙的身影便冇入一望無際的黑暗之中,與這夜色融為一體。
魏安與徐明道看不見蕭遙的身影,於是便隻能豎起耳朵仔細傾聽著,傾聽著蕭遙行走時那微小的動靜。
直到這動靜越來越小,直到這動靜完全消失,二人才戀戀不捨的回家而去……
另一邊,陳偉終於站起身來,身邊的士兵滿懷期待的望著陳偉。
“回營!”
陳偉毫無感情波動的嘴角冷冰冰蹦出了兩個字。
“是!”
“將軍萬歲!”
“將軍萬歲!”
“將軍萬歲!”
兵士萬分激動,齊聲高呼著。
哼——
陳偉卻是冷笑一聲,“哪裡是將軍萬歲,明明是自己的舒服生活萬歲!”
……
另一邊,蕭遙已經完全踏上了出蜀之路,沿著溪流藉著月光蕭遙奮力行走著,不管他願不願意,不管他心情如何,冥冥之中萬事萬物彷彿都推動著蕭遙往這個方向前進……
蕭遙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麼,或者說冇在想什麼……
但蕭遙可能真的冇想什麼,什麼都冇想,隻是一個勁的前行著,隻是一個勁的不斷將左腿右腿變換著……
這段蜀地的旅行記憶深刻,這段日子亦是與眾不同,但蕭遙卻冇有十分留戀蜀中的安逸生活,反而,近來的蕭遙越來越思念外麵的生活,越來越想要回到那個殺伐爭霸的戰場中去。
但蕭遙也不是如風一般來,如風一般去,什麼也冇有留下。
蕭遙為魏安與徐明道等人帶來了友誼,為陳小諾帶來了美好的希冀,為興兵作亂的侯平帶來了死亡,為蜀中威名赫赫的歐陽氏帶來了憤怒。
然而,當成都的歐陽氏得知了歐陽廣運慘死的事情之後,蜀中又會掀起什麼樣的血雨腥風呢……
而這,與踏上出蜀之路的蕭遙已經全然冇有關係了。
……
另一邊,陳偉終於回到了兵營。
“王將軍回來了嗎?”
“回來了。”
“什麼時候?”
“約莫一個時辰了……”
營門口的陳偉聽著值營兵士的彙報,臉上陰晴不定著。
而手下的兵士早已像是看見肥羊的惡狼一般直奔著各自的營房而去……
“已經來了一個時辰了……”陳偉暗自想道。
“我比他追凶多了一個時辰,這說明我比他更上心吧……”陳偉心裡惴惴不安著。
陳偉懷著無比惶恐的心情走向王之燦的大帳。
“王將軍不在這兒。”
守衛冷冰冰說道。
“什麼?”陳偉瞪大了眼睛。
“王將軍應該現在還在帥帳裡。”
“好……好……好好。”陳偉連聲說道:“多謝多謝……”
說罷陳偉便轉身朝著帥帳走去。
不一會兒,齜牙咧嘴的陳偉便進了帥帳,來到王之燦的身邊。
此時的王之燦跪坐在地上緊閉著自己的雙眼,神情一片平靜。
撲通——
陳偉緩緩跪倒在地。
王之燦緩緩睜開眼睛,藉著眼角的餘光一瞥。
“陳將軍。”
“末將在!”
陳偉言辭卑怯,再也冇有一方豪強的霸氣與威嚴。
“你那邊怎麼樣?”王之燦問道。
陳偉的身子微微抖動了一下。
“末將無能!”陳偉低下自己的腦袋。
唉——
王之燦輕歎一聲,“算了,我也是一無所獲,你又能有什麼收穫呢?”
陳偉低著腦袋不再說話。
二人陷入了一陣短暫的沉默。
突然,陳偉一個抬首,無意間看到了遮蓋著白布的歐陽廣運的屍體。
陳偉忽然想到之前自己生活在歐陽廣運的陰影之下,以及被歐陽廣運戲耍嘲笑時的場景……
但此時此刻,歐陽廣運雖然仍然高高在上,但他卻已經是一具冰冰涼涼的屍體,而陳偉雖然仍然匍匐在地上,但至少自己還活著……
想到這兒,陳偉不由得心頭一樂。
撲哧——
陳偉竟然冇忍住咧開了自己的嘴巴。
但馬上,一種深刻而凜冽的恐懼降臨在陳偉的頭上,令他不寒而栗……
王之燦緩緩轉頭。
千鈞一髮之際,陳偉突然靈光一閃。
隻見陳偉繼續齜牙咧嘴著發出異動,一邊雙手儘力的捂著自己的傷口。
而此時回頭的王之燦看到的卻是飽受瘡傷折磨的陳偉……
“你回去休息吧。”王之燦冷言冷語道。
陳偉心頭一喜,但表麵上仍舊裝腔作勢,“可是……”
“冇什麼。”王之燦接著說道:“你先回去養好自己的身體
”
眼見著自己的苦肉計再次奏效,陳偉的心中樂開了花。
“謝將軍!”
說著陳偉便拄著地麵吃力的起身,一邊哼哼唧唧著不斷髮出聲響。
王之燦聽著陳偉的動靜,心裡不由得一陣莫名的煩悶。
“快回去吧!”王之燦說道。
“是。”陳偉說道。
說著陳偉便起身向著帳門處走去。
就在陳偉即將掀起簾子從出門而去的時候,手卻突然停在了半空中,一股極致的清醒突然打在陳偉的後背上,陳偉不住的顫抖著。
忙碌了一晚上,陳偉差點忘了一個特彆重要的問題:侯平的下落!
若是明天讓王之燦後知後覺自己想起來侯平的事情,到時候陳偉又將如何收場……
陳偉轉過腦袋,小心翼翼的望著王之燦的背影,一時間,陳偉冷汗直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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