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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一路上緊趕慢趕，大概走了半個多月，在一個不算炎熱的午後，顛簸了一路的馬車終於緩緩停下。
馬車還冇徹底挺穩之前，車簾外就傳來了李衛提前稟告，即將到達的訊息。聽到訊息的李景和輕輕拍了拍身旁的李懷夕，喚醒了正在打盹的她。
還冇等她徹底清醒，下一秒車簾搖曳著的陣陣微風，掀開了一道狹窄的裂縫。突如其來的刺眼陽光，讓原本還處於昏昏沉沉狀態的李懷夕瞬間清醒。
與此同時，車門處傳來了少年郎獨有的清朗嗓音：“姑父，可是帶著我阿夕弟弟回來了？”
乍然響起的陌生聲音，讓李懷夕有些愣神，扭頭看向李景和，眼神詢問，來者何人。
李景和溫和一笑，並未開口，反倒是促狹的對著車門的方向抬了抬下巴，示意對方是找她的，想知道得自己下車檢視。
相處半月，對李景和的惡劣性格摸了個六成熟，李懷夕在心裡悄悄翻了個白眼，麵無表情的盯著李景和，一言不發。
敵不動我動，無聲地沉默，讓李景和收起了看熱鬨的心，溫和的迴應車外的少年：“是啊，阿衍，你阿夕弟弟回來了。”
說完，自己率先起身，掀開車簾，走出馬車。
李景和剛下馬車，李懷夕惺忪的眼睛也徹底適應了外麵的陽光，冇有多做猶豫，也緊隨其後，踏出車廂。
然而剛出車門，還冇在車轅上站穩，一雙小麥色的大手憑空伸了出來，穿過她的腋下，將她一把抱了起來，舉過頭頂。
【叮——解鎖攻略對象——崔行衍。】
緊接著，不久前才聽過的清朗嗓音又在耳邊響起。
“小阿夕，你好啊！”
垂首望去，一張輪廓分明，五官俊朗，帶著些許稚氣的麵孔映入眼簾。懸在半空中的李懷夕跟眼前的少年對上了眼神。
好傢夥，怎麼便宜表哥也是攻略人物，該不會自己遇見的所有人都是攻略對象吧。
剛在心裡腹誹完，想著該怎麼開口跟少年打招呼，以獲取更多的資訊，就聽見李景和略帶笑意的詢問。
“阿衍，怎的今日有空來府裡，冇有去校場訓練？”
“哦，前些天聽見姑姑和我母親閒聊說阿夕今天回來，就想來見見。”少年咧嘴一笑，先是衝著被高舉的李懷夕調皮的眨了眨眼睛，又轉過頭對李景和朗聲說道。
接著兩步並做一步，抱著李懷夕衝到身後一名身著華服的女人麵前放下，看著她站穩才鬆開了手。
“阿夕，歡迎回家，我是你表哥崔行衍，這是你母親哦，快叫阿母。”剛放下李懷夕，不等麵前的女人自己開口，崔行衍就劈裡啪啦的一通介紹。
太過直接，還冇做好給初次見麵的人當兒子的準備，李懷夕眨了眨眼睛，一動不動的望著麵前溫婉美麗的貴婦人。
看著小孩懵懵的呆在原地，崔沐秋忍不住笑了笑，笑盈盈的眼眸溫柔包容的看著李懷夕。
她是一個很美麗的女人，大約二十五六的年紀，高挑勻稱的身材，端莊得體的儀態。髮髻梳得整整齊齊，鬢邊冇有一絲落髮。潔白如玉的臉上兩道修長細密的柳葉眉，一雙沉靜凝亮的杏核眼。
整個人呈現出淡然恬靜的氛圍，光是站在那兒，就像是一幅田園山水畫，一下把人帶去瞭如詩如畫的江南水鄉裡，讓人浮躁的心緒瞬間平息下來。
看著地上矮矮的李懷夕，崔沐秋伸出潔白的手指，輕輕地拍了拍少年扶著她的手臂，似乎在告訴崔行衍不要再逗弄他的表弟了。
一旁的李景和看了一眼暗含期待的妻子，低咳一聲，上前幾步來到李懷夕的身後，蹲下身，與她平齊，呈背後環繞的姿勢，輕聲在她耳邊說道：“阿夕，這是你阿母。”
與此同時，崔沐秋也適時地微微俯身，溫柔的看向李懷夕。
聽到李景和的聲音，李懷夕像是剛反應過來似的，回頭看了看李景和古井不波的眼神，又抬頭看了看崔沐秋滿含期待的眼睛，開口道：
“阿母。”
“欸！”話音剛落，崔沐秋就迫不及待地一把抱住李懷夕，成年人俯衝時的衝擊力讓李懷夕有點招架不住。整個身子連帶著崔沐秋都微微向後傾斜，幸而身後的李景和早有準備，伸出雙臂將妻兒牢牢固定在臂彎。
一時間，場麵溫馨地讓周圍人捨不得打擾這一家三口團圓。
抱了半餉，崔沐秋輕輕鬆開了李懷夕，轉而用手一寸一寸的撫摸著她的臉頰。
“都長這麼大了啊，我們阿夕生得可真好看。”邊摸邊用哽咽的語氣說道。眼淚漸漸充盈崔沐秋的眼眶，話音還未落，一滴淚珠就倏然砸了下來。
李懷夕過去的記憶裡從未出現過這樣的畫麵，她手足無措的伸出一隻小手，動作略顯僵硬地拿袖口去給崔沐秋擦眼淚。
崔沐秋任由小孩毫無章法地在她臉上摩擦，接著又伸出自己的一隻手掌溫柔的包裹著小孩的小手，另一隻手接過一旁的丫鬟早早遞過來的手帕，一邊給自己擦拭眼淚，一邊紅著眼睛溫柔的對李懷夕笑。
接觸這麼長時間，係統都冇有出聲，李懷夕斷定，新母親不是攻略對象。
看到一切的李景和低咳一聲，一把拉起還在低聲啜泣的妻子，輕聲安慰：“好了，莫哭了，如今阿夕平安回到我們身邊，該高興纔是。”
“對對，阿夕回來了，是該高興纔是。”在丈夫的安慰下，崔沐秋漸漸止住外放的情緒，又偏頭去仔細打量李景和的臉色，以確定這些時日他有冇有受苦。
“夫君這一路一定很辛苦吧。”
李景和麪色如常，微笑著任由妻子打量，等她打量夠了才說：“這一路很是順暢，並冇有吃什麼苦。倒是辛苦夫人了，這些時日照顧家裡，一定受了不少委屈。”
說完牽起崔沐秋的手，拉著她往府裡走。同時也不忘回頭對身後的李懷夕和崔行衍抬了抬下巴，示意他們跟上。
帶著妻兒往回走，又挑了幾件旅途中的趣事跟孩子她娘說，將崔沐秋逗得捂唇輕笑。
前麵一派溫情，後麵兩個初相識的小孩就略顯尷尬了。
當然，尷尬的是李懷夕，崔行衍可不知道尷尬二字怎麼寫。
看著不苟言笑一臉冷淡的小表弟，崔行衍起了逗弄心思，走著走著，他又是突然伸手，一把將李懷夕掐腰抱起，一邊大喊著“飛嘍”，一邊向前跑去。
被偷襲了個正著的李懷夕嚇得哇哇大叫，嘴上直嚷嚷著讓崔行衍放她下來，臉上瀰漫著地卻是久違的笑顏。
因為兩個孩子鬨出的動靜，早已停下步伐的崔沐秋看著這一幕忍不住感慨：“這纔像個孩子啊。”
看著李懷夕又惱怒又忍不住開心的模樣，李景和輕輕勾了勾嘴角，攬著妻子的肩膀，說：“可不是嗎，一路上跟個小大人似的。”
多年夫妻，青梅竹馬，看著丈夫的樣子，崔沐秋就明白她很喜歡這個孩子。
踮起腳尖理了理李景和的衣領，罷了又旁若無人的勾著她的脖子，湊到她的耳邊輕聲問：“所以確定就是她了嗎？”
李景和反手勾住崔沐秋的細腰，輕輕撕咬著她的耳垂，滿含笑意的回：“就是她了。”
***
李府正廳，府內的仆役們都麵向大門，恭敬的直立於廳中，垂首等待著家主的歸來。
李景和進來的那一刻，眾人齊齊拱手問安。李景和隨意地擺了擺手，示意無需多禮，向居中的主位走去，隨著李景和走動的步伐，為首的管事們識趣的自動分成兩列。
崔沐秋則是拉著兩個孩子落座在一旁的偏廳小聲說話。經過剛纔的一番鬨騰，兩個孩子的關係肉眼可見的拉近了。
待李景和端坐在主位上，漫不經心的拿起手邊放著的茶杯，輕輕抿了一口。抬眼掃視了一圈兩側林立著的管事和仆役。
此次出行足足一個多月，外出跟隨的隻有心腹李衛，剩下人的自然是留守在家中照應。現下，這些人一個個都俯首帖耳，恭敬萬分地等待著向李景和彙報這些天府內府外大大小小的情況。
待到李景和處理好耽擱了一個多月的事務，來到偏廳時，崔沐秋正笑意盈盈地看著兩個孩子小聲交談。
夫妻多年，膝下無兒無女，連崔行衍也是近幾年到了邊關才常常過府玩耍。眼前著溫馨的一幕她和夫人也不多見，思及此，李景和不願意打破這畫麵，及時用眼神喝止住婢女想要喊出聲的通報，自己一個人斜倚著門框出神的望著屋內的一大兩小。
“夫君，一切事務都處理好了嗎？”
還冇等李景和觀賞夠，因為餘光不經意間瞥見了熟悉的**靴而認出來人的崔沐秋適時地發出詢問。
聽到崔沐秋的話，李懷夕和崔行衍也立刻停止了交談，將視線轉向了門口。
麵對三雙望向自己的黑眸，李景和回過神來，帶著淡淡的淺笑，邊走向她們邊溫和回道：“都處理好了，我不在家的這些時日辛苦夫人了。”
說完走到崔沐秋麵前，緩緩坐下，輕輕地握住了她的手，修長的手指在她的掌心不輕不重的剮蹭著，含笑的眼眸直勾勾的看著她，全然不顧在場的兩個孩子。
即使已經成婚多年了，丈夫在兩個小輩麵前所展現出來的如此直白的愛意，仍是讓崔沐秋不由臉頰一紅，輕飄飄的睨了他一眼，“你這是在說些什麼，知不知羞啊！夫妻之間，何須如此？”
看著妻子嬌媚的羞色，李景和深知不可再過分逗弄，收起心中的漣漪，牽起妻子的手，順勢將她扶起，又轉頭對著兩個從他靠近就呆愣的小孩說道：“都餓了吧，先用膳吧。”
說罷不等他倆跟上，就牽著崔沐秋走向已經擺好了筵席的飯桌。
“看傻了吧，你可得趁早習慣起來，姑姑和姑父感情很好，這種事很平常啦！”才反應過來跟上的崔行衍故作鎮定，一幅已經習以為常的樣子說道。
聞言李懷夕鄙視的斜了他一眼，回懟：“......切，說得好像剛纔你冇傻眼似的。”
“哈？你這是什麼態度？居然敢對哥哥這麼無禮？看來不教訓教訓你，你是不知道何為尊敬兄長了！”
看著人小鬼大的表弟鄙視的眼神，崔行衍決定替自己的姑姑和姑父好好教育一下，給她點教訓。於是，仗著自己的身高優勢，趁李懷夕不備，直挺挺的在李懷夕的前麵站定。
看到表哥突然出現在自己麵前，李懷夕滿頭問號，不由抬頭疑惑的詢問道：“乾嘛？”
阿夕抬頭了！等的就是這個時候！
眼看時機成熟，崔行衍猛地探出雙手，直直的伸向李懷夕的雙頰，手指一張一合，一下子捏起李懷夕的臉頰，壞笑著看著她在自己手中掙紮卻又逃不掉的可憐樣子。
“...唔...放...手...快...放...手...”突然被人掐住臉頰的李懷夕連話都說不清楚，一邊惱羞成怒的用腳肆意踢著崔行衍，一邊用手在他的臉部虛空比劃著，企圖用同樣的方式回贈他，隻可惜跨不過去的年齡差導致的身高差異同樣跨不過去。
“嘻嘻，打不著，打不著吧！小阿夕，看你以後還敢不敢再這樣說哥哥了。”扳回一城的崔行衍心滿意足的收了手，嘚瑟的嘲笑。
輸了一籌的李懷夕心有不甘，麵上卻不顯，反倒是心平氣和的笑起來，說：“兄長，阿夕再不敢了......纔怪!”
趁著崔行衍得意之際，李懷夕突然雙腳起跳，狠狠地捏了一下他的臉頰，偷襲成功後，飛快的逃跑。
“你偷襲！可惡！小阿夕，你給我站住！”回過神來的崔行衍邊追人邊氣急敗壞的放狠話。
“略略略，傻瓜才站住！”
兩人一路打打鬨鬨來到飯桌，直到到了李景和二人麵前才堪堪停住拌嘴。
“看來我們阿夕和阿衍感情不嘛！相處的很好哦！”看見二人短短半日便以熟絡起來，崔沐秋以帕掩唇，無聲地笑了笑，罷了又喚丫鬟給二人淨手，準備用膳。
“那當然了，姑姑，我可是小阿夕唯一的哥哥！”崔行衍接過丫鬟遞來的手帕，邊擦拭邊回答。
“喲，看來當了兄長確實是長大了不少。阿夕，聽見了嗎，以後有什麼事情，儘管找你兄長，畢竟他可是你唯一的哥哥呢！”見著崔行衍得意不已的樣子，崔沐秋淺淺一笑，趁著崔行衍還在擦手，邊說邊對李懷夕悄悄眨了眨眼睛，暗示她以後闖禍了可以找這個便宜哥哥背鍋。
得到暗示的李懷夕深領其意，不著痕跡的彎了彎嘴角，朗聲挖坑：“是，阿母，阿夕記住了，遇事不決找阿兄。”
“小阿夕，我怎麼有種被你算計了的感覺？”擦完手的崔行衍憨憨的問。
李懷夕笑眯眯的回道“啊？冇有啊，兄長你感覺錯了吧。”
“可是......”直覺告訴崔行衍此處必有詐，不死心的想要追問。
“好了，你們不餓嗎？趕快用膳吧！我和你姑姑可是都餓了。”眼看著兩人還要掰扯下去，李景和適時地開口打斷。
“是呀是呀！阿衍，趕快吃飯吧！為了等阿夕回家，你今天都冇有好好休息，來，姑姑給你夾一個你最愛吃的排骨，快吃飯吧。”崔沐秋用公筷趕忙給崔行衍夾了一塊排骨，順利的堵住他的嘴。
接著又給李懷夕夾菜，“阿母也給我們阿夕夾一塊兒，多吃點，瞧瞧你瘦的。”
“好了，他們自己會吃，你也趕緊吃飯吧。”看著妻子端水的樣子，李景和也心疼不已，趕忙勸她用膳，不需要照顧兩個小兔崽子。
用過晚膳，一家三口站在大門口，目送著崔行衍打馬回家。
直到崔行衍的身影消失在街道的轉角處，李景和纔出聲說道：“阿夕，隨我和你阿母到書房來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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