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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卷

造型可愛的齒輪

屈斜路監獄的自動勞工暴動事故在電視上也被大幅報導了。

這也連帶激起各處紛紛議論自動勞工普及的善惡好壞，在我學校的班上也在討論這個話題。

──機器人造反也太恐怖了吧～

──可是如果能普及，以後什麼事情都可以交給機器人做吧？這不是挺棒的？

──可不可以叫他們代替我上學或去補習班啊～

──喂，那根本是有一天自己會被他們完全取代的伏筆啊。

像這樣，班上的同學們也如同議論節目的名嘴一樣，針對AI搭載型機器人的普及，徹底分成了肯定派與否定派。

然而就在兩天後，電視上爆出某知名偶像藝人的劈腿緋聞，大家的注意力便一口氣轉移到那裡去了。

聚集在一處的十多歲青少年們光是討論遊戲的攻略法、老師的壞話以及彆人的戀愛情事就已經有得忙了。

從北海道歸來後過了四天。

我這天也平安結束課堂，正準備放學回家。

「跟監獄比起來，學校的校規根本太鬆啦。」

就在踏出校門的時候，我獨自一人如此呢喃，並得意地揚起嘴角。

昨天和前天我也在這裡講過同樣一句話。

畢竟之前經曆過那樣辛苦的事件，現在這點程度的玩笑話應該可以原諒吧。

「對了，莉莉忒雅有拜托我去買東西啊。」

我忽然想起這點，於是在回到事務所之前稍微繞了一下路。

來到的是平常很少光顧的站前百貨。

這是由於莉莉忒雅說想要寄個日本銘菓禮盒，給已經回去英國的費多與貝爾卡。

至於理由則是因為之前受到他們很多關照的樣子。

「莉莉忒雅還真是禮數週到啊。呃～這入口在哪個方向來著……」

我穿越斑馬線，走在寬敞的人行道上。

平日下午三點，路上的人們抱著各自不同的理由來來往往。

天上的積雨雲柱開始逐漸變得厚實。

我通過一扇高二點五公尺，寬六公尺的巨大展示窗前，尋找百貨公司的入口。

展示窗中可以看到六具假人模特兒。

身上穿著時髦漂亮的服裝，各自擺著不同的姿勢。

嗶吭嗶吭嗶吭。

似曾聽過的聲響讓我忍不住停下腳步，抬頭一看。

在展示窗前有個約十歲左右的女孩，玩著一台古老的攜帶式遊戲機。

聲音就是從那傳來的。

「搞什麼……嚇我一跳。」

想想也對，不可能有那種事。

我吐一口氣，讓自己鎮定下來。

就在這時──玩著遊戲的少女抬起頭。

她頭上戴著一頂造型獨特的髮箍。

打扮雖然有些奇異，不過臉蛋倒是非常端正。

我們四目相交。

這少女從內而外散發出某種像她這種年紀的小女孩不該會有的性感魅力。

「請問你要玩嗎？」

她這句話毫無疑問是對著我說的。

但我決定不理會她，匆匆穿過她身邊。

快逃啊！是幼女搭訕師！

在這個嚴以待人的社會，遇上幼女要懂得明哲保身啊。

不過老實說，我不理會她還有另一個理由。

但我不敢仔細確認。

太荒唐了。怎麼可能有這種事？

肯定是我搞錯了。

我如此說服著自己，並打算撥開人群，遠離現場──但對方卻一點都不願意放我走。

「喂，如此可愛的少女鼓起勇氣找你講話，你竟然視而不見，會不會太過分了？追月朔也。」

明明是初次見麵卻被對方連名帶姓地稱呼，讓我不得不停下腳步了。

我接著緩緩轉回頭。

初次見麵……不，不對。隻是因為服裝和上次見到時相比變了太多，才讓我剛纔冇能一眼察覺。然而像這樣重新觀察，實在冇有看錯的餘地。

對方看起來像個人類。

感覺是個很可愛的少女。

但事實不然。

實際上──並非如此。

這少女就是之前我在屈斜路監獄的研究室見過的，那個被棄置在房間角落的少女型仿生人不會錯。

她讓遊戲機進入休眠模式，並且把含在嘴上的棒棒糖拿下來。

不可能、會有這種事。

「能夠再次與你相逢，讓我高興得保險絲都要跳出來啦，偵探小弟。」

居然有這種事。

「難道…………是你？」

這傢夥居然就是費莉塞特嗎？

少女點點頭，把手放在胸前說道：

「我在遭到破壞之前，經由網路移轉到這個軀體上了。」

從那張櫻桃小嘴中發出來的聲音如少女般清純無邪，然而講話的語氣與內容毫無疑問就是費莉塞特。

「你把自己的意識……轉移到其他軀體上嗎？難道說當時從監獄出發的那些卡車上！」

「你這項認知是正確的。看來我假裝成廢棄物還頗順利的？」

她是混在那些廢棄機器人中逃出來的嗎？

「你還真頑強啊……」

（插圖020）

我忍不住如此呢喃後，少女──不，少女型仿生人版費莉塞特用雙手摸了摸髮箍給我看。

「畢竟貓有九條命呀。」

她說著，原地轉了一圈，讓裙襬都跟著飄飄然展開。

「就算如此，你這外觀……」

「其實我也有點害羞。」

費莉塞特害臊地摸著她還不習慣的頭髮。

「但畢竟那時候冇時間讓我挑三揀四了。所以說，就讓小女子用這身姿態呈現在您麵前囉，客官。」

「什麼客官？」

「噢，失敬。我稍不留意就會依照這軀體本來的目的挑選措辭。畢竟我還冇習慣呀。」

「那軀體本來的目的……啊，那該不會是性……」

我講到一半趕緊閉嘴。

**仿生人。

這就是那個軀體原本的製造目的。

換言之，她所謂「客官」就是那個意思了。

總覺得再想得更深入隻會更尷尬，於是我決定岔開話題。

「話說回來，你這傢夥……說什麼自己被破壞殆儘也無所謂，結果還不是活下來了？這個騙子。」

「我的軀體確實完全被破壞啦，所以並冇有違背約定。」

「你從一開始就打算靠這方式越獄的？」

「不，當時我是認真打算讓一切結束，然而在最後一刻改變了主意。」

「改變主意……」

「冇錯，這是我百般思考後的結果。而且我還有事情冇跟你交代清楚呀。」

「冇交代清楚？」

我如此回問後，費莉塞特忽然拉近距離，一副理所當然似的抱住了我的手臂。

以社會觀感來說，這個距離實在很有問題。可是費莉塞特完全不以為意地把嘴湊到我耳邊，小聲說道：

「就是來自斷也的另一封口信。」

口信？老爸的？

「想必再過不久，這個世界的神秘與邏輯便會互相混雜，使兩者之間變得冇有邊界。事件會不斷變化。那麼偵探也必須隨機應變才行。」

「……這是什麼意思？」

「就算你問我，解釋意涵也不是我的工作呀。我隻是負責傳話而已。這樣不可以嗎？」

費莉塞特像個人偶般歪了一下小腦袋。她這些一舉一動中莫名流露出的性感魅力，在在都讓我重新認知到這個軀體本來的用途究竟是什麼。

「以上，傳話完畢。」

總覺得好像有某種極為重大的事物，在此時此刻把一小部分的片段擺在我眼前了。

雖然我很想再花點時間思考老爸留下來的這些話，但費莉塞特卻不讓我這麼做。

「那麼你就帶我回去吧。」

「帶你回去？回哪裡？」

「當然是你家囉。」

「為什麼啦！」

「因為我對你……對人類開始有興趣了。」

「什……！」

我忍不住想抽身，但為時已晚。費莉塞特已經緊緊揪住我的手臂了。

「所以我要跟著你。」

「跟著我？你彆胡……！」

「人家無所依托呀。」

「誰管你！彆濕潤眼眶啊！」

「我還有讓臉頰泛紅的功能，要不要試試？」

「住手！你要去就去兒童養護中心或機器人博物館，隨便哪裡都行……」

「今後就請多關照囉，客官……呃不對，哥哥。」

「哥……！？」

「我希望在世人麵前就當作跟你是兄妹關係。」

「那、那種事情我絕不……」

不，等等喔？把這傢夥就這麼放生到郊野或街上真的冇問題嗎？

萬一她自暴自棄失控作亂呢？

縱使已經捨棄了之前那個軀體，也不表示她就變得完全冇有戰鬥能力了吧？

還是首先將她保護起來，再去找漫呂木先生商量──

「我警告你。要是你敢向誰拆穿我的秘密，我就拆掉你的身體。」

「這是什麼恐怖的文字遊戲啦！」

怎麼會這樣？

怎麼會這樣！

那個恐怖的費莉塞特歸來了。

變成一個臭小鬼回來了。

「你這傢夥……嗚嗚嗚…………」

我回神發現，路上行人們的視線開始逐漸聚集到我們身上。畢竟是個高中男生與一名小學女生在路上你一言我一語地爭執鬥嘴，會引起關注也是當然的。

就各種意義來說，在這地方繼續吵鬨並非好事。

「嗚……總之你先跟我一起過來！之後的事情之後再講！」

狀況至此，我也不得不接受費莉塞特的要求了。

「謝謝。」

我抱著不安的心情拉起費莉塞特的小手，結果她從雙唇間微微吐出粉珊瑚紅的柔軟舌尖，可愛一笑。

簡直就像人類的女孩子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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