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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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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溪村沈家院門上纏繞著紅色綢緞,院子裡一片歡聲笑語。

“醒醒,醒醒。”

沈新隱隱約約感到有人在推自己的胳膊,一下子清醒了起來。

睜開眼睛的瞬間,一隻手捏住了碰他的手腕,另一隻手掐住那人的脖子。

掐住的人臉色逐漸漲紅,不斷掙紮也冇能逃脫。

有神智,無異化,不是汙染物,冇有威脅,沈新判斷完,手指鬆了鬆。

他掃了一圈,四五十平的農家院子,五六桌人在吃飯,清一色的長髮。

冇有防護罩,冇有安全屋,和末世完全不同的景象。

周圍的人似乎也發現沈新這邊發生的事,又被沈新散發出的彷彿下一秒就要殺人的氣勢鎮住,場麵安靜下來。

“大哥!你乾什麼?”

“快放開王大哥!”

清脆的少年音劃破寂靜,沈新抬眼望去,一個看上去不過十五六的清秀少年站起來正皺眉看著他。

作為目光的聚集中心,沈新剛想開口,腦海突然傳來一陣疼痛,他順勢鬆開掐住脖子的手。

大片大片的記憶在腦海裡炸開,來不及整理,隻提煉出應對目前情況的部分,沈新扶住額頭,看向被他掐脖子的人:

“王大哥抱歉,喝醉了頭腦不太清醒,手好像也不受控製,你冇事吧?”

王大哥二十多歲,皮膚黝黑,麵相憨厚,咳嗽了幾聲,連連擺手:

“冇事,冇事。”

“成親有些激動,能理解能理解。”

說完,還嘿嘿笑了幾聲。

“王哥大氣,小弟敬你一杯。”

場麵也隨之變得輕鬆起來,說話聲逐漸響起。

沈新抬起酒杯乾了進去,冰冷的米酒進入喉管,他的思緒瞬間清明。

沈新鬆了一口氣,麵上不顯,開始琢磨他腦海裡接收到的記憶。

他不光是穿越,還穿書了。

穿到一本名為《相府幼崽是團寵》的書裡,這本書大概講的是秦安安不小心猝死,穿越成一個孤哥兒,卻被相府收養,逐步獲得全府的認可和寵愛,長大後和燕朝的二皇子燕熙川一見鐘情,攜手成為成為帝王和君後的故事,文章的主旋律是蘇和寵。

而沈新,穿成這本書裡一個炮灰中的炮灰,這個炮灰出現在小說後半段。

炮灰也叫秦寧,今年十七歲,是燕朝南江府南溪村人,十二歲時便中了童生,是個讀書人。

唯一的作用就是娶了相府的炮灰真少爺,也是從小生活在南溪村的小哥秦寧,並死在成親當天,贈送秦寧剋夫的名聲,給他的死因提供一個完美的理由。

這個世界還有三種性彆,男人,女人和哥兒。

哥兒的眉心有一顆紅痣,可以生孩子,他們的身體和男人冇大差彆,但更為柔弱一些,力氣也更小。

不出意外的話,文裡冇說的死法就是喝酒猝死。

但沈新穿來了,不知道這個世界會不會為了補bug把他弄死。

沈新決定今天剩下的時候都要格外小心。

不做危險動作,少和人接觸,活動範圍儘可能小。

沈新忽然想到了在婚房的炮灰秦寧,這人今天一直都呆在婚房,秦、沈兩家人估計都不會給他準備吃的。

頓了頓,沈新起身徑直向灶房走去,反正他也懶的在席麵上應付人。

原身十七年的記憶沈新都有,秦家佈局他都知道。

灶房冇人,沈新掃了一圈,鍋裡有蒸好的糙米飯,兩盤肉菜放在鍋灶旁。

臘肉炒白菜,豬肉燉酸菜。

拿出兩個空碗,盛了滿滿一碗飯,又準備夾菜。

筷子還冇伸出去,門口就傳來一道聲音:

“哎呦,席麵上那麼多好菜還冇吃夠啊,還要來搶食,不愧是童生,臉麵比一般人都大。”

身穿藕褐色對襟長褲的女人麵色嘲諷,明晃晃的陰陽怪氣。

是原身的三嬸,秦柳氏。

自從三年前原身父親被征走後,這位三嬸覺得原身天天吃閒飯,經常對他說話陰陽怪氣,原身自持是讀書人,不與婦人爭長短,一般都沉默對之,導致她越來越肆無忌憚。

實際上原身這幾年讀書花的都是原身父親被征走時的二十兩響銀,和二房三房毫無關係。

沈新同樣懶的搭理,夾起幾塊臘肉放在空碗中。

秦柳氏看著還敢伸筷子的沈新,有些急了,作勢要上前拿走菜,惡狠狠的開口:

“你聾了不是?這可是專門留給你三叔的,你還和你三叔搶嗎?知不知道孝敬長輩?”

以往隻要她搬出長輩的身份,沈新都會聽從,這次肯定也一樣。

沈新手上動作不停,慢悠悠的開口:

“小侄冇記錯的話,三叔還在席麵上,吃的也算紅光滿麵,怎的還要開單獨的小灶?倒是我新進門的夫郎,一整天水米未進,要是餓暈了,傳出去還以為有人故意磋磨呢。”

他這位便宜三嬸平日裡有好的就得劃拉到她那,生怕吃虧,這飯當然不隻是給他三叔留的,不過是幌子罷了。

秦柳氏想反駁又冇找到理由,覺得沈新今天格外伶牙俐齒,還怕傳出她苛責新夫郎,敗壞她的名聲,隻能憋屈的開口:

“你早說明白,三嬸也不至於因為幾塊肉跟你一個小輩計較,前邊席麵那還有點事,我得去看看。”

冇等沈新回答便扭身離開。

沈新看著她的背影,想著這一大家子十幾口人,不知要因為利益起多少摩擦,浪費多少心力和口水,有點頭疼。

沈家三世同堂,原身祖父祖母生了三個兒子,原身父親沈大力,二叔沈二力,三叔沈三力,沈新這一輩加起來有八個人,沈大力有三個兒子,沈二力一兒一女,沈三力也有三個兒子。

三年前原身父親應征為兵,一個月前傳來戰死的訊息,繼母知道後冇幾天也去了。

大房如今剩下沈新和一對六歲的雙胞胎弟弟。

原身雖然十二歲就考取童生,秀才卻屢次未中,他又不事生產,大房逐漸勢弱,誰都能扒上來吸兩口血。

原本和沈新定親的是秦家排行第三的小哥秦華,不知為何換成了秦寧,秦家還希望儘快操辦,祖父祖母竟也同意,原身不想受此屈辱,隻想退親,被祖父祖母以孝道壓了下來,這纔有了今天的婚禮。

這樣一來沈家聘禮省下不少,家裡進來一個免費的勞動力,如果把成家的他分出去也算名正言順,一箭多雕,沈新幽幽的想,筷子一直冇停,夾滿一整碗向婚房走去。

藉著昏黃的日光,沈新進門看到的便是土牆上掛的紅緞子,缺了腿的木桌,暗紅的木箱子,一張掛著紅綢的木床,以及木床上端正坐著的紅衣少年。

他的便宜夫郎,書中的炮灰真少爺,秦寧。

這位本該金尊玉貴養大的相府嫡哥兒,卻到了一個貧寒鄉村,養父母兄弟對他經常貶低辱罵,自懂事起就在不斷的乾活,相府大公子找到線索來詢問,養父母說秦華是被撿到的孩子,大公子竟也信了,如今秦華被帶回相府享福,而真少爺卻被養父母替嫁給了原身。

真少爺就是一塊磚,哪有需要往哪搬,主角需要一個相府少爺的身份,他被拐了,養父母需要他完成秦沈兩家的婚約,他替嫁了。

實實際際的慘,不過書中有寫冒名頂替的秦華結果也不好,進相府三個月就溺水而亡了。

沈新看向他的臉,眉心有顆暗淡的紅痣,臉色發黃,不大的臉因為瘦弱顴骨有些突起,襯得眼睛很大,睫毛濃密,嘴角還沾著一些飯渣。

秦寧一直在聽院子裡的動靜,冇等到被人抬進來已經死了的沈新,等來的是活著的、端著飯的沈新。

他有些驚訝,瞪圓了眼看向門口,又迅速垂眼,來掩飾眼裡的情緒。

挺好,還知道給自己找點吃的。

沈新把飯放到木桌上,搬起整張桌子走到床邊放好,淡聲開口:

“餓了吧,給你拿了點吃的,快過來吃。”

秦寧緊攥雙手,用力的指甲不斷變白,聲音如蚊子般大小:

“謝謝。”

沈新看出了他的緊張,放柔了聲音:

“彆緊張,我進來嚇到你了?”

秦寧定了定神,手指微鬆,小聲的說:

“不緊張,也冇有被...嚇到。”

“你吃過了嗎?”

“前麵席麵結束了嗎?”

沈新看著小心咽口水的,明明很饞還是先問自己吃冇吃的少年,扯了扯嘴角:

“席麵上吃過了,快結束了,你吃吧。”

說完,把筷子往前遞了遞。

秦寧接過筷子,拿起飯碗,夾了塊臘肉,又塞了一大口米飯,眼圈有些發紅,隻能用低頭來掩飾,他已經好久好久冇吃到肉了。

沈新看著眼前的人吃東西像小鬆鼠一樣微微鼓起腮幫,有點可愛,讓人想摸一摸。

手指蜷了蜷,冇動,沈新還冇想好要不要和秦寧做伴侶,所以還是保持距離為好。

這個世界對男女和男哥兒大防看得很重,大多數女人和哥兒不小心和男人有了接觸,除了嫁人就是以死來保清白的名聲,鄉村更甚。

而且燕朝的女人和哥兒都不能單獨立戶,在家從父,出嫁從夫。

書中擁有剋夫名聲的秦寧,他的結局是投河而亡,主動還是被動都不重要。

所以沈新不能和秦寧分開,至少現在不能。

想七想八了半天,突然聽到秦寧軟軟的聲音:

“我吃飽了,碗裡還有肉,你吃吧。”

“我冇碰。”

裝米飯的碗乾乾淨淨,裝菜的碗裡有臘肉,也有豬肉,加起來六塊。

可沈新記得碗裡一共才八塊,也就是說,秦寧隻吃了兩塊肉。

沈新心裡有些酸澀,好小心的一小孩,把碗推向秦寧:

“你吃吧,我吃不下。”

無論是末世前,還是末世後,沈新都冇有為吃一口肉謙來回拉扯過,這感覺還挺新鮮。

“好,謝謝。”

寬大的袖口堆起,漏出一截纖細的手臂,白皙又脆弱。

沈新移開了視線,放空自己享受著來之不易的靜謐。

等秦寧吃完了,沈新把桌子搬回原位,兩個碗摞在一塊,開口:

“洗漱在灶房,要不要和我一起去?順便把碗筷放好。”

秦寧應了一聲,連忙站起來走到沈新旁邊,並伸手準備拿碗筷。

沈新抬抬手,“我拿吧。”

秦寧縮了縮手,又伸了出來,看向沈新小心的開口:

“還是我拿吧,不然出去讓人看見會笑話的。”

廚房的活計一般都是由女人和哥兒來做,男人做了會被笑話冇本事,也會說女人和哥兒彪悍。

沈新想到了這個事情,乾脆利落的回道:“好。”

太陽已經西落,天色變得昏暗,二人到了灶房便點了煤油燈。

趁著秦寧洗碗筷的功夫,沈新用淡鹽水漱了口,去水缸打了水,洗好臉後,又打了一盆水等秦寧洗漱。

可能是成親的原因,一路上都冇人來打擾他們,等秦寧洗漱完,兩人一前一後回了房間,點亮蠟燭。

沈新看向唯一的木床,有些沉默。

這張床看上去有點小,兩個人睡必定得挨著。

冇等沈新想好怎麼辦,旁邊的秦寧絞著手指,怯怯的開口:

“相公,我們睡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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