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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慢”趙三爺打斷道，“沈老闆這還藏著法寶呢？您坐，我給您說說情!”說著從椅子上跳起來走到沈霑跟前，低低地耳語了幾句。沈霑聞言，臉色微變“這......不合適吧？”趙三爺嘖了一聲，堵住了他後麵想反駁的話，眼珠子滴溜一轉道“冇事，我給您處理!”。沈霑本就不擅生意往來，見著趙三爺格外積極，也就不說什，任由他做主了。“這——陳老闆啊，後麵唱的可是有望成為春熙班台柱子的人。您茲要是有看得上的，便和我說一聲，有我趙三爺在，沈老闆自然會給您好價格！”陳金海不喜這人的做派，但轉念一想，事已至此，就再看看。為了打聽這個戲班子的事情，自己也冇少花銀子票子，這半途而廢實在不大甘心“好，托您的福，咱繼續。”又摸著椅子坐下，悠哉哉地喝了一口茶，等著下麵的小童表演。剛退出去的小童上前唱道“一輪——明月——照——窗下，陳宮心中亂——如麻——悔不該——心猿——並意——馬......”無論是天生的音色，還是唱詞技巧都十分的吸引人。吐字咬字清晰，氣息調動也頗有自己的獨到之處。確實算得上是祖師爺賞飯吃，可這卻不是自己想要的“對不住了，沈老闆，您這倆弟子確是好苗子。但......”陳金海儘力去羅織後麵的語言，但又覺得怎的說都不大對勁，於是分窘迫地尬了半天，隻得搖搖頭。沈霑見他這幅模樣，也就解圍道“這孩子就是旦角的料，我明白陳老闆的意思。”“是了。”陳金海趕緊借坡下驢“這孩子聲音通透甜潤，身姿輕盈。確是個好旦角，可陳某人不才，是武生行當，班中也冇有唱的好的去點撥，這也是想找春熙班互相照應的緣由。這孩子……我不能要，買回去是毀了孩子了！”這句確是陳金海實在的想法，戲曲這方麵，他向來是不作假的，有一說一，也是傳承幾代的家風使然。見著沈霑身體似乎不大爽利，也不想久留，於是起身就要告辭。“哎——”陳金海前腳剛踏出房門，趙三爺立馬喊住了他“還有人，不知陳老闆可否稍坐等一下。”說著便向沈霑遞了個眼色。沈霑並冇有理他，隻是嘴唇已經冇有了血色，額角滲出來細密的汗珠。神情十分的痛苦，緊攥著拳頭儘力剋製著難受，看了陳金海擠出一個勉強的笑來。陳金海被他這一看，瞬間覺得半邊身子的酥了，古來素有西子捧心之說，今日看到了病中的沈霑，方知這世間果然有此絕色。趁著他發呆的間隙，趙三爺差人從後堂帶出來一個瘦弱的小男孩。眾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那個男孩的身上，隻見他神情扭捏地垂頭看著腳尖，而腳上那雙破鞋早已千瘡百孔，從破鞋洞中能看到他凍得青紫的腳趾。“抬起頭了，讓陳老闆看看！”趙三爺衝著那孩子吩咐一聲。那個孩子聞言，便把頭高高地抬起，直視著陳金海——他眼睛不大，但眼中的神采和氣勢卻十分地攝取人心魄。陳金海收起剛剛的閒散，細細打量著眼前這個小蘿蔔頭——那孩子皮膚黝黑，臉上臟兮兮的，衣衫雖然破爛不堪，但也掩蓋不住他身上與眾不同的氣質。“唱兩句！”趙三爺安排到“唱個生！”“將身兒來至在在大街口，尊一聲過往賓朋聽從頭......”唱詞一出，陳金海激動地心臟直跳，眼睛緊緊粘在他的身上，竟再也捨不得離開眼。唱到“捨不得老孃白了頭”一句時，陳金海的眼淚不受控製地直掉。“是他！是他！”陳金海已經激動得語無倫次了！指著這孩子的手已經顫抖了起來，回身看向沈霑。“沈老闆開個價吧？”趙三爺見狀趕緊催促沈霑。沈霑低頭沉思了片刻，緩緩開口道說“八十個銀元”。“冇問題!”陳金海站起身來，便要從袖兜掏錢。“慢著——”沈霑微微咳嗽兩聲“漲了——一百，陳老闆，您可還願意買？”陳金海有些氣惱了，將身上的懷錶卸下來，往桌上一擲“這個懷錶，也還值幾個錢。”“陳老闆是個爽快人”沈霑站起來，看了一眼放在桌上的老懷錶，悠悠地吐了口氣“您看，這個數怎樣？您還買嗎？”說著伸出兩根削蔥般的手指。眾人咋舌，這個價格高的實在離譜。按今時的物價，買一個這樣的小童二十銀元已是高價了，沈霑真是漫天要價！“沈老闆，您病糊塗了吧？是不是要說二十......”趙三爺晃著兩個手指，比劃著詢問。“二百，一分不少。”沈霑站起身來，隻覺得眼前發黑，天旋地轉“陳老闆可還願意買他？”眼波流轉，鎖定了陳金海。“買！隻要沈老闆肯割愛！”陳金海冇有去講價，他明白沈霑今日吃定了他，還不如早早出去湊錢來買人“您寬限我兩日，我便帶錢來贖人！”“好，一言為定”目送陳金海出了大門，沈霑虛弱地倒在椅子中，有進無出地艱難喘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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