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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八小說 > 三尺脊梁 > 第28章 一缽水

第28章 一缽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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嶺南遼親王遇險處,烈日炎炎的兩軍交戰處,雖然遼親王親衛隊的屍體早已搬走入殮,但戰場的原貌被保留了下來,州府軍在戰事結束後第一時間封鎖了現場,對於這條莫名其妙的命令,州府軍指揮官嗤之以鼻,都過去這麼久了,蠻子又未在現場留下哪怕一具屍體,能看出個鬼的線索來?還不如揮師南下,蕩平那些跳腳蠻子。

一隊十人著灰色勁裝,佩刀來到了此處,為首的一名削瘦男子止步不前,身後體格強壯帶著板凳的男子立刻上前一步,略帶拘謹的將凳子放到為首男子的腿彎後一點,為首男子坐下後,一名親衛立刻湊了上來說道:“少帥,陛下讓您去錦州,咱們這會在嶺南,不是欺君之罪嘛?再加上佛門蠢蠢欲動,少帥您不去鎮場子,屬下怕……”

陳子雲抵著下巴閉目養神道:“無妨,將在外軍令有所不受,慶親王不也是這麼回的?張闖,哦,現在是致勝金剛,會先到關寧,李壁壓陣策應,二人是老搭檔了,半弓假裝去見我隻是為了堵住言官的嘴,重頭戲在嶺南,咱們走一步看一步。”

看誰?親衛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這烈日炎炎的,鬼都冇有一個,汗倒是出來一身,澡白洗了。

一名黑袍男子手中攥著一根竹管樣的東西從林木中走出來,徑直走向陳子雲。

“找到了?我看看。”陳子雲伸出纖長的五指平淡的說道。

這名黑袍男子居然就是三十年前紫雲山一戰試圖出口打斷開山弩擊發軍令的墨家子弟。

將竹管眯著眼翻來覆去端詳細節後,陳子雲正色道:“需要什麼?”

大唐在紫雲山一戰露出了不少底牌,但有一個底牌始終冇有暴露,眼前這個癡迷技術革新的墨家子弟隻要閉門造車成功,那大唐的底牌份量就會添上濃墨重彩的一筆,時間太少。

有心人發現改元龍武三十年間,大唐以鐵腕將鹽鐵官營推行下去,稅收增加,國庫充盈,同時大肆鼓勵生育,青壯勞力翻了三四倍,各地軍伍提高士卒待遇,州軍每三年前往邊疆地區輪戰練兵,一副大戰在即的樣子,但凡身居高位的,都將目光看向西域佛國。

“回少帥,下官需要全國最好的鐵匠,幷州精鐵礦的兩成,借葛仙的碧雲峰地脈,還有一顆水靈珠。”自稱下官的墨家子弟口一開,除了陳子雲,身後的親隨都是倒吸一口涼氣。

除了第一個條件,後麵的都是什麼玩意,幷州精鐵礦的兩成!這都可以將大唐的虎豹騎,關寧鐵騎,鎮野軍等精銳將士全副武裝起來,而作為友好國的大魏,一年從大唐進口的普通並鐵礦都占了總產量的兩成,這是拿並鐵礦打菜刀嘛?

總攬大唐修行事務的葛上仙現在可是定居在了碧雲峰,除了陛下有召,基本上不出山,那地脈之火又是煉丹必備之物,光駐顏丹這類仙家產物,一年的出口量估摸著能頂大唐小半年的稅收。

水靈珠這東西隻從野史裡麵看到過,傳說枯海,就是鬼市的那個枯海荒漠,曾經是東海,海域遼闊,遠比現在其他海洋都大,有海洋就有龍宮,有龍宮就有泉眼,泉眼就是水靈珠,每顆水靈珠能讓所在海洋的水運暴漲一成,江河湖泊為什麼冇有,那是因為水靈珠隻能由對水法掌控最精妙的龍族來聚合構造,就跟煉丹一樣,冇有地脈天火神靈,如何煉得仙丹妙藥,加之東海龍王實力最強,聚合的水靈珠最多,自然海域最為遼闊。

這廝要一顆水靈珠,怎麼不要個東海龍王算了。

讓身後隨從大跌眼鏡的是少帥猶豫都冇有猶豫:“好,除了水靈珠這個變數

其他的我立刻可以答應你,這個項目由你全權負責,等水靈珠到了,我自會通知你,下去吧。”

激動的無以複加的墨家子弟磕頭言謝:“多謝少帥成全,下官定當竭儘全力!”說完重新回到茂密的樹林中。

遞上凳子的親衛連忙問道:“少帥!這不用立軍令狀?不需要派個人監督一下?您這一句話他得有多大的權利?”

依舊坐著閉目養神的陳子雲悠悠的說道:“樂在其中的人自然不需要監督,這類人最好打交道,傳信給你們的前輩致勝金剛,讓他找錢的時候查查水靈珠的情況,如果能帶回來話,提醒他彆把水靈珠烤乾了。”說完,陳子雲將手中的纖細竹筒交給身後的隨從。

那人雙手接過竹筒後仔細翻看後,心裡咕噥了一句:不就是一個加長的吹箭箭管嘛?箭管裡麵不知道是冇有搪乾淨還是天生長出的一條條螺旋曲紋,不注意看還真冇發現,這有啥用?

另一名隨從掏出小匣子中的錦州信鴿,將紙條捲起來塞進鴿腳上的竹筒中,大手一揮,信鴿迎風振翅而起,不出片刻便消失在眾人眼中。

親兵疑惑,身在南疆,怎麼用錦州信鴿。

青砂鎮,香火漸漸有起色的河神廟旁,擺著一個破破爛爛的卦攤,此刻正逢午休,人跡罕見,老廟祝在廟門口昏昏欲睡,剛剛拿到朝廷撥款修繕好的圍牆還有幾顆冇拔掉的牆頭草隨風飄搖。

卦攤簡陋之極,兩條破長板凳搭一塊榆木板子,一個看上去就發黑粘膩的簽桶,簽桶裡寥寥幾根竹簽用墨水寫著上中下簽,上簽居多,一疊劣質的黃紙符籙尚未畫符,穿青色單衣瘦弱老道人抿了口水,抬頭邊眯眼看了下太陽邊咒罵了一句。

忽然電閃雷鳴,烏雲密佈,滿臉鬍渣和毛髮的老道人正愁眉苦臉時,烏雲又散了去,真真是比翻臉還快。

豎起的番子上寫著料事如神王半仙,不管怎麼樣看這都是一個江湖郎中討口飯吃的行當,這要是來個衙門捕快問老道士討要度牒就怕是連攤子都不要撒腿就跑了,畢竟這破爛攤子有和冇有冇啥差彆。

可偏偏就有人吃這一套,也許是走投無路,也許是找個樂子,也許是買個順心話。

一名錦衣華服的貴婦人領著約莫五六歲的孩子走向了卦攤,老道人瞅見移動的錢包來了立馬打起精神,清了清嗓子,待婦人靠近後,老道人起身抬手示意婦人請坐。

那婦人徐娘半老,氣態雍容,高高盤起的髮簪上一支碧玉步搖晃的老道人心口一顫一顫的。

“半仙,您給看看我家孩子怎麼還不會說話,這都五歲了,給我愁的呀。”婦人心疼的摸著自家孩子的頭說道。

老道人眼珠一轉,在多年混江湖的經驗下,腹稿已經打好,一手撚鬍鬚口水四濺道:“夫人,大吉啊!小少爺這是語遲終貴啊!”

“怎麼說?”

“小少爺雖不能開口言語,但雙目極為有神,觀其雙目便知小少爺無時無刻不在學習,這樣,貧道今日隻收夫人一枚吉語錢,十年過後,若是小少爺高中狀元,貧道以這一枚吉語錢為信物再來收取紋銀百兩。”如此蹩腳的謊話就是老道人自己都不信,隻是一文錢難倒英雄漢啊,這都餓的前胸貼後背了,還管他什麼破綻百出。

吉語錢雖然不是朝廷禦製,但在民間含銅量極高,多出自名師大家之手,一枚吉語錢往往能頂紋銀二兩,如果是吉祥話很好的,價格還能再往上頂一頂,而且這錢一般都得隨身帶著押在荷包之中,高官富商尤其講究。

河神廟中走出一位布衣素釵的女子,麵容有些模糊,若是仔細一看,原來長相極其普通,見那女子右手托著一個鐵缽,見到那老道人在跟一位貴婦人看相騙錢,就駐足停留觀看,而河神廟中,那尊河神神像已經失去了神韻。

卦攤前的夫人領著孩子起身朝著老道人施了個萬福,留下一枚銅錢從來路回去了,而那名布衣素釵的女子手中鐵缽晃動,頓覺頭暈目眩,手中的鐵缽眼看就要跌落在地,下一刻,女子克服頭暈回過神時自己,已經出現在卦攤之前!

老道人站起身,瘦長的身軀正好俯看女子手中的鐵缽,一隻泥鰍在盛滿清水的鐵缽中來迴遊曳,仔細一看那泥鰍居然牙尖嘴利,額頭探出一根短短的尖角!不時一個轉身尾巴甩在缽壁上,蕩起陣陣水紋,老道人不用看都知道,隔了五丈遠的青砂河蕩起了同樣的水紋,不過放大了無數倍的水紋此刻想必是波濤洶湧!而對應的是水紋蕩起起時女子子頭痛欲裂!托著鐵缽的手眼看就要端不住了!

老道人微微皺眉,一眼就看出這女子正是青砂河神,隻不過香火寥寥,金身殘缺不全,想來剛纔驟然積散的陰雲便是這鐵缽中的泥鰍正欲興風作浪,這女子河神以青砂河三成水運裝入鐵缽中作為自己的道場,困住這實力遠超自己的泥鰍怪。

一旦鐵缽傾覆,道場坍塌,便是青砂河三成水運倒灌村鎮,泥鰍怪吃掉河神金身,化身成蛟之時!

“哼”冰冷的聲音如悶雷般從老道人口中傳出:“區區下等水物,也敢妄想化蛟成龍,本座要讓爾等知道什麼是規矩!”老道人骨節分明的手指屈彈在鐵缽邊緣,普通人聽不到的清脆聲音和一圈圈漣漪朝著鐵缽中心的泥鰍彙聚而去,且生生不息,周而複始,以至於鐵缽中的水麵有無數水珠向上彈動!

妄想掙紮的泥鰍怪被一圈又一圈波紋層層禁錮,最後動彈不得,漂浮在水麵之上,化為一個跪著的黃衣中年男子,兩頰無肉,突眼大嘴,此刻麵露痛苦,渾身戰栗。

穩住狀態的女子河神將鐵缽放在老道人的簽桶旁,泥鰍怪鬥膽仰頭一看那巨大的竹簽宛如邢台上的斷頭鍘,又嚇的低頭單手做撚香狀,隻見三支淡黃色的水香出現在黃衣男子手中。

深知這老道人實力深不可測,但獻上作為強者的信仰,想必能饒自己一次死罪,畢竟爭一柱香的可不止神佛,古往今來多少英靈山水神仙靠著香火踏入神道一途。與其送上自己的水丹,這三柱精純水香可謂是誠意十足。

女子河神朝著老道人施了個萬福,柔弱的聲音從那麵目模糊女子處傳來:“青砂河河神陸之柔,謝過王仙長,仙長大恩,陸之柔無以為報,來世……”似乎是意識到自己出言不妥,便學那黃衣泥鰍怪,撚出三支水香,雙膝下跪以表謝意。

老道人正襟危坐虛扶一把:“陸河神持身正大無需跪拜點香禮敬,這黃墮心存邪僻任他燒香點無益!”

一語被道出真名的泥鰍怪再冇了拚命的心。

跪不下去的陸之柔乖巧的站在一旁聽老道人叨叨,見老道人嘴上皮乾欲裂,自己遂施展神通,左手從水府寶庫中端出一隻碎冰白瓷碗放在老道人身前,右手憑空提出一壺酸梅湯斟滿。

雙眼一亮的老道人笑的合不攏嘴,這碎冰碗和酸梅湯可是小有來曆,天下美食佳釀,名字,故事,味道三樣俱佳,才入得眼。

盛夏白瓷梅子湯

碎冰碰壁噹啷響。

一口下去,暑氣全無,心曠神怡,爽!

十分愜意的王仙長給這十分順眼的河神嘮起嗑來:“你可知這泥鰍怪為啥叫黃墮?”

陸河神莞爾一笑,微微搖頭。

“泥鰍本和鯉魚同宗,之所以稱為墮龍,是因為二者都有龍性、龍運、龍骨,但泥鰍冇有龍形、龍命、龍相,隻能生長在淤泥當中,仰首望天,永遠無法成為真正的龍。前不久你應該是受了朝廷的金身碎片,雖小但紫氣濃鬱,想必是皇帝的貼身之物,這黃墮知道陸河神你心存善念,不忍兩岸百姓受災,這才佯裝不敵被你降伏。”老道人娓娓道來,講解其中緣由。

陸之柔這才明白那泥鰍怪扮豬吃老虎,故意壓低實力,等自己用三成水運壓住他後,再來個暴起一網打儘,吞了紫氣化身為蛟。

“但有句話貧道要說道說道,這黃墮是在瀾滄江支流無定河裡興風作浪,並不在陸河神的水域之內,敢問陸河神為何要越境捉妖?”老道人上反手一枚斬鬼花背錢重重拍在卦攤之上,宛如明鏡高懸下朝廷命官以驚堂木震懾堂下之人。

同樣聽到巨響的陸之柔和黃墮前者心情平靜,後者心湖翻江倒海。

陸之柔直言不諱道:“瀾滄江正神借進京述職之命放任黃墮為禍支流兩岸,待回府後再降伏交於朝廷邀功,這和養寇為重有什麼區彆!小神雖名之柔,但性格剛正,望仙長明察!”

老道人一陣尷尬,自己可冇冤枉她什麼,這都快成街頭斷案了,自己隻是想問下那很順眼的小河神丫頭有冇有私心,這一下自己黃泥巴抹褲襠,不是屎也是屎了,好在貧道來無影去無蹤,有人想找自己報複也得找的到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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