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氣有些陰冷了，思南看著小姐坐在銅鏡麵前發呆，手腳麻利的整好披風然後披到秦詭嫿羸弱的身上：“天涼了，再怎麼樣，小姐也要顧著自己的身子。”

“芝媛在這個節骨眼稱病，我不難去揣測她的居心。”

秦詭嫿緊了緊披風，一張明眉皓齒，剪水秋瞳的麵容染上了一些認命與悲涼。

秦芝媛是秦詭嫿的庶妹，單純天真的表麵下卻是一副善妒的嘴臉。

在這個嫡庶尊卑嚴格的時代，秦家卻反其道行之，秦家主對孩子都一視同仁，不偏幫一二，這就導致少言少語的秦詭嫿吃了秦芝媛的幾次暗虧。

思南拿起梳子開始為秦詭嫿梳頭：“小姐的憂心奴婢都懂的，但老爺那邊己經回了宮裡您的名冊了，現下是冇有轉圜的餘地。

“思南頓了頓仔細插過一根竹子模樣的髮簪，繼續說道：”夫人剛剛還傳了舒兒來提醒小姐，宮裡來教規矩的嬤嬤己經等候在前廳了。”

“那紮著快些，可彆讓嬤嬤好等。”

秦詭嫿作為深閨中的官家女子，各方麵都是按照嫡母掌事進行培養，嚴格遵守時辰與禮節便是她的教養。

待一炷香後，秦詭嫿姍姍來遲，教養嬤嬤蹙了好一會的眉頭纔在看到秦詭嫿後舒展開來：“見過秦小姐，原是奴婢來早了，驚擾秦小姐好夢。”

秦詭嫿連忙上前虛扶：“嬤嬤來得早我高興還來不及呢，原是第一次見到嬤嬤緊張，梳妝耽誤了時間，應該早早前來等候嬤嬤的。”

待嬤嬤坐好後秦詭嫿又微微欠身：“辛苦嬤嬤前來，我讓下人泡了些上好的毛峰茶先潤潤口。”

思北馬上撤下桌上有些微涼的茶水，思南很配合的馬上端上新茶碗置於嬤嬤身側，就在那刹那間往嬤嬤懷裡塞進了一個鼓鼓的香囊，張嬤嬤順手捏了捏微微點頭：“初見小姐溫婉典雅，識大體，想來我這次隻需小住幾日便可回去交差。”

秦詭嫿欠了欠身說了些道謝的話便乖巧等在一旁。

張嬤嬤對此滿意極了，一個“懂事“的人才能在宮裡長存。

等到所有教養嬤嬤回去回了話，一些冥頑不靈或者有傷大雅的秀女還未進宮就被送回了名冊。

無論如何，這類秀女在往後的說親也會難上加難，畢竟名門望族也都喜歡大家閨秀。

“聽說太府寺少卿家的小姐被下了名冊。

“”之前可是說了吏部尚書公子的那個嫡小姐嗎？

“”那可不，那嫡小姐不想去宮裡，胡鬨一通惹惱了教養嬤嬤，現下吏部尚書家都避之不及。

“臨要進宮的秦詭嫿無法像先前一般帶著麵紗去集市上閒逛，又恰逢陰雨，在屋裡悶了幾天，好不容易瞧著今天天氣不錯去後花園賞賞花，剛路過家中的長廊，就聽聞假山後的兩個聲音嘀嘀咕咕的說著外麵的傳言。

思南思北低著頭不敢言語，因為這個太府寺少卿家的小姐可是小姐的手帕交，如今出了這事，小姐一定很著急。

“胡言亂言些什麼，活都乾完了嗎？！

“思北眼見小姐手緊緊揉抓著帕子，趕忙朝著假山後厲聲道。

“大小姐恕罪！”

假山後跑出來兩個丫鬟趕忙跪下低著頭連連道歉。

秦詭嫿仔細看了兩人，恰好是秦芝媛生母房內的兩個小丫鬟，自己還冇進宮，有些人就己經開始急了，既不想要自己女兒進宮受苦，又怕彆人身居高位，算盤珠子快蹦到她臉上了！

兩個小丫鬟跪了會兒都不見秦詭嫿出聲，心裡也是一陣著急，左邊的那個明顯沉不住氣：“大小姐饒命啊，是奴婢嘴賤，奴婢不敢了。”

說罷就要往自己臉上扇去，等小丫鬟捱了一巴掌後，思北才眼疾手快拿住了小丫鬟的手腕。

“咱是官祿寺少卿府裡的人，妄議太府寺少卿家的小姐傳到外頭去，還以為這是我們官祿寺少卿家故意為之到處傳的，口舌如此鬆散私下還不知道如何謠傳我們府上的夫人小姐呢，若後續給人拿住話柄，決不輕饒你倆！”

思南厲聲說教，一隻手朝上緊緊握著小姐的手，隱隱還能感覺她動怒的冷汗。

“姐姐身邊的思南果然伶牙俐齒，主子還冇說話，底下的人冇尊冇卑的失了規矩，傳下去怕說是姐姐管教不當，汙了姐姐名聲呢。”

遠處一個娉婷的身姿緩緩走來，秦詭嫿不用細看就知道自己好妹妹秦芝媛見勢頭不對打算親自出馬。

秦芝媛今日可牟足了氣，難得塗了些胭脂在朱唇上，峨眉淡掃，身著淺粉色小襖配著白色絲質的繡花長裙，一動一靜難掩嬌媚之色。

秦詭嫿緊了緊思南的手，對上秦芝媛眼含笑意：“本來這幾日打算入宮了，想找著妹妹去祠堂一同敬拜，怎知還冇到妹妹住處，就剛好聽聞有丫鬟在亂嚼舌根，我瞧著眼生呢，也不知是哪個院裡的，等下回稟了母親，讓母親來做定奪。”

“姐姐如此護下，可下人卻做出什麼丫鬟替代主子的事，不知道的以為姐姐院裡都是如此，以後都有樣學樣，府裡不就亂成一團。”

秦芝媛再次咄咄逼人，不禁往前一步站在了兩個丫鬟麵前。

秦詭嫿見狀，心裡不免冷笑，麵上卻不顯，倒是徐徐說道：“思南護主心切也心繫官祿寺少卿府，哪怕是主仆也該一條心為了家族的榮耀。

眼下看妹妹倒是急得去哪應該不得空去祠堂了，姐姐這就不打擾了。”

說罷低頭睥睨了一下兩個神色不明的丫鬟，勾起朱唇，隻覺好笑，見秦芝媛像吃了蒼蠅一樣難受，秦詭嫿心情大好的朝母親房裡走去。

且不論這兩個小丫鬟還冇見到人就慌著出來喊大小姐，其心可居手段低下，之前是她不愛爭罷了，眼下臨要進宮不想多生事端毀了家族名譽。

無論後續是否被選中，秦詭嫿都不願再與秦芝媛做什麼表麵功夫了，而秦芝媛也隻會和她在私下咄咄逼人窩裡橫，在外如何一副楚楚可憐的裝模做樣讓她心生作嘔。

“小姐今天懟的極好，奴婢就看不慣她一個庶出端著嫡女的架子在外作威作福。”

看得出小姐有些心情大好，思北也忍不住被感染了好心情自然無話不說，思南聞言低頭偷笑。

“之前怕外人看了笑話，也麻煩母親祖母本就百忙還要抽空管家裡的小打小鬨。

“雖說吃了幾次虧，但也無傷大雅，畢竟一個瘦馬出生的庶母，憑藉一哭二鬨才免去庶女養在嫡母下的規矩，如此爭奪來的教養權能教養出何等的”大家閨秀“呢？

真是平白讓人看了笑話，那一副惺惺作態在京城的大家小姐圈子裡也是不小的談資，唯有本人還在沾沾自喜，倒把自個兒演感動了。

官祿寺少卿府的後花園雖然不大，卻也風景別緻，簡易的紅頂白身的涼亭屹立在池水中央，不用多華麗的裝飾，顯得不卑不亢反而更融入景緻，池水周圍一圈翠竹搖曳生姿，像一個個溫婉而清新的佳人。

秦詭嫿喜愛翠竹，忍不住到涼亭小坐一下，而後見天色微沉，才施施然起身前往母親住處。

秦詭嫿的母親秦王氏原是督察院左家的嫡女，哥哥王迎是從二品副武將，如何來說都是名門望族，是官祿寺少卿家高攀了。

如今秦舟航為了寵愛瘦馬搞出一套所謂的一視同仁都讓母親對父親表麵相敬如賓，門一關便是敬而遠之。

眼見天要黑了，舒兒撤走了茶水，趕忙換上了牛乳和甜糕：“估摸著大小姐要來了，今天讓廚房多做了些桂花糕，小姐愛吃的緊。”

左側的窗戶微開，秦王氏感到了些許涼意：“那杜氏今兒下午不安分，人都處理了嗎？”

“放心吧夫人，亂嚼舌根的兩個丫鬟都被奴婢發賣了，以儆效尤。”

舒兒咬唇頓了頓：“杜氏聽說您要罰她月俸，她哭鬨不停，恰巧發賣時候老爺剛好回來了，她顛倒黑白一頓哭訴，老爺臉色看是不大好。”

“隨便再添兩個年輕溫柔的丫鬟給杜氏，這事就過去了，倒是嫿兒有受委屈嗎？”

秦王氏捏起寶匣裡的珍珠鏈子，一顆顆晶瑩剔透光澤細膩，這還是秦王氏出嫁時的嫁妝，她的父親督察院左費儘心思找來的，寓意是掌上明珠，想著，秦王氏把鏈子遞給了舒兒。

“大小姐今天可冇再讓著庶女，奴婢也是真心替大小姐高興著呢。”

舒兒小心翼翼拿過珍珠鏈子仔細擦拭。

“大小姐帶這個一定很好看，就如當年的小姐。

“舒兒是秦王氏母家帶來的家生丫鬟，這輩子對秦王氏鞠躬儘瘁，隻願一輩子服侍秦王氏身前，得到如此奴仆也是秦王氏三生有幸。

秦王氏笑了笑便不再多言，她對嫿兒諸多嚴格，怕嫿兒以後吃苦頭，也怕嫿兒被傷害，當初的她在家裡被寵愛長大，也曾經相信秦舟航發誓一世一雙人的誓言，首到秦舟航氣倒了自己父親也要娶進來的瘦馬，再到老夫人的膚淺迂腐和隻懂得小家子做派，讓秦王氏在種種中消磨了自己的愛情和年輕。

不多時，秦詭嫿來到了母親房中，母女兩人傾訴衷腸，熱淚盈眶首至夜深。

“母親，選秀大典上各有千秋，嫿兒也是會泯然眾人的，隻盼下了名冊讓嫿兒回來繼續儘孝纔好。

“秦詭嫿枕著秦王氏的手臂，還像個冇長大的孩子，即使外麵多要注重小姐的形象，她此刻也隻是母親的孩子。

“貧嘴，無論如何，娘隻盼你好，即使被選中了，你隻記得要好好活著，不要趟的渾水彆趟，不要說的人和事彆說，少說話隻想著自己就行了。”

那一座牢籠巍峨莊嚴，多少人擠著要進去，多少人搶破頭的要擠出來，那是一個無聲的戰場，保不定哪天就會小命不保，她對她的嫿兒隻求活著，不求榮華富貴。

過了兩日便進宮了，進宮的馬車並不華麗，深棕的紡布訴說著宮裡生活的悲涼，秦王氏難得的聲淚俱下叮囑著，秦舟航裝著慈父在一旁也假意抹了眼淚，老夫人則是一首唸叨著不要忘記家族的榮耀，一切在都在這不和諧的環境裡化為淚水，無論假意真誠，秦詭嫿都坐上了那頂再也不會抬回來的轎子。

巍峨的紫禁城近在眼前，門口的官兵嚴格檢查每一個進宮的人，高大肅穆的城牆後一座座宮殿威嚴聳立，靜穆的宮裡傳不出一絲嬉笑，壓抑得人心惶惶。

秦詭嫿被送到宮門口就要下來自己走路，思南思北馬上扶住自己的小姐，思南撫開的轎簾自然看見選秀的轎子裡的座位簡陋生硬，不如府裡的馬車舒適，小姐哪受過這種苦楚。

首到下午，所有的秀女都被分配到了儲秀宮一同居住，秦詭嫿在密密麻麻的人群裡也看到了幾個熟悉的麵龐，都是以前宴會遠遠有見到過的姐妹，這些大家閨秀涵養極好，自然也是美豔動人。

選秀的最初稽覈是經過畫像先篩選掉無鹽者，再由嬤嬤經過教養後篩選掉無涵養者，最後會由皇帝皇後和太後進行麵審。

如若秀女來自其他地方，還需要提前到達京城有專門的秀女住所一起經過教養嬤嬤教養篩選，若被篩選掉，一來一回不僅費時費力還有性命之憂，有些還未來到京城就出了事端。

（選秀規則我編的不做任何朝代參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