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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卷

6

蒼之降臨——世界被壓縮了。

我以幾乎要產生這種錯覺的速度奔馳著。

（再快一點。）

身體因為魔力強化而發出蒼色光芒。

（加速！）

在強烈意唸的驅使下，魔法道具的亮度倍增。

（更迅速！）

我化為一道蒼光，穿過世界。

「就是那個嗎……」

聳立於山丘上的那棟建築物，釋放出不能輕易靠近的氣息。

視野中逐漸顯現出大樓的樣貌，我筆直地往前衝去。

轉瞬間已來到山丘前方，我一鼓作氣地往上跑，朝正麵入口衝去。

穿過兩側林立著樹木的馬路後，最先映入眼簾的是——

（那是……艾菲特！）

我看到在大樓入口前方遭到Tuner團團包圍的褐色人影。

看來艾菲特完全處於下風，全身傷痕累累。

我一邊跑，決定將「那傢夥為什麼在這裡」、「該如何打破這個僵局」的思緒全都拋到腦後。

「不想了！放手去做吧！」

在大叫的同時，我將Over there架在肩上。

我憑著奔馳之速衝向大樓正麵。

「彼方？」

滿身是傷的艾菲特驚聲說道。

我冇有回答，隻是將加速度化為臂力。

「O————ver————————there——————」

手杖被擲出。

離手之後，手杖展現出驚人的加速度。恐怕是以往至今的投擲中，速度最快的一次。那聲音與其說是切開風，更像是在燃燒。

Over there朝數公尺前方、正在戰鬥的那群人飛去。

接著，手杖穿過團團聚集的那群人，飛向大樓內部。

不一會兒，「咚哄哄哄哄哄哄哄哄哄哄」的轟鳴聲響起，整棟大樓都在震動。

我不管三七二十一地闖入Tuner集團，在正中央的艾菲特身旁停住。

四周的Tuner明顯流露訝異的神色，艾菲特則對我說：

「——你還是這麼亂來。」

看到他的表情，我鬆了一口氣。

「你纔是呢，還是麵無表情。」

我說完朝大樓看去，同時問艾菲特：

「這裡可以交給你嗎？」

於是，渾身是傷的大枝中學代課老師回答：「當然。」

他的回答雖然精簡，但是一旦答應了必定會遵守。

艾菲特就是這種人。

「那就交給你。回去之後還要教我功課唷。」

我說完正要往前走，一名身著白袍的人便擋在前方。

「突然現身之後，又想拍拍屁股離開嗎？我不可能讓你這樣來去自如！」

那是指揮者，手上拿著類似鐵鎚的巨型魔法道具，渾身散發出實力強大的氣息。

我問眼前這個人：

「你要阻擋我是沒關係啦……但是這樣好嗎？」

「……嗯？」

指揮者露出訝異的神情。

下一瞬間……

——沙沙沙沙沙沙沙沙。

噪音靜靜響起。

「什麼！」

白袍指揮者迅速向後退，一粒黑色球體穿過她原本站立的地方。

「……你搞錯對象了。」

扔出黑色球體的DISCORD說道，臉上冇有半點笑意。

我突破包圍，侵入大樓內部，這時傳來一個熟悉的聲音。

「彼方！」

「唔！依姐？」

我往入口大廳深處一看，發現被逼到牆角的依姐馬尾。在她的前方，又是一名身著白袍隱藏身分的指揮者。

那景象像是指揮者即將做出致命的一擊。

（依姐在發抖！）

總是朝氣蓬勃的她，現在竟然害怕得顫抖。

一股寒意竄過我的背脊。

「你冇事吧？」

我趕緊衝過去——

（……咦？）

可是，我發現狀況有些古怪。

依姐的確是貼著牆壁在害怕什麼，但指揮者隻是呆呆望著那裡。更貼切地說，是滿臉困惑地望著那裡。

我很快就知道原因。

「啊。」

在發抖的依姐倚靠的牆邊——插著Over there。

我不由得停下奔馳的腳步。

依姐朝靜止不動的我飛奔而來。

「好、好可怕喔～～～～～～～～～～～～～～～～～～嗚！」

柔軟的東西壓住我的臉。

「我在牆邊對戰時，你的手杖突然飛過眼前……唔！有擦到我的瀏海耶！我還以為自己死定了！」

我的眼前一片黑暗，什麼都看不見，隻知道她的聲音夾雜著哭聲。

「對、對不起……依姐……」

心中湧起強烈的罪惡感，讓我無法反抗她。

依姐仍然緊繫抱住我。

「啊啊……實在很可怕，所以你要安撫我唷～」

雖然心中覺得「不會吧」，但恐怖的依姐確實有可能這麼做。

一邊承受依姐的超級抱抱，我不禁覺得奇怪：

（對了，指揮者不知道在做什麼？）

於是，我勉強挪動臉部位置，睜開右眼確認，隻見指揮者依然站在那裡看著。

（……害我有種讓她久等的感覺。）

「呃？依姐……差不多了。」

「啊，對喔。」

依姐依依不捨地放開我，接著對我說：

「彼方，留真妹和委員長上樓了，你快點追過去吧。」

「……你可以嗎？」

我看看她的樣子，推測局勢對她並不利。

可是，依姐堅定地說：

「冇問題！這裡有我一個人就足夠！」

「……我知道了。」

我相信她的話，拔起插在牆壁裡的Over there，朝電梯走去。

抵達二十八樓的瞬間，我強烈感受到委員長的魔力。

電梯門一打開，白霧般的魔力旋即一湧而入。

「這是委員長的……」

她的魔法道具是白色傘狀的「Shine preventer」，對戰方式是利用戰鬥時魔力所產生的薄霧，擾亂對方的視線。

我把心一橫，走進二十八樓。

（霧氣中的魔力感覺很混亂……無法得知委員長是否平安。）

凝神細看，發現這層樓似乎被當成一般辦公室使用，排列著辦公桌和椅子。

我走到房間中央一帶。

「白姬同學，危險！」

聲音是從背後傳來的。

聽到警告，我馬上握住Over there的兩端往上舉。

——鏗！

某種東西敲在手杖的中央。

我感受著沉重的手感，想辦法頂住壓迫感。

——碰！

聽到身旁傳來什麼東西被刺穿的聲響後，壓在手臂上的重量倏地消失，籠罩的迷霧隨之消散。

眼前出現兩名指揮者，變身後的委員長則站在我身旁。

她穿著純白色洋裝，右手拿著同色雨傘。

「白姬同學，你遲到羅。」

她露出柔雲一般的笑容。

「委員長！」

「樋野同學已經上樓羅。」

「……嗯。」

我已經知道了。

即使感覺不到魔力，也明白大家都在這裡。

我的夥伴們都為了我正在奮戰。

「快去吧，我留在這裡擋住這兩個人。」

「唔，這樣太亂來了！委員長的魔法道具——」

她的力量完全是防禦型。即使用白霧隱藏身影，但對方可是指揮者，而且多達兩人，所以隻要被感應到些微的魔力，等於暴露自己的行蹤。

「嗬嗬，亂來嗎……我纔不想被白姬同學這麼說呢。」

她的表情和我在學校時看到的一樣，感覺不到絲毫的不安。看見她的模樣，我察覺到她的覺悟。

「謝謝，委員長。這份恩情——」

「——你要用身體償還喔！」

少女露出嬌豔的笑容。

「我、我考慮考慮！」

我冇有馬上答應，朝深處的樓梯走去。

——叮。

電梯抵達樓層的聲音響起後，眼前看似沉重的門朝左右開啟。

「呃！」

抵達三十樓後，映入眼簾的是魔法少女與指揮者對峙的局麵。

「……克蕾妹……」

感受到飄散在兩人之間的緊張氣氛，我很猶豫是否該插嘴。

宛如火焰般身著紅色小禮服的魔法少女。

一身筆挺西裝的指揮者。

在隨時打起來都不奇怪的一觸即發氣氛中，兩人四目相交，以兩腳微張的姿勢佇立。

——開始了。

感覺到戰鬥的氣息，我屏息以待。

「……彼方。」

克蕾絲維持同樣的姿勢開口呼喚。

「！」

她的視線緊盯著敵人，同時告訴我：

「魔耶露在上麵——在樓頂呢。」

「……克蕾妹，謝謝你。」

我向克蕾妹道謝，離開那裡以免妨礙她們對戰。

「我真是嚇了一跳。」

響連音一邊感應著彼方朝樓頂走去，並對留真說道。

「彼方一來，在場所有人的力量都明顯大增……這是什麼原理？」

她一邊問，一邊用右手指尖敲了敲耳機的耳罩。

克蕾絲，恰貝魯的嘴角微微揚起。

「當然呢！因為彼方的臉上冇有一絲哀傷，所以我們也不需要猶豫——可以把一切交給蒼空。」

聽到她的話，連音興致盎然地眯起眼睛說：

「所以是信任讓意念增強嗎？冇想到會以這麼具體的形式表現出來……真有趣。這就叫做『羈絆』嗎？」

「真不像你，居然說出這種話。」

克蕾絲冷冷說道。連音則回答「真是失禮呢」，並露出苦笑。

「倒是你呢，居然會這樣輕易目送彼方離去，這麼寬容啊？」

「因為我隻要稍微動一下，就有可能會被那枚硬幣擊中嘛。」

不過，連音的語氣冇有一絲一毫的緊張氣息。

「……好爛的謊言呢。」

克蕾絲將右手出現的硬幣彈起，簡短迴應。

正前方的女性睜大眼睛說：

「哎呀，真敏銳，樋野留真……不對，變身狀態下應該叫克蕾絲·恰貝魯吧？」

兩人閒話家常了起來。

「請便……反正我不打算再看到你。」

「真嚴厲。」

在緊繃的氣氛中一動也不動，彼此淡淡交談的畫麵，如果讓其他人看到，應該會覺得毛骨悚然吧。

可是——

「那麼，我們也差不多……」

緊繃的氣氛瞬間爆裂。

「應該開始了吧？」

在大聲宣告開戰的同時，克蕾絲微動右手。

鏗！

她從手中釋放出閃爍金光的金幣。

金幣以電光石火的速度發射，在空中描繪出金黃色軌跡，朝連音飛去。

「……硬幣型魔法道具With interest。」

連音喃喃自語，上半身一閃，躲開光軌。

克蕾絲接著射出第二擊。

「那個能力……」

連音又一次閃開，第二枚硬幣命中她正後方的盆栽。

「是把右手釋出的硬幣當作中心，讓其中的魔力向四周擴散，形成無數硬幣的包圍網吧？」

一瞬間，硬幣形成的柵欄團團包圍盆栽，站在附近的連音也在包圍範圍中。

「然後——痛擊對手。」

無數硬幣一起朝「目標」落下。

身處包圍網內的連音趕緊閉上眼，豎耳聆聽聲響。

藉由聽出魔力的聲音，她正確計算出即將擊中自己的硬幣之軌道。

接著隻要移動到不與硬幣重疊的位置，便能避開。

可是，克蕾絲的攻擊並冇有就此鬆手。

紅色魔法少女這次舉起左手。

「With interest！」

用魔力製造出硬幣置於食指上，再以拇指彈出。

這是與剛纔不同的沉重一擊。

「對了，還有這招喔。」

連音用悠哉的口吻說道，旋即跪下。

半空中，火焰團團包圍克蕾絲以左手射出的金幣，貫穿並橫掃射出軌道上的傢俱，最後撞上透明玻璃，並且因為碰到那裡張開的結界而失去力量。

「哎呀，好過分，這裡的傢俱都很貴耶。」

「那我更不需要客氣，要把它們全部破壞呢！」

克蕾絲再次將意識集中在左手，釋放出硬幣。

「你的魔法就是這樣了，右手的散彈和左手的貫穿彈。」

耳機型魔法道具「Sound monitor」的力量，讓連音近乎預知地掌握到對手的動向，並以最小限度的動作避開所有攻擊。

「唔！你……」

這次，克蕾絲用左手射出「散彈」。

連音往上一跳躲開這一擊，與攻擊的金幣僅有數公尺的差距。

（到手了呢！）

即使連音能夠掌握攻擊動向，在半空中也無法轉換方向。克蕾絲見機不可失，準備射出「貫穿彈」——

——碰磅！

但在她高舉左手的那一刹那，天花板傳來爆炸聲。

「！」

魔力已經注入金幣中，隻差發射出去。

可是——

「太遲啦！」

連音就在眼前。

（她以天花板為踏板，朝這裡飛奔而來呢！）

發現時已經太遲，連音直接踢中克蕾絲的身體。

「……唔，呃！」

克蕾絲的身體浮在半空中。她明白自己被踢飛在空中，卻動彈不得，而且來不及防禦便重重摔在地上。

她橫躺在地，聽到上方傳來聲音：

「左手製造金幣的動作慢了一步，我想應該是因為這邊注入的魔力比右邊還要多，對嗎？」

一看到低頭探看自己的敵人，仰躺在地的克蕾絲瞬間出自本能地發動攻擊。冇有任何準備動作，隻是狼狽地靠蠻力射出右手的硬幣。

但是，連音隻移動脖子就避開攻擊，接著用鞋子踩住克蕾絲的右手臂。

「唔哇啊啊啊啊啊！」

手臂承受足以弄斷骨頭的重量，令克蕾絲痛苦哀號。

「這樣你就無法發射必須精密計算的『散彈』吧？」

連音的表情非常冷酷，完全把腳下的人當成敵人看待。

「……樋野留真，你為什麼要那麼拚命？彼方也就罷了，不過，讓你拚命到這種地步的理由是什麼？」

連音低頭看著她詢問。

「咦……」

克蕾絲完全冇料到對方會這麼問，回答不禁遲疑了。

——為什麼拚命嗎？

「你問為什麼……那是……」

看到克蕾絲居然在戰鬥中露出困惑的神色，連音大歎一口氣，然後像在告誡小孩子一般說：

「不要隻憑一時的『意念』作戰啊。」

連音說完聳了聳肩。

「！」

「我對你的評價很高唷。以實力來說，你應該是最接近指揮者的人。」

「你突然……在說什麼呢……」

克蕾絲仰望見到的那張臉龐非常嚴肅。

「以前的你犀利多了。為求達到目的，不斷把自己逼到極限……為了『逞一口氣』，英勇地操縱魔法道具。」

克蕾絲回想起遇到彼方等人之前，那個凡事都要一手包辦的自己。

幾個月前，那個深信與他人的牽絆是一種懦弱的自己。

「之前幫你調律時，我不是說過嗎？說你變強了。」

「……」

因為是不久前的事，所以記憶猶新。

「你的魔法音色比以前安定。舉例來說，就像是連自己也會燒傷的灼熱火焰，變成能保暖的溫暖爐火吧。」

感受到連音視線中的失望之意，克蕾絲的身體不禁僵硬。

「不過現在看來……那對你來說反倒是退步吧？」

紅色魔法少女一字一句默默聽著。

「你看看現在的你。不管前因後果就衝進敵營，連戰鬥的理由都冇辦法馬上回答，當然發揮不出實力……如果是過去的你，應該會更善戰。」

指揮者敲了敲耳機的耳罩說「太可惜啦」。

「克蕾絲·恰貝魯，現在的你——」

響連音轉過身，背對火焰魔法少女。

「太溫了，是過溫的火焰。」

——她殘酷地如此宣告。

當樓下傳來戰火四射的聲音時，我終於抵達總部大樓的樓頂。

——咻咻咻！

到達這麼高的高度，風勢更加強勁。銳利的風甚至影響到視線，但最大的問題不是這個。

我往下看。

「手不能離開裙襬耶……」

我用左手壓住後方裙襬，前方則用Over there壓住，走路的姿勢因此變得滑稽，但這是無可奈何的事。

（我的弱點根本是風吧……）

我這麼想，抬頭仰望夭空，隻見天空佈滿雲。都已站在這麼高的地方，居然無法看到清澈的藍天。

（真可惜啊，明明距離天空這麼近……）

最後，我看向前方。

前方的人似乎早就發現我。

雙方的視線對上後，他從大老遠的距離對我揮手，開朗地打招呼。

「歡迎～」

過大的吊帶褲配上蓋住整顆頭的針織帽，一身裝扮與我們上次見麵時相同——他就站在那裡。

「世羅野……」

瀨乃世羅野。

（這孩子是……Tuner的……）

總覺得難以置信，這是因為我隻看到他像孩童般率真的一麵嗎？

我踩著沉穩的步伐，來到相隔數十公尺的地方。

隨著距離逐漸縮短，我確定了一件事。

世羅野的旁邊——那隻金色的小型貓，轉向另一邊冇有看我。

在距離五公尺左右的地方，我和世羅野麵對麵而站。

在我開口之前，他先放聲說：

「彼方哥哥，我好高興你來了～」

他是真心這麼想的吧，因為他臉上還浮現發自內心的喜悅。

瀨乃世羅野用那副率真的表情繼續說：

「——你來歸順瀨乃了嗎？」

魔耶露的背顫抖一下。

因為她的反應很有趣，我腦中不禁冒出吊一下她的胃口的念頭，但還是明白地回答：「對不起……不是唷。」

聽到我的回答，魔耶露的背脊顯得安心地放鬆。

「我就知道你會這麼說。」

世羅野出乎我的意料，平靜地這麼說。

於是我深吸一口氣，心一橫對那傢夥說：

「——魔耶露。」

我對那隻背對著我、不看這裡的笨貓開口。

我就是為了說這句話纔來到這裡。

這句百般忍耐、藏在心中的話語。

隻要說出這句話，她肯定會回頭。

所以我深吸一口氣，讓肚子裡充滿空氣，並以不輸給狂風的力道與絕不屈服的堅定意誌大聲喊出。

「不準在彆人房間裡藏那種傷風敗俗的書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嗬啊啊啊啊啊！」

——巨大的聲響撼動世界。

「什麼……」

在地麵奮戰的艾菲特忍不住抬頭。

「……彼方？」

聲音還傳到在一樓大廳應戰的幾瀨依耳中。

「白、白姬同學……」

以及身處辦公樓層、滿身汗水的委員長耳裡。

「怎、怎麼是說這個啊！」

原本背對我的魔耶露果然立即回頭。

我直視那雙紅色眼眸，繼續說出意猶未儘的話。

「嗯？你怎麼這麼說？呼吸急促地強迫健全的男子穿女裝，說什麼每次一看到變身畫麵就捨不得眨眼，還在彆人房間的更衣室裡藏那種傷風敗俗的書……你這隻色貓！」

魔耶露慌張地揮動雙手，企圖阻止我。

「什……彆在這種地方爆料啦！話說，你發現那個了嗎？但這種時候，就算髮現也應該裝作冇發現吧！那才叫體貼不是嗎？」

「那算什麼體貼！要我擁有那種體貼，我寧可化身為惡鬼！」

「惡鬼？不行，太下流啦！」

「看吧，你又開始胡亂妄想！」

「哪有亂想，像我這麼健全的貓很少見耶！再說你彆誤會了，那些書隻是用來參考，我對彼兒很專情——」

「——哈哈哈。」

「！」

她終於叫出我的名字。

光是聽到這個小名，我的臉上就浮現笑容。

魔耶露因為說太多話而大口喘氣，我溫柔地告訴她：

「我來接你羅，魔耶露。」

「……你為什麼……要來……」

魔耶露低下頭，露出哀傷的表情。

「當然要來啦。」

她連這個也不懂嗎？我感到不可思議，告訴她理由：

「——因為我們是一家人啊。」

「！」

大大的紅色眼眸閃過一絲光芒。

「……彆說了！我已經泱定！決定要回來這裡，離開那個家！決定不再和彼兒……見麵……」

「我纔不要那樣。」

我篤定地說，魔耶露則露出傷腦筋的表情。

「為什麼！這麼做也是為你好唷！」

「就算是這樣我也不要！」

魔耶露垂下耳朵。

「為、為什麼……要說這種任性的話……」

她看著我，眼神像在說我是個不聽話的小孩。

可是我不肯讓步，告訴她：

「——你應該最瞭解這點吧！」

「唔！」

小小的身體顫抖得很厲害，一定是對此有所感觸。她明白我是誰的孩子，又有著什麼樣的個性。

我說完想說的話，重新看向世羅野。

「就是這樣……雖然這傢夥是個無藥可救的變態，但我要帶她回去。」

「喵！你怎麼這麼說啊！」

世羅野聞言，眼神直視著我，看起來似乎在笑。

我將心中的想法說出口：

「不管這傢夥做過什麼事，或是什麼樣的存在——我都完全不在乎，因為她就是魔耶露。」

如果艾菲特聽到，八成會不斷反問「這是什麼意思」吧。可是，我現在隻能這麼說。

「原來如此。也就是說，為了讓一家人一起生活，彼方哥哥是來帶走魔耶露的羅？」

世羅野和之前遇到時一樣，給人的印象非常好。

「嗯。」

我用力點頭，於是世羅野乾脆地說：

「可以啊！」

他的答案非常直率，令我整個人傻住。

可是，魔耶露似乎察覺到什麼，她露出凶惡的表情說：

「世羅野，你在想什麼——」

她的話還冇說完，世羅野就介麵說：

「——相反的，我想要彼方哥哥。」

「什……」

魔耶露對世羅野提出的條件感到震驚。不可思議的是，我聽到這番話之後，居然能保持冷靜。隻是——

（怎麼回事♪感覺怪怪的……）

感覺和他早先所說「你來歸順瀨乃了嗎」的意思一樣。

我問世羅野：

「你說你想要我……是要我怎麼做？」

「彼兒！」

於是，世羅野露出可愛的笑容說：

「我想和你一起玩嘛！」

「……玩？」

這句話好像不應該在這種場合出現。不過，我覺得如果這樣便能解決問題也無妨。

「可以啊。你想玩什麼？」

「真是的！彼兒，怎麼連你也這麼說……」

金色貓一下子向右一下子向左，脖子忙碌地轉個不停。

世羅野低頭看著這樣的魔耶露說：

「魔耶露，你退開一些。」

魔耶露麵露驚訝，但仍聽話地向後退幾步。

接著……

「——演奏吧，無名樂譜！」

瀨乃世羅野在冇有變身的情況下喊出「咒語」。

那東西無聲地出現。

「『Blank score』！」

他輕喃之後，瞬間發出雪白的閃光。

「！」

我忍不住閉上眼，心裡明白眼前的空間出現強大的魔力。

然後，我忐忑不安地睜開眼睛。

世羅野原本穿的衣服已經消失，取而代之是散發出神聖氣息——類似修道服的純白色法衣。

「既然會變身……所以世羅野……是女生嗎？」

我問，世羅野回答：「瀨乃就是瀨乃唷！」

聽到這句天真的話語，我的內心湧起一股不安。

（為什麼這孩子這麼……白？）

接著映入眼簾的是——

「……手杖？」

世羅野手中握著雪白手杖。

雖說是手杖，但和我這枝樣式簡約的手杖回然不同，手杖前端形成某種圖樣。

（……是六根羽毛嗎？）

成對的羽毛有三組，共計六根羽毛，大展羽翼。

「一樣耶！瀨乃的魔法道具和彼方哥哥的一樣是手杖！不過這枝是指揮杖。」

世羅野用滿懷純真的聲音解釋，然而，身體卻釋放出與輕快聲音呈對比的——強大魔力。

「那麼彼方哥哥，我要開始羅！」

——顫！

聽到世羅野純真的聲音，強烈的恐懼感猛然沿著頸子竄上來。我反射性地握住Overthere。改為備戰姿勢。

（剛纔說的「玩」……原來是這麼一回事……）

魔耶露出聲想製止我。

「彼兒，不可以和這傢夥對戰！」

不過，瀨乃馬上介麵說：「魔耶露，抱歉。」

她舉起手杖，彷佛將羽毛裝飾頂向天際。那副幼小身軀舉著巨大的手杖，乍看之下好像很不平衡，但是瀨乃的動作冇有絲毫猶豫。

她莊嚴地舉起手杖——然後，在半空中停住。

聲音消失了。

她連時間都能支配。

不久——

「『破裂』！」

統治者宣告開始。

鏗！

敲打在地麵上的乎杖，發出響亮的聲音——開始「演奏」。

在聲音響起的同一瞬間，以世羅野為中心產生魔力衝擊。站在附近的魔耶露也受到波及，一下子下就被吹走。

「魔耶露！」

我看到被震飛至遠處的魔耶露急著想爬起來。

「住手……」

她仍然企圖阻止這場對戰。

可是，我冇有解除防備。

（如果這麼做能讓世羅野釋放魔耶露……我隻好奉陪。）

——唰。

「！」

世羅野再次縱向舉起手杖，然後筆直往下揮。一連串的動作極其流暢，彷佛一個人從容地在偌大的音樂廳中心揮動指揮棒，感覺得到優雅的風範。

場地伴隨著聲音產生變化。

「這是……」

世羅野的周圍浮現無數白光！那是魔力凝結而成的結晶。

（隨便數數也有三十顆，而且每一顆看起來都非常……強。）

我先靜下心觀察現場狀況。

（好在頂樓的空間夠寬廣。即使這些魔力同時襲來，我應該也有辦法逃跑纔是。隻要找到破綻——）

——可是，我馬上知道自己的想法有多麼天真。

「『快！』」

喀咻！

世羅野以手杖敲擊地麵一下，環繞在周圍的一顆魔力結晶朝這裡襲來。

「唔！」

速度遠超過我的想像，簡直就是閃電。我勉強翻滾到一旁避開襲擊。

「『慢！』」

喀咻！

勉強避開的高速攻擊之後，緊接著傳來一陣聲響。

這次是兩塊結晶同時用比第一擊緩慢許多的速度逼近。

（這應該可以輕鬆避……唔！）

正當兩塊結晶穿過身旁，我心中暗自鬆一口氣時——

「『大』！」

喀咚！

身旁的兩顆魔力球倏地膨脹。

「什麼！」

大小變成足以吞冇整個人的魔力結晶。

「『彈！』」

喀！

「彼兒！」

——威力分散於我的周圍。

「……上麵似乎開始了。」

連音盯著天花板冒出這句話。

克蕾絲倒在她的旁邊。

克蕾絲的意識雖然清醒，但即使看到破綻連連的連音，她仍無法發動攻擊。

因為她已明白對手的力量，認清自己的攻擊起不了作用。

連音早就預料到這點，彷佛打發時間似地說：

「克蕾絲，你知道我們為什麼要找魔耶露嗎？」

「因為你們判斷魔耶露會為世界招來不必要的混亂……用你們的說法是，她會『擾亂和諧』。」

連音點頭說「冇錯」，繼續說：

「魔耶露的力量對Tuner而言是未知數，換句話說，是這個世界新產生的旋律。」

「所以才把她抓來研究……真自私呢。」

「那我問你，當世界不和諧時會怎麼樣？」

「……嗯？」

「我換個說法，如果由Tuner擊退NOISE的機製突然消失會怎麼樣？」

「這……NOISE會增加，擴散到全世界——」

克蕾絲說到這裡才意識到一件事。

「——難道『魔耶露的力量』會產生那麼大的影響？」

「目前還不知道。隻不過，那個力量很有可能……」

連音冇有說出口，隻在心中默想。

（——很有可能和NOISE一樣。）

與魔法道具合而為一的人類，能夠自在改變身形，隨心所欲、如意念所願地化身為各種模樣。

（如果所有的魔法道具都有那種力量……）

連音一邊感應，確認著耳機裡的聲音。

（……我們將被迫隱瞞該項事實。）

那股力量足以顛覆人類與魔法道具的基本關係。

（絕不能讓人類和NOISE的分界變得模糊。）

一切都是為了維護和諧。

「——是下下簽呢。」

「嗯？」

連音聽到身後傳來的聲音。

「什麼？」

她回頭，隻見剛纔還躺在地上的克蕾絲正搖搖晃晃地站起身。

「我現在非常清楚了呢。」

「？」

紅色魔法少女的眼中燃燒著火焰，充滿自信地說：

「像你這種人，不可能贏得了我呢。」

聽到克蕾絲的話，連音說：

「——那就試試看吧。」

她閉上眼睛。

克蕾絲為了拉開距離，往後一跳並在跳躍中喊出：

「『With interest』！」

左手射出猛烈的一擊。

雖然主動閉上眼睛、遮蔽視野，連音仍悠然地閃過攻擊。

鏗！

「再來是右邊嗎？」

（為了凝神細聽而閉上眼睛……雖然能夠理解這個道理，但敢在戰鬥中這麼做還是很厲害呢……）

克蕾絲的雙手不停互動擲出金幣。

「想以數量取勝？我是無所謂啦，不過右手的散彈大概是因為本身屬性的關係，攻擊有些微弱唷。」

「唔！」

因為被說到痛處，右手出手時稍微猶豫一下。連音抓住瞬間的破綻，把一旁的椅子往上一踢。

咻！

「唔！」

克蕾絲向後退，躲開騰空飛來的椅子，可是朝這裡衝來的連音已來到極近的距離。

「為了保持距離而後退——這是你的習慣吧？」

懶懶散散、彷佛柳枝搖晃般的悠哉口吻說道。

克蕾絲往旁邊一閃，躲開擊向自己的右拳。可是連音早已看穿這點，右拳隻是幌子，主要的攻擊其實是迴旋踢。

「唔唔！」

克蕾絲完全來不及反應，隻能承受這一記攻擊後，又一次拉開距離。

連音冇有追擊，再次對著搖搖晃晃站起身的對手說：

「看來用自己的打法意外地可行耶。」

「你……真愛說話呢。」

「！」

然後，克蕾絲氣喘籲籲地說：

「不過……這是一定要的，冇辦法呢。利用言語動搖對方的心、讓對方產生迷惘，用這個方式對付Tuner，比出拳痛毆更有效呢。」

Tuner的力量受到意唸的強弱左右，因此擾亂她們的心神便能造成戰力下降。

「……你明明瞭解到這種地步卻是這副德行，可見我剛纔說的都說中了吧？」

「一些小習慣確實都被你說中了呢……不過，你有一個非常大的誤解呢。」

「喔？是什麼？」

「我纔不跟你這種意念不堅定的人說呢！」

克蕾絲踢向地麵。

（遠距離攻擊不行就想改用近戰？太天真了。）

連音清楚感應到克蕾絲的行動，擺好姿勢準備迎擊。

克蕾絲一到達自己拳頭攻擊的範圍內，便毫不猶豫地朝對手的臉擊出右拳。連音當然靠著轉動頸部避開攻擊，但克蕾絲旋即抬起右腳，連音便藉著橫向移動躲開這一擊。隻見火焰般的華麗短裙飛舞，形成華麗繽紛的色彩。

「你要我陪你跳舞嗎？」

連音冇有反擊，隻是隨便應付著毫無招式的連續攻擊。

「哈啊！」

克蕾絲的左手奮力一揮。

「唷。」

連音蹲下來閃躲。

下一瞬間，克蕾絲將隱藏在右手的硬幣丟在地麵上。

「彆以為這樣就能得逞！」

鏗！

硬幣一碰到地麵旋即彈起。

連音早已注意到那枚金幣。

那是夾帶克蕾絲全部魔力、一直被她握在右拳裡——關鍵的一擊。

眾多硬幣將克蕾絲和連音團團包圍住。數量之多，與平常發動的攻擊迥然不同。遠超過一百枚的金幣，籠罩整個空間。

（這個躲不掉……不會吧？連自己也……）

火焰少女露出微笑。

「好啦，來跳舞吧？」

咻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

——魔力發動時產生的閃電消失了。

「彼兒！」

我在魔力爆炸的瞬間，以手杖用力敲擊地麵而成功脫逃，不過因為無力考慮躲避的方向，隻能狼狽地在地上打滾。

啪啪啪。

「好厲害～彼方哥哥好會躲喔！」

拍手如此說道的孩童，打從一開始到目前為止都未曾移動。

周圍還剩下許多飄浮在半空中的魔力球。隻要世羅野有心，應該還能繼續增加數量。

（既然如此，必須趁她現在還冇有使出全力時——以一擊決勝負。）

躂！

我在下定決心的同時，用力踹向地麵。

以魔力強化後，我用全速縮短與世羅野的距離。

「喔，這次輪到彼方哥哥嗎？」

我們之間雖然有一段距離，但也不到一百公尺。

鏗、鏗、鏗！

世羅野確認我的行動，依序發出杖鳴聲。

下一瞬間，十多顆魔力球同時啟動，快慢交織著狙擊跑在魔力球軌道上的我。

「喝啊啊啊啊啊啊！」

我從丹田發出狂吼，將意識集中在前方，抱著躲得過就躲，躲不過就是受傷的覺悟——穿過魔力旋律。

「喔喔～」

世羅野驚訝地睜大眼。我趁她發動下一個指令之前——

（進入射程了！）

「Over!」

我用力揮動手杖。

「th——咦？」

然後，停住了。

幾乎是在零距離的狀態下，不到一秒手杖就能打到世羅野的位置。

我的身體卻停住。

「……彼兒？」

魔耶露滿臉詫異。

並非被施了什麼法術，而是我自己停止攻擊。

「……為什麼……」

——世羅野冇有敵意。

不僅如此，我還完全感受不到眼前對手的任何情緒。

明明快被打到了，世羅野卻冇有絲毫恐懼。而且攻擊我的時候，也經常出現一些嬉戲般的動作。

世羅野帶著純白的心靈說：

「彼方哥哥玩完了嗎？那接下來輪到我羅。」

從聲音中也感覺不到敵意。

（真的是在玩……）

「彼兒，快閃開！」

碰！

「『銳利』！」

魔力結晶在她的指示下變成錐子，如雨點般朝我落下。

「——唔！」

金色身影衝過來。

（魔耶露？）

在魔力即將命中我的前一秒，魔耶露像子彈一樣衝撞我的肚子，和我一起飛了出去。滾開數十公尺遠之後，我好不容易纔重新站好——發現魔耶露站在我和世羅野之間。

「……夠了吧，世羅野。」

金色貓以四隻腳站立，對世羅野說道。

「不要再打了，反正我不會逃走也不會躲起來。」

「魔耶露！你在說什麼？」

「這樣就好了，我早已有所覺悟。即使再也見不到彼兒……我也要保護你，讓你繼續當魔法少女。」

魔耶露背對著我說道。

「唔，這樣太任性了!」

「就算任性，我還是希望彼兒繼續當魔法少女。」

這是堅定不移、充滿情感的話。

「世羅野，對於彼兒之前的那些行為，我代他向你道歉。我願意接受任何處罰。所以，請讓彼兒就這樣回去。」

魔耶露……她又不知道我的心情，一個人在那邊耍什麼帥啊！

但是，世羅野說：

「我不要。」

聽到世羅野說得如此理所當然，魔耶露激動地大吼：

「什麼……你想毀約嗎？明明說過隻要我在這裡，你就不會對彼兒出手吧！」

「嗯，我會遵守那個約定，『瀨乃』不會對彼方哥哥出手。」

「那為什麼……」

紅色眼眸流露困惑。

於是，世羅野坦率地說出心情：

「可是，『世羅野』想要彼方哥哥唷！」

「「！」」

我和魔耶露同時嚇一跳。

「我想跟彼方哥哥一起玩，想將他留在『這裡』……放心，我不會要他當Tuner，他要做什麼都可以。世羅野會遵守約定唷！」

純白的意念——混入雜色。

「世羅野……唔！」

「我的心情這麼激動還是第一次呢，隻有和彼方哥哥一起玩的時候纔會這樣……所以，世羅野非常想要彼方哥哥喔。」

碰！

Blank score奏出樂音。

「『Mute world』！」

那一瞬間，世界染上白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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