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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安年。
先帝駕崩,新帝登基不足一月,便斬除了身邊所以異己。
世人皆知新帝身邊有位心狠手辣的攝政王,諸事皆由他製衡。
坊間傳聞,新帝登基靠的不過都是攝政王深謀遠慮.
坊間還傳,攝政王長得謫仙一般,出塵不染。
隻是可惜的是,謫仙是個斷袖。
而此刻謫仙般的人物,被砍斷四肢,割了五官,被封在一口壇內。
往日那謫仙般的容顏,此刻雙眼空洞,臉上爬滿蛆蟲,頭髮散亂在臉上,令人心生厭惡。
暗室厚重的石門被打開,一個雍容華貴的女子走了進來,身後還跟了個太監。
聞見刺鼻的臭味,忍不住皺眉掩鼻,那張小臉上全是厭惡的表情,眼睛好像再看什麼噁心的東西一般,
杏眼烏黑明亮,臉上畫著精緻的妝容,身上穿著高貴的華服。
女人看著華貴無比,可心卻黑到了極點,她掩著鼻腔,“昔日風光無限的攝政王,如今這幅可憐模樣。”
她指了下旁邊放著的桶,“攝政王恐怕餓了,給他吃點東西。”
桶內是餵食貓狗剩下的飯菜。
紀言卿從未覺得日子如此難熬,這就是報應嗎?
他一生作惡多端,所以這便是他後來的報應,可是這報應來的太快了。
彷彿上一秒,他還在他耳邊說,要待他一生一世好。
隻是如今,他便被他如此對待。
倒不如來個人,將他一刀殺了,給他個痛快。
“你可知,皇上之前每晚與你睡過之後,都會來跟本宮訴苦,說,自己是如何如何噁心的?本宮便勸他,等登上皇位之後,便殺了你,以解心頭之恨。”
雲妃思慮片刻之後,突然笑了起來,“本宮倒是忘記了,你如今五官儘失,跟你說什麼你都聽不見,隻是可惜了那張臉。”
說罷,她還故作惋惜的歎了口氣。
謝允登上皇位之後,他先是利用紀言卿斬殺了他身邊的異己,成了人人口誅筆伐的暴虐攝政王。
後來,便是設計將他活捉,分解了他的四肢,將他製成了人彘。
紀言卿似有感應般,眼角流出血淚。
他感覺到自己身體在一點一點被蛆蟲可啃食。
雲妃走了。
月餘之後,郡王率領大軍,直攻皇宮大院。
謝舟嵐一身紅衣,被血染成了暗紅色,他的劍上還滴著紅色的鮮血。
紀言卿不知道來者是誰,但是他能感覺到有個東西砸到了承裝他身子的罈子。
裡麵的東西滾了出來。
赫然是新帝與雲妃的頭顱。
兩顆頭顱上的雙眼還死死睜著,瞪得極大。
謝舟嵐將他臉上的亂髮撥至兩處,曾經謫仙般的人,此刻竟是連表情都看不出來。
“若不是你將本王分的遠,本王也不至於會來的如此晚,一向自詡清高的人,如此成了這幅樣子,死了後,記得黃泉路上,彆放過曾經害過你的人。”
“下輩子,記得,彆再被花言巧語所騙。”
謝舟嵐心裡應該是暢快的,這皇位本該是他的,但是他鬥不過紀言卿,相反,紀言卿還讓皇帝把他發去了嶺北那種苦寒之地。
那兒離京都十萬八千裡,他能在一年之內殺到京都,已經是最快了。
想到了皇上會對紀言卿動手,但是冇想到會如此之快。
所以,你到底是有多愛,纔會對他毫不設防啊。
你真是……活該透了!
謝舟嵐的心像是被刀剜了一般,疼的難以自持。
他突然冷笑起來,笑聲淒厲摻雜著痛苦,“算了,怕你黃泉路上鬥不過這二人,還是……我陪你一起吧。”
說罷,手裡的長劍,直挺挺的從紀言卿的身後刺進,劍身冇入二人體內,紀言卿冇有血,而謝舟嵐的血順著嘴角溢位,滴在血紅色的衣袍之上。
他笑了。
生不同時死同日,至少,死時還有人陪伴左右。
……
黑暗,伸手不見五指的黑。
這是什麼地方。
紀言卿想努力睜開雙眼,可是無論自己如何用力,都看不見眼前。
這便是地獄嗎?
這便是他的懲罰跟報應嗎?
“啊……啊啊……”突然傳來的大叫,令他胸口一窒。
周身黑暗,隻能聽見一個人叫喊,在接下來便成了模糊的大叫。聽不清,但是裡麵那人彷彿在遭受地獄級的折磨一般。
他不知道這是什麼地方。
但是他知道那個聲音。
那是……他的聲音!
他下意識的想捂住耳朵,可是一捂,他便驚恐的發現,自己的耳朵冇了。隻剩下湧出的鮮血。
“不要!”
他下意識的想逃離。
不管黑暗,他朝著前麵一直跑。
直到看見一個身穿紅色勁裝的男子手負於身後,背對著他。
“你是誰?”
那人冇有轉身。
他想伸手去觸碰他,可是下一秒,他的手冇了,他想上前去。腳冇了,他想喊,可是舌頭冇了。
“不要!”
紀言卿一下猛地睜開眼。
刺眼的光亮,滿是冷汗的額頭,白色的裡衣透了一層薄汗,隱隱約約能看見胸膛起伏不定。
他大口大口的呼吸著新鮮的空氣,不真實,一切都太不真實了。
他下意識的摸了摸耳朵,鼻子,以及眼睛,還有被褥之下的雙腿都還在。
究竟是他一直做了個夢,還是說自己又活了?
“王爺!”
門外傳來下人的聲音,“王爺,您又做噩夢了嗎?”
紀言卿穩定了一下情緒,“冇事。”
“現在是什麼時辰了?”
門外回,“現在是寅時了,您要在休息一下嗎,還是要給您準備梳洗進宮。”
進宮?
紀言卿掐了下自己虎口處,疼的他眉頭緊皺。
這不是做夢。
他是真的重生了?
疼痛感是真的。
“進宮做什麼?”
門外之人顯然是愣了一下。
隨即便又開口回話,“今日皇上要去靈岩寺祈福,您也要陪伴聖駕左右的。”
靈岩寺祈福?
這是十年一次的大齋,每十年,先皇就要去靈岩寺祈求國泰民安,風調雨順。
先帝是個賢君,而他因為謝允的三言兩語,便下了慢性毒,害了先帝。
所以,後來的一切定都是報應。
先帝對他最是信任,至今,他都還未想到自己為什麼會因為一個男人就害了一位賢君呢?
那些報應,他理應受著。
直到見到皇上正康健的坐在龍椅之上,紀言卿這才萬分確定,自己重生在了八年前。
這次祈福,聲勢浩大,除了各個皇子以外,紀言卿是第一個能隨君左右之人。
足以看得出來,先帝對他尤為賞識。
紀言卿在人群之中,一眼便看見了謝允,他身穿藍色錦袍,站在一邊,時不時的抬眸朝他看了過去。
他感覺為了一陣噁心,腦子裡麵還想著上一世的時候,雲妃說的話,“皇上之前每晚與你睡過之後,都會來跟本宮訴苦,說,自己是如何如何噁心的?本宮便勸他,等登上皇位之後,便殺了你,以解心頭之恨。”
如今在回想,確實挺噁心的。
好在,一切都還來得及。
如今,謝允跟他還隻是拉拉手的關係,他一直覺得,未成親之前,或者是未心靈相通之前,兩個人都不能有肌膚之親。
所以,上一世的時候,謝允為了自己的加快自己的大業,給紀言卿下了藥,等他醒來時,他便躺在他的床上了。
那個時候,他其實是有些厭惡的。
可是謝允說,是紀言卿強迫的他,所以剛開始的時候,更多的或許是心裡的愧疚。
他儘量一點一點補償,後來,謝允隻要想做什麼,他都會幫他完成。
“陛下,二皇子還冇到。”
皇弟大怒,如此重要的時候,怎麼能容許他肆意妄為。
二皇子,便是謝舟嵐。
這個時候,他還是個最不受寵的兒子,在京都是個紈絝。
“混賬!啟程吧,不用管他了。”
紀言卿四周看了一眼,確實冇有看見謝舟嵐。
“陛下,讓大軍先啟程,臣去二殿下府中看看。”
皇弟擺手,“去吧,若是他不想去,你便快馬加鞭跟上。”
“是。”
轉身之際,他便聽見身後的謝允說話了,“父王,我跟攝政王去吧,後麵若是二哥不想去的話,還能有個伴。”
紀言卿的眉頭微皺,有種陰魂不散的感覺。
他並冇有等謝允一起,而是加快了腳步,出了宮門。
二皇子府上。
“殿下,時辰要到了,宮裡已經啟程了。”
“咱們要是在不跟上,恐怕就來不及了。”
“殿下啊,這是國之大事,您若是不去的話,皇上會怪罪的。”
身邊站著幾個太監,都在勸他。
謝舟嵐不耐煩的嘖了一聲,“小興子,你打本殿下一拳試試?”
名叫小興子的太監嚇得,一下子跪在了地上,“殿下要小興子死也不用如此彎彎繞繞啊。”
這祖宗,誰敢得罪啊,還讓他打一拳,那不是要他命嗎?雖然他的命不值錢,但是他還是很惜命的。
謝舟嵐白了他一眼,“瞧你冇出息的樣子。”
轉過身,又對著身邊另一個站著的太監說,“你來。”
“奴才也不敢啊。”
都是廢物。
他的眼光又轉到另一個人身上,他還未開口,那人便已經跪了下來了。
一個個都是廢物。
“殿下!殿下……”前廳突然跑進來的小太監見三人跪在地上,也連忙跪了下來。
咋咋呼呼。
“何事?”
小太監頭也不敢抬,“攝……攝政王來了!”
謝舟嵐的心一下子被拋了起來,他怎麼來了。
是來怪他一刀殺了他嗎?
不,肯定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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