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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第十一章
我的職責
學園祭上用到的煙花大致分為兩種,一種是定期放到空中的煙火,另一種是舞台演出要用。
前者會在學園祭前一天再搬進來,後者在排練等活動中也會用到,所以會提早搬進來。
在場監督的人除了學生會成員米達麥亞、艾略特以外,還有負責舞台演出的梅布爾·漢斯小姐。
舞台演出要用到的煙花由專業業者使用,但舞台演出的負責人也有必要知曉使用上的一些注意事項。
梅布爾·漢斯是高等科三年級富有知性的女生。
富有知性的容貌和眼鏡很搭,平時她會在窗邊靜靜地讀書,但一旦牽扯到舞台演出她就會像變了個人一樣兩眼放光,所以她還挺有名的。
而她現在靠近觀望著搬運工作的米達麥亞,用毫不掩飾諂媚的甜膩聲音低語道
「殿·下,之前聊過的事情,您考慮過了嗎?」
「啊啊,是想要我在舞台上登場的那件事嗎?
我應該當場就拒絕了啊。」
「我知道殿下身為學生會成員平時事務非常繁忙,但能不能稍微抽出一點點時間,一點點就好。初代國王的最後一個場景,就最後一個場景,能不能麻煩殿下出演呢?」
梅布爾的壓迫感很強,強到在旁邊看清單的艾略特都默默地從米達麥亞身邊離開了。
米達麥亞瞟了一眼艾略特,然後開始說服梅布爾。
「之前都是彆人在演,隻有最後那個場景由我來演的話,戲劇的完成度會下降的。」
「冇有——這種事,看劇的觀眾肯定都會發出歡呼哭得死去活來的!
冇錯,我現在就彷彿聽見了觀眾們的歡呼聲和震天動地的掌聲!」
「這也太誇張了。」
米達麥亞對梅布爾的意見充耳不聞。
梅布爾平時真的是一位端莊典雅的淑女,可一旦涉及舞台演出,她就會變得很饒舌。
「其實本來想讓殿下演初代國王,讓西裡爾大人演風之精靈王謝菲爾德,讓布裡琪特大人演水之精靈王露露切菈,讓艾略特大人演大地之精靈王亞克雷德的……學生會各位的容姿都很秀麗呢,哎,光是站在舞台上迫力就!不一樣!」
米達麥亞裝作冇聽見,繼續默默地檢查木箱。
梅布爾繞到米達麥亞正前方,用比戀愛中的少女還要熱情的眼神抬頭看著米達麥亞。
「能請您再好好考慮一次嗎?
演王妃的艾蓮大人也說務必讓殿下演英雄拉爾夫哦。」
「…………嘿……」
艾蓮,聽到這個名字,米達麥亞的碧眼裡就染上些許沉鬱。
但他還是掛著穩重的笑容說道。
「那我就在這裡給出正式迴應吧。我們學生會成員無法上台,要是你再糾纏不清,我就不得不將你的行為視作妨礙學生會公務了。」
米達麥亞強烈的拒絕使梅布爾不禁發出絲毫不像淑女的「嗚咕」聲,她咬著手帕心有不甘。
米達麥亞也收起尖銳的態度繼續說道。
「我相信就算我不上台戲劇也會成功,還請你不要辜負我的期待,創造出一個精彩的舞台。」
米達麥亞都這麼說了,梅布爾也不好再繼續糾纏。
米達麥亞順利應付掉梅布爾回到檢查工作中來,在遠處看著的艾略特也自然地走了回來。
「用花言巧語巧妙地哄騙了梅布爾小姐啊,不愧是殿下……不過,這樣真的好嗎?艾蓮小姐不是想讓你演戀人角色嗎?」
艾蓮是米達麥亞的從表兄妹,米達麥亞的祖父克羅克福德公爵似乎想讓艾蓮當米達麥亞的未婚妻。
米達麥亞輕輕地聳了聳肩,像是打心底裡覺得這些都無所謂似的。
「學生會業務繁忙是事實,冇辦法,艾蓮小姐應該也明白其中的利害吧。」
「居然對學園三大美人之一這麼冷淡,真令人羨慕喲。」
又說些違心的話。米達麥亞內心如此想道,然後他又看向手中的清單。
米達麥亞並不討厭克羅克福德公爵為他準備的候補未婚妻,他隻是冇興趣罷了。
不管是候補未婚妻、準備周到的光明未來,或是為米達麥亞·亞克·裡迪爾準備的一切,他都一丁點興趣都冇有。
(……即便如此,我還是必須成為國王。)
即使被人蔑稱克羅克福德公爵的傀儡也在所不惜。
* * *
「……不能讓克羅克福德公爵的傀儡成為國王。」
一道低吟聲從凱西嘎吱作響的齒間傳來。
她的臉上冇了以往的開朗笑容,眼裡充滿陰暗的絕望。
莫妮卡終於理解,凱西在東倉庫弄倒木材,自導自演一場事故是為了製造不在場證明。
如果在同一天有兩個地方發生了事件,大部分人會覺得這兩件事都是盯上米達麥亞性命的同一個犯人所為。
所以,被捲進某一個事件裡就能躲過周圍人的懷疑。
如果凱西被木材壓在底下身受重傷,就不會有人覺得凱西是犯人了。
這樣一來,凱西就能裝作是被捲入事件的普通人。
(……所以她,才做出那麼危險的舉動……)
走錯一步就可能被木材壓扁而死。
凱西在危險的鋼絲上行走,這讓莫妮卡的脊背發涼。
「為什麼……凱西……為什麼……」
為什麼凱西不惜做到這種程度都要殺害米達麥亞呢?
帶進危險的魔導具,故意裝成事故,甚至製造不在場證明。
莫妮卡十分混亂,凱西在因絕望扭曲的臉龐上扯了扯嘴角笑了。
「如果米達麥亞殿下成為下一任國王……他背後的克羅克福德公爵就會對蘭德爾王國發動戰爭,而第二王子隻是個傀儡,根本無法阻止他。」
蘭德爾王國,是位於裡迪爾王國與帝國之間的小國,也是第一王子的母親的祖國。
在喝熱巧克力的時候,米達麥亞告訴莫妮卡,第一王子派和蘭德爾王國間的聯絡很緊密。
……但米達麥亞並冇有說第二王子派對蘭德爾王國懷有怎樣的感情。
「你還記得不久前,克雷梅鎮附近出現了地龍嗎?」
為什麼突然談到龍?
莫妮卡有些疑惑,但還是輕輕地點了點頭。
莫妮卡不可能忘記,這隻地龍是莫妮卡打倒的,她還把功績讓給了格倫。
「我聽說路過的魔術師把地龍打倒的時候,我很安心……但同時,也覺得很羨慕。地龍若是出現在我的故鄉,根本就冇有魔術師來應對。龍會摧毀一個村落,也會製造大量傷亡。」
即便有魔術師在場,也無法輕易打倒龍,因為龍的魔力耐性很高,不精準攻擊眉心是無法打倒它們的。
凱西應該也明白這個道理。她明白,但還是忍不住感到羨慕,她扭曲的臉龐訴說著這些。
這是目睹過數次龍害,失去了很多的人纔會有的表情。
「我的故鄉在國境線附近哦,和蘭德爾王國相鄰。龍害很嚴重,但我們冇錢拜托其他貴族幫助,總是很艱苦。」
王都的龍騎士團到達救援地點需要時間,向軍事力強的鄰近貴族求援需要金錢。
也有像科爾貝克伯爵那樣對鄰近貴族提供軍事援助的人,但援助並不是慈善事業,維持軍隊需要龐大的資金。
「……冇有兵力,冇有錢,民生、土地都在與龍的戰鬥中逐漸凋敝。即便如此,這個國家也冇來幫我們。」
莫妮卡也聽說過中央貴族和地方貴族之間的不和。
王都的龍騎士團是精銳,但他們不會為了區區一隻龍的下位種行動,這就是現實。
「暗中幫助我們的就是蘭德爾王國,我家代代都和蘭德爾有交情……那個國家的人悄悄跨越國境派騎士團來幫助我的故鄉。」
蘭德爾王國的騎士團暗中跨越國境,這明顯違反了國家之間的協定。
但對於活在對龍的恐懼之中的凱西他們來說,他們的行動非常值得感激。
王國的龍騎士團總是會被派遣到優先級比較高的地方,不難想象救援冇什麼財源的邊境村落的行動計劃會被推遲。
比起不來幫助他們的祖國,凱西更能感受到蘭德爾王國的恩情,這也是很正常的事。
「擁立米達麥亞殿下的克羅克福德公爵正打算侵略蘭德爾。克羅克福德公爵想與帝國開戰,所以打算把蘭德爾當踏板哦。」
凱西的眸子深處充斥著絕望以及強烈的憤怒。
莫妮卡害怕她的目光呆立不動,凱西低聲罵道。
「克羅克福德公爵還有他的傀儡第二王子都不可饒恕。」
凱西將手中的小刀指向莫妮卡,但尼羅立刻就扭住了她的手。
尼羅製伏住凱西,閃爍著金光的眸子看向米達麥亞他們的方向。
「喂,莫妮卡,怎麼辦!
西邊倉庫的情況越來越糟了哦!」
「…………」
是專門用來暗殺的魔導具,大小和能放在手心上的胸針差不多。
一旦啟動,它就會吸收周圍的魔力存在內部,當存儲的魔力達到一定量之後,就會撒播火炎破裂。
火炎會像螺絲一般高速旋轉貫穿目標,之名由此而來。
這個魔導具的特征就是具備極高的殺傷能力,的火炎擁有輕鬆貫穿普通防禦結界的威力,因此也被稱作魔術師殺手。
缺點是有效範圍很窄,的威力強勁,但飛行距離並不遠。
但是,如果它在搬入火藥的倉庫中爆炸,毫無疑問會出現重大傷亡。
將殺傷能力極高的設置在火藥附近,這精心的準備工作中蘊含著真真切切的殺意。
是為確保暗殺成功而生的魔導具,所以即使凱西失去意識或是喪命都無法停止魔導具作用。
隻有一個方法能阻止,就是讓凱西對魔導具發出停止的指令。
「拜托……拜托了,凱西……讓……停下來!」
莫妮卡苦苦哀求,凱西在尼羅的拘束下隻是慢慢地搖了搖頭。
「不行,就算拷問我,我也不會停下,暗殺米達麥亞殿下的計劃必須成功。」
凱西意誌之堅定讓莫妮卡畏怯。
不管莫妮卡怎麼哭怎麼鬨,凱西肯定都不會停下。
「喂,莫妮卡,冇時間了!」
尼羅怒斥呆呆站著的莫妮卡一句,莫妮卡眼中泛淚。
我討厭這樣!如果能像小孩子一樣哭鬨該有多好啊。
但如果莫妮卡在這裡什麼都不做,就會造成巨大的傷亡。
學園會被破壞得亂糟糟,米達麥亞以及附近的人……大量無關人員會受傷或是喪命。
(絕不能……發生這種事。)
莫妮卡閉上含淚的雙眼。
如果使行為舉止與學生會成員相稱是學生會會計莫妮卡·諾頓的職責……
(……那接下來就輪到我履行七賢人……履行的職責。)
舞蹈練習和茶會都有大家幫忙,但隻有這件事非得莫妮卡一人想辦法解決不可。
莫妮卡拋開湧上胸口的喪氣話與牢騷,一心思考當前狀況下自己能做到的一切手段。
(使用擴聲魔術叫全校學生避難?
不,不行,我的話冇有說服力,大家不會相信。用風魔術讓單獨升空?
……不行。是固定式魔導具,它肯定固定在了牆壁或地板上,而且它能吸收周圍的魔力,搞不好我一發動魔術它就爆炸了。)
能想到的最佳方案是將關到結界內,控製住火炎的爆炸範圍。
莫妮卡能使用遠程魔術,所以在這個地方也能勉強張開覆蓋西倉庫的結界。
問題在於結界強度,擁有貫穿大部分結界的破壞力。
(注入我的所有魔力可以降低的威力……但僅僅如此還是不夠,不完全封殺威力的話,會引爆煙花釀成慘劇的。如果冇有路易斯先生那種強度的結界的話……!)
這時,一個主意如天啟一般浮現在莫妮卡腦中。
莫妮卡跑到窗邊對尼羅說道。
「尼羅,我現在要攻擊學園。」
「……你說神喵?」
「我之前不是說過了麼,從外部攻擊這所學園,就會觸發路易斯先生的防禦結界。你來調查結界的發動位置。」
莫妮卡不等尼羅回答,通過無詠唱魔術製造出了好幾把強大的風之槍。
攻擊魔術一般是在術士周圍生成魔術,然後朝目標發射。
但莫妮卡用上高級的遠距離魔術,在學園領地外生成風之槍,並用風之槍攻擊學園。
這所學園外施加了路易斯·米拉的大規模防禦結界。
莫妮卡釋放風之槍,路易斯的結界就會將其識彆為「來自外部的攻擊」,並立刻給整個學園裹上防禦壁。
堅固的結界輕鬆彈開了莫妮卡的風之槍,不愧是張開的結界,強度非同凡響。
「尼羅,結界的發生位置在哪!」
「離這裡很近啊,那邊,應該是在舊庭園附近吧?」
「把我搬到那邊去!」
「好嘞!」
尼羅簡短地迴應,然後左肩扛凱西,右肩扛上莫妮卡。
他輕巧地越過窗框,一著地就全力跑了起來。
凱西在尼羅肩上瞪著莫妮卡說道。
「……不管你做什麼都是徒勞。很快就會發動,做什麼都於事無補。」
「不。」
莫妮卡反常的強硬語氣讓凱西微微睜大了眼睛。
莫妮卡收起平時戰戰兢兢的表情,她像是說給自己聽似的堅定地說道。
「我能阻止……不,是我必須阻止。」
然後莫妮卡閉上眼,在自己心中默默地下定決心。
(因為我是七賢人……。)
* * *
凱西·格羅佛有三個哥哥,但三個哥哥全都去討伐龍成了不歸之人。
大哥被翼龍抓住,從高空落下折斷頭骨即死。
二哥被赤龍的爪子撕裂,送回來的遺體少了手腳。
三哥被赤龍的火炎吐息燒死。燒爛的皮膚緊貼在鎧甲和頭盔上,連剝都剝不下來,隻能保持穿著鎧甲的狀態埋葬他。
每次受到龍的威脅,父親就會向國家申請出動龍騎士團,但龍騎士團基本冇及時趕到過。
凱西的故鄉布萊特土地貧瘠,對裡迪爾王國而言重要度很低,所以中央貴族也絲毫不關心。
他們覺得這片離國境線很近的土地有很多龍,更能降低鄰國入侵的可能性。
龍這道防衛線比弱小貴族有用得多啊,甚至有人這麼嘲笑,一點也不考慮住在這片土地上的百姓。
龍糟蹋土地,奪走家人……是蘭德爾王國的騎士團拯救了在絕望穀底掙紮的凱西他們。他們暗中趕到布萊特領支援,為退治龍儘心儘力。
凱西的祖母似乎是蘭德爾侯爵家的人,正是有這層關係他們才趕來援助。
對被國家拋棄的凱西他們來說,這份傾情支援讓他們銘記在心。
接下來很長一段時間,凱西的父親布萊特伯爵與蘭德爾王國的貴族私下都有聯絡,互相商談各自國家的情勢。
其中經常被拿來當話題的就是裡迪爾王國的重要人物克羅克福德公爵。
他是第二王子的外祖父,也是裡迪爾王國裡權勢滔天的男子,他似乎打算入侵蘭德爾王國並將其作為踏板為未來與帝國的戰爭做準備。
如果讓第二王子順利當上國王,噩夢就會成真。
所以凱西向苦惱的父親問道。
『父親大人,我能幫上什麼忙嗎?』
父親瘦骨嶙峋的臉上浮現猶豫的神色。
猶豫,也就是說,確實有自己能幫得上忙的事。
所以凱西冇有當一名為父親著想的女兒,而是作為布萊特伯爵家的一員對父親說道。
『父親大人,如果有我能辦到的事,還請隨意差遣。』
看到凱西的決心,布萊特伯爵也打消了猶豫。
『你去賽雷迪亞學園籠絡米達麥亞殿下,如果做不到……』
布萊特伯爵從抽屜裡取出一個小盒子。
盒子裡的物品乍一看像是鑲嵌了紅寶石的胸針。
但它內側冇有用作固定在衣服上的回形針,取而代之的是三個垂直的長圖釘,這是用來刺入某處的東西。
『這是用來暗殺的魔導具……要是有個萬一,就用它殺了殿下。』
* * *
(究竟,發生了什麼……?)
凱西被黑髮男子扛在肩上無比混亂。
這位叫尼羅的人很古怪,看起來明顯不像學生的年齡卻穿著製服,但更奇怪的是莫妮卡。
莫妮卡知道的存在,這讓她很驚訝,但更驚人的是她說要阻止爆炸。
(不可能辦得到的……)
凱西從父親那兒聽說過的威力極強。
的缺點在於啟動後離真正發動需要一點時間,而且它的有效範圍很窄。
所以凱西纔在事前做了精心準備。
最好等到艾博特商會的煙花搬進倉庫裡,並且米達麥亞也離倉庫很近的時候啟動。這樣一來,即使冇有直接命中米達麥亞,煙花引發的火災也能保證乾掉他。
盜竊犯假裝艾博特商會入侵學園的時候,她因為意外發生得比計劃早很多而感到焦急。
所以凱西當時悄悄地去查探情況……然後她遇到了莫妮卡。
(如果當時入侵者成功實施盜竊,導致學園祭中止的話,暗殺計劃肯定也就白費了……最後馬暴走,盜竊犯自取滅亡,真的是運氣好。)
更幸運的是,多虧了這場騷動,拉娜和莫妮卡、第二王子以及其他學生會成員打好了關係。
如果成為莫妮卡的朋友,說不定就有機會問出第二王子的行動計劃,所以凱西才與莫妮卡積極交流。
在茶會課上丟掉莫妮卡的茶葉,向困擾的莫妮卡施以援助之手,全都是為了得到莫妮卡的全麵信任。在此期間,凱西一直在找暗殺第二王子的機會。
然後,煙花的搬運工作來了,到場監督的正是暗殺目標第二王子。
這是絕好的機會,已經啟動,之後隻要等它發動就好。
(……可是,為什麼……)
莫妮卡麵無表情地沉思,平時那副戰戰兢兢的樣子消失得無影無蹤。
凱西認得這張側臉。
她的側臉和下定決心戰鬥,前去討伐龍的哥哥們的側臉一樣。
* * *
尼羅到達舊庭園門前,他看著門皺了皺眉。
「莫妮卡,門關著哦。強如本大人想跳過這玩意也還是有點辛苦的。」
莫妮卡從尼羅肩膀上下來,手指指了指門鎖。她無詠唱釋放了火魔術。
火球的大小隻有指尖那麼大,但施加了四重強化的火球在莫妮卡手指一揮下就輕鬆燒斷了金屬鎖。
金屬燒焦的味道飄散出來,鎖哐當地掉在地麵上。
這光景令凱西屏息,莫妮卡硬是麵朝前方,徑直前進走向舊庭園深處。
舊庭園未經打理,雜草叢生,庭園中央有一個老舊的噴水池。
莫妮卡手搭在噴水池前觀察裡麵的情況,現在冇在使用的噴水池底下積著雨水,滿是苔蘚。
在苔蘚空隙間能看到魔術式,尼羅仍把凱西扛在肩上也觀察了一下噴水池。
「這就是你的同期,性格惡劣的倫塔塔為了保護學園張開的結界嗎?所以,要拿這東西怎麼辦?」
「改寫它,用來對付……尼羅,稍微退後些。」
莫妮卡說完,就用指尖碰了碰噴水池底下的一部分魔術式。
大規模防禦結界周圍設置了若有人想改寫結界就會發動的陷阱,但就連莫妮卡也無法看破這究竟是怎樣的陷阱。
那麼,就隻能故意啟動陷阱並化解了。
莫妮卡保持警惕,做好不管受到怎樣的攻擊都能立刻張開防禦結界的準備,她將自己的魔力灌入魔術式裡。
(……咦,什麼都冇發生?琳小姐不是說有陷阱麼……)
「莫妮卡,在下麵!」
尼羅叫道,並抓住莫妮卡的脖子往後跳。
接著噴水池周圍的地麵隆起,有東西氣勢十足地躥了出來。
一瞬間還以為是細蛇,但仔細看就發現並不是,那東西前端分叉,是綠色的藤蔓。藤蔓以驚人的速度生長,覆蓋了整個噴水池。
藤蔓上長滿尖銳的棘刺,各處還有小花蕾,花蕾轉瞬間便綻放,長出美麗的紅薔薇。
覆蓋噴水池的美麗的薔薇之牢,這景象甚至有種夢幻般的美感……但藤蔓正像揚起鐮刀脖威嚇敵人的蛇一般在噴水池周圍蠕動。
隨意靠近肯定會被藤蔓捆起來吃苦頭。
尼羅皺了皺鼻子呻吟道。
「這結界的殺意也太濃厚了吧!莫妮卡,你同期性格到底有多惡劣啊?」
「……不對,做出這個的……大概不是路易斯先生。」
「神喵?」
操作植物需要土屬性的賦予魔術,但這個魔術難度很高,更彆提還要讓植物一瞬間生長到這種程度,並不是人人都能辦得到的事。
能做到這種事的人,莫妮卡隻能想到一個。
對植物賦予魔力,特彆擅長操縱薔薇,裡迪爾王國擁有最古老曆史的名家的魔術師。
「我覺得是和我同為七賢人的……大人的魔術。」
路易斯大概是拜托做了大規模防禦結界中防止他人改寫的陷阱部分。
也就是說這是兩位七賢人合作的成果。
聽了莫妮卡的話,尼羅有氣無力地說道。
「……七賢人果然冇個正經人啊。」
「啊嗚。」
莫妮卡按住胸口發出呻吟,就在這時,薔薇藤蔓像鞭子一樣彎曲襲向莫妮卡他們。
尼羅肩上的凱西嚇得出不了聲,但莫妮卡臉色不變,用無詠唱魔術生成風刃切斷了藤蔓。
藤蔓像是被極其鋒利的刀具切開了一般化為四散的殘骸落在了地上。
(繼續攻擊薔薇藤蔓肯定可以把它們消滅完……但這樣太花時間了。)
莫妮卡一邊用風刃攻擊藤蔓一邊發動感知魔術確認的魔力反應。
設置在西邊倉庫的的魔力已經多到快要爆炸了,距離它真正發動恐怕已不到三分鐘。
在三分鐘內破壞薔薇牢獄,解除防止他人改寫的保護術式,再將防禦結界改寫為對付用的結界。對常人而言,做到這些可謂難如登天。
「所以,莫妮卡,你要怎麼辦?」
尼羅開玩笑地嘲弄道,凱西在他肩上看著莫妮卡,像是看到了什麼難以置信的東西一般。
但現在莫妮卡已經聽不到尼羅的聲音,也注意不到凱西的視線了。
她的意識逐漸沉入深處,彷彿落入無聲的深海海底。
這裡是光與聲音無法抵達的領域,這裡是美麗的算式與魔術式的世界。
莫妮卡正準確地,美麗地編織以眼花繚亂的速度四處亂飛的數字與魔術文字。
仿若永恒的恍惚時間,在現實裡僅過了三秒。
然後她未經詠唱便完成了由龐大的魔術文字組合而成的魔術式。
「哦,好久冇見到這玩意了啊。」
尼羅高興地說道,凱西在他肩上驚訝地瞪大眼睛,呆呆地低語。
「這是……什麼……」
白色的光之粒子在噴水池上麵聚集,形成一道門。
那是曾經出現在科爾貝克上空,擊落飛龍的魔術,是為了召喚精靈王的門。
製造出門的張開緊閉的雙唇。
大部分魔術莫妮卡都能無詠唱使用,但也有無法省略的詠唱。
那就是和魔術式構成毫無關係,被稱作儀式詠唱的詠唱。在召喚高位存在時,要向話語中注入對召喚對象的敬意與感謝。
莫妮卡害怕在人前開口說話,此時卻在凱西麵前發動了儀式詠唱。
「——以七賢人之一,莫妮卡·埃弗雷特之名……打開吧,門。」
緊閉的門無聲地打開,白光從中滿溢而出。
強風吹動莫妮卡薄茶色的頭髮。
在被風吹得淩亂的前發下,莫妮卡眯細了眼睛,她的眼中倒映著白光,閃爍著鮮明的草綠色。
「——從寂靜邊緣現身吧,風之精靈王謝菲爾德!」
* * *
米達麥亞在西倉庫門前監督搬運工作,他注意到自己的口袋裡有東西蠢蠢欲動。
化為白蜥蜴的精靈威爾戴安正在口袋裡動來動去,他似乎想傳達什麼資訊。
米達麥亞給艾略特打了聲招呼便離開現場,躲到了樹底下。
「威爾,怎麼了?」
「……不好意思,在您工作時打攪您。」
威爾戴安從米達麥亞的口袋裡探出頭,然後慌慌張張地環顧四周。
威爾戴安的樣子看起來很反常,米達麥亞又叫了他一聲,他這才抬頭用淺藍色的眸子看向米達麥亞。
「附近有一扇召喚精靈王的門打開了。」
「你是指有人用了召喚精靈王的魔術?」
「是的,從氣息來看,應該是召喚了風之精靈王謝菲爾德大人。」
在上級魔術師裡也冇幾人能使用召喚精靈王的魔術,要想使用恐怕得有七賢人的水平。
(有七賢人在附近嗎?
擅長風魔術……難道是路易斯·米拉?)
召喚精靈王,看來事情非同小可,要麼發生了大規模戰鬥,要麼就是發生了同等級的其他事件。
「威爾,你暫時注意警戒周圍。等搬運工作結束,我們就去看看情況。」
「我明白了。」
白蜥蜴點了點頭回到了米達麥亞的口袋裡。
米達麥亞以及不擅長感知的威爾戴安都冇注意到。
他們身旁的倉庫深處,螺炎的魔力形成漩渦,離爆炸已經隻有一步之遙。
* * *
噴水池上展開的精靈王召喚之門比起曾經在科爾貝克上空擊落翼龍群那時的門要小很多。
但其中蘊含的力量足以擊碎眼前的薔薇。
門中吹出的風帶著白色的光之粒子翱翔於天,化作白刃將覆蓋噴水池的薔薇連同噴水池底下釋放陷阱的魔術式一起切成碎片。
就像肆意揮舞巨大的柴刀一般,薔薇藤蔓碎裂四散,噴水池也出現龜裂。
最後風停了,白光生成的門也像溶於空氣一般消失。
「……莫妮卡?」
背後傳來凱西的聲音。
這聲音有些顫抖,還因為動搖有些嘶啞。
「……剛剛那是,什麼……?
而且,剛纔,你說七賢人……」
莫妮卡並冇有轉身,仍麵朝噴水池說道。
「……不隻是凱西有隱瞞的事情。」
莫妮卡現在說出這句話就已經竭儘全力。
而且現在她還有未竟之事,破壞了陷阱,下一步就是最關鍵的步驟,改寫覆蓋整個學園的大規模防禦結界。
刻在噴水池底下的結界魔術式非常精緻,令莫妮卡都不由得感歎。
不愧是路易斯·米拉耗費大量時間製成的。
纖細的結界構成技術與一流的建築技術類似,路易斯也和莫妮卡一樣是個天才,隻不過領域不同,性格也有點差。
魔術式上施加了數個防止他人改寫的保護術式,首先要解除這些術式才能改寫結界。
「莫妮卡!
西邊倉庫的魔力很糟糕了!
快炸了!」
現在的莫妮卡連尼羅大喊大叫的聲音都聽不到。
她的眼裡倒映著複雜難解的魔術式,莫妮卡就像解算式一般一步一步推導。
(保護術式分析,解除完畢。指定結界座標。結界發動條件從「受到來自外部的攻擊」改為「受到來自內部的攻擊」。限定對火屬性。去除氧氣。最後是一個勁地壓縮,壓縮,壓縮……)
和精靈王召喚這樣的華麗魔術不同,這是一場安靜且樸素的戰鬥。
莫妮卡完全掌握了路易斯的防禦結界,她把保護整個學園的結界壓縮到覆蓋的大小。小到能在手心上放穩,所以結界也縮到極小即可。
(…………完成了。)
改寫一結束,設置在西邊倉庫架子底下的就爆炸了。
螺旋的火炎四射,彷彿無數壓到極致的彈簧一起鬆開了一般。
本來火炎會貫穿附近的人,引爆煙花,釀成慘事……但莫妮卡改寫的極小結界將一切都控製在了結界內部。
本來結界不會阻止人類維持生命所需的氧氣等氣體進入,但莫妮卡特意設定了不許氧氣進入。
這和用蓋子熄滅酒精燈的火焰是一個道理。在結界內失去氧氣的轉瞬間便失去原有的恐怖氣勢。
莫妮卡用感知術式確認的火炎完全燃儘後,便深深地歎了口氣。
「……阻止成功。」
莫妮卡說完就當場倒在地上。
精靈王召喚,以及改寫大規模結界耗儘了莫妮卡的魔力。
尼羅把在他肩膀上啞然無語的凱西放到地上,得意地笑著說道。
「怎麼樣,本大人的主人很厲害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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