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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日裡的一場暴雨後,院內的空氣中充滿了潮濕的氣味,原本就隻剩枯枝殘葉的桃樹顯得更加蕭條。
窗戶微微敞開,吹進來一陣涼風,高高掛起的風鈴相互碰撞,發出清脆悅耳的聲音。
昨日夜裡蕭韞玉哀傷過度,現在還在酣眠中。
裴劭單手支著腦袋,凝著身旁女子柔美的側顏,低頭在她眉梢輕輕落下一吻,隨後翻身下床。
今日,裴劭冇有去上早朝,他不想蕭韞玉一醒來便看不見他。
裴劭穿好衣服後,四處打量了一下聽瀾閣,昨夜為了照顧暈倒的蕭韞玉,他還未來得及好好看看自己妻子出嫁前住過的居所。
這屋子好些日子冇人住,卻還是瀰漫著一股淡淡的蘭花香。
蕭韞玉一向不喜奢華,所以這屋中陳設簡樸,但卻淡雅溫馨。
靠近床頭的櫃子上放置著一個精緻的木盒子,裴劭打開來一看,裡麵有孩子玩的虎頭娃娃,還有彈弓、魯班鎖、包著書皮的話本……
最後,他的視線定格在一幅卷軸畫上,他將它輕輕拿出來,打開一看:
在開滿紫色苜蓿花的草地上,一位看著約莫十歲上下的少女正騎在馬背上,她手中握著一把弓箭,準備射殺天空中的灰白色大雁。
畫上少女稚嫩柔美的麵龐在陽光下神采飛揚,透露出一股勢在必得的自信。
裴劭被畫中氣氛感染,不由得勾了勾唇角。
這便是從前的歲歲?
裴劭從來冇有想到,他那清冷如皎皎明月的妻子,曾經竟然是這般明媚燦爛,如日光般耀目的模樣。
想到令她性子有此劇變的緣由,裴劭眸色微沉。
最後,裴劭的目光落到畫上的硃紅色落款處:顧懷瑾書。
哼!
裴劭啪地一聲合上畫像,然後嫌棄地將它歸回原位。
……
蕭韞玉醒來時,隻覺得自己的身子快散架了,她艱難地從床上爬起來,想去外麵尋杯水喝。
她方纔走出內室,便見裴劭倚在榻上看書,那兩條修長筆直的腿交疊著,模樣好不愜意。
蕭韞玉訝然,“你怎麼這個時辰還在這?不用上早朝嗎?”
裴劭的視線從書上移開,看向她時笑得風流,“自然是為了陪夫人你啊。”
蕭韞玉嬌哼一聲,徑自坐到他對麵。
裴劭隨手指了指桌上的點心和茶水,“青桑送來的,快吃,彆餓了肚子。”
說罷,他繼續看著手裡的書。
蕭韞玉從盞中拿出一塊水晶桂花糕嚼了起來,目光瞥向一旁的裴劭,見他看書看得入迷,不禁有些好奇。
她剛要開口問,便覺得他手上的書愈發地眼熟。
“你這書?”
裴劭抬眸,曖昧地看她一眼,“你放置雜物的木盒子裡拿的,怎麼了?”
“裴劭!”
蕭韞玉蹭地一下站起來,她欲去奪男人手中的話本,卻被他輕鬆躲開。
女子臉頰浮上一抹疑紅,氣惱道:“你不許看,快還給我!”
裴劭輕笑,下一刻,他一把將蕭韞玉扯進懷裡,讓她坐在自己的大腿上,用話本點了點她的鼻尖,“夫人,原來你自小便是看這些書長大的?難怪……”
蕭韞玉趁機一把奪過他手中的話本,“難怪什麼?”
裴劭附在她耳畔低語,“難怪在床上勾得我欲罷不能。”
說罷,一口含住她柔軟的耳垂。
“唔……”蕭韞玉渾身打了一個戰栗,隨後酥軟地癱倒在他懷裡。
裴劭得逞地笑了笑,他與她有了無數次肌膚之親,早就將她的弱點摸得一清二楚。
“呃……”
蕭韞玉微微揚起脖子,如發了春的貓兒似的在他懷裡扭動,低低地撒嬌:“夫君……”
他們此刻的情狀,與桌上攤開的話本裡的畫麵一般無二。
窗邊,風鈴聲響起,伴隨著屋內時不時傳出來的繾綣纏綿之音。
……
涼風習習,庭間的一排金絲菊開得正盛,女子纖瘦的身影在白色的帷幔下若隱若現。
蕭韞玉將一個雕著狼頭的木盒子推到少年麵前,“送你的十五歲生辰禮,看看可否喜歡?”
旁邊的少年一臉期待地接過木盒將其打開,裡麵赫然躺著一把鑲著寶石的銀色匕首。
雲野眼前一亮,立即拿起匕首,拔出來比劃了兩下,模樣看上去歡喜極了,“多謝女君,我很喜歡。”
蕭韞玉勾了勾唇,望著他的眸子含著慈愛,“阿野,你如今也長大了,可否有為自己打算過?”
雲野表情一僵,心底漸漸升起不好的預感。
接著他便聽見女子緩緩道:“我知你不喜讀書,但人立於世,不可終生依附於他人,你可有想過從軍,去建立一番自己的事業?”
雲野一雙犀利的狼眸瞬間泛著水光,“女君,你這是想趕我走嗎?”
蕭韞玉蹙眉,“你怎會如此想?我隻是替你尋個出路,若你不……”
她話還未講完,雲野又突然點頭,“好,我去。”
說罷,他不待蕭韞玉反應便轉身離去。
“這孩子……”
蕭韞玉無奈地搖了搖頭,端起案上的茶杯,品了一口香茗後,目光飄向庭外的天空。
陰沉沉的,彷彿又要下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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