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人群散開,最後隻餘下墨途一人站在偌大的大廳裡發呆。
唇畔的血跡已經乾涸,化為一團暗色。
他拿起唯一完好的茶杯,手指輕輕顫抖著,彷彿難以忍受焦灼的心痛,嘴唇緊抿,那雙素來燦若星辰的墨途也慢慢暗淡了下去,憤怒褪去,空於悲痛與不甘還作糾纏。
這不是突然的逃跑,倒像是蓄謀已久,恰好把握住宴會的時機,從他眼下溜走。
可笑的是,這場宴會本是因他而舉行的。
是誰?
能悄無聲息的混入魔教,帶走他?
回憶起當時的場景,他隻記得那是個身形高大的男人……
他寧願跟著彆的男人離開。
墨途自嘲的低笑出聲,黑眸蒙上一層化不開的霧氣。
就這般厭惡他嗎?
手掌不自覺用力,最後的杯盞也在這強大的壓迫之下化為碎片,狠狠紮入柔嫩的掌心,可他卻絲毫不曾察覺,等到鬆開手時,掌心早已鮮血淋漓。
眼神卻在這一次變得近乎偏執的堅定。
就算是這樣,他也要把他給抓回來。
不惜一切代價。
——
“啊——阿嚏!”
正生火的沭不歸驀地打了個寒戰。
“冷嗎?”
唐琰從馬匹上拿出一條毯子,輕輕蓋在他的身上。
“謝謝。”
沭不歸低頭道謝,看著麵前劈裡啪啦燃燒著的火堆。
“今夜先在外麵將就一晚,等明天進了鎮子就好了。”
唐琰說著,坐在了他的身邊,抬手遞給他一份乾糧。
“嗯。”
沭不歸默默啃了一口,硬邦邦的,還有些硌牙,看著身旁不知何時已經卸去偽裝,戴上了唐家堡專屬的特製麵具的唐琰,又抬手摸了摸自己臉上的麵具:
“你怎麼不偽裝了?”
唐琰誠實回答:
“這次出行我隻帶了一份易容的材料,主要用在你身上了。”
“原來是這樣……”
沭不歸點點頭,想必他臉上的偽裝維持不了多久,這才卸去的吧。
顛簸了半天的疲憊讓他有些困頓,冇吃兩口便在火堆邊躺了下來。
地板又冷又硬,原本睡意上頭,卻怎麼也無法真正入睡。
明明以前當乞丐的時候,比這更差的環境也能睡得很香。
而現在的自己,像是被墨途養的嬌氣了許多。
沭不歸自嘲的笑了笑。
這一晚上,他睡的很不踏實,習慣了魔教柔軟的大床,再睡硬地板時,隻覺得渾身難受,以至於被唐琰叫醒時,全身都痠疼的厲害。
“出發吧。”
唐琰率先一步上馬,衝他伸出手。
沭不歸握住他的手,輕輕一帶便跨上馬背,馬兒疾馳,顛得他屁股發麻。
就這樣片刻不停的趕了一個上午的路,實在顛簸的難受,這才停下來休整片刻。
正當沭不歸下馬準備討口水喝時,卻發現身旁唐琰的眼神變得銳利起來,頓時心下一沉,順著他的目光望去,隻見後方一支訓練有素的隊伍正騎著馬朝他們的方向飛奔而來。
“上來!”
唐琰翻身上馬,冇有多餘的時間,他一把將沭不歸拉扯進自己懷中,猛地揮動韁繩,馬匹劇烈奔跑起來。
沭不歸慌亂的抱緊了他的身體,探出半個腦袋觀察著後方死死跟著他們的隊伍,雖全是陌生的臉,可直覺告訴他這一定是墨途派來的人。
居然這麼快就趕到這裡,想來是發現了唐琰的身份,知曉他們要去唐家堡的位置。
冷靜分析得到結論,沭不歸不由得攥緊了唐琰的衣衫。
絕對不能被抓住!
幸好唐琰馬術了得,硬生生拉開一段距離,對方人數眾多,卻始終冇能追上來。
就當沭不歸稍稍放心的瞬間,隻聽一聲馬匹嘶鳴,剩下的馬兒猛地仰起身體,唐琰見狀立馬抱著沭不歸翻身下馬,而馬兒也轟然倒地,再起不能。
怎麼回事?
沭不歸愕然的瞪大眼睛,立馬注意到馬匹腿部那一支粗壯的箭矢,幾乎插入一半之多,正源源不斷往外滲血。
一顆心跌入穀底,沭不歸轉頭望去,隻見左前方一抹騎著馬的熟悉颯爽身影。
“紓紆。”
他呢喃出聲。
麵前的紓紆身穿暗紅勁裝,秀髮全數紮起,臉上儘是冷漠森然,一雙杏眼冷冷掃過麵前完全換了個模樣的沭不歸:
“沭不歸,你好大的膽子!”
沭不歸一抖,強烈的求生欲讓他立馬冷靜下來,故作坦然的微笑道:
“這位小姐,你是不是認錯人了,我不叫什麼沭不歸。”
聽聞這話,紓紆隻是冷冷一笑,玉手一揚,隻聽一聲嘹亮的鷹嗥,一隻通體棕色的獵鷹劃過天際,落在她的肩頭:
“彆裝了,你怕是不知道吧,大人送你的那些衣物,皆是由紅石水泡過,而這獵鷹,對紅石水的味道極其敏感。”
“什麼!?”
沭不歸愣住,他冇想到墨途竟早就懷疑他會逃跑,自己居然敗在那幾件衣服之上。
紓紆眯起眼眸,下達命令:
“把沭不歸抓起來,至於旁邊那名唐家堡弟子……就地格殺!”
話音剛落,數十名魔教弟子抽出佩劍,毫不留情的朝著唐琰攻去,而對方卻絲毫不慌,靈活避開劍式。
利器破空之聲接連響起,肉眼幾乎無法捕捉,隻見那群弟子飛身閃躲,等他們躲開後,沭不歸這纔看清紮入身後樹乾的一排鋒利暗器。
雖說這群弟子們頗有實力,但唐琰的暗器飛行軌跡頗為詭異,稍不留神就有好幾名弟子被劃破了皮膚,暗器上淬的毒素迅速蔓延,麻痹神經。
紓紆見狀,立馬提劍加入戰局,以一己之力抵擋唐琰的大部分暗器,利器與劍刃相撞,電光火石之間,竟打的難捨難分。
沭不歸看傻了眼,心知實力差距,不敢貿然行動,隻能屏息凝神尋找著可趁之機。
“先抓沭不歸!”
紓紆放出命令,其餘弟子立馬轉移目標,紛紛朝著沭不歸發出進攻。
沭不歸大驚失色,也抽出佩劍,但麵對這群訓練有素的魔教弟子,他冇有任何勝算。
千鈞一髮之際,唐琰抽身擋至他的跟前,強行帶著他拉開距離,見他這般護著沭不歸的模樣,一旁的紓紆動作一滯,眼神閃爍著異樣的光芒。
下一秒,紓紆率先發動攻擊,直擊唐琰右臂,招式淩厲,但唐琰反應迅速,立馬出手抵擋,可就在此時,他在對方眼中捕捉到一縷得逞的光芒。
她的視線並不在他身上。
不好!
唐琰立馬反應過來,可此時紓紆的招式已然落下,目標正是他身旁的沭不歸!
看著直麵而來的可怖劍氣,沭不歸隻感覺雙腿像是被灌了鉛般,無法挪動,這一刻他真真切切的感受到生命威脅的恐懼。
“噗!”
長劍貫穿**,意料中的疼痛卻遲遲未曾來臨,沭不歸瞳孔顫動,看著擋在自己麵前的暗色身影。
他的手臂逐漸被鮮血染紅,擴散成一團觸目驚心的雲彩。
“唐琰!”
沭不歸痛撥出聲,不敢置信的看著前方冷冷注視自己的紓紆。
她故意攻擊他,為的就是賭唐琰一定會捨身相救!
“冇事……”
唐琰眉頭緊皺,右手的疼痛讓他臉色蒼白,顆顆冷汗順著臉側滑落,融入地裡。
“結束了。”
紓紆冷冷的吐出這句話,舉起長劍對準唐琰的心口。
劍刃在陽光下反射出奪目的光芒,刺痛了他的雙眼。
唐琰下意識握緊刀柄。
“要怪就怪你惹錯了人。”
紓紆神色狠厲,揮劍刺去,可還未觸及唐琰身體,一團辛辣的粉末撲麵而來,瞬間迷了她的雙眼,眼睛火辣辣的生疼,逼得她後退好幾步,抬手用力揉著自己的眼睛。
“什麼東西?!”
“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