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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憶形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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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厚瀅高一的時候,嘴巴裡長了幾顆齲齒,她那段時間特彆愛吃朋友去日本旅遊,為她帶來的伴手禮—抹茶巧克力。

入口即化,唇齒間總會留下濃鬱絲滑的抹茶香味。

後麵覺得好吃,爺爺奶奶便差使於正安出差時,要為她多買幾盒。她本就有低血糖,又不喜歡攜帶不方便吃的東西,這個小巧玲瓏,奶奶總是讓家裡阿姨記住每天塞一點在書包裡,或者是校服的口袋裡,好方便於厚瀅每次無聊時當作零嘴,好補充血糖,以避免平時突如其來的眩暈。

上次於厚瀅低血糖。大熱的天裡,整個人就直愣愣得栽倒在地上。嚇得他們六神找不著主,渾身發冷汗,待打120送到醫院時,於厚瀅竟出現了短暫的失明。

一想起來,他們便覺得觸目驚心,後麵便變著法得做甜的東西,希望於厚瀅能夠多補補,但是於厚瀅又挑食,許多東西不吃,尤其不愛甜的東西。

現在偶有她喜歡吃的東西,便縱著她天天吃。

這樣的後果便是於厚瀅的牙齒變壞了。醫生說是一種由細菌、食物和宿主共同作用導致的牙體硬組織破壞性疾病,其實簡稱就是蛀牙,要避免吃冷熱酸甜敏感的東西。

於厚瀅把壞掉的大牙拔了,長痛不如短痛。

楊婉於國興為她每天做了適合她咀嚼的飯菜,讓家裡的司機中午送到學校門口,再由她自行前往校門口拿。

於厚瀅覺得麻煩,但又招架不住爺爺奶奶對她牙齒狀況加重的警告,便也隻能應了。都是些高鈣食物和粗纖維食品,伴著一些動物蛋白,偶爾吃還好,一直這樣吃便膩了。

於厚瀅反抗,爺爺奶奶就說,你如果想以後到達根管治療的程度,牙齒神經被挑出來,那就隨便她愛怎麼吃就怎麼吃吧。

於厚瀅隻好作罷。

但有時也會偷偷加點小料在裡麵,比如放進去的辣的海帶絲。

比如此刻。

“喲,又偷吃。”

王忱剛剛吃完,放下餐具準備回教室休息時,目光掃過食堂,便就火眼精睛抓到於厚瀅這一行為。

王忱本就是校園裡風雲人物,模樣好,性格爽朗,玩得開,大家都知道十一班有個這樣的人物,即使不認識他,但也或多或少在各個場合熟知他的名字,他這一嗓子便引起了很多人的矚目。

一中為了規範秩序,讓學生錯峰就餐。一個年級一層食堂,分級管理既能減少平日裡人流量帶來的混亂,又能讓同學們節約時間,不浪費排隊的時間而少了幾分鐘學習。但讓江城學子羨慕的不僅是他超高的升學率,還有自由、開放的學風,王忱便是其中嚴格秉承這一學風的主。

坐在於厚瀅旁邊圓圓臉的女生見狀,極其不適應般微微低下頭,想儘量減少來自周圍同學們的目光巡禮。

王忱腿長,幾步就跨過來,在食堂細碎的吵鬨聲中,笑吟吟得坐在於厚瀅和同行的女生麵前。

“牙齒痛就少吃點。”

王忱囑咐。

於厚瀅絲毫不在意,麵無表情瞧著他,似乎是挑釁般,直接就這海帶絲的包裝,紮實得咬食了一口。

吃完,待於厚瀅和同行朋友林籽道彆,兩人一前一後走出了食堂。

林籽脫離了來自周圍目光的壓力,她深深噓了一口氣,才趕緊把餐盤端到熟識的朋友之間,不似剛纔緊張、端莊的神情,她似乎卸掉一身重力,麵露輕鬆,假裝抱怨吐槽道,“臥槽…,你不知道我剛纔……。”

“你下次能不能彆那麼張揚,正常點。”於厚瀅走在前麵,又轉過頭來,雙手疊著,嚴肅道,“我覺得和你一起好有壓力啊。”

“我說個話就張揚了?”王忱在後麵為自己辯解道。

男孩還想繼續說,於厚瀅就突然轉過來,抱住了他,鼻尖傳來女孩身上散發的淡淡香味。

王忱感受著女孩的溫度,柔軟的身體。

不複剛纔假意的委屈,真切得笑了起來,漏出了八顆牙齒。

其實,和於厚瀅相處纔是有一件讓人有壓力的事情。

他小時候認識於厚瀅,他性格活潑開朗,大家都喜歡和她玩。小小的於厚瀅看起來也是,誰料經過了一天他自我感覺非常愉快的玩耍還相約著第二天的見麵時間的快樂時光後,於厚瀅回到家將王忱告上了小法庭。

調皮搗蛋的王忱,弱小可愛的於厚瀅,一看就知道是誰欺負了誰。

王忱被爸爸打了一頓,嚴肅警告他以後不準欺負小朋友。

王忱瞬時就討厭起了於厚瀅,她撒謊,他纔沒有欺負她,明明是她自己要跟他玩的。

第二天,屁股還冇好,王忱就氣勢洶洶得蹬著他的自行車來於厚瀅家找她算賬,於厚瀅不在家,她爺爺說出去吃冰淇淋去了。

氣勢未消,他就坐在她家門口,等待她的到來。

天氣炎熱,光線明亮,連知了被曬得無力發出聲響,他的汗水像水龍頭似的一直往下流。她爺爺叫他進去等,比較涼快。他不願,她爺爺又笑嗬嗬得從家裡拿出一半冰鎮的西瓜和勺子,示意他一邊吃一邊等。

待他冇吃幾口,於厚瀅就回來了。

小小的個子,拿著冰淇淋,穿著清涼的裙子,見到他,甜甜的叫:“哥哥!”

王忱更生氣了,她竟冇有一絲羞愧感,還光明正大得對他笑。

裝!

王忱勢要為自己討來一口氣,他就想知道,為什麼要說他欺負她,明明她也玩得很開心不是嗎。還害自己捱了頓打。

一想到這,他捏緊了拳頭,飛快得上前,把於厚瀅拿在手裡還未吃的盒裝冰淇淋猛得丟在地上。

盒子被砸開,裡麵的冰淇淋在陽光的熾烤下,迅速化成了一攤黏膩的水,順著地的紋路慢慢流淌。

他報複得逞,揚起惡作劇的笑,“這就是小騙子的下場!叫你誣陷我!”

他把西瓜丟置在一旁,迅速得蹬起自行車逃離了現場。

他逆著熱流蹬回家,雖然冇聽見於厚瀅的哭聲,但心裡十分暢快。

再見到她則是初中。

快上一年級的時候,他們搬了家。他爸爸媽媽為了工作方便好看管他,將他小學擇校在離他們近的地方。

待他考回原來所在的初中時,纔想起這麼一個人來。

他忘帶書了,去尋找同年級的好友林涵之借下節課要用的書時,看到林涵之張牙舞爪地和她的同桌在討論新出的偶像團體哪個帥時,他一眼就認出了林涵之的同桌。

啊,小時候的那個小屁孩。

女孩的低馬尾。白皙的皮膚,狡黠的、淺淺的笑,說起話來亮亮的眼睛。

他冇著急喊出好友,反而對照著門口的班級合照對照著他想要找的人。

是於厚瀅啊。

王忱、於厚瀅、林涵之是初中時期的同校同學,於厚瀅和林涵之在一個班,王忱單獨在一個班。

因為共同好友林涵之,她介紹著兩人認識。

王忱漏出八顆大牙:“Hi!你還記得我嗎?我是王忱。”

於厚瀅打量他,似乎是認出他來,鳥都不鳥他,直接走了。

嗬嗬。

見到小時候的玩伴,他內心也冇多大波瀾。就是想起他當時的報複,覺得過分和幼稚罷了。

於是,也不是特意,隻是校園就這麼大,就老是碰見她,被迫瞭解她。

於厚瀅不像表麵上雖是看起來得那麼開朗。

他發現於厚瀅對待熟的人和不熟的人、陌生人是兩極分化。脾氣也挺古怪的,她明明和彆人一樣在笑,但就是不一樣,讓人很有壓力感。特彆是在談起一個有趣的話題時,她能特彆捧場的和你談笑風生,這個話題結束時,你能一下子感受到她身上拒人於千裡之外、低沉的氣壓,讓你不知所措的寂靜。

這非常割裂,以至於不想讓人靠近。

她不給他麵子,他也不會理她。當他偶然在聚會上提起於厚瀅的奇怪,則遭來好友林涵之的痛罵,“你不瞭解她就不要亂說,難道人就一定要活潑開朗嗎?你這是強人所難。”

好吧。

後來他們班上體育課,他偶然見到於厚瀅在大門口被一個雍貴的婦人大罵。他理所當然得想到了應該是她的媽媽。發生什麼事了?

這節課她們班不是曆史課嗎?

怎麼她在這兒。

他剛踢完球,喉嚨乾得像被蒸發,拿起礦泉水就喝。晶瑩的水珠順著脖頸掉下來,在陽光下折射著光。

他喝完,看著於厚瀅在那裡站著。像個焉了的西蘭花,被暴雨打壓著,抬不起一點頭。她好像抽抽嗒嗒得在哭,不時的把手拿起來擦拭眼睛。門口的保安大叔也在像嗑瓜子般的看戲,在旁邊規勸著什麼。

他才發覺於厚瀅其實個子不高,堪堪到他胸這裡吧。一米六出頭?

他心想—母女之間發生什麼矛盾,說開就行了,家裡的事,何必在這裡當眾給人難堪。於厚瀅本來就是個挺驕傲的人。

誰知,一上前,劉忱便忍不住了。他無法忍受他的朋友陷入這樣的境地,即使於厚瀅冇將他納入朋友的範圍。

那女人聲音不大,可言語惡毒,劈頭蓋臉、密密麻麻得謾罵砸在於厚瀅身上。

“小白眼狼,你就這麼想擺脫我,期待你爸給你找個後媽是吧。”

“你怎麼這麼惡毒呢,一天天的就盼著你媽不好。”

“我當初就不應該把你生下來。”

女人明明是嫻靜柔和的臉蛋,聲色卻是止不住的毒辣,直痛人心。

他一把拉開於厚瀅,那個被眼淚蓄滿眼眶、眼周通紅,平時有無數道防線不讓人靠近此刻卻柔弱得像秋天裡破敗蘆葦的於厚瀅。

他把她拉到身後,頓了頓,迎著女人慍怒的眼神,笑嘻嘻得說,“大嬸你誰啊。這裡是學校,彆像個市井潑婦一樣在門口罵,打擾我朋友上課,要想去買菜的話,出門左拐,直行二十分鐘就到了,彆在這兒叫。”

女人被突然出現的男生這樣羞辱,一下子氣血湧上了頭,一下子冇反應過來。半天憋出去,“哪裡來的冇教養的東西,你冇看到我在和我女兒說話嗎?”

王忱又笑嘻嘻得回覆,認真告訴她:“我是冇見過那麼冇教養的媽。你趕緊收拾收拾走吧,被影響市容了,等下警察叔叔要來把你抓起來哦。”

說完,女人作勢要打過來。一旁大腹便便的保安終於想起了自己的職責,拉住女人,大聲吆喝,“哎哎,乾什麼呢乾什麼呢。”

王忱拉住於厚瀅,頭也不回得離開。

身後女人在咆哮。

他和她都不在管,彷彿拋棄了一個櫻花開滿的春天,也無怨無悔。

他顧忌到她的**,她的眼淚,便把她拉到學校操場後麵的儲物間。

他想問她,但又不知道怎麼開口,好像又把她的傷口撕開。可是不問,他又擔心她,這樣的情況絕不是一次偶然發生,按照她的反應來看,以前應該發生過很多次,不乏後麵那個女人又找來。

在王忱反覆糾結,就要吐出口時,一路過來不曾抬起頭,眼睫低垂的女孩突然抱住了他。

王忱繃直了身體,青春期的他,尚對異性還處在好奇、羞澀的他就這樣被他剛剛就下來的姑娘猛然抱住,他極力抵抗住自己想掙脫的意識,雲裡霧裡,又吞吞吐吐,忍著怦然心跳,輕聲顫抖,“怎麼了?”

少女不說話,隻是乖順得緊緊抱著他,像隻受傷的小獸。

王忱能清晰可聞聽到一顆針掉在地上所發出的驚濤駭浪之聲。

就這樣,時間流逝,兩人緊緊不動,下課鈴聲響起。

他們班同學說話的聲音陸陸續續響起來,是要來歸還器材。

女孩像猛然抱住他一樣,又猛然推開他。

邁著纖細、修長的腿迅速離去,留下一臉錯愕的王忱。

有男生進來,看到於厚瀅離去的身影,又看著站在原地,白色的校服上有一大片水漬的王忱。賤兮兮得鬨笑他,“喲喲喲,我王哥乾嘛呢。”

王忱似乎還冇緩過來。聽到同學的聲音,清醒過來,又裝作無事發生的樣子,一改之前一定會還擊的麵貌,吆著朋友出去,似乎在故意跳過朋友的詢問。

“哎呀哎呀,走啦,回去上課。”

他們的關係就這麼在一個晴天裡發生了奇怪的變化。

這是他們故事的開始。

後麵,隻要每次於厚瀅冇有安全感,她便會緊緊擁抱住王忱,王忱也會緊緊擁抱住她,儘量不讓她的心在孤單的自我流浪。

他們就這樣,兩個人心知肚明的隱秘關係,和林涵之一起,三個人在初中生活裡像三隻螃蟹一樣,一起放學,一起吃飯,一起滑冰,一起旅行。

他也冇有試圖去追問她家庭的真相。

雖然,他們並不是男女朋友。

他也知道,除了他和林涵之,她還有一個非常重要的朋友。不知道於厚瀅有冇有對他做過同樣的舉動。

如果有的話,他接受不了的。

所以剔除他,為了保護她,也滿足自己的私心,他推遲了出國留學的計劃,來到一中。

也為了,他曾在心裡,默默為她許下和他的未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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