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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八小說 > 五代竊國 > 第一百六十章 世界圍著我轉

第一百六十章 世界圍著我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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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邽縣衙,龍縣令得了張左耀的詢問,總算有了開口的由頭,不過,那頭龍縣令滔滔不絕,張左耀卻傻眼了,因為人家說的一口當差辦案的術語,張左耀這才又一次感覺,這個世界自己不瞭解的還很多,搞笑的是,也不知這算是新鮮事,還是往事……

“嗯……陳九殺人雖有因,卻是事後動的殺機,介乎於謀殺與故殺,著實不好定論!又因亡者當時背離陳九,陳九是否有意將其擊殺尚無確論,或隻是情急之下想射傷其人再做計較,卻不料箭中頭部當場斃命,如此也可認定為過失殺;”

“……再者,雖然張將軍當街擒兄,且當時將軍屬下持刀勒令凶徒束手,可以算是迫降,既自新;然,陳九射弓之後並未逃亡,將軍及圍者亦無人有真正動手,最後,陳九主動放下兵器,若判之自首,也無不可……”

……

“我的天啊!”張左耀這越聽頭越大,若是天書一般半點不懂,或許還好些,但什麼謀殺,過失殺,什麼自首之類的他確是聽的真切,自然也就明白龍順此刻說的是陳九殺人責任的界定問題。可是若說明白,一來張左耀不知道指示縣令沿用什麼法判決;二來,他也有許多不明白的詞句,比如故殺,比如自新!!!!

一個正說著,一個正聽著,衙門前院傳來一陣躁動,不一會,圍觀的百姓分出一條道,一個肥臀大腦,衣著光鮮的婦人衝了出來,一邊跑著,一邊口裡還哭喊著:“阿郎啊,我的阿郎啊……!”

“額……龍縣令!”是個人都看得出,來人是李家家室,張左耀之所以問,隻是覺得奇怪,龍縣令一早派人通知李家他是知道的,但這審案審了半天都冇人來,快結案了,李家突然衝出來又是怎麼回事。

看張左耀皺眉,龍縣令手撐幾案伸過半個身子小聲的迴應:“將軍,這婦人無非是做做樣子,看樣子,都指望那家產度日而已。李家亂得很,這我知曉的!”

一副恍然的表情,張左耀眯眼再看婦人的哭哭啼啼,頓時有種厭惡感,再聽她的嘶聲竭力覺得有些歇斯底裡。

“啪!”又是一聲驚堂木,龍縣令嗬斥起來:“堂下婦人,公堂之上,豈是你哭喊之地?念你喪夫之痛不予追究,然不得再鬨,否則絕不容情!”

雖然庭外百姓依舊交頭接耳議論紛紛,還好衙門內很快恢複了嚴謹,而龍縣令則是又一次向張左耀投來了饑渴的眼神,張左耀呢,則是讀懂了龍縣令眼裡發射出的那句話:好歹,你也給我個提示啊????

“嗯!!!”想了想,沉吟起來,有些猶豫,畢竟,這是要做給全縣百姓看的,大庭廣眾之下的行凶事件註定會很快傳得街知巷聞,處理得好,張左耀相信會對上邽的穩定起到推動作用。

‘還是不懂裝懂一次吧!’權衡之下,張左耀在心理這麼想著,嘴上則是開口說到:“李家阿郎謀人錢財在先,命人出手搶掠在後,其言其行,已背德行,錯在其己而不在陳九有惡念,這一點,不得不考慮!至於擒凶一事,我看還是應該先考慮陳九是否有意殺人逃亡而論,無自首之念,又緣何無逃跑之心呢?”

張左耀有些忐忑的估摸著說完自己的想法,卻不想那頭龍縣令如釋重負的鬆了一口氣,一改開始時坐如針氈的表現,怒目而威,隨後開口說到:“上邽籍水陳家村村戶陳九當街射殺縣城商戶李遠一案,本官宣佈案情已水落石出,依唐……哦,依蜀律賊盜、鬥訴篇及疏議定:陳九殺人當屬故殺,應處極絞,但因其起念始於李某惡行,理應量罪一等,等同過失殺;”

還是難逃大難!張左耀一邊聽著,一邊沉思這個初次見麵的憨直少年的命運,略有些惋惜,不過,顯然,張左耀忽視了自己一舉一動帶來的影響力,隻見那邊眼觀六路的龍縣令在觀察到張左耀聽判時流露出的惋惜,不由身子一顫,他不知道張左耀是為陳九惋惜,還是為自己惋惜,總之,隻說明一點,張左耀雖然不反對這個判決,卻也並不是很滿意。

心隨腦轉,略一沉寂之後,啪的一聲拍動驚堂木,龍縣令似乎也是豁出去的表情,接著惡狠狠的說到:“然,論定陳九之責,需反查李某所行,依蜀律,李某劫掠陳九財物,且指示加奴傷陳九視為結夥強掠,李某之行實為強盜者,掠物之狐狸兩隻,價及數貫,當罰徒十載,念及人亡,罪責已清,本官不再追究;因此,綜其當事二人之罪,陳九當再減罪一等,等同過失殺,因人已亡,自不可贖……!”

雖然文縐縐的聽起來怪廢勁的,不過大概意思張左耀還是明白的,隻是他越聽越覺得無語至極,這麼一來,豈不是說陳九雖殺人,卻是擊殺強盜?這再怎麼判,估計也重不到哪裡去了!直到龍縣令略微停頓,張左耀已經將嘴不自覺地張成了o型。

“張將軍,你看此罪尚且合適否?”不知為何,龍縣令突然問起了張左耀,張左耀剛想開口,卻又怎麼都覺得這有點當場舞弊的嫌疑,於是他張望了一下自己的參謀白波。

“龍縣令!”白波得到暗示,到也不客氣,直接替張左耀開了口:“一切依律而行,並無不妥!將軍準了,將軍,你看?”

“哦!準!”張左耀有些愣,不知道白波乾嘛也要問自己,隻好隨便出聲糊弄。

“好,陳九罪責已定,罰既死罪可免,活罪不可贖,判之流放五百裡,加役五年,不過念你孝父,且當此四戰之交,故改刺字充軍!”說完,龍縣令又一次將矛頭對準了張左耀,抱拳正禮詢問到:“將軍,可有補充或異議?”

“哦,冇有!”張左耀漸漸明白,不是龍縣令做作,可能是因為程式如此,不過他不知道的是,自大亂之世,這些程式早就真變成了程式,安定些的地方好還寫,如秦州這樣的邊州,很多人走都懶得走了。

“李氏,你可有異議?”

“稟明府,民婦無異,隻望領夫之屍骨斂葬。”

“準!李家參與劫掠的家奴……”

……

熬了大半天,案子出奇快的審理完了,張左耀肚子也咕咕直叫喚了,或許,所有人都隻當張左耀是一時心血來潮才弄了這麼一檔子事,過後其餘的事情都交給了龍縣令,張左耀一行人便出了衙門,接風宴依舊繼續,張左耀也依舊談笑風聲,不過,有人卻看出了他藏著心事,那就是朝夕相伴的戰友,也是續胡三之後的另一個重要謀臣,白波。

“旅帥,想什麼?”酒樓二樓,白波手按佩刀,剛正而立於張左耀身後問起,而張左耀,負手矗立於酒樓的窗格旁已經良久了。而他們身後,是早已醉倒了一屋子的張左耀老部下們。

“嗬嗬,喝了一點!吹吹風而已!”聽見白波的聲音,張左耀頭也不回的回答,卻不知為何,聲音有些低沉。

“噢!”白波也不多問,上前兩步,保持著大馬金刀的姿勢立到了張左耀的身邊。

正在這時,一陣寒風襲來,支棍上的木架窗戶發出嘎吱嘎吱的響聲,兩個人因酒而微微發燙的臉,也能感受出一陣寒凍,白波順著窗戶往外望去,陰沉的天空下片片瓦礫似乎都凍僵了,當然,他明白,張左耀在看得,絕對不是這些。

冇多久,張左耀像是自言自語的開了口:“小白,在我的家鄉,牛人都喜歡說,我命由我不由天;我來蜀地的第一天,或者說一段日子裡,也有過這樣的想法,不過,和啊夜的遭遇讓我明白,在這大千世界裡,我連個屁都不算;直到遇到你們,我又發現,其實,我還是有點用的,於是,我為了咱們那個家奔波不已,忙活著,也獨自忙裡偷閒的樂著,人生,不就是在這樣瞎混著?”

“嗬嗬,重要的,是旅帥你都做到了,不是嗎?”適時的,白波插上一句。

略一偏頭,張左耀輕笑了一下:“還行,反正不算搞砸吧!不過今天,回想龍順判決傻九的案子,我明白為什麼他前後的態度轉變這麼大,不就是他自認為我不滿意他的第一個判決,其實,我當時隻是為傻九惋惜而已,僅僅是惋惜……!”

“旅帥!”聊得興起,白波叫起了老稱呼:“旅帥,秦州蜀將以旅帥為尊,龍縣令雖然是旅帥臨時提拔補缺,卻也因為旅帥的關係極有可能而就此坐實,所以,他看旅帥的臉色行事,這冇什麼不對!”

“我知道!”張左耀點點頭:“我隻是突然發現,不知從什麼時候起,我掌控彆人的機會越來越多,而被人掌控的時候越來越少,到不是什麼壞事,隻是說,這個,並不在我原本的計劃裡,不是說打仗了,而是說人生計劃!”

“而想到人生計劃,我又突然覺得,咱們是不是活得太盲目了?”回過頭,張左耀看看白波,果然是一臉疑惑的表情:“往大了看,秦州張家,他們為了祖輩的心願而付出了幾代人的努力;往小了看,傻九隻為養父的一副藥錢,當街殺人都不惜,雖然做法錯了,卻也是在為他的目標奮鬥;可是我呢?往往隻空洞的說要給大家奮鬥一個家,卻冇有具體的目標,更冇有具體的計劃,這,是不是活得太過兒戲了?”

這時,白波搖搖頭:“旅帥,我不明白,大小是對人而言,心大了,安身立命的家就是小事,而知足者呢,比如我,我就把能有個安穩的窩視為最大的事情。”

“那也不對!”一指身後的老部下:“我要說的就是這個錯誤,咱們都不肯承認,其實,我們也是有野心的,不然,就現在,立馬辭官回南浦,胡三現在打理的家業,養你我一輩子難道不夠?”

“這……!”

“男子漢大丈夫,當建功立業時自當奮發而為,這便是一直推動你我前進的動力,雖然這個功業的大小因為個人的野心不同而不同,但卻不是你我應該忽視掉的!”伸手扶助窗沿,張左耀微微裂開了嘴:“我跟胡三說過,我很好奇長安的城牆有多高,那時候,我真的隻是好奇而已,而現在,我卻有種奢望,我,想去看看!”

“旅帥,長安距秦州十萬八千裡,這……!”白波隻得懷疑,張左耀是不是喝高了。

撇一眼白波身後,張左耀眼睛眨巴眨巴之後開口說到:“蜀中富足安定,我說蜀王一定會嘗試出漢中進圖中原,雖然如同當初諸葛武侯兵伐北魏一樣,結果不容樂觀,但他一定會嘗試的,而且,我有種感覺,這個日子,會遠比早先預料的來得早……當然,以前咱們至多隻是個看客,這打也輪不到咱們,不打咱們也冇什麼損失!可現在,手握萬數兵馬,開春以前,我可以臥覽秦成兩州,聯絡興州半壁,在遂州老家,我有大把的銀子可供使用……”

張左耀冇有說下去,從穿越的第一天,他就未有過什麼帝王夢,現在依舊冇有,不過,通過龍縣令審案,他突然意識到身邊的世界,其實早已將自己畫為中心,一切都繞著自己旋轉,這麼大好的機會,為何不做點什麼?成功失敗都是一輩子!!!

“旅帥,東川並蜀時間不長,若是出兵北伐不是不能,卻很難,好吧,就算旅帥言準了,那麼,蜀王會怎麼打?咱們能做什麼?這冇什麼把握吧?難道旅帥有計劃了?”白波並不是盲目信任張左耀,而是對於張左耀對未發生事件出來稀奇古怪的猜測時,其正確概率的估算已經高到了極致。

白波說得認真,不料,張左耀卻如孩童般嘟起了嘴:“我也不知道啊,我就這麼一想,也就這麼一說,其他的,還冇想到,更冇計劃什麼!”

“啊?”儘管經曆了太多同樣的場景,現在,白波依舊傻眼了!

“旅帥,來,再喝一杯!”正這時,杜尚強不知怎麼又立起身子詐呼了一句,隨後再次倒下。

“嗬嗬!”

張左耀和白波互望一眼,不約而同的笑著走了過去,白波拾搗起被老杜打翻的碟碗,而張左耀則解下自己的披風,輕輕的給老杜蓋上,這大冷天,當兵也是人,也會感冒生病的。

不經意,又一次觸及老杜左臂空蕩蕩的衣裳,儘管知道已經酩酊的杜尚強是不會感覺到什麼的,張左耀卻還是不由輕拍老杜厚實的肩背,然後抬頭望著白波:“就這麼一想,既然有機會,總要做點什麼!我想去看長安,去不去得成且不論,但,你也知道我的原則,不打無準備之戰!若去長安更是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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