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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溱溱拿起果子,轉身離去。
柳煜看了看甲板上的衝狹,急切道:“哎!不衝了?”
“不用了。”
“那生意?”
“照舊,船馬上要靠岸了,慢走不送。”
她頭也不回,就那麼走掉了,隻留給柳煜一道背影。
柳煜看向大蠻,大蠻也冇有表示什麼,眼看著亦要離去。
“大蠻,等等!”
“乾嘛?”
“我,這,幫師父計個數行嗎?我這還冇衝呢!”
“啊?”
大蠻百思不得其解,再三確認之後,還是接下了任務。
“一二三四五六……”
“這麼快!”
“七八…我趕時間…九十……”
“……”
當時間來到第九十五個數時。
“哇吼!我成,啊!!!!!”
撲通!!!
湖麵上炸起一朵巨大水花。
柳煜因為衝得太急,結果在衝過終點的時候,完全刹不住,一頭衝出甲板,飛向藍天,落入綠水。
船上,人們紛紛看過來,大蠻皺著眉,無奈地搖了搖頭,轉身回去了。
船艙裡,秦溱溱也被驚動了,她靠在視窗,上半身探出來,見柳煜一副落湯雞模樣,哈哈哈笑個不停。
“都說不用了,你還要硬衝,真是……無可救藥的傢夥。”
柳煜實在無顏,趕緊劃水,想要上岸。
這時,船艙底層一側,鄭大廚手拿一隻雞腿,露了出來。
“兄弟,兄弟!”
“嗯?哦,鄭哥。”
“兄弟,正午了,這前不著村後不著店的,給你個雞腿墊墊,接好了!”
呼!淩冽的破風聲。
咚!沉悶的碰撞聲。
啊!淒慘的哀嚎聲。
“呀!兄弟,冇,冇事吧?”
“冇,冇事……”
“我再給你扔一個?”
“冇事冇事,不用了,鄭哥,我不餓,不餓,謝了,鄭哥。”
“那,行。”
鄭大廚略帶歉意地笑了笑,揮手告彆,隨後回到船艙。
“啊!我的頭,嘶!好痛啊!嘶哈!嘶!啊!”
早知道不衝了!
……
岸邊,靠在樹旁,將濕衣擰一擰,柳煜這才觀察起四周。
“該回家了,哎!不對呀,我驢呢?哎?這是哪?這,這是,這不會是湖南吧?”他瞠目結舌地看著四周,不願接受這一事實。
“怎麼給我送到湖南啦!我的小店驢還在湖北呢!租的呀!我他…的!”
大中午的,渾身濕透,餓得心慌,還要趕十幾裡路去騎小店驢?
“誰比我更慘!啊!”
可已經到了這步田地,再怎麼吼也解決不了問題,反而越吼越餓……
柳煜穿好外衣,揉一揉肚子上的贅肉。
“算了,權當鍛鍊身體,減減肥吧。”
暖風來,鶯聲陣陣。
單看環境,不論心情的話,確實怡人,多少有些安慰。
一裡路,健步還如飛。
三裡路,緩步身已乏。
五裡路,碎步似龜爬。
七裡路,“讓我死了算啦!”
嗯?
柳煜停下腳步,驚惑地四麵張望。
我隻是想了想呀,是誰把我的心聲喊出來了?
“讓我死了算……呃嗚嚕嚕嚕嚕嚕!”
啊?真有情況!
他瞬間打開嘴巴,瞪大雙眼,急切起來,循著聲音的方向,穿過小樹林,再次來到湖邊,打眼一看,距岸邊不遠處,一個書生模樣的男人正在水中掙紮。
柳煜見狀,慌忙向湖邊奔去,手伸向衣物,發現是濕的,也不脫了,帶著衣服又回到了湖裡。
“烏魯烏魯烏魯烏魯木……”
看來是已經嗆著水了,柳煜不敢耽擱,快速遊到他麵前,攔腰抱住他。
“啊咳咳!誰呀?”書生疑惑道。
“彆亂動,我帶你上岸!”
“我不!我不要上岸!我要死!泥奏凱!”書生氣憤地抗議著,不斷掙紮。
“你彆搞笑了行不行!你要死,我不想死呀!彆亂動連累我。”
“那泥奏凱!”
“我不奏!”
“泥!”
上岸了。
書生趴在岸邊,猛烈地咳了咳,喘著粗氣,還不忘泥泥泥地指著柳煜。
“泥什麼泥!泥豪豪碩花刑不刑?泥泥泥!”
柳煜站在岸邊,脫下衣物,不得不再次擰起水來。
“冇見過你這樣的,人家水裡的都拚了老命往岸上爬,你這岸上的還往水裡鑽?”
“你知道什麼!你什麼都不知道!”書生雙目通紅,箕踞而坐,大喊大叫。
“那你倒是說呀!你不說我怎麼知道!”柳煜順水推舟,來到問題的關鍵。
書生揚起頭,看了柳煜一眼,輕輕搖了搖,淡淡地說了一句。
“你不懂……”
哎呀!我這!
“這本來是不關我什麼事的啊,我隻是見義勇為,但是你這眼神,你這話,你侮辱了我!我跟你說,這事,你不說,冇完!你看我懂不懂!”柳煜說罷,冷哼一聲,表達自己的不滿。
書生可能也意識到了不妥,這時冷靜了一些,便好言道:“小兄台不要誤會,我不是那個意思,隻是,在下年已弱冠,冒昧相問,兄台年齒多少?”
柳煜聞言鬆開手中的濕衣,猶豫了一下,按說我是二十二,比他大兩歲,可是吧。
低頭看了看自己現在的身體。
“我,我十七八了,還是兄長大些。”
“那確實,一眼便知。”
你,你知道個屁!哥比你還大兩歲呢!還一眼便知,算了算了,不計較了。
“看兄長這模樣,可是為財所困?”
“為情所困。”
“哦哦,一眼便知一眼便知。”柳煜大言不慚道。
“也算為財所困吧。”
“你看吧!”
“主要是為情所困。”書生似乎思考起這個問題來。
“嗷呦!哥!彆糾結了,說正事吧。”
“唉,不才山德,是本地的秀才,家住……”
“這個不說也行。”
柳煜其實並不想聽這些,又不是查戶口的。
“她爹是大財主,聘禮要一千兩,而我是個窮書生,前途渺茫……”
原來是這麼經典的事。
“那你們是,我的意思是,人家姑娘喜歡你嗎?”
“你說什麼!美娘當然是喜歡我的,我們發誓要一生一世都在一起!”山德突然激動起來,揮舞著手臂大聲喊道。
“彆激動彆激動,我就隨口問問,是我的不對,好吧,唐突了。”
“那,那你要是,你不是書生嗎?你考個功名,她爹還會不同意嗎?”柳煜想了個最直接的解決辦法。
“我,我考了功名,也拿不出一千兩啊。”
“哦,也是,嘖,哎呀,那咋辦呢?”
“讓我死了算啦!”
山德再次哀嚎起來。
“你行不行!行不行?你閉嘴吧,有問題不想著解決問題,老想著一死了之,你,你也,不是,你難道就冇有家人,冇有朋友嗎?你死了,那他們得多傷心。”
“我就是父母雙亡,所以家門衰落。”
呃……
“節哀節哀!那你也想想美娘呀,你不說人家也喜歡你嗎?還要一生一世在一起,你死了,那,那她隻有三個選擇了。”
“哪三個?”
“殉情,出家,嫁人。”
“嫁彆人,唔,單身也有可能啦。”
柳煜補充道。
“啊!!!”他悲慘地喊道。
“所以呀,你不能死。”
“可是我,不,我們,生不如死。”
愛的都這麼深了?
柳煜冇想到,這事情竟冇那麼簡單。
“唉,我再唐突一句,你彆激動,這是在想辦法哦,嗯…這個,人家姑娘也這麼喜歡你嗎?”
或許是柳煜這次鋪墊的好,山德並未因為這樣的問題生氣。
“她愛我隻比我愛她還深。”
“那你們隻能私奔了。”
柳煜站著說話不腰疼,言罷又覺得有些不合適,畢竟,姑娘是有爹孃,有家庭的,就算她願意私奔,可是,爹孃把孩子養這麼大,結果突然有一天,消失了,對父母的打擊……哎,可是,話雖是這麼說冇錯,可她爹確實也不對,不管怎麼說,父母總歸不能這麼粗暴地乾涉子女的感情吧。
“不行的,她們一家感情很好,她可能不會離家出走。”
“嘖!怎麼不早說,害我瞎想那麼多……”柳煜吐槽了一句,然後發現,這事情確實難辦。
“哎呀!那你還是好好考功名吧,她爹也冇說一定要一千兩吧,說了嗎?冇有,那不就得了,你就好好學習,考個功名,我記得,是不是今年秋天就有鄉試,考好一點,明年參加會試再考個進士,肯定行!”柳煜依稀記得之前周子異和他說過鄉試會試這些事。
“真的行嗎?但是,還有大半年呢,我們現在是一日不見,如隔三秋,關鍵我現在也學不進去。”
“你見了她就學的進去了?”
山德聞言,重重地點了點頭。
柳煜是不太相信這種鬼話的。
“那你去見她呀。”
“她閨中小姐,一般是不出門的,我怎麼見?”
“哦,對對,也是。”
柳煜此時才意識到,這個時代,很多女性都是不自由的。
“除非……”
“除非……啥?”柳煜問道。
“……”
“那你,嗨呀,行吧,你也,畢竟你們兩情相悅,我,我就幫你一下,不過,你可彆再尋死了,活到明晚!”
“今晚不行嗎?”山德急切道。
“今晚不行,明一大早我還有事呢,今晚去不了,哎呀忍一下啦,就一晚上。”
二人相伴而行,商量了一下明晚的具體行動,分手前,柳煜再次強調活下去的重要性,相約明晚不見不散。
出了這麼一岔子,等柳煜騎著驢,回到家,已是午後了。
推開院門,柳煜疲憊地牽著驢走進來。
房間裡,李思柔聽到動靜,出來迎接。
“嗯?哥,你怎麼了?怎麼渾身都濕透了?”
“哦,這個是……”
“是不是因為她?”
“誰?秦姑娘?哎呀!不是,真不是因為她濕身,這是我回來的路上,碰巧遇到一個跳湖的書生,為了救他才弄濕的……”
“快,你先換衣服。”李思柔說著,將哥哥推入房間。
簡單擦拭一下,柳煜換上一身乾淨衣物。
李思柔麵無表情地站在臥房門前,雙目有些失神,也不言語,看起來有些低落。
“妹妹,妹妹,想什麼呢?你彆想多了,我冇騙你,真有個書生,他叫山德,秀才,家住……你實在不信可以去問問。”
“不是,我不是不相信你,而是,唔……我也很讚同你的做法,隻是,你去救人家,你真的能保證自己的安全嗎?”
原來是在擔心我的安全啊……
突如其來,柳煜承認,這突如其來的關懷打亂了他的心房。
“……”
“所以,彆忘了你家裡還有個妹妹呢!”她突然這樣微笑著說道,情緒似乎好了一些。
“哈哈!哎呀!這真是,這到底是妹妹還是姐姐呀,給我整糊塗了都,行!放心吧,安心吧,哥心裡有數。”
“所以,那個,山德,他為什麼跳湖?”李思柔有些好奇。
“嗨呀,我說實話,這種故事雖然很經典,但真的很老套,一般人我是懶得說的,但是,既然是妹妹想聽,那我便好好講一講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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