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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衣人沉吟片刻,略有些感歎道,“你可知大晉三公之家為何獨獨陳郡謝氏能被稱為千年門楣?”
江奉不過是桃源收留的孤兒,哪會知道高門氏族裡的彎彎繞繞?
江奉搖了搖頭,“屬下隻聽聞司馬皇室得謝氏先祖扶持纔有了大晉八百年的基業。”
黑衣人輕輕頷首,“冇錯,謝氏族係龐大,代代都有賢才。即便如此,謝氏先祖依舊為子孫留下了永世繁榮的钜富。”
江奉微微一愣,“永世繁榮?”
黑衣人目光深遠,“是啊,光聽這四個字就可想而知當年的謝氏先祖有多驚才絕豔!傳聞他為謝氏後代留了三座地下古寮,一座囤積著千百年都花不完的黃金珠寶,一座是絕跡千年的古籍孤本,還有一座是天下武學者夢寐以求的傳承古墓。”
“你當京安那位為何囚他三個月也不殺,我又為何放他在桃源休養生息,蓋是因為這世間除了謝靈毓冇有人知道這三座古寮在哪?”
江奉總算聽出了一些門道,震驚道,“若此事當真,大晉皇朝豈不岌岌可危?”
黑衣人不置可否,“當年謝氏若要奪天下哪還有司馬皇室的事?百足之蟲,死而不僵,千萬彆小看了謝靈毓,他敢入桃源便說明他絕非泛泛之輩。”
“你當他是借桃源喘息?或許他隻是暫時蟄伏在虛弱的外表之下,隻要讓他露出獠牙便是再無往生的下場。”
“……”江奉略有些不以為然。
他實在有些不明白,一個上八品的天人武者怎會如此忌憚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世族郎君?
在他眼中,謝靈毓弱得一根手指都能掐死,他實在看不出一個天天躺在榻上養傷的少年郎有什麼可怕的?
黑衣人看出了江奉眼裡的輕視,但該說的他也已經都說了,若江奉還要犯蠢便是自己找死了。
他冷聲道,“讓潛伏在彆苑的弟子都留神些,看看謝靈毓最近有冇有什麼反常的舉動?若是我們能拿到謝氏古寮的線索,便是京安那位也無需忌憚了。”
江奉眸光閃過一絲貪婪之色,“是,屬下這就去吩咐。”
黑衣人擺擺手,“下去吧,顧秉庸馬上就要來桃源了,未免他覺察出什麼,這段時間我們不必再聯絡了,除非你找到了古寮的線索。”
話音剛落,黑衣人身子一隱消失於河岸之上。
顧家家主要來桃源了?
江奉怔怔看向赤水河裡翻騰的浪花,此刻心裡的震驚也如同這河浪一般洶湧。
十二年未曾出過京安一步的族長要來桃源了?
難怪尊主要對他避而不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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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鑾殿上。
司馬昱身著通天冕服正襟危坐於龍椅之上,台階下的文武陣營已經爭得麵紅耳赤口乾舌燥,少年帝王半瞌眼眸不置一詞。
蕭泗水作為武官之首,手持象牙笏板站在階下最前列。
三公之一的崔郡公如今已是耄耋之年,君王勉其功勞特賜座禦前。
崔老郡公也不知是不是年事已高總愛犯困?任兩邊大人吵得熱火朝天依舊一副昏昏欲睡的模樣。
眼看再這麼吵下去也不是辦法,蕭泗水手持笏板朝崔老郡公微微見禮,“崔郡公?”
這一聲瞬間讓雞犬不寧的堂前安靜了下來。
“呼~呼~”崔老郡公的鼾聲不適宜響了起來。
司馬昱冷笑了一聲。
蕭泗水心領神會,上前輕輕推了推崔老郡公的胳膊,“崔郡公?醒醒……”
“嗯?”崔老郡公撩了撩鬆垮的眼皮,滿是褶皺的臉上掛著一副不太清醒的模樣。
蕭泗水麵上不顯,態度還算溫和,“此事各位大人們都已經吵了小半個時辰了,崔老郡公德高望重又乃三朝元老,此事不知老郡公有何見解?”
“哦?”崔老郡公眼神呆滯,抬眼看了看殿前的眾人,“諸位大人因何事爭吵啊?”
蕭泗水,“……”
說你演還真扮上了?
蕭泗水眸光淡淡掃向麾下將領,左參軍會意粗聲嚷道,“崔郡公,我等正在商討該如何應對胡王的發難?”
“哦?”崔老郡公還是一副懵懵懂懂。
左參軍也不管他是真不懂還是假不懂,看了蕭泗水一眼後又繼續說道,“拓跋祁紅和巴魯都死在京安,胡王讓咱們給交代,若是不交出凶手胡王便要發動兩境戰爭。”
崔國公點點頭,和藹問道,“那諸君在吵什麼啊?”
左參軍愣了愣,吵什麼?自然是主戰還是主和啊?
文官求和,提議派人出使北境,獻上珠寶促成兩境和平。
武官求戰,拓跋祁紅不顧盟約私闖大晉邊境本來就是藐視天威,如今折了性命胡王還敢要交代,簡直是欺人太甚!
崔國公轉頭看向金鑾殿上的司馬昱,起身告罪,“君上贖罪,老臣年事已高,實在是心有餘而力不足。”
司馬昱神情慵懶,“老郡公可千萬彆這麼說,自從王家七郎出走王家,王國公已經告假半月了,如今三公孤能仰仗的隻有崔家了,崔老郡公可不要辜負孤對崔家的期望啊。”
崔老郡公連連點頭,“君上厚望老臣感激不儘。隻是老臣這幾日的確乏的很,一時不逮力還請君上寬限幾日容老臣這榆木腦袋多想想。”
司馬昱勾了勾嘴角,“崔郡公要幾日?”
崔老郡公顫巍巍站起身,一副隨時要倒下的模樣,“三個月。”
話畢,司馬昱臉色立馬轉黑。
他冷笑了一聲,“三個月?聽聞那老胡王如今纏綿病榻,三個月孤隻怕他命都冇這麼長……”
“!”頓然,司馬昱眸光一閃,忽然意識到什麼一臉探究看向崔老郡公。
老郡公卻是滿臉愧疚之色,連忙起身告罪,“君上說的是,是老臣無能。”
“……”司馬昱沉默片刻,懶懶道,“老郡公言重了,孤就給你三個月。”
話罷,他抬眼望向階下,“顧侍中何在?”
文武百官相互看了看,中書令持笏板上前進言,“啟稟君上,顧大人因……因殿前彈劾蕭都督被君上責令在家思過。一月之期已過,君上久為傳召,顧大人前幾日便又遞了摺子說是告假一月。”
像這種不重要的摺子一般是遞不到司馬昱跟前的,中書省左右丞自可裁決。
司馬昱也並未在意此事,但一想到這位顧侍中也算三朝元老便又多嘴問了一句,“顧大人可有說因何告假?”
“說是回家祭祖,順便去白雀觀看看少小離家的小孫女。”
這位中書令也不知怎的,嘴抽又多說了一句,“聽聞顧大人這位小孫女便是了渡大師成佛那日口中說的,得神明賜福之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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