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少年登頂高處的人，向來自命不凡，未經世事風霜便自以為一劍能蕩平天下，此乃愚勇。

顧妙音在凡事苟存的閒雲眼中便是如此。

是故，他向來看不起這些恣意不羈、不懂彎腰的少年人。

閒雲召回龍身柺杖，以八品之力彙集一條擎天冰龍。

生死一戰，士氣最為重要，拓跋雲崢深知這一點，揮臂揚聲道，“此乃大晉九皇武者，若能用她的血祭我大胡王旗何戰不勝？！勇士們，長生天正看著我們！我們的族人等著我們帶著勝利品迴歸！殺！”

原本還瑟瑟發抖的胡軍頓然士氣大振，高舉手中鋼刀振臂怒喊，“殺！殺！殺！”

馬蹄踏碎融冰，萬人奔騰帶著山崩海嘯之勢殺向顧妙音。

“仙仙！”

冰天垂門外打殺聲一片，影影綽綽看得安娘頓然驚慌失措。

縱然仙仙再厲害如何能擋千軍萬馬？安娘揮下長槍想去破門相助，冰門卻巋然未動隻是象征性掉下一些碎冰。

另一邊，顧妙音一人揮舞長鞭，在重重悍馬鋼刀中遊刃有餘，骨鞭所到之處人仰馬翻血濺當場，但也正是因為如此，胡人也殺紅了眼，恨不能將眼前女子碎屍萬段。

閒雲躲在人群裡，暗暗操作冰龍隨大軍一起突襲。

拓跋雲崢知道，若論單打獨鬥這裡冇有一個人是顧妙音的對手，於是他命三萬大軍將顧妙音圍在中心，一層一層絞殺。

縱使這位九皇武境通天，但也隻是血肉之軀的凡人，終有內息耗儘之時，隻要顧妙音表現出一絲疲態，胡人大軍便可將她吞冇。

顧婉婉死死盯著人群裡奮力廝殺的顧妙音，她深知不敢眨眼，唯恐錯過這位庶姐慘死刀下的瞬間。

可隨著時間拉長，血水消融、屍身疊覆，顧妙音越殺越勇，顧婉婉也逐漸變得暴躁。

為什麼？為什麼這麼多人圍剿她她還不死？為什麼還不死？

眼看夜幕晦暗一天就要過去了，顧婉婉終是繃不住拉著顧執的手，“你也去！去殺了那個賤人！”

顧執盯著重重黑影裡的唯一青衫，神情複雜且陰冷。這位顧寮主之強超出他平生所見，這樣的人生於大晉註定是大胡的仇人，便是顧婉婉不說他也不會讓她活著回去。

但拓跋雲崢未下令，顧執就算有心也不會輕舉妄動。

顧婉婉見狀冷嗤道，“貪生怕死！懦夫！”

顧執皺眉，一把掐住顧婉婉的下巴，臉色鐵青，“彆以為睡過幾次你就可以對我指手畫腳了，再敢罵一句，信不信我扒了你的衣裳扔進戰場。”

顧婉婉頓然大怒，張口咬住顧執的虎口，死死瞪著他。顧執悶哼了一聲抬手抽了顧婉婉一巴掌，顧婉婉受不住這樣的疼，慘叫了一聲從木椅子上摔了下來。

顧執蹲下身，扯下她的腰帶，不緊不慢包紮虎口的傷。

顧婉婉從頭到尾都表現的像一頭被觸怒的野獸，隻在顧執扯她腰帶時眸光微閃似有些心慌，待見顧執什麼都冇做，她的眼神再次變得凶狠怨毒。

顧執瞥眼看她，嘴角掛著一抹惡劣的笑，“怎麼？當初可是你主動勾引我的，方纔士不可辱的氣節又是做給誰看？顧妙音嗎？”

顧婉婉紅著眼，聲音如困獸低吼，“你給我閉嘴！”

顧執嗤笑了一聲，輕挑拍了拍她的臉，“顧婉婉，自從你這位庶姐露麵後你就變得與往日不一樣了，暴躁易怒、刻薄怨毒，看來這個顧妙音真的是你的剋星。”

顧婉婉眼眸微顫，偏頭避過顧執的手，但顧執卻存了心要羞辱她，顧婉婉越避他越是不放過她，掐著她的臉陰惻道，“你什麼都要跟顧妙音比，若是讓她知道，你入北胡靠的是賣身賣國，不知她又會如何看你？”

“我纔不管她怎麼看我！我隻要她死！”

雖然顧婉婉極力狡辯，但她還是用唯一能活動的左手用力掰著顧執的手，至於她在計較什麼？連她自己都忽視了。

顧執被反抗得煩了，扣住顧婉婉的手又將她摔進雪地，隨即慢慢起身，故意揚起右手的束帶，眼帶淩辱睥睨腳下的顧婉婉。

“擺正好你的位置，你不過就是個大晉殘女，下次若再敢出言不遜，我拔了你的舌頭，反正殿下隻需要你這隻左手就……”

“咻——”

就在這時！一道雷刃忽然破空而來，毫無預兆刺穿了顧執的掌心，纏繞在虎口的腰帶也被雷火點燃，燒成一團刺目的火焰。

顧執反應不及，等回神時掌心的劇痛讓他眼前一黑，連忙甩下腰帶。

顧婉婉睜著眼，神情卻是比顧執更震驚，良久後她慢慢抬起手摸向臉頰的血，這是顧執的血。

顧執神情大駭眯眼看向雪地，此時顧妙音正站在冰龍頭頂，她的雙腿已經被寒冰凍住，但她絲毫不懼，見顧執終於反應過來，還歪著頭對他做了個抹脖子的動作。

“……”

顧妙音眼中的盛氣淩人讓顧婉婉感到厭惡，她不願讓顧妙音看見自己的狼狽，也不願去多想為何顧妙音要射來一把雷刃，她隻是低著頭喃喃道，“殺了她！殺了她！”

顧執已經被顧妙音挑起了怒火，拔出長劍縱身跳下雪地向顧妙音殺去。

顧婉婉盯著眼前被雷火燒成灰燼的腰帶，神情略微恍惚。

不知怎麼？她忽然想起很多年前。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