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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八小說 > 係統沙雕我添堵,一身反骨離大譜 > 第2464章 我那迷人的老祖宗啊(21)

第2464章 我那迷人的老祖宗啊(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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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淮河畔的一艘花船上,一片笙歌燕舞。

席上珍饈玉饌,觥籌交錯間,歌姬款擺楊柳腰枝,美妓鶯聲雅行酒令,好一番紅粉香酥之景,如此熱鬨之下,卻襯得台上主座,愈發冷清。

主座之上,端坐著一位氣質冷絕的男子。

他身著一襲綠織金過肩蟒絨衣,腰繫羊脂白玉麒麟佩,正是風華正茂的年紀,卻因過度消瘦,顯得有幾分沉鬱。

“咳咳......”應天府知府熊嶺之心底有些怵。

此宴乃是主位之人的踐行宴,可正主菜未嘗一口,酒未沾一滴,美人一個也不要,真乃宴不成宴,席不作席。

熊嶺之硬著頭皮起了個話頭,語聲恭敬:“殿下此番巡撫江南,撫治流民,實是勞苦功高,今得天家召歸,江南官民頗感不捨,故特為殿下設下此宴。”

三年一度的大計在即,熊嶺之可不想惹得這位主一個不高興,得個惡評考語,大計計處,斷了仕途。

聽聞這位三殿下,口味極其刁鑽,熊嶺之為蒐羅這些珍味,可費了不少功夫......

蘇澤瞥了眼滿桌琳琅吃食,隻覺噁心欲嘔。

“陸知府既知江南流民氾濫,民生疾苦,卻在此巧設奢宴。”至此,絲竹之聲驟停,席下諸官酒也醒了八分。

蘇澤起身,清臒身姿如蒲柳,清朗之音卻似錚錚金玉,“公等身為地方父母官,不知以身作則,體察民情,反自窮奢極欲,如此屍位素餐,有何顏麵安治一方?”

眾官皆伏跪在地,大氣兒不敢出一聲。

不少人心裡納著悶:這三皇子自打巡撫江南以來,一直深居簡出,也未曾聽聞做出何實績,原以為來此隻是例行公事,誰曾想是這般秉性?

如今在他麵前漏了底兒,宴上無人不惶恐。

熊嶺之一顆心七上八下,欲張口辯解幾句,哪料蘇澤冷哼一聲,拂袖而去。

熊嶺之僵在當場。

蘇澤硬撐著孱弱身子下了樓船,頭暈眼花之下,腳步虛浮,一個趔趄栽倒下去。

“主子!”

跟在蘇澤身後的緒風眼疾手快,一把將他給穩穩扶住。

蘇澤在緒風的攙扶下,上了岸邊馬車,爾後,緒風駕著馬車一路疾馳回邸。

書房內。

一碗蔘湯在融融燭光下,流溢著澄澈瑩光,絲絲熱氣嫋嫋而升。

蘇澤劍眉緊皺,凝著這碗蔘湯,如臨大敵,遲遲不動。

緒風直直跪伏,語含擔憂,勸道:“主子,您昨日便未用膳,懇請主子以身體為重!”

蘇澤怎會不知這個簡單的道理呢?隻是......

所有的吃食,在他口中,都隻有一個味道——

難吃至極。

蘇澤長長地歎了一口氣。

爾後,心一橫,眼一閉,一碗蔘湯囫圇飲下。再也喝不下第二碗去。

今日酷刑——終於結束了。

“殿下,今日有一道揭帖,是禮部精膳司呈送的,”文書官來報。

蘇澤心裡有些意外。

他忍住睏乏之意,拆開略讀。

原是精膳清吏司今春在南邊召了百餘名廚役,此番想借水軍庇佑,同他一起走海運,上京師。

蘇澤將這道揭帖遞給了緒風,“緒風,你作何解?”

緒風讀過,略一分析,回覆道:“主子,依屬下之見,不可應允。開春漕運已通,禮部年年召廚役皆走漕運,此次為何不走漕運?事出反常必有妖。”

蘇澤將揭帖置於案上,歎道:“緒風可曾想過,我若拒之,這批人自走海運,若是遇難,彈劾孤的奏摺,會似冬雪般堆砌在禦案之上。”

緒風有些難以置信,“主子是說他們會......可......這可是上百條人命啊......”

蘇澤眸中浮出一抹悲痛,“對啊,這可是上百條人命啊......可是,一國之母的命他們猶敢毒害,這百條人命,在他們眼裡,與螻蟻無異。”

“明明孤這個三皇子,有機會讓百餘人倖免於難,卻因一念之差,致他們葬身魚腹......”

緒風已能想象,屆時彈劾主子恃傲有之,德不配位有之,不順民意有之......那麼,此番巡撫所獲,將儘數失信;都督水師之權,亦將動搖。

蘇澤扶著黃花梨木書案起身,待眩暈之症稍緩,便道:“看不見的風浪,比看得見的風浪,更摧折人。”

爾後,一錘定音:“準了。”

應天府府衙。

熊嶺之冷哼一身,撿了案上一道文書摔在許經曆身上,斥道:“這便是你辦的好事!本官今日顏麵丟儘!本官若是大計受處,你們也彆想倖免!”

許經曆直直跪下,卑躬屈膝道:“是卑職無能,未能探查三皇子虛實。不過......不過,大人,大計之事,也不是冇有轉圜餘地......”

熊嶺之頓住,“此話怎講?”

“大人可還記得曹丞相委托之事?”

熊嶺之略一思索,頓時明瞭。

月餘前,丞相差人送來密信,道有一女子將至金陵,囑托定要將此女賣入妓樓,且好生看守此女。

熊嶺之當初並未將此事太放在心上。一個平民女子能掀起什麼風浪?加之近日忙於巴結三皇子,竟一時擱置了。

現在細想來,一個小女子,能讓丞相特地“關照”,此中關係,怕是......不簡單。若是能將此事漂漂亮亮地辦了,屆時再去書拜求丞相,大計之患,除矣。

熊嶺之的怒氣,消了七八分,“此女現何在?”

許經曆擦了擦額頭冷汗,硬著頭皮道:“剛剛下麵來報,此女剛已......逃脫。”

熊嶺之氣不打一處來,抓起桌上象牙山水鎮紙便擲向許經曆。後者立時頭破血流,卻一聲痛也不敢叫。

許經曆膝行至熊嶺之身旁,見熊嶺之慾一腳踹過來,忙道:“大人息怒!大人息怒!卑職已細細拷問過那批柺子,此女應是在句容江上逃脫的,想必不難追回——”

熊嶺之聞言,厲聲道:“傳令巡檢司,金陵城四門嚴加盤查,再派出人馬往葛城方向沿路搜尋。凡遇可疑外鄉女子,一律帶回巡檢司!”

許經曆領命叩退。

與此同時,朝槿在西郊亂葬崗上,與一群野狗——搏鬥。

朝槿裝死,從那兩個男人手裡矇混逃脫,可卻冇騙過尋食腐肉的野狗。

這群野狗約莫有十二三條。

絕對不能跑,一跑便是這群畜生的獵物了,屆時隻會被撕作碎肉。

齜牙聲此起彼伏,明明是青天白日,卻讓人不寒而栗。

朝槿一麵觀察著狗群動靜,一麵緩緩後退。

它們似是懼她手中木棍,十幾雙狗眼一瞬不瞬盯著她,伺機而動。

直至背後抵在冰涼的亂石堆上,朝槿長長出了一口氣。

正此時,打頭的兩條雜毛犬朝她撲了過來。

朝槿瞄準它們的腹部,輪棍子迎了上去,全力兩擊!

嗷嗷——嗷嗷嗷——

隨著幾聲哀鳴,兩條野犬如斷線的風箏般摔摜在墳地裡,再無動靜。

其餘野狗亦夾著尾巴退散了去。

直至那群野狗翻過山頭不見蹤影,朝槿才脫力般跌坐在孤墳堆前。

走了,都走了......

她......她逃出來了?

朝槿有種恍若隔世的感覺。

前世種種在她腦海裡一幕一幕浮現。

她不會再三五不時地挨一頓毒打了?

亦無須日日為她所仇恨的人奴役了?

一陣酸苦直湧上心頭,兩行熱淚奪眶而出。

淚水模糊了視線,亦模糊了躺在草蓆裡的那張陌生逝者的麵容。

朝槿愣了愣。

爾後,爬了過去,跪坐起來,替那位逝者整理儀容。

可整理至一半,朝槿頓住了。

她現在這身衣裳太容易被認出來了.......眼下這位青年的身形,與她大差不差......

朝槿掙紮了一番。

這是她的救命恩人,可她還要對他這般“大不敬”

可是......活下去不是比什麼都重要嗎?

思及此,朝著這具男屍三跪三拜後,朝槿便開始扒他的衣衫。

一群烏鴉在枯樹枝頭呱呱嘎嘎,朝槿手顫得厲害,碰到一片冰涼皮膚。

頓時全身汗毛倒立。

“大哥恕罪!大哥恕罪!”朝槿有些語無倫次地自言自語:“小女子被奸人所害,如今......如今冒犯大哥,屬實無奈!待我大仇得報,定回來給大哥......給大哥立衣冠塚!每年祭祀——”

未說完的話卡在喉頭,這是——

朝槿強忍住懼意,顫顫巍巍地,從男屍胸口衣襟裡,掏出了一張文書:

“......丹陽縣聚德裡李建仲為告給文引事,緣王良前往京都服廚役,誠恐前途阻滯,理合告給文引,庶免關津留難......”(注1)

這是路引......這是路引!還是一張進京的路引!

有了路引,方能擁有新的身份,方能作為異鄉客,流寓他鄉。

她進京有望了!

哈哈......哈哈哈哈.......

朝槿反反覆覆地確認手中這張路引,無聲大笑著。眸中熱淚湧出眼眶,一時之間,她也分不清,自己是在狂笑,還是在慟哭。

悲喜之間,她直直跪下,對著這具男屍磕起頭來。

“謝謝你......謝謝大哥.......謝謝.......謝謝.......”

她要進京。

她要報仇!

這十年的苦楚,她要一筆一筆地,還給季靈均。

如何報仇?

季靈均現在已是官身,而她隻是一介布衣,就連登聞鼓,對她來說都隻是擺設罷了。

隻要她敢敲登聞鼓,等待她的,隻會是官官相護,隻會是又一次杖殺。

前路漫漫。

可是,季靈均真的冇有弱點嗎?這樣一個薄情寡義的人,朝槿不信他隻會對她作惡一次。

她會像惡鬼一樣,蟄伏在他的身後。一旦他有失,便是他萬劫不複之日......

金陵城西南邊兒三十裡地,有座娘娘山,是一片藥山,多有藥農在上麵采藥。

日照西斜,娘娘山山麓。

朝槿一麵找所需的草藥,一麵找可以暫時填肚子的山果。

半夏,性味辛,有小毒,生品內服,輕者可致人聲嘶,重者失音。

橡樹葉、黃苓根、紅花、蓼藍草......這些都是染坊常用的染物,朝槿從山腳往山上一路采尋,快至山頂時,已經尋得七七八八了,雖然量不算多。

找了一處隱蔽的山洞,將火生起來後,朝槿將一塊半夏根莖直接放入口中,咀嚼。

強烈的辛辣之氣直往咽喉蔓延,化為痛意。口舌頓感麻痹。

朝槿皺了皺眉。

她口中咀嚼著半夏,在山洞裡找尋適合研磨染物的石具。爾後,調配各色染物,開始研磨萃取染料。

至在手臂上試出貼合膚色的棕褐色時,朝槿便將染料均勻塗抹在麵頸、四肢,爾後,又調了一個深褐色,勾勒五官細節,調出紅調改變唇形,不多時,她的麵容與本人差距甚大。

最後,再以木炭修飾眉形。

一個濃眉大眼,膚色黝黑的苦相青年便脫胎而生了。

這麵容與路引的主人王良,有三四分像。

今日天色已晚,城門已關。故而,朝槿麵朝著山洞口,在燒柴火的嗶啵聲中,幽幽睡去。

翌日,天剛矇矇亮。

金陵外城南門。

“誒,這兩日查檢怎麼這麼慢呐!”

“不知道......”

“好像是在搜捕逃犯啥的。”

“豈止城門這兒關口把得嚴,我兄弟與我講,城內也在盤查呢,好像都是查外鄉人,冇有路引的都被帶去巡檢司咯!”

朝槿在一旁默默靜聽著,心頭一緊,麵色依舊。

金陵內城有四道門,外城亦有四道門。她現在在外城裡,要離開金陵,必須得過道外城門。

季靈均現在不過是一七品編修,又在京都,何來這麼大的能耐,使得動整個金陵巡檢司的人?

朝槿看了看守在兩旁的兵衛。

若是現在離開,豈不更可疑?

冇事的.......她現在這副模樣......還有路引......定會冇事的.......

及至朝槿時,她滿臉討好地喚了聲:“官爺。”聲音已如公鴨般低沉沙啞,

那守城的小兵手裡拿著畫像,比對著畫像將朝槿從頭到腳打量了兩圈後,例行公事問道,“你姓甚名誰?家住何處?有幾口人?此行去京有何緣由?”

朝槿用官話對答如流。

“路引交來。”

朝槿依言照做。

“你非金陵人氏,須得將路引交至府衙,勘合無誤後,再通關放人。去那邊等著,待會去府衙。”

朝槿辯解道:“官爺,往日......並無此法?”

那小兵不耐嗬斥道:“聽不懂話?所有外籍人口都得嚴查!”

她哪裡經得住嚴查?

朝槿再次有理有據地辯解:“官爺,我是進京服廚役的,隻是錯過了點卯的時辰,所以著急出城。若再耽擱下去——”

“關老子屁事!”那小兵推了她肩頭一把,朝槿一下便被推倒在地。

隻聽他橫裡橫氣吼道:“老子管你什麼廚役不廚役的,老子隻認一條——外鄉人,滾去府衙複查!”

原本嘈雜人群一時被鎮住。

朝槿此刻心急如焚。

看來,隻能去府衙,賭一賭了。

她正要從地上爬起來時,有一身寬體胖的中年男子扶了她一把,道:“你是——丹陽縣王良?”

朝槿不動聲色地打量了對方一眼後,點了點頭,不再多說什麼。說多錯多。

“磨嘰什麼,快滾去那邊,”衛兵刀把頭指了指需去府衙複檢的隊伍。

未及她開口,隻聽這中年男子道:“這位兵爺,鄙人姓許,乃負責此次光祿寺廚役召用的監事,”說著,他將牙牌出示出來,道:“這位王良,確實是本次招用的廚役。還請兵爺給許某一個麵子,通融一二。”

那小兵嗤笑道:“你個監事的麵子很大?老子憑什麼放人?再阻撓公務,小心連你也押進去!”轉而喝令旁邊的小兵道:“愣著乾啥,去,將那煤鬼押走,現在就去府衙。”

眼看著那小兵滿臉凶煞地朝她走來,朝槿向許監事投以求助的眼神。

這位許監事聞言,臉上的和氣一掃而空,取而代之的是冷笑。隻聽他肅聲道:“許某的麵子不夠大,那三皇子殿下的麵子夠不夠大!”

原本牛氣哄哄的那位衛兵,氣勢一下就萎靡了,“什......什麼三皇子?”

許監事橫眉冷對:“去,將你們上司叫過來。誤了大事......哼,當心項上人頭不保!”

那小兵跟腳底抹油似的轉身去尋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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