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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八小說 > 心事寄春野 > 惡意與淡藍色金魚草

惡意與淡藍色金魚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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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野一直覺得夏末初秋下午第一節課就應當取消,實在是太困了。尤其是許老頭的語文課,無聊至極。

在午後的悶燥裡,他覺得自己的胸腔像是被凝滯的空氣壓住了一樣,呼吸不暢,大腦缺氧,講台上喋喋不休的聲音變成了連綿不絕的催眠咒,他凝神看著窗外一動不動的那朵小雲,眼皮緩緩垂下,在視野即將完全消失之前,突然閃進了一個身影。

視野瞬間擴大。

花序這個名字,哪怕是升入高一剛開學不久,同校絕大多數人都已聽過,因為姓名特彆,因為成績優異,也因為臉上有疤。那道疤雖然隻是細細的一道淺紅凸起,可是足有兩寸長,斜斜橫於她右側臉頰,算不上猙獰,但的確醒目。一個臉上有疤的高冷女學霸,往往是話題中心。

關於她臉上的疤痕,現在學校裡有不同版本的傳說。有人說是她小時候臉上開過刀,留下的疤;有人說是她是學習學得瘋魔了,破相明誌自己劃的。在宿舍夜談中流傳最廣的版本,是她被她的情敵劃爛了臉。

陳野知道這都是無稽之談。

他認識臉上還冇有疤的花序,很早就認識了

臉上冇有那道疤的時候,花序的漂亮是冇有人會有異議的,但那時候從來冇有聽說過她和哪個男生來往密切。所有追求花序的男生都無功而返,她好像對雄性從來不感興趣一樣,總是連個笑容都吝嗇。因此前幾年還有人背地裡叫她小尼姑。對於進入高中以後傳言中汙名化越來越明顯的那種說法:是她蓄意勾引彆人男朋友才招致毀容。陳野聽到的時候是異常氣憤的,想要替她辯解,可又怕這種辯解不僅冇有作用,還會給她帶來新的傳言和麻煩。

陳野心裡明白,這種汙名化謠言的產生和傳播,從來不是出自於某些人所相信的什麼,而是出自於一種明目張膽卻需要藉口的惡意。

在那些惡意的嘴裡,花序是表麵正經背地妖媚的禍水,是待價而沽的綠茶心機女。

可是陳野明明知道,她絕不是俗豔的紅玫瑰,也不是嗲氣的洋桔梗。她是一株淡藍色的金魚草——遠在陳野第一次見到花序的時候,就這麼覺得了。那是2001年,他剛剛在課堂上學會比喻這種修辭手法,晚上寫週記的時候,他寫道:

“我遇見了一個人,她眼睛很大,穿著淡藍色的qun子,像一zhu淡藍色的金魚草。”

當時這頁週記被老師畫了個大大的五角星,批註寫道:“比喻用得非常棒。”

因此他還得到了媽媽獎勵的兩塊零花錢。那是他渴求了好久好久的零花錢。

陳野到現在還記得,他用那兩塊錢零花錢買了一個很小的塑料製的小兵,小兵雖然小,但是頭帶盔身披甲手拿劍,可神氣了。

現在這株2001年就和他相遇過的淡藍色金魚草就立在他們教室窗外。站在他右側的這塊窗玻璃外,和他之間隻有兩米遠——在他墜入睡夢之前,悄悄走過來,瞬間消融了他的睏倦。

離下課還有兩分鐘。花序明顯是要等人。

陳野覺得自己整個右臉好像都在慢慢升溫,右半邊身體逐漸變得僵化。為了轉移注意力,他不動聲色地環視了一下整個班級,可是他猜不出花序是在等誰。

就在他努力剋製自己想要轉過頭再看一眼窗外的衝動時,下課鈴響了。

花序是來找孟遠揚的,這好像確實一點都不值得意外。

孟遠揚不單純是個學霸,他是個才子,所有人都這麼說。花序這樣的好學生,和他會相熟非常理所應當。

最近學校為了市裡一個化學競賽在組競賽小組,花序和孟遠揚一定都是小組成員。陳野很快確定了花序來找孟遠揚的目的,可是陳野仍舊好奇為什麼花序不等下課就出來等他,是什麼事情值得在離下課僅有幾分鐘的時候讓一個學霸提前離開教室來這裡等人呢?

陳野覺得自己的右耳快要支楞到天上去了,可是就算再怎麼努力也聽不見玻璃外倆人說了什麼。他隻好裝作漫不經心,轉過頭去,可惜就在這一刹那,花序的眼眸微微一動,看向了他。

陳野幾乎是本能地錯開了眼睛。

“認出我了嗎”

“不可能記得我吧”

“也許真的有點印象呢,學霸的記憶力應該都很好的”

“我應該比孟遠揚長得帥吧”

“我和孟遠揚誰高”

“不過,她是看臉的那種人嗎?感覺一點也不是”

陳野的心臟跳得很用力,大腦裡不斷閃過不同語句,連孟遠揚什麼時候回來的都不知道。

“看見了嗎?又勾搭一個。”後排一個輕蔑的聲音鑽入耳朵,他腦子裡的語句“啪”地熄滅了。

“臉上有疤也擋不住啊。”那個聲音裡流淌著惡意,陳野回頭看過去,是後排兩個正在塗指甲油的女孩。

他記得其中短髮的那個,叫韓琪。

於是一本練習冊向後飛去,引起女生尖叫。“陳野你乾嘛啊要死啊!!”韓琪同桌氣沖沖質問。

陳野剛要開口說話,上課鈴響了。

韓琪彎下腰,撿起了那本練習冊。因為手尖粉色指甲油還未乾,用兩個手指小心捏著書角,探出身子,伸直的手臂從陳野身邊穿過,遞到了陳野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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