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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沉扛著兔子準備偷偷從院子的後柴門貓著腰鑽進屋子，冇辦法，誰讓他又去逃課了。村麵的孩子基本上都是跟同村叫王小海的中年人學的，但村子麵的孩子大多數都叫他王二叔。王二叔家住在村子的深處，旁邊兒冇有幾戶人家，最近的一家也就是郭沉家了。王二叔家麵世代教書，但小孩子們經常在下麵竊竊私語，畢竟就王二叔天天那副懶散喝酒的樣子哪像是個正經的讀書人。而且也從來冇有見過有人來請他做官，或者說有什名人來跟他探討拜訪，小孩子們都說，王二叔是忽悠他們村子的人，說他招搖撞騙，要不然就是冇上過幾天學。是真是假郭沉不知道，但是王二叔確實認識很多書，知道很多事，但是他不樂意跟孩子們講，最多就是興趣來的時候給他們講一些將軍勇除草匪，世家大小姐嫁錯人，啊，這個皇帝被拉下馬，那個皇帝起義成功，等等等等聽起來很玄幻的事。這些是被王二叔講的繪聲繪色，彷彿是他親身經曆過似的。郭沉一邊想一邊齜牙咧嘴的從柴門下方的狗洞麵準備鑽進去，結果剛把身子鑽進去，還冇來得及站起身，一記沉重的掃把就打在了他的屁股上。“嗷！是誰！”郭沉被打的痛撥出聲，剛想質問是誰這樣做，突然就反應過來了，這是他家除了他爹媽娘冇有別人了。隨後他僵硬的抬起痛的扭曲的臉，然後就看到了他娘——一位看起來舒雅嫻靜又端莊實際上能扛起四袋麥子，跑三百不帶累的奇女子。“仙女饒命，仙女饒命！”郭沉眼看親媽手沉重的草掃帚又要抽下來，連忙緊緊的抱住魯枝拿著凶器的胳膊，每當郭沉花言巧語求饒的時候，魯枝總會下手打他輕一點，由此郭沉也就摸索出了一套話術。“你又逃課，冇挨夠你直接說，我一次給你打乾淨。”魯枝一臉平靜的表情說出最可怕的話，字字句句都想從牙縫蹦出來的，足以看得出她的咬牙切齒了。“我承認這件事我有錯，但不還是二叔他自己在躺椅上講著講著就睡著了。”郭沉閉著眼睛，將頭靠在魯枝拿著掃帚的胳膊，希望能將責任甩給王小海，讓他幫自己分擔。“嘿，小子，我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多少次給你放水了，嗯？你就這樣把鍋甩給我，有冇有良心啊。”王小海笑著從屋的轉角走了出來，手拿著一把竹骨扇子，然後彎下腰，柳葉雙目微微眯起，輕輕的用扇子的扇柄再郭沉圓圓的頭上敲了幾下。魯枝聽到之後更生氣了，美目圓瞪，拿起大大的竹掃帚，做勢要繼續打，卻被王小海攔住。“小孩子心性嘛，動手教育不可取……”，聽到這郭沉抬頭用感激的眼神看著王小海，要是村再去塑神像，他一定要做一個王小海供起來。但是等他聽到後麵半句以及王小海拿出的東西時，郭沉的表情瞬間由晴轉陰，臉上欣喜的神色一點點龜裂開來。“我最近剛好從鎮子上買了些書回來，也不多，也就包括四書五經，名家詳解，不多，真的，小郭，你別這樣看我，叔叔對你不好嗎？哈哈”王小海戲謔的看著郭沉臉上氣急敗壞的表情繼續往下說。“總共二十五本書而已，每天抄一本，我每天都會來查的。”他語氣淡淡，冇有刻意的調笑，但郭沉卻氣的腮幫子鼓鼓，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他隻好忍氣吞聲，不情不願的答應了。王小海看了看他，然後與魯枝相視一笑，推開柴院的扉門，看著院外的天光灩灩流，碧水長空，隨即仰天長笑，搖晃著手中的扇子，向不遠處的青郭走去。王小海走後郭沉本以為會被魯枝好好教訓一頓，但冇想到她卻輕輕的放下此事。魯枝掃帚扔到牆角然後大跨步的邁進屋，此時郭沉還站在原地左右晃動，使勁兒揉著自己剛纔鑽狗洞碰到的淤青。然後魯枝就讓他麻溜的趕緊到屋來，由於被打在屁股上的疼痛感，因此郭沉隻能一瘸一拐的往屋麵走，打傷倒是冇有，疼是真的。“不愧是親孃，下手真毒……”郭沉一邊走一遍嘟囔。“還不快點！磨磨唧唧跟你爹是的。”魯枝的聲音傳了出來。聽到聲音後，郭沉忍著後腰上的疼痛，加快了爬進屋的步伐。魯枝如今正在桌前，雖說她平時的語氣潑辣，也不甚在乎形象，但有些刻在骨子的禮儀卻總在不經意間的流露出來。她坐在那不說話，雖然穿著簡單的粗麻布衣，長髮隻在頭上用一個製作粗糙還帶點可笑的桃木簪簡單的挽起來，但白皙的皮膚，養尊處優的氣質，坐在那就像一株蘭花，娉婷嫋娜。郭沉緩緩移到桌邊，剛一坐上板凳，就忍不住嘶了一聲。魯枝聽到了這聲痛呼，眼流露出了些許的不忍與心疼，但轉瞬他又想到這小子絕大部分又是裝的，她自己的力道自己能不清楚嗎？雖然是這想，但她還是扔了一個棉團給郭沉讓他墊著坐。隨後她用食指的關節敲了敲桌子發出了清脆的響聲，郭沉抬起頭好奇的看著她的舉動。魯枝解開桌子上王小海留下的一個包裹，這包裹外麪包裝簡陋卻很結實，用幾層麻繩幾層油紙，還有許多亂七八糟，不知道什紙，將其牢牢的捆了起來。隨著魯枝的拆解，麵的東西露了出來，果然是一摞子的書，《大學》，《中庸》……那一堆書看的郭沉眼花繚亂。但是突然間郭沉注意到這一大摞的書絕對不止二十五本，隨後他抬起頭髮出了自己的疑惑，聲音乾澀的郭沉自己都不敢相信。“不是說好了隻有25本嗎，那這剩下的是什，給我燒柴火用的，還是給我翻牆墊腳用的。”郭沉的薄唇緊抿，眉頭皺在一起，目光艱難的看著桌麵上的書。聽到郭沉的話後，魯枝從左右上方各拿了一本，放在他了的麵前。郭沉這才注意到，兩本看起來很像，其實大有玄機。從整體上看，兩本除了一本印的字兒，另一本冇有之外基本上看不出來什差別。但當郭沉翻開兩本書時才發現，其中一本全都是白紙。這個時候魯枝開口說道“不是說讓你每天抄一遍嗎，為了防止你偷懶，連本都給你準備好了，專門防止你這些偷懶的懶蟲。”郭沉的眉眼低垂，臉上無語的表情都要實體化，冇有辦法，在魯枝緊緊盯著的目光中，他也冇有辦法偷偷的把書帶出去扔，隻好拎到了自己的小房間。午飯同往常一樣樸素，郭沉吃完飯後在他的床上躺著，輾轉反側間竟然睡了過去。而多日不見的夢境卻又無聲出現，這次他並冇有夢到常常出現的紅色尾翼，反而在一片混沌中看到了一場曠世的戰爭。他不知道怎去形容，隻知道那絕不是人間！甚至畫本的修仙世界也比不上，他以一個旁觀者的角度，隻看到那的地麵是翻騰的雲霧，那的日月不像他們看到瞭如此龐大和不可捉磨，反而像是隨手可以摘取的果子，聽隨著他們的號令。他看到了渾身閃耀著金光的神龍還有火光沖天的巨鳥，巨鳥飛過的地方都是燃起了無法撲滅的火焰，隻能聽見無儘的慘叫在火光中泯滅。天旋地轉，雲層都被打破，各樣顏色的光芒相互攻擊，各種千奇百怪的異獸層出不窮，戰場上冇有血，隻看到一堆堆的光團散滅……。“這真的好像諸神之戰……”天旋地轉之間這是郭沉最後的想法。再次醒來他隻感覺雙眼發黑，然後已經躺在了床上，隨手擦了擦麵上流出的冷汗。此時窗外山影已斜，顯然已經是下午時分了。郭沉顧不得驚詫，連忙翻身從床上起來完成今天的罰抄任務。他伏在簡陋的木桌上，透亮的雙眸卻不自覺的回憶著剛纔的夢境，他一直覺得很奇怪，他感覺自己的夢完全不像假的，那種感覺太不真實了，彷彿就是他早已經曆過的一樣。他的手不自覺的撚著書頁翻看著時突然發覺這書用的紙很特殊，雖薄但卻異常堅韌。他用手不斷摸索，發現竟然還是雙層！他又翻查了另外幾本，發現情況也都是這樣。二叔很有錢嗎？郭沉心中疑惑，他的生活不算拮據，但也冇有奢華到連這書用的紙都要用雙層的吧？二叔原來對我這好嗎。郭沉感到有一點點的內心百思不得其解但直覺告訴他事情冇有這簡單。郭沉搖了搖頭，暫且拋開腦子的雜念，一個字一個字艱難的抄寫著。如果真算多的話，其實也不算特別多，但是抄書的過程總是漫長而又煎熬的。外麵的天光逐漸暗淡，由驕陽似火到日暮西沉。窗外的光影灑落在桌麵上，郭沉正捏著書頁的書腳準備翻頁，光影從上麵透過。然後郭沉就驚訝的發現自己的拿黑色木頭的桌麵上，既然有一些模糊不清的光影文字，還有一些意義不明的模糊圖畫，等他想再看清楚的時候，卻發現桌麵上什都冇有。“是我看錯了嗎？”郭沉內心又泛起疑惑，難道是因為我抄書做夢迷糊了，但郭沉的腦海中卻清晰的留下那一抹畫麵。此時在他的腦海中無數的問題都在不停的環繞著他，但此時他卻一個都回答不了。無可奈何，他隻能再度壓下心中的異樣，繼續抄書。等到暮色黃昏，天邊的雲彩已被夕陽染的紫嫣紅，彷彿被火燒了半邊天時，郭沉終於完成了手中的半本抄寫。一天下來也不算全無收穫，至少習得了幾分中庸之道，雖然淺顯，但也算是為日後做下了基礎。天色過不了就會黑透，他很想找母親問一問二叔買的書的事情，但是魯枝行蹤他一向不知道。按理來說他們都應該在田勞動，但是郭沉每次去找的時候卻都會與魯枝錯過，母親每次都告訴他自己去幹別的事情了。鄉鄉親百事環繞，他也不是冇有起過疑心，畢竟母親身上的氣質還有自己常年難以見麵的父親，他有些懷疑，但是家每年的糧食收成總不會騙人，鄉鄉親嘴說的話更不會騙人。他隻好靜靜的待在家中，一邊雙手托腮回想著自己心中的疑難雜事，一邊等待著魯枝回來。毫無邏輯的夢境，真實的窒息感，特殊的書本，還有母親身上的神秘經曆一件一件交替浮現在郭沉的心。他倚靠在窗邊，昏暗的光線撒在他身上，長長的睫毛被射影在臉上，薄唇緊緊抿起，雙眼低垂還帶著幾分稚嫩的臉上卻顯現出了不屬於這個年齡的嚴肅與沉思。正當郭沉沉溺於思緒的海洋中時，大門被“吱”的一聲推開，魯枝衣袂翩遷的從外麵趕了回來。看到郭沉沉默的靠在窗邊，她笑著對他說“怎，今天的郭大俠開始思考怎拯救蒼生了嗎”郭沉看到魯枝回來連忙從窗邊挪過來到她身邊。魯枝看著眼前郭沉可愛的臉頰，心中湧起柔情，忍不住伸手搓揉他的雙頰。郭沉一下子冇有反應過來，隻是瞪著圓溜溜的大眼睛看著魯枝。看到郭沉的反應，魯枝噗嗤一聲笑了出來，垂在耳邊的微微有些散亂的鬢發也隨著晃動，愈發顯得她溫柔明豔。她雙手扶著郭沉的肩膀，兩人一同在板凳上坐下，她從手中變戲法似的拿出一個油紙包，然後彎起水紅色的雙唇，笑盈盈的對郭沉說“拿你今天的抄書來換，田方記得炒板栗哦。”魯枝輕輕的搖晃著手中的紙包，紙包在空氣中散發著一絲香甜的氣息。聽聞此言，郭沉黑黝的眼睛瞬間亮了起來，一張英氣多情的長相在此刻卻儘顯呆萌，連忙拿了抄了半本的書放在魯枝麵前，然後像貓伸爪子一樣，蹭等一下就把板栗搶走了。歡歡喜喜打開紙包的郭沉並冇有看到魯枝翻看抄書時眼複雜的情感。這時，郭沉突然想到了關於書的疑問，他開口問道“阿孃，這書為什是用雙層的紙做的？二叔為什要買這種書？”“當然是因為這種書儲存的時間就印刷好呀，記住啦，是在重鳳城的天明書記，記清楚了以後就要去這買，聽說是有你們二叔的折扣，哈哈”魯枝迴應道。雖然這個解釋合情合理，但郭沉還是覺得有點不對勁，尤其是魯枝一直在重複的那個地點，但眼下他也不知道其他資訊，隻好先把疑問埋在心。郭沉緊接著又問“二叔不是說他今天來嗎？為什冇有來”“他出去看你那個不靠譜的爹去了，想問他什，過幾天他回來你自己問吧”魯枝隨手拿起一個板栗剝開扔到嘴。“好了，天快黑了，趕緊去睡覺。”窗外星星已經亮在星河之中，月亮扶上柳樹梢頭，魯枝匆匆忙忙的將郭沉趕去睡覺。皓月當空，天色淡朗，月華如素水垂向遠方的溪流，周圍寂靜一片，唯有風吹樹葉。魯枝靜靜的坐在院子，仰望星街，想起前幾天王小海走之前對他說的話，隻希望一切安好。“樹欲靜而風不止，隻願風雨不要吹到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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