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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如其來的聲音將蘇一諾從自己的小世界拉回到現實中。

“啊？”

蘇一諾愣在原地。

連續遲頓的大腦並未反應過來。

醫院消毒水的氣味真難聞，尤其距離醫生太近的時候，這是蘇一諾的第一感官。

“你喝酒了？”他重複道。

“冇有。”蘇一諾下意識否認。

多少年冇見了？

五年嗎？

還是八年？

但不管是五年還是八年，都真的好久啊。

久到蘇一諾快忘了這個人。

久到差點以為他是前世認識的人。

久到——

……

但這個人，現在就站在她的麵前。

冇有確認身份。

甚至冇有一聲寒暄。

隻是單刀直入地走上來質問她喝酒了嗎？

就好像。

好像他們昨天才見過麵。

就好像，他們從來冇有失去過聯絡。

……

她從未想過兩人會重逢。

遙城距離晉城1531公裡，飛機要飛2小時15分鐘，高鐵要走9小時35分鐘。

實在不具備巧遇的先天條件。

然而，這個人卻切切實實地正站在她的麵前。

不該是現在這樣的。

蘇一諾想。

至少應該光鮮亮麗，穿著好看的衣服，化著漂亮的妝。

蘇一諾想現在的自己一定憔悴到不行。

可想而知的蓬頭垢麵，素麵朝天，甚至因為來的匆忙，衣服也是隨便抓起一件套在身上的。

所有的不安情緒或許都是來自於此時此刻的不體麵。

“喝了多少？”對方並不放棄。

“冇喝。”蘇一諾繼續嘴硬。

但酒氣確是實實在在的從嘴裡噴出來，遇到一麪人牆，又折返回來，她伸出手扇了扇。

時隔多年。

她早已不是當初的小屁孩。

成年人喝點酒算什麼？

蘇一諾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否認。

“喝了多少？”他聲音不改，耐性十足。

“冇喝多少”蘇一諾後退一步說道。

這樣。

應該聞不到酒氣了吧。

這一退纔看清男人的臉。

比年少時更加的棱角分明，此時他冇戴眼鏡，一雙桃花眼晦暗不明，整個人更顯張揚不羈。

蘇一諾身高168，算不上高，但也絕算不上矮，隻是對麵男人生得高大，倒顯得她小巧玲瓏了。

她仰著頭著實夠累，又退了一步。

對麵男人冷哼一聲：“這麼快就承認？”

似是覺得好笑，男人嘴角扯出一個好看的弧度。

像是在說：哦？以為你的嘴有多硬呢，不過如此。

“……”

——

“剛剛那人誰啊？”蔡靜靜正走過來，隻看見一個背影。

“不認識。”蘇一諾懶得解釋。

“不認識跟你講什麼話？”很顯然不相信。

“以前的一個鄰居。”蘇一諾看了看她，“你怎麼出來了？點滴打完了？還難受了？”

“病房那傻逼太吵了，我剛剛恨不得提著瓶就出來了。”蔡靜靜說，話題一轉，又回到訾言身上。

“鄰居？晉城的嗎？”

蘇一諾來遙城這麼多年，蔡靜靜和她做好朋友也有幾年了，卻從來冇聽她說起過晉城，更彆提晉城的鄰居了。

“嗯。”

“這麼巧？看背影有點眼熟。”蔡靜靜說，“不是，你們放著晉城一線城市不呆，怎麼都跑來我們二線城市，就冇看到有人生在羅馬還離家出走的，真是不知珍惜。”

“建設美麗新中國不分一線二線。”蘇一諾彎唇一笑。

“……”

——

回到病房，花臂男還在打遊戲。

看見有人走進來，花臂男抬頭看了一眼，很快又收回目光放在手機上。

蘇一諾把床簾遮好，坐在陪護床。

感覺兜裡的手機一震，蘇一諾掏出來，是蔡靜靜發來的微信。

她側頭看向蔡靜靜，後者朝她使了個眼色。

蘇一諾打開微信。

蔡靜靜：【你說這人素質怎麼這麼低？】

蔡靜靜：【他是哪床的陪護啊？】

蘇一諾：【中間床。】

蔡靜靜：【我們要不要去護士站說一下。】

蘇一諾：【算了，不要惹禍上身。】

蔡靜靜：【那你要不要上來床上睡？】

蘇一諾擺了擺手。

病床並不大，一個人睡都是勉強，兩個人身貼身擠著，誰都彆想睡好。

何況，蘇一諾這些年早已習慣一個人睡。

蘇一諾合身躺下。

這一夜，註定睡不好。

醫院的躺椅不舒服是一方麵。

花臂男終於不打遊戲了，放下手機又打起了呼嚕。

蘇一諾從小就神經衰弱，四周有一點動靜都睡不著。

掏出手機刷了會新聞，也看不進去。

想睡卻睡不著。

整個人隻剩煩躁。

恍惚中。

她想起了那雙桃花眼。

兩人最後一次見麵是在八年前。

也是這樣的夜。

月朗星稀，不夠亮的路燈隻夠支撐起一小片的光明。

蘇一諾倉皇出門。

落鎖的瞬間。

也看見了馬路對麵的訾言。

少年像是剛打完球回來，髮梢儘濕，身上冒著熱氣騰騰的白煙。

擦身而過的一瞬間。

他突然喊住她：

“蘇一諾。”

她回頭。

皎潔月光下。

少年更顯白淨，髮梢似有星光閃爍。

“彆忘了約定。”

“……”

說完。

兩人轉身。

各自朝前走。

——

再相遇即現在。

蘇一諾收回思緒，此時已是淩晨兩點。

呼嚕聲依舊。

這一夜，蘇一諾不知道自己睡冇睡著，明明頭腦昏沉，像掉進了另一個世界，卻能清晰聽見外界的所有聲音。

睜眼的時候已經快早上七點了。

蔡靜靜也剛好醒了。

“好受點了嗎？”蘇一諾清了清嗓。

“還有點難受。”蔡靜靜聲音中透著一絲虛弱。

“冇事兒，你再睡會，過會兒醫生會來查房，我先去下麪食堂打飯，吃過之後，我回去給你拿點衣服洗漱用品再過來。”蘇一諾說。

剛起床的嗓子帶著沙啞，喉嚨莫名的發緊。

想到昨晚的呼嚕聲，蘇一諾猶豫著要不要和護士申請換病房。

經過護士站，正好一班醫生護士正在交班，蘇一諾一眼看見人群中的那個人。

因為生得高大，在顯得格外突出，男人的黑色碎髮散落在額前，眼睫未抬，緊閉雙唇。

想到兩人還要碰麵，蘇一諾隻覺得一陣頭疼。

——

白天的醫院展現出驚人的人流量，蘇一諾在電梯前等了好幾波，才終於擠進電梯。

等終於打好飯菜回到16樓的時候，已經快9點了。

她拎著早飯，走到護士站。

隻看到一個值班護士。

蘇一諾出聲：“您好。”

對方抬頭，露出職業微笑：“您好，什麼事？”

“您好，我是52床的陪護，昨晚住進——”

還冇說完。

對方突然打斷：“稍等一下。”

蘇一諾收聲，站在原地等。

她看了眼掛在牆上的時鐘，已經9點了。

餘光中，看見一群白大褂從遠處走來，蘇一諾隨意瞥了一眼，其中出現一道高挺的身影，男人微低著頭走路，一手插兜，一手拿著檔案夾。

這一刻，蘇一諾終於知道什麼叫抬頭不見低頭見。

她收回視線，咬了咬唇，指關節敲了下桌麵。

“你好，我是52床陪護，我想問一下彆的病房還有空床嗎？我想申請換一下床位。”

護士聞聲抬頭：“是有什麼問題嗎？”

“太吵。”

“不好意思，現在冇有空床，醫院有點吵是正常的。”

“好的，謝謝。”

——

剛進病房，蔡靜靜神色激動，拽著蘇一諾叫道：“我想起來，你那個鄰居就是我昨晚看到的帥哥醫生，剛剛來查房的，我去，真的好帥啊。”

“……”

蘇一諾“哦”了一聲。

“可惜不是他管我。”

“……”

“這世界太不公平了，你長得好看就算了，鄰居也這麼好看，你們晉城人是不是都長這麼好看。”

“什麼好看不好看的，不都是一個鼻子兩個眼。”蘇一諾打開床板，把早飯放上去。

掃視了下病房，花臂男不在。

“一個鼻子兩個眼？”蔡靜靜一臉震驚。

難怪她覺得不可思議。

她心中的超級大美女，竟然說自己一個鼻子兩個眼。

蘇一諾是真的好看，鵝蛋臉，五官極其優越，身材更是絕佳，銀行那麼醜的行服都能硬生生穿出風情來。

唯一可惜的是，總是一臉冰霜，像誰欠了她八百萬似的。

“這個世界真的太不公平了。”蔡靜靜吃了一口包子，突然驚呼一聲，“我的天，我還冇刷牙呢。”

“將就一下吧，吃完我回去給你拿。”蘇一諾喝了口豆汁，從早上起來，嗓子就乾到不行。

“唉，可惜了，那麼帥的男人，不是我的管床醫生。唉。”蔡靜靜還在連聲哀歎。

蘇一諾懶得理，一心吃自己的早飯。

蔡靜靜喜歡聊帥哥，但身邊人不參與討論，她也覺得冇意思。

感歎兩聲，話題一轉，又滿含熱淚。

說道：“一諾，謝謝你，要不是你，我可能都掛在家裡了，等我爸媽發現，隻能給我收屍了，嗚嗚嗚，真的謝謝你。”

蘇一諾夾起了一個包子，放入口中，“嗯”了一聲。

而後慢悠悠道：

“畢竟就你一個朋友，要珍惜。”

“……”

蔡靜靜不以為意，她習慣了好友的毒舌，明明心腸好得不得了，還要嗖嗖地放冷箭。

“冇事，等你再找到男朋友，就不會這麼孤單了。”蔡靜靜接招反擊，打開手機，“我這就給你找個好的。”

“……”

蘇一諾一臉無語，她佩服好友不管什麼問題都能扯到男朋友上來。

生怕再被糾纏上，蘇一諾連忙兩口吃完，收拾了一下，就要走。

蔡靜靜還在後麵嘮叨，蘇一諾順手帶上門。

現在已經過了用餐高峰期，本以為等電梯的人會少一些，等蘇一諾走到電梯口才發現，十幾部電梯每一趟下來，裡麵都是擠得滿滿噹噹的人。

她立在一旁緊盯著電梯一層一層下來。

20層。

19層。

……

17層。

終於到了16層。

電梯門打開，裡麵寥寥幾人。

蘇一諾剛想抬步，隻感覺身後有多股力量將她擠進電梯，來不及反應就被擠進了最角落，動彈不得。

蘇一諾艱難轉過身，發現訾言就站在她的麵前。

他未著白大褂，隻是穿著簡單的白色襯衫，一雙桃花眼隻輕輕掃她一眼，就將目光移走。

男人此時微微側著頭，帶著距離感，全身寫著“生人勿近”。

電梯外麵的人還在不斷往裡擠，訾言撐著雙臂，像將她禁錮一般。

此時，電梯裡爆發抱怨聲。

“不要擠了!已經滿了!”

“等下一趟吧，擠死了。”

“……”

……

一番吵鬨，電梯門總算合上。

電梯內部空間密閉狹小，又擠滿了人，空氣自然不好。

男人身形高大，帶來強大的壓迫感，對方好像攝取了上部新鮮空氣。

蘇一諾感覺有點缺氧，越是大口呼吸越覺得急促。

她小心向右側轉頭。

偏偏右邊的香水味極濃，每一口呼吸都刺激著嗅覺神經。

蘇一諾無奈轉回頭。

麵前的男人，冇了消毒水的味道，隻覺得一陣清冽中帶著舒爽，蘇一諾感覺自己每一次呼吸都吐在麵前的人身上。

男人衣領微敞，露出白淨的皮膚，鎖骨延至上方的喉結。

喉結有著分明的形狀，恰到好處的大小。

蘇一諾看得入神，猛一回神。

驚覺自己這樣實在不禮貌。

立馬移開視線，微微向左偏頭。

視覺消失，腿部的觸感卻來得清晰，她隻穿了一條薄紗長裙，緊緊貼合的下半身，帶來對方的體溫。

男人的體溫總比女人高半度，那高出半度的體溫透過層層衣物傳遞過來。

蘇一諾試圖挪動，幾番嘗試無果。

此時的電梯，行至13層。

即便電梯裡已經滿滿的都是人，外麵的人仍不放棄，試圖擠進來，電梯裡的人抱怨連天。

“等下一趟啊!擠什麼啦!”

“擠一下怎麼了？又冇超重!”

“……”

蘇一諾暗暗歎了口氣，這部電梯是層層停，按這個速度，要什麼時候才能到一樓。

因為麵前的人身材高大，遮擋掉一切視線，蘇一諾看不見電梯門口是什麼情況。

她側轉頭，想換一個姿勢。

奈何隻是徒勞。

“彆亂動。”

他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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