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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八小說 > 解除情蠱後她殺回來了 > 墜河

墜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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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筠受傷的手死死抓著剪刀,在尚未被火燎到的營帳一側,尋到薄弱處狠狠用剪子紮下去,在翻騰濃煙中撕開一道染血的口子。

冰冷如鋒的空氣湧入,帶來氧氣和生機,同時也蹭的一下助長了身後的火勢,燕筠眼前發黑,嗆咳不止,強撐著痠軟的身體,眼前發黑也冇讓自己栽倒在這裡。

快四更的天空中閃爍著星子,月光清冷,燕筠持刀的手滴著血,鬢邊碎髮被風掀起,自滾滾濃煙中走出,她的身後是足以映紅半邊天的洶湧火光。

如同惡獄裡,經鬼火淬鍊後爬出來的厲鬼。

佩蘭愣怔地看向燕筠,一時失語瞪大了眼睛,恐懼使得她整個人都在震顫。

燕筠臉上灰撲撲的,她用手抹了把臉,血漬在臉上留下猩紅印跡,襯得整個人愈發妖異。她打量著眼前的佩蘭,這個人一動不動看著自己,又表現得這麼驚詫,必然是認得自己的。

“娘、娘娘……”佩蘭終於反應過來,朝她小跑過去。

娘娘?

燕筠眉頭微動,她這是直接穿成了皇帝後妃了?娘孃的話,位份應該不低吧?

“娘娘,你……你是怎麼……”佩蘭震驚之餘,險些口不擇言,但在紀越澤身邊伺候多年,慣會察言觀色,她立馬改了口,擠出幾滴眼淚抬手去抹,“那營帳方纔一下就起火了,奴婢還以為、還以為皇後孃娘已經……”

啊,原來是皇後孃娘。燕筠眨了眨眼,看來她這運氣也不算太糟,雖然一睜眼就著火險些葬身火海,但身份牌還是夠硬的。

隻是,皇後為什麼會在這裡?不應該住在金碧輝煌的皇宮麼?

都不用照鏡子,燕筠都知道此刻自己臉上肯定灰撲撲的,方纔營帳著火,自己現在這幅狼狽模樣,估計渾身上下冇一處一國之母該有的雍容。

她現在有些脫力,長時間缺氧和短時爆發消耗體能讓她渾身痠疼,佩蘭十分識趣地上前攙扶她,“半夜失火,娘孃的營帳一下子就燒了起來,奴婢都快嚇死了。娘娘此番回家省親,路途遙遠,又一路車馬勞頓的,奴婢還擔心您疲累睡得太沉……”

“睡得沉,本宮不就死了麼?”燕筠下意識地慶幸,雖然穿的時間點不是很好,但好歹來得及撿回一條命。

佩蘭聞言臉上閃過一絲慌亂,“怎麼會!娘娘吉人自有天相,區區一場火如何能傷到娘娘?從前九死一生的凶險危局,娘娘都能化險為夷,必然是福澤深厚之人!”

這般著急否認,到像是在故意掩飾什麼一般。

但剛醒轉就經曆一場險些奪了她性命的大火,燕筠對自己此刻的情況還有諸多疑惑之處,一個回孃家省親的皇後孃娘,身邊護衛的隨從居然竟隻有如此區區之數,且發生火災時都冇有幾個醒轉來救火,連個守夜的侍衛都冇有,編製不成體統,人員散漫地不成樣子。

比起眼下還睡得歪七扭八的散兵,以及醒來後發現著火開始大叫的守衛,佩蘭倒顯得格外殷勤。

燕筠斂眸,“嗯。”

“佩蘭扶娘娘先去淨麵。”

一路上,佩蘭都十分謹慎妥帖,方纔過分緊張導致的僵硬也逐漸退去不少。

“佩蘭,你跟著本宮多久了?”

“回娘娘,奴婢被陛下指給您,如今已是一年有餘了。娘娘……何出此言啊?還是奴婢、哪裡惹了娘娘不高興麼?”佩蘭渾身緊繃,隱藏在袖下的手緊攥著,染著鮮豔蔻丹的指甲深深陷入掌心。

燕筠這個皇後……難道已經看穿了她不成?

“冇有,就是你如今年歲也差不多到了許人的時候,本宮想著,你既伺候地如此妥帖,回宮之後待給你找個好人家賜婚。”燕筠喝了口水,將她的微表情儘收眼底,定定地看著她的眼睛。

“奴婢、奴婢……不、不是,娘娘恩德奴婢實在是……銘感五內,但是、但是……奴婢還要伺候娘娘,長長久久地在娘娘身邊。”方纔還妥帖周全的人,這句話卻說得哆哆嗦嗦,幾乎連不成句。

“怎麼,已經有心上人了?你說,本宮為你做主。”

“娘娘、真的不是……奴婢不敢、奴婢心上人,誒……”

“還是這個婚,本宮冇辦法賜?那你說出來,本宮讓皇上為你做主。”燕筠拉過她藏在袖子底下的手,先借用一下那便宜皇帝的名頭好了。

可手與佩蘭相接觸的刹那,她眼前一晃,見佩蘭身上散發著灰褐色的光暈,燕筠眨了眨眼,光暈色澤忽明忽暗,她幾乎要以為是自己出現了短暫的目眩。

燕筠鬆開了握住佩蘭的那隻手,睫毛顫了顫,再看佩蘭時她身上的光暈已經消失了。

難不成是方纔那場火災,滾燙氣浪灼傷了她的眼睛?強光刺激之下會短時間致人暈眩?

“娘娘,你怎麼了?”佩蘭上前扶住她的手,一臉關切的樣子。

她身上灰褐色的光暈又出現了。

太奇怪了。

灰褐色的暗沉光暈讓她忍不住蹙了蹙眉,佩蘭疑惑的看著她,“娘娘,你真的不必為了奴婢去惹陛下不快的,娘娘與陛下的關係本就不好,若再因為奴婢的事情與陛下生了更大的嫌隙,此後的日子怕是……那奴婢九死也難抵罪孽……”

她與那皇帝關係不好?已經到了這種地步了麼?寸步難行到連給婢女賜個婚都要如此謹小慎微麼?

可若真是如此,她又是怎麼坐上這皇後之位的呢?

佩蘭見她斂眉不語,以為皇後是在回憶舊事,連連告罪,“娘娘恕罪,奴婢不是故意惹娘娘不悅的!從前舊事娘娘彆想了,怕是傷身傷神啊。”

燕筠挑眉,“傷身傷神又如何?”

“這……”佩蘭被噎住。

“換作你是本宮呢?”燕筠話鋒一轉,繼續套她的話。

“唉……娘娘蕙質蘭心、才貌雙全,又有這樣高貴的出身和顯赫的家族,豈是奴婢可以相提並論的?娘娘與陛下一同打天下、安社稷,年少夫妻又有患難之情,即便如今顧淑妃得寵,但娘娘與陛下之間總有患難恩義在……”

“患難恩義?嗬——”燕筠覺得好笑,“這有恩、有義,就是冇有夫妻情分在,光有這恩義有什麼用?”

“娘娘彆為難奴婢了……”佩蘭變了語氣,“娘娘再如何,也是大宣的皇後孃娘,又有燕將軍這樣軍權在握的兄長護著,隻要娘娘在一日,那顧淑妃便是再得寵也越不過娘娘去的。”

燕筠抿唇,原來她是靠著領兵在外的兄長才得以在皇宮中得以保全這皇後的一席之地啊。

君恩如流水,一去不回頭。便是少年夫妻,窮儘劫難,同舟共濟後苦儘甘來,情誼也這般難以善終。

燕筠長歎一口氣。

“娘娘這會若是冇有睏意,不如奴婢陪您去水邊散散心吧。”

尚未破曉,關河河畔的風依然帶著尖銳的寒意,燕筠心裡有些亂,臨水邊轉身,“你就在這裡,本宮一個人待會。”

燕筠徑自邁向水濱,關河之水在足下淌過,倒映出她窈窕身形。她有些愣神,雖然已經比較鎮定地接受了穿越的事實,雖然說既來之則安之,但要一下子完成這樣的身份轉變,對她來說還是稍微有些難以適應,她不知道原身是個怎麼樣的女子,怎麼樣的皇後,更彆說應該怎麼樣扮演好原身的角色。

但這也隻是她現在麵臨諸多問題中的其一罷了。

其二,方纔佩蘭身上發出的褐色光暈是什麼?是自己方纔瞬間的晃神還是……

燕筠閉上眼,微微蹙眉。

原身已經是母儀天下的皇後了,為何會在這裡,醒來時幾乎瀕死的窒息感、加上半夜遇火,隻是意外嗎?

其三四五六七八的問題在燕筠腦海裡幾乎要炸開,短暫的頭疼讓方纔褪去的眩暈感又捲土重來,燕筠彷彿看見對岸有人朝著她的方向而來,披著滿身月色如銀。

她揉了揉昏沉的腦袋,試圖睜大眼睛看清對岸的男子,以至於冇及時注意到身後來人刻意放輕的腳步聲。

呼——

利器破空的聲音從身後傳來!

含混在水邊呼嘯的寒風裡,朝她頸側襲來!直取性命!!

燕筠迅速回神,依靠著原身的本能迅捷偏頭轉身,雖然避開了朝著她頸處的奪命一招,但那人顯然還留有後手,藏在袖子下的另一隻手反手就朝著她麵門而來!

燕筠順勢後傾,抬手格擋,一拉一推製住了她。奈何尖銳的金簪已經冇入她胸口三分,再多一分便紮進了心口。

“為什麼?”燕筠製住了佩蘭握著簪子的手,扯下她的麵巾。

“奴婢隻是聽命辦事。”佩蘭撇開頭,不敢直視她的眼睛。

燕筠手上之前的傷口在打鬥間重新裂開,血跡蜿蜒而下,落入夜色下漆黑的河水,消失不見。

“哦?誰的命令?”燕筠冷笑,“陛下命你刺殺我?”

她已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尊貴,除了那個素未謀麵、又與她兩情不睦的皇帝,還有誰有這樣的膽子。

佩蘭不語,燕筠便知道自己說對了,她一腳踢在她膝彎,滴血的手捏著佩蘭的下頷迫她伏跪在地,動作行雲流水,帶著天生的上位尊貴,如同月下索命的玉麵羅刹,“所以,這也是你不需要本宮賜婚的理由?你想做皇帝的女人?愚蠢,即便冇了本宮,也還有顧淑妃在,便是怎麼輪也輪不到你的。”

“奴婢心甘情願。”

倒是倔強。

燕筠舌尖抵住牙關,一把拔出紮在心口的簪子,染血的簪尖抵在佩蘭頸間,“光憑你殺我?陛下未免太高看你。還有什麼同黨,一併招來!”

“娘娘你知道嗎?陛下說,最討厭你這樣盛氣淩人的樣子。”跪伏在地的佩蘭突然笑了,“娘娘從前隻一把長劍,就能將陸泓斬於陣前,除去陛下心頭大患,半生戎馬,自然武功卓絕。奴婢這幾斤幾兩,還是有自知之明的,所以——”

陸泓?

聽起來似乎是狗皇帝的對手。可惜被自己乾掉了。

燕筠握緊了手中金簪,血液從指縫流出,隨著血液流失的,還有她本就不多的氣力。

“所以你給本宮下藥?”燕筠手中金簪劃破了佩蘭頸側皮膚,沁出血跡。

“這一年來跟著娘娘,自然也得學到些娘孃的手段纔是。”佩蘭承認得乾脆。

“原來是在方纔的茶水裡。”燕筠突然笑了,“怎麼不直接下毒?冇這個膽子嗎?”

“下毒於陛下英名有損,又怎麼比得上皇後失足溺水而亡呢?”佩蘭掏出暗器向後一擊,趁她軟筋散發作時掙脫,“之前在香爐裡也加了點料,半夜放火竟然也被娘娘撿回一條命,不得不說娘娘還真是命大呢。本來想讓娘娘安穩地死於意外火災的,如今這般折騰可怪不得我了,娘娘好生上路吧!”

“還不動手!!”

與佩蘭這一呼同時傳來的,是從燕筠身後破口而來的箭鏃嘯風,燕筠強撐著意誌,身上軟筋散的藥效和心口血洞湧出的血液讓她身子變得沉重,不得不旋身後退,但也是避開冷箭的一刹那,佩蘭襲來的一掌她終究還是冇能躲過。

“娘娘,對不起——”佩蘭看著她墜入關河,神色竟然流露幾分哀慼。

“怎麼,伺候人還伺候出感情來了?”被後放冷箭的同夥從黑暗中走出,出言諷刺。

“隻是惋惜罷了,畢竟也是能彪榜史冊的人物。再說了,我隻忠於陛下一人。”

那人收了弓箭,朝方纔燕筠跌落的湍流中下望,佩蘭微微蹙眉,“你在懷疑些什麼?這麼高的地方跌入關河,就算不溺斃,凍死也不過片刻。加上軟筋散和之前香爐裡焚的藥,還有方纔她心口的那一下,便是大羅金仙也得下去投胎。”

“她又不是尋常人,主子很忌憚她。”那人聲線冰冷。

“你彆忘了這是哪裡。常年冰雪寒霜之地,唯獨關河常年流淌不絕,方圓十裡的村民都不敢在此處捕魚的原因,不用我多說了吧?”佩蘭麵露不耐。

“哼,傳說罷了。”

“未必空穴來風。說不定此刻人就已經葬身深淵巨獸之口了,便是死要全屍,也難給陛下拚湊回來了。”佩蘭不再與之糾纏,轉身離開,“陛下所命既已達成,準備一下,啟程回京。”

月夜重歸寂靜,唯餘水波拍岸。

隻是夜裡的空氣中,還瀰漫著一股難以被風抹去的血腥之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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