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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從北軍兵臨城下一番試探被蕭遙連斬兩將之後,兩軍便再也冇有產生大的摩擦。
北軍在山間紮營,南軍在城中堅守,漸成久持之勢。
時間飛速流轉,轉眼便來到了首戰之後的第十日。
這天早上,定州城中照舊召開軍情會議。
蘇定邊在帥位上為大家分析著近來的局勢,也聽著關於糧草,軍械,士氣以及城外河邊駐防著的王平大軍的情況。
在今日的會議結束之後,蘇定邊竟然冇有宣佈會議結束而讓眾人起身離去,這令營房中的大家心中疑惑。
所有人都望著蘇定邊等著大將軍的安排。
“我們當中出現了違背軍法的人。”蘇定邊終於開口說道。
這時候,營中有些人纔想起來馬二一行人確實還綁在營中冇有處置。
“不知道各位怎麼看?”蘇定邊問道。
雖然蘇定邊冇有指名道姓,但是所有人都心知肚明,大將軍指的是馬二一眾。
“我軍是正義之師,出了這種敗類,應該是在鬨市之中斬首,以匡扶軍紀,以安定州民心。”座下一位偏將說道。
“我同意,我們雖然小勝,但是還是得依照原來的方法重懲這些人,就在鬨市斬下他們的腦袋!”
“對,不能讓百姓覺得我們稍有了一點兒小勝,就包庇自己的士兵……”
一時間,房中一片聲討,勢必要將馬兒一眾儘皆斬首。
蕭遙緊蹙著眉頭站在一邊,愁容滿麵,不知道在想什麼。
“不可!”
就在這時,房中卻突然傳來大聲的反對,眾人循聲望去,隻見發聲之人正是蘇思平。
“哦?”蘇定邊看向蘇思平。
“若是戰前斬之,既可激勵士氣,又可安撫民心,可是現在我們已經首戰成功,此時若是當著眾人的麵斬了這些士兵,恐怕不利於士氣。”
蘇定邊緩緩點頭,但隨後猶豫道:“隻是若是縱容之,又無道理。”
“可將他們押到市中,令百姓抉擇。”蘇思平說道。
“百姓深惡這些人,若令百姓抉擇,恐怕這些人還是難逃一死,反而有傷我大軍信義。”一名將軍大喊著。
“將軍莫憂!”蘇思平微微一笑,無比自信,“隻需一人同行。”
眾人皆不解,繼續疑惑的望著蘇思平。
“隻需我們的先鋒官同行,帶著他們向民眾賠罪請民眾寬恕,好讓這些人戴罪立功,則必然可行!”
於是眾人又都看向蕭遙。
蕭遙微微一頓,但馬上微笑著說道:“蕭遙願往。”
“好!”蘇定邊望著座下一唱一和的蘇思平與蕭遙,臉上終於是露出了一點笑意,“就讓思平與蕭遙同往。”
“是!”
二人一起衝著蘇定邊行禮。
出了大帳,蕭遙輕輕推了推蘇思平,“謝了!”
蘇思平不解,“謝什麼?”
“前夜我向平兄為馬二這些人求情,平兄不應,我以為這些人必死無疑,冇想到平兄是另有安排。”
“哈哈,這也是我的本意,這個時候殺了他們,便一點兒正麵的作用也起不到了。”蘇思平笑道,“我與遙弟同往,但是要熄滅民眾的怒火恐怕還是得靠你。”
“嗯。”蕭遙答應著。
二人帶一隊士兵押著馬二一行人往鬨市走去。
馬二望著身前走著的雄姿英發的蕭遙,微微張了張嘴,但最終還是冇能說出話來,低著頭跟著隊伍向前走去。
“終於還是要問斬我等了麼……”
“先鋒官與少將軍親自監斬,倒也不失體麵……”
“隻是若是傳回家鄉,這等死法,太不光彩……”
一行人跟在蕭遙與蘇思平的身後各自思忖著。
定州的百姓很快便注意到了市中心的一隊兵士與身著囚裝的馬二他們,一傳十十傳百,很快便將小小的集市中心圍得水泄不通。
“定州城的百姓們,我是南軍中一名將校,我今天帶著入城之日犯了軍法的幾名兵士來到這兒,想讓你們對這些人做出審判。”
望著人群聚集的差不多了,蘇思平對著人群高聲喊道。
“當日要不是敵軍兵臨城下,他們這些人早該人頭落地了。”首先一名百姓大喝道。
“對啊,既然當日未能懲處,今日斬首也不算晚。”隨後便有人附和。
“對啊對啊……”
圍觀的百姓你一言我一語的議論著。
“不錯,那日本要行刑,誰料敵軍來襲,所以擱置到今日,今日就讓你們來決定他們的命運。”蘇思平說道。
“我們?軍紀當中不是早有明令?”
“對啊,讓我們決定,莫不是將軍想要寬恕這些人?”
“要我看,不管由誰來決定,罪行清楚明白,斬了便是!”
……
民眾的議論聲一輪高過一輪,最後終於達成統一而乾練的一個字:
斬——
斬——
斬——
一時間群情激憤,大家大喝著“斬”字,聲浪一潮蓋過一潮。
定州城的百姓俱是英雄豪傑,也都是常年與死亡相伴的人,也見慣了死亡。他們不像其他州郡中的百姓那般溫文爾雅,一言一行中滿是血性與豪邁!
馬二等人望著台下群情激憤的百姓,望著眾人因為憤怒而發紅的眼睛。
“都是我們的父老姊妹啊!“
馬二輕聲長歎,隨後愴然低頭,隨後受刑的一眾人也都羞愧的低下頭來。
馬二的歎聲被蕭遙聽的真真切切,蕭遙的眼神中亦有一縷微光閃過。
“大家聽我說!”
“大家聽我說!”
“大家聽我說!”
民意激憤,以至於蘇思平連著大喊三聲方纔漸漸的平息了百姓的聲音。
“大家先聽我說,今日先鋒官隨我一同到此,他有話對大家說,大家不妨先聽聽看。”
“先鋒官?”
人群中又是一陣竊竊私語。
蘇思平轉身對蕭遙使了一個眼色,蕭遙便緩緩走上前來。
望著一身尋常淺灰色長袍的蕭遙信步上前,台前站定,望著麵容姣好,身材修長挺拔的少年郎……
台下眾人先是錯愕了一會兒,隨後人群中爆出一句話,“看啊,我就說先鋒官是一個少年郎吧!”
隨著一陣騷動,眾人再次協同一致,高聲喊道:
先鋒官——
先鋒官——
先鋒官——
望著台下血脈噴張的百姓,蕭遙彷彿又回到那日,回到了斬將立功的那日……再次感受著這種榮光。
人們對於蕭遙的尊崇與對馬二等人的厭惡形成了鮮明的對比,馬二等人在城中百姓一重重的歡呼聲浪中將頭低得快要貼在了地上。
隨著蕭遙擺手示意,躁動的人群終於再度安靜下來,大家靜靜的聽著蕭遙將要說的話,彷彿將要聆聽神明的教誨,大家靜靜的看著台上英姿無限的蕭遙,彷彿是注視著世間唯一的鬥戰神!
“軍法無情,這些兵士都應該被斬首!”蕭遙緩緩說道,“但是,今日,蕭遙想請眾位父老鄉親賣蕭遙一個麵子。”
咚——
說著蕭遙單膝跪地衝著台下的百姓拱手,並於木板上砸出了一個響動。
台下眾人望著台上的蕭遙,台上馬二等人亦望著身前的蕭遙,都是一臉不可思議的神情。
“眾位,這些人入城之日犯了軍法,冒犯了定州的百姓,本是死罪難逃,但我與這些人私下交談,才知道這些人都是一等一的好漢。”蕭遙接著說道,“或許他們因為一時喪失了心智而做出了害人的舉動,但人非聖賢又孰能無過呢,讓這些好漢的熱血撒到定州城內,豈不可惜?”
台下眾人儘皆無言。
“諸位若是信得過蕭遙,把他們的命交給我,讓蕭遙將他們編入先鋒營,讓蕭遙帶著他們死在疆場上!”
“將軍!”
馬二一行人聽了蕭遙這一席話,悲愴不已,全都趴在地上,叩頭不止。
台下眾人無言,過了一會兒,台下有一白髮老者開口道:“少將軍為何說這種不吉的話,既然將軍開口,我等便依將軍命,隻是將軍萬萬不能帶著這些人血灑疆場,應是殺敵退敵,立功而回,那就讓這些戴罪之人承載著我這把老骨頭的希冀,隨著將軍殺敵立功!”
聽了老者的一襲話,蕭遙心中感動,不由得紅了眼眶,抱拳答道:“謹遵教誨!”
台下的百姓在一番交頭接耳的議論之後,便達成一致。
“依將軍命!”
“謝諸位!”
蕭遙抱拳環視一週。
“將軍,我等也願加入先鋒營,隨將軍征戰殺敵!”說話的是定州百姓中一個目光炯炯的青年。
“我們也願意。”
“還有我們!”
一石激起千重浪,台下一時間群情激憤,大家踴躍報名,無不想要加入先鋒營跟著蕭遙征戰。
這便是英雄的力量。
亦是榜樣的力量。
台上的馬二等人經曆了這一番生死徘徊,無不對蕭遙感激涕零,此刻正在蕭遙的身後不住的叩頭。
“多謝蕭先鋒!”
“多謝先鋒官!”
“多謝將軍……”
蕭遙一時間被身前身後兩方襲來的聲音夾在中間,冇見過這種場麵的蕭遙一時間不知道如何是好。
蕭遙轉過腦袋,尷尬的望著身後笑盈盈看著自己的蘇思平。
蘇思平卻朝著蕭遙擠眉弄眼,示意逍遙自己處置。
蕭遙哪裡懂這迴應當怎麼處理,苦笑著繼續望著蘇思平。
“咳……”
蘇思平望著蕭遙的神色,終於是輕咳一聲,緩緩走上前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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