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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府宅內散發出一股滔天的憂鬱氣氛,都城內其他地方卻是一片祥和安定,到處都是富貴繁華的氣象。
帝國西邊的兩軍對峙並未影響到建康城中百姓們的生產生活,建康城還是建康城。
而千裡之外的定州城下,北軍營寨內,慕容南再一次升帳召諸將議事。
“諸位,此次升帳,我帶來了敵軍中白袍小將的明細,不妨一起聽一聽。”
隨著慕容南話音落下,一名傳令校官站起身來。
“根據我們十數日的調查與最終的整理,此人明細已經得知。此人是南國濱州人,初次入伍,在南國舉行的先鋒官選拔中一戰成名,後被朝廷授予先鋒官將位,隨軍出征,此人名為蕭遙。”
聽著傳令官娓娓道來,帳中眾人不由得沉思起來。
“平頭百姓?”
“如此武藝?”
……
眾人不解。
“不料想,文章錦繡之處,綿綿溫柔鄉中竟然也能生得出如此猛將!”慕容南歎息道,但隨即話音一轉,“探聽明白城東南分兵者是誰了嗎?”
“已然明白。”傳令官接著說道,“是敵副將王平。”
“副將?王平?”慕容南不由得驚訝道:“王家在南國世代為將,資曆年齡也都勝過蘇定邊,為何會淪落為蘇定邊的副將?”
“這……目前不知。”
慕容南擺手示意傳令官退下,隨後麵帶沉思狀坐到椅子上。
“奇也怪也!”
慕容南是北國人,北國的政治模式與南國稍有不同。南國自從政權南下之後,手握兵權便成了世間最大的道理,十數次得兵變奪權更是讓皇城處處都染著累累鮮血。
這一點,慕容南稍有不知。
但毫無疑問,慕容南對於南國的大將軍為何不是王平而產生了深深的疑惑。
但其實對於大將軍的考量與先鋒官選拔這兩件事情背後的深意,這個世界上隻有兩個人知道。
一個是先天聰慧敏捷的蘇思平。
另一個便是南國的皇帝蕭雅言。
……
時光飛逝,轉眼之間,距離北軍大軍犯境又過去了十數天,這些日子裡,北軍深溝高寨,而定州城城高牆厚,兩軍遙遙相望卻相安無事。
這一日,與尋常一樣,定州城內中軍大帳照常議事。
“城中糧草如何?”蘇定邊詢問道。
“若是照現在取用形勢,足可支用一年,若是稍微削減用量,二三年也夠。”一個校官起身回答道。
“好,定州城不愧是河西第一城!”
眾人聽見如此振奮人心的訊息,齊聲應和。
因為地處帝國的最西邊,朝廷對於定州城的建設尤為看重,幾十年來,定州城城池堅固,糧草軍械囤積富足,為的就是像今日一樣敵軍叩關時能夠從容應對。
“照此下去,距離全勝就不遠了。”
蘇定邊揚起腦袋想道。
此時的營房之中又隻剩下了蘇定邊一人,蘇定邊心血激盪著憧憬著未來:那是一個陽光明媚的日子,北軍在定州城下久攻不下,慢慢的軍心渙散無力再戰,蘇定邊見時機成熟,密令王平出戰,自己亦率城中兵馬兩麵夾擊,北軍大潰,南軍藉著軍威橫掃北境八十餘城,直至上京城下……
……
與定州城內悠然自得的氣氛不同,北軍大帳中的眾人愁容滿麵。
“將軍,路途遙遠,運轉糧草尤為幸苦,朝廷漸漸不支……”
“將軍,照此下去,恐怕對我們不是什麼好訊息……”
“將軍,我們與南軍耗在這裡恐怕……”
聽著帳中眾人的言論,慕容南的眉頭不由得皺了起來。
巧婦難做無米之炊啊!
自古以來,因為糧草不濟而大軍兵敗的事例太多了,縱然士兵悍不畏死,縱然將軍足智多謀,若是冇了糧草支援,便是必敗無疑,便是死路一條!
“朝中是什麼態度?”聽了帳下將軍們對於糧草不濟的擔憂,慕容南問道。
“朝廷已然分為兩派,一是想讓大軍退還,另擇良機,另外便是覺得朝廷興兵不易,應該堅持下去。”
“這些害人的蛀蟲!”慕容南怒喝道:“稍有疑問就是分為兩派!”
“聖上是什麼態度?”蘇定邊追問。
“冇有明確的表態。”
“支援繼續用兵的人有多少?”
“已經不多了,約莫不到四分之一!”
“哼!”慕容南重哼一聲,拍案而起,“一群隻懂得貪汙**的蛀蟲,怎麼會知道國家大事!”
看到發怒的慕容南,帳中眾人不由得打了個寒戰,紛紛低下頭來。
“將軍息怒。”眾人齊聲勸道。
“待我寫一封親筆信,交由聖上,以安聖心。”慕容南緩緩坐下,“眾位,我們一次次興兵而來,一次次無功而返,我們都是軍旅之人,我們這樣怎麼對得起黎民百姓,這一次,我與眾位,誓要奪城立功,否則死不迴轉!”
喝——
聽著慕容南慷慨激昂的一段話,帳中眾人不由得重新熱血噴張,並齊聲高喝一聲!
“將軍,戰而不退固然是英雄本色,但是我們也不能一直這樣深溝高寨,避而不出。”帳中一個偏將軍開口。
“哦?”慕容南來了興致。
“我們十數萬大軍枕戈待旦,可就這樣待在營帳中按兵不動,久而久之未免生出懈怠之心,不如漸次派兵出擊,尋機而戰,以弱敵軍!”
“好計!”慕容南緩緩點頭,“定州城高,敵又有分兵,強攻不可取,依謝將軍之意,既可練兵,又可消耗敵軍!”
隨後蘇定邊眼神一轉,便有令傳下來:“令,營中兵士重新編排,以五千人馬為一衛,帳中諸將軍各領一衛,輪番出戰,一衛出戰,兩衛策應,日出三衛,日日出戰!”
“得令!”一眾將軍抱拳喝道。
當日,北軍營帳之中,人馬嘶動,旗翻矛動,不到晚上,就完成了人馬的重新編排。
從定州城上遙遙望去,與昨日與前日與相持以來枯燥無味的每一日無所不同,但實際上北軍已然變陣,而這次,便是凜冽的殺招!
第二日,本應是與往常的每一日相同,重複著每一日都應該重複的事。
就像日升月落,就像風過無聲。
可突然之間,一陣急促的鼓聲傳來。
人們錯愕了一下,但隨即馬上反應過來,這是敵襲的警告,軍士或迅速上城協防,或披甲執銳嚴陣以待。
……
城牆上,蘇定邊帶著一眾將領朝著遠處望去。
“什麼意思,幾千人馬?”
望著城下
黑壓壓襲來的人馬,大家注意到北軍竟然分兵成如此的一小股……
蘇定邊卻是麵無表情。
“將軍,正好試試我先鋒營新兵的銳氣。”蕭遙抱拳請命。
“也好,不管他們是什麼企圖,遙弟下去擊潰他們,可漲我軍士氣……”蘇思平說道。
蘇定邊依然不回話。
蘇思平看了看蘇定邊,便趕忙閉上了嘴。
看到這一情形,蕭遙也隻得抱拳行禮,而後再次站到一旁。
又過了一會兒,敵軍已然於城下平原之中站定,紮好陣腳。
“蕭遙聽令,令你率先鋒營全軍出擊,擊潰他們!”蘇定邊突然發令。
蕭遙稍一錯愕,隨後趕忙答應:“得令!”
說罷滿心歡喜地轉身跑下城去。
“慢!”
蕭遙猛的站住,回過身子滿眼疑惑的望著蘇定邊。
“切記,擊鼓進軍,鳴金收兵!”
望著蘇定邊殷殷囑托的樣子,蕭遙心中有所不解,但還是抱拳應和。
片刻之後,蕭遙便已經穿盔戴甲,身騎白馬來到城下。
在內城外城之間的甕城之中,此時密密麻麻已經擠滿了騎兵,他們氣宇軒昂,他們威風凜凜,他們手持長槍身跨戰馬。
他們都接受蕭遙親手傳授的槍擊技,他們的直屬將軍是赫赫威武的第一先鋒官。
蕭遙看著這些自己親手調教出來的一營兵士,彷彿是看到了無數個自己。
誰說分身乏術!
蕭遙開始戰前訓話。
“將士們!”
是——
眾人的情緒極其高漲,各個摩拳擦掌,幾千人的應和聲如同雷霆一般迴盪在定州城的每一個角落。
“你們都是世間少有的豪傑,你們都是我蕭遙親手培養出來的猛士,我們在這裡同吃同住,我們共同上馬,我們為了什麼,為了將我們手裡的長槍插入敵人的胸膛,為了將我們的長槍插向更遠的遠方!“
是——
“讓北人心驚膽戰吧!”
是——
說到興起,蕭遙跨下的白馬突然跳起,繼而仰天長嘶,蕭遙也藉著這個瞬間將手中的長槍高高舉起,似是要將天色捅破了一般。
先鋒營的兵士望著白袍白馬,英姿颯爽的蕭遙,心中的熱血已然沸騰到了極點。
從軍以來,蕭遙深感將軍們激勵人心時所說的豪言讓人心血激盪沸騰,而蕭遙亦是以自己所獨有的靈性將這戰前宣言已經是很好的掌握在了心胸之中……
而定州城中觀望到這一幕的小部分百姓心中也是沸騰不已,都恨不得自己也上陣去殺個痛快。
蕭遙縱馬持槍白袍白馬的這一幕也深深映入了全體軍民的心中。
蕭遙策馬回身,手持長槍,靜靜的注視著死死關閉著的城門。
首戰,我來了,隻有我孤身一人。
第二戰,我又來了,帶著數千個我!
城牆上一陣鼓聲響起,封閉了數十天的城門緩緩開啟。
“眾將士,跟著我破陣殺敵,白馬所到之處,即是地獄之門!”
是——
“殺!”
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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