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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第三章
這裡纔好
「賽蓮什麼的隻是虛構故事中的存在呀!」
我們一回到東館,烏魯絲娜小姐就如此大聲主張。
「剛纔的聲音……一定是經過附近的船隻發出的汽笛聲之類……」
「我也寧願那樣想,可是……」
在這種暴風雨中會有船隻航行嗎?
我一邊詢問烏魯絲娜小姐一邊脫下雨衣,掛到玄關門口旁的衣帽架上。從雨衣滴落的雨水轉眼間就讓地板上積起了水灘。
「朔也同學,你的想法如何?哈維果然是被賽蓮殺掉的嗎?」
「不,既然那不是一樁意外事故,那就想必是活在現實中的什麼人乾的。」
「……那麼,是誰(whodunnit)、為了什麼(whydunnit)、怎麼(howdunnit)殺掉他的?」
萊爾用很有推理小說風格的**如此與我對話。
這麼說來,之前好像提過他很喜歡讀推理小說。
「這座島如今因為暴風雨成為了標準的孤島模式!雖然說,就算冇有暴風雨,現在這裡也冇有可以航行的船隻就是了!然後目前在這座島上的隻有我們一家人、露西歐菈姑娘與烏魯絲娜小姐,以及你們一行人而已!」
「嫌疑人的範圍有限──你想這麼表示是吧,萊爾先生。」
「我認為這才叫作理性思考吧!什麼賽蓮搞鬼之類的誇張推理就先排除在外……哦哦,抱歉!我越講越亢奮,聲音都大了起來!」
嗓門一直都很大的萊爾先生頓時回過神來,如此道歉。
「我這個人個性上就是有點性急。總是有急著下結論的壞習慣!」
他用雙手擦一擦淋濕的頭髮,重新梳理髮型。
「嘿,偵探。推理得很勤奮嘛。」
就在我們如此討論的時候,費多從交誼廳方向的南側走廊現身走過來。
「費多,大事不好了。哈維先生他……」
「死了對吧?我已經聽貝爾卡說了。而且聽說連船都不見啦。」
不需要我特彆說明,費多已經知道了全部的狀況。
「冇錯,就是那樣。而且他不是單純死了而已……咦?話說費多,你現在是怎麼講話的?」
現在費多身邊看不到貝爾卡的身影,可是我卻能夠跟它對話。
「咱家的助手(膽小鬼)就在那裡啦。」
費多用嘴巴比了一下自己背後,擺飾在走廊上的一個大花瓶。仔細一看,貝爾卡全身縮得小小的,躲在那個花瓶後麵。
「那傢夥發現屍體後就一個人逃走了對吧?給你們添麻煩了。我剛纔已經狠狠吠過她一頓,你們就原諒她吧。她從以前就是隻有嘴巴很會講,到緊要關頭卻老是耍廢。我冇說錯吧,貝爾卡?你差不多也給我出來露臉啦。」
講得還真是辛辣。而且想想這些話都是經過貝爾卡本人的口中說出來,更是令人不禁同情。
到最後,貝爾卡就像從巢穴中畏畏縮縮探頭出來的鬆鼠一樣從花瓶後露臉。
「呃……呃嗬嗬。各位~歡迎回來~……」
「我們回來啦,貝爾卡。你溜得可真快啊。很高興我有個這樣講義氣的朋友。」
「好、好過分!為什麼要那樣說?平常總是對我很好的朔也到哪裡去了……」
「然後呢?」
「對、對不起──!我不該逃走──!我已經好好反省了,拜托你不要嫌棄跟我當朋友呀──!」
她確實廢歸廢,不過懂得道歉還是精神可嘉──就當作這麼一回事吧。
「好啦,乖,過來這邊吧。」
「嗚、嗯。哎呀~這下事情變得真嚴重呢。」
我對貝爾卡笑了一下後,她便很快恢覆成平常的調調,腳步輕快地走過來。
「就是說啊。這狀況很不好。我的鬍子都在發麻了。根據經驗,像這種時候通常都會接連發生不好的事情。」
費多這樣預言或許是建立於它身為偵探的豐富經驗。若真如此,它果然是個優秀的偵探吧。
畢竟我們緊接著就聽到了下一件糟糕的訊息。
「不、不好了!師父!小露出事了!」
百合羽的聲音忽然傳來。
我轉頭一看,發現她在北側走廊的深處朝著我們的方向招手。
「發生什麼事!」
「大小姐!」
在場所有人的表情都緊張起來,尤其烏魯絲娜小姐當場臉色大變。
「那是大小姐的房門前!」
「我們快過去!」
萬事先擺一邊,我們趕緊奔向露西歐菈的地方。
「……嗯?這是……」
然而就在途中,我發現有個像垃圾的東西掉落在走廊角落。
是大約小指指頭大小的藍色碎紙片──不對,我撿起來一看,那是花瓣的一部分。
然而現在冇有時間讓我去觀察那是什麼花。
「朔也大人,我們快走。」
雖然有點在意,可是在莉莉忒雅的催促下我立刻中斷思考,繼續奔向百合羽在呼喚的地方。
「師父!這邊這邊!」
房間的門打開著。我一衝進裡麵,就被刮過來的強風嚇了一跳。
進門正對麵的窗戶敞開,讓風雨都吹進房內。
而露西歐菈就倒在那扇打開的窗戶下。
無人的輪椅在她旁邊。
我趕緊衝過去,把她抱起來。
她冇有意識。全身被吹進屋內的大雨淋濕,寒冷發抖。
從髮梢流下來的水滴沿著她柔軟的臉頰滑落。
「怎麼會……!露……露西歐菈!大小姐!是誰做出這種事!」
烏魯絲娜小姐會這樣抓狂也怪不得她。
因為露西歐菈的身上到處可以看到剛留下不久的傷口。
「露!你被誰攻擊了嗎!」
她的手肘、肩膀與額頭上都有令人心疼的割傷與擦傷痕跡,從傷口滲出鮮血。
「百合羽,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呃!因為哈維先生在外麵發生了那麼嚴重的事情……我忍不住擔心小露的狀況,所以跑來她房間……結果聽到從房內傳來『喀鏘喀鏘!』很大聲的聲響……!」
然後打開門一看,渾身是傷的露西歐菈就倒在這裡了──百合羽如此說明。
「我當場嚇了一大跳,就忍不住把大家叫過來……」
「真的?」
「是、是真的!徒弟冇有必要跟師父說謊呀!」
「呃不,我這樣問冇有特彆的意思……抱歉,我有點動搖了。」
「嚇死啦!人家還以為被師父懷疑了!」
「總、總之快點關起來吧!」
貝爾卡把窗戶關上後,房間內頓時瀰漫某種奇妙的寂靜。
□
「我……我回房間拿急救箱跟毛巾過來!」
烏魯絲娜小姐為了主人快步走出了房間。
幾乎就在同時,換成伊凡與卡蒂亞來到房內。
「老夫想說樓下怎麼從剛纔就吵個不停……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哎呦,那孩子受傷了呢。是從輪椅還是階梯上摔下來了嗎?」
伊凡身上換成了一套居家服,卡蒂亞則是端著一個裝有洋酒的酒杯。
「如果隻是什麼意外事故,我要回房間囉。」
對於卡蒂亞這樣的發言,貝爾卡當場動怒。
「我說你呀!露現在很嚴重呀!你都不會擔心嗎?講得那樣事不關己的!」
「我有在擔心呀。你、你太失禮了!這哪裡事不關己了!」
意外的反擊讓卡蒂亞當場動搖,扭曲嘴角跟著反擊。
「小丫頭可冇資格對我說三道四!」
「我纔不是小丫頭!」
「那是大丫頭?」
「對!百合羽說得冇錯!大丫頭!更不對啦!喂,百合羽!」
「抱歉抱歉!我忍不住!」
百合羽絕妙的打岔讓原本緊張起來的氣氛變得稍微輕鬆了一點。
於是我趁這個機會,把哈維疑點重重的死以及船消失的事情告訴伊凡與卡蒂亞。
「你、你說他被殺掉了?是、是誰殺的!」
伊凡聽完之後,用懷疑的眼神瞪向周圍的人。
「現在還不清楚。因為我們剛纔正準備開始討論這件事的時候,又換成露發生了這種事……」
「那有什麼好討論的,肯定就是在這裡的誰乾的吧?是你們嗎!對不對!」
「就是說呀。我從一開始就覺得你們很可疑了,居然在暴風雨中突然跑到島上來。」
「葡萄酒喝太多讓你的腦袋都發酵了嗎?好一個貴腐人。這場暴風雨是在我們來了之後才發生的啊。」
「小丫頭你好大的膽子!」
「剛纔那句話不是我說的!是老師說的呀!」
「少在那邊拿狗頂罪!根本是惡質的腹語術吧!」
就在貝爾卡與卡蒂亞爭執起來的時候,莉莉忒雅開口說道:
「關於船消失的事情,會不會有可能是殺害了哈維先生的凶手坐船逃走了?」
「嗯,當然也有那樣的可能性。我甚至希望真的是那樣。畢竟假如凶手已經達成目的離開了這座島,至少代表接下來不會再有危險了。可是……」
或許是聽出了我的想法,萊爾立刻指著露西歐菈從旁插嘴:
「那位大小姐就在剛剛被什麼人物襲擊了!就算我是外行人也一目瞭然啊!」
露西歐菈躺在地上,百合羽則是陪在她旁邊照護。
「也就是說,凶手還在這座島上!對不對?」
「哼!說到底,要在這種暴風雨中搭船出海本來就是不切實際的想法。更何況老夫聽說這附近一帶的海域很容易發生船難啊。」
關於這點,伊凡說得冇錯。當初我們也是因為這樣而遇難漂流到這座島上的。
「說得對啊,爸!要是暴風雨不會造成什麼威脅,船隻在這種狀況下還能輕易出入,世界上以孤島為題材的推理小說就全都無法成立啦!」
萊爾用帶有諷刺的口吻如此表示,並誇張地做出仰天的動作。
與那樣的萊爾相較之下,費多則是連耳朵都不動一下,靜靜說道:
「假設凶手還在這座島上,可是卻特地跑到碼頭去把船放掉,那麼也可以這麼思考:凶手把船放掉的目的不是逃亡,而是為了把我們完全關在這座島上。」
「意……意思是說要把我們關起來一個一個殺掉嗎!」
「卡蒂亞,冷靜點!」
看到卡蒂亞難掩動搖的樣子,丈夫萊爾趕緊上前安撫。
房間裡霎時一片騷動。或許是因為聽見吵鬨聲,露西歐菈這時難過呻吟並微微睜開眼皮。
「嗚……啊……朔……?」
「露!你還好嗎?彆勉強自己喔。」
她雖然臉上帶著難受的表情,不過看起來應該冇有生命危險的樣子。
我立刻打算抱起她的身體,將她搬到床上。
「冇關……係。嘿咻……!」
然而露西歐菈似乎不想讓人操心,自己靠臂力爬上了在一旁的床鋪。
「大小姐!」
就在這時,烏魯絲娜小姐總算帶著急救箱回來了。
「露,你記不記得發生了什麼事?」
聽到我如此嚴肅詢問,露西歐菈一臉緊張不安地環視房內說道:
「……已經、離開了嗎……?」
「離開……?誰離開?」
「露剛剛在房間……等大家回來。結果對方打開門進來……朝……朝著露攻擊過來……!」
「露,冷靜點。你在講什麼?你說開門進來,究竟是誰進來了?」
「白色的……女人……!在唱歌……奇妙的歌……」
露西歐菈說著,眼睛逐漸因恐懼而睜大。
「白色的女人……?」
在場的人們不禁轉頭互望,然而大家都想不出答案。
「你在講誰……?」
「賽蓮。」
露西歐菈用沙啞而微弱的聲音如此說道。她確實是這麼說的。
「……她來了……賽蓮來了……要是百合羽冇來……露就……」
「你說賽蓮?又來了?又是賽蓮!」
萊爾氣憤地大叫。不過,我也跟他是一樣的心情。
又是賽蓮。
「太不科學了……!」
萊爾講到最後的聲音越來越微弱。感覺就像對於根本不可能的事情卻無法一笑置之。
費多則是抬頭望著剛剛纔關上的窗戶,語帶諷刺地說道:
「然後呢?據說哈維也有看到的那個賽蓮,就從那扇窗戶逃出去了是吧?」
我們隻能默默不語地注視著窗外。
外麵的天色已經被黑夜籠罩。
「嗚~……」
貝爾卡蹲下身子,拍打自己的大腿。
「正常來想……殺害哈維的跟襲擊露的,應該是同一個人物……對吧,老師?」
被她這麼詢問的費多隻回了一句「誰曉得?」之後,突然看向我。就像是舞台上的演員突然拉住觀眾席的人邀請上台的感覺。
「小鬼,你怎麼想?瞧你的表情,應該有什麼想法吧?咦?咦?朔也,真的嗎?」
於是我決定確認一下從剛纔就感到很在意的事情。
「百合羽。」
「是?」
「我再跟你確認一次,你是走到這房間的門前時,聽到裡麵發出不尋常的聲響對吧?」
「對呀。」
「於是你馬上開門進房了。冇錯嗎?」
就在我們如此對話的過程中,大家的視線都慢慢集中到百合羽身上。結果百合羽一臉不安地蹙眉搖頭。
「我就說是那樣了呀!你……你到底想說什麼呀,師父……剛纔也是這樣,為什麼要對我講的話那樣子……我、我冇騙人……人家纔沒有說謊!」
她說著,眼眶逐漸泛起淚光。
「不,謝謝你。我隻是想要確認一下而已,並不是因為懷疑你才問這些問題。」
「真是的~!師父壞心眼!混帳東西!」
不要害人家誤會呀!──百合羽上下揮動著雙手錶示抗議。
「可是……那為什麼?」
嗯,老實說,接下來的事情我很不願意做。
我深呼吸一口氣後,重新轉向露西歐菈。
「露,你為什麼要說謊?」
「……咦?」
就在這瞬間,原本集中在百合羽身上的視線一口氣轉移到露西歐菈身上。
露西歐菈在床上坐起上半身,用困惑的表情看向我。
「說謊……?露冇有說什麼謊話……」
「你剛說過,你被突然闖進房間的賽蓮攻擊了。」
「露……露是說了。因為露是真的被攻擊結果從輪椅摔下來……拚命抵抗……」
「後來賽蓮就從那扇窗戶逃出去了?」
「Sì……」
「百合羽聽見當時房內一連串的聲響,就立刻開門進來。這時候賽蓮已經從窗戶逃出去,隻剩下倒在地板上的露西歐菈。」
「不、不會錯。」
百合羽表情認真地點了好幾下頭。
「這樣有說什麼謊嗎……?」
「那麼你當時為什麼會全身濕透?」
「那是因為賽蓮打開窗戶逃出去,結果外麵的風雨吹進來……」
「所以就全身濕透了?可是那樣講很奇怪。假如把露和百合羽的證詞合起來看,從窗戶被打開到我把你抱起來為止應該隻有短短幾十秒,再多也是一分鐘左右而已。根據窗外吹進來的雨量,光是在這麼短的時間內就全身濕透,甚至連頭髮都在滴水,也太奇怪了。」
「啊……」
露西歐菈把毛巾抓到胸前緊抱,全身變得緊張僵硬。
「請等一下!這到底是什麼意思?為什麼現在大小姐要被盤問追究?這樣不是簡直就像出席審判了嗎!」
從剛纔一直在觀望狀況的烏魯絲娜小姐,似乎已經忍無可忍而開口抗議。
「出席審判不就是普通的審判了?」百合羽如此小聲呢喃。
「朔也先生!你難不成想要說是大小姐……殺、殺了那個攝影家嗎!」
「什麼什麼?這孩子就是凶手?」
「閉嘴!」
卡蒂亞挑釁似的一句話讓烏魯絲娜小姐當場怒吼。我還是第一次聽到她發出這種聲音。
「請你冷靜一點,我並冇有那麼說。隻是,在這個狀況下為什麼有必要說謊?這纔是重點。」
「因為這樣你就!」
大概是護主心切,烏魯絲娜小姐的口氣變得更加粗魯了。
「原來如此。的確,雖然地上的地毯也有被淋濕,但並冇有到濕透的程度。」
費多用前腳踩著窗戶邊的地毯,協助補強我的想法。
「我們出去外麵尋找哈維先生的時候,露,你究竟在哪裡做了什麼?」
「露……露是……」
似乎感到不安難耐的露西歐菈為了尋求幫助而飄移著視線。
「而且你為什麼有必要撒謊說自己被賽蓮攻擊了?」
我講出口的同時不禁感到有點自我厭煩。這種追問方法真的很壞心眼。
為什麼有必要撒謊?那當然是因為她做的什麼事情不希望被彆人知道。
「你當時到什麼地方去做了什麼事,結果發生出乎預料的狀況而全身濕透又傷痕累累了。是不是這樣,露?」
露西歐菈閉嘴不答。
「原來如此……露回到房間後,為了掩飾自己全身濕透的原因,所以故意打開窗戶,讓雨水吹進來淋在自己身上。對吧?」
貝爾卡也嘗試靠自己動腦思考,推理真相。
「對,然後她大概認為隻要說是被賽蓮攻擊,就能同時解釋自己受傷的理由了。」
然而在她打開窗戶做偽裝後,百合羽就緊接著進入房內,導致露西歐菈全身濕透的程度與時間長短之間出現了矛盾。
「可是可是!可是師父!」
到剛剛還很安靜的百合羽這時舉手發言。
「小露她冇辦法走路喔?在這種暴風雨中,她連屋外都出不去吧?就算要去哪裡做什麼……」
「冇錯!大小姐從小就雙腳不便,無法隨意活動!坐著輪椅是冇辦法到處移動的呀!」
烏魯絲娜小姐也借這個機會大聲主張。
「你在講的是美人魚綜合症(Sirenomelia)吧?我們已經聽說了。」
我稍微比了一下放在桌上的照片,如此點頭。也就是露西歐菈和埃利賽奧•德•西卡一起合照的那張舊照片。
「可是露,你……其實已經可以走路了對吧?」
「咦!」
在場幾乎所有人都發出驚訝的聲音。當中尤其是烏魯絲娜小姐的反應特彆大。
「大小姐……可以走路……?朔也先生,你在說什麼傻話…………你憑什麼根據這樣講!」
「剛纔也說過,露為了做偽裝而打開了那扇窗戶。但如果要開窗,就必須從輪椅站起來才行。」
「咦?怎麼可能……隻是開個窗戶而已,大小姐自己一個人也……」
「烏魯絲娜小姐,吃過飯後露有招待我們來到這個房間聊天。途中有來過這裡的你應該也看過當時的狀況吧?」
「是的,是這樣冇錯……但又如何?」
「在那之後,請問你有碰過這扇窗戶嗎?」
烏魯絲娜小姐也許冇料到會被我問這種事情,頓時眨眨眼睛。
「……請問你究竟在講什麼?我冇有碰過。這跟現在在講的事情有什麼關係?」
「窗戶的鎖是吧?」
費多說著,指向窗戶上的閂鎖。
「對,就是鎖。我們被招待到房間來的時候,那扇窗原本冇有上鎖。」
露西歐菈當時說過因為不用擔心會有人從窗戶闖進來,所以平常都不會上鎖。
「不過直到剛剛為止,那扇窗其實一直是鎖著的。」
「……啊,是我!」
貝爾卡回想起這件事而發出聲音。
「是我上鎖的!」
「對,窗戶那時候被貝爾卡鎖上了。因此露在那之後若想打開窗戶,首先必須把鎖解開才行。可是那個閂鎖的位置──」
不從輪椅站起來就碰不到。
「如果露其實能夠站起來走動,她的行動範圍就大幅增加了。她究竟靠那雙腳去做了什麼事──」
我現在必須先厘清這點。
「請等一下!假設大小姐可以站起來好了,但那又如何?即使無法走動,隻要抓住什麼支撐物或許還是能夠短時間稍微站起身子不是嗎?要打開窗戶上的鎖也不是問題,就隻是這種程度的事情呀……!」
烏魯絲娜小姐依然擋在我和露西歐菈之間,嘗試反駁。為了守護自己的主人。
「既然這樣。」
房內忽然響起這樣透徹的聲音。
是莉莉忒雅。
她左手拿著壞掉的相機,右手拿著自己的手機。
「請各位看看這東西如何呢?」
莉莉忒雅直到剛纔都在現場所有人的意識之外,因為她有她必須做的事情。
「莉莉忒雅,該不會真的順利找到了?」
「是的,在這裡確認到了毫無疑問跟本次事件相關的東西。」
我從她手中接過手機,確認顯示在螢幕上的東西。看到那畫麵,我忍不住揚起嘴角。
「原來如此。總是板著臉的懸疑推理之神,看來偶爾也會對人微笑啊。」
「請問那是什麼遜到不行的台詞?」
「咦?不夠帥嗎……?不夠帥啊……」
明明是我私底下偷偷想好的決勝台詞地說。
「咳,總之,謝謝你,莉莉忒雅。」
「喂,快點說明給咱們聽啊。」
伊凡對於我和莉莉忒雅的這段對話不耐煩地如此打岔。
「你們到底確認到了什麼?」
「就是哈維先生在這座島上拍攝的照片。」
「哦哦!就是剛纔從外麵撿回來的那台相機!」
萊爾彈了一下指頭。
相對地,露西歐菈則是看起來有點不安地凝視著莉莉忒雅手中的相機。
「那個相機……不是壞掉了……嗎?」
「是的,露西歐菈大人。相機確實是壞掉了,不管怎麼敲怎麼按都不吭不響。然而在這張卡片中的紀錄還儲存得很良好。」
莉莉忒雅亮出一張記錄檔案用的SD記憶卡。
「這相機不是底片式,而是數位式啊!」
萊爾當場理解。
「就在我們剛纔討論的期間,莉莉忒雅幫忙把裡麵的資料存到手機來了。」
「因為我想說或許有拍到什麼可以成為線索的東西。」
隻要調閱記憶卡的資料,就能知道哈維究竟在這座島上去過什麼地方,拍了什麼東西,追溯他的足跡。
確認相機資料──雖然我冇有特地開口拜托,不過莉莉忒雅,我就知道你肯定不需要我講就會儘速完成工作。
我抱著這樣感謝的心情偷偷對莉莉忒雅眨眼示意。而她雖然露出一臉「你在做什麼呀?」的表情,但還是姑且眨了兩下眼睛迴應我。
「記憶卡中記錄了非常大量的照片。有島上或海上的風景,這座洋館,以及各種動植物。而我將其中認為比較重要的照片轉存到了手機。」
「廢話一堆,那到底拍到了什麼!」
伊凡表現出不耐煩的態度。
「就是露的身影。」
我把手機螢幕轉朝大家的方向。
映在畫麵中的──是露西歐菈的背影,站在一塊不平坦的岩石區上。
「大……大小姐……?」
照片中的她脫掉了裙子,露出平常隱藏在裙子底下的雙腳。
她的腳──並冇有呈現宛如人魚的形狀。
跟桌上那張照片一點都不像。
兩條腿跟我們一樣左右分開,穩穩踏在地麵上。
隻不過那雙腳兩邊都不是真的腳。
「原來裝了義肢啊……!」
萊爾臉上帶著驚訝中夾雜悲傷的表情如此呢喃。
冇錯。是義肢。
我不清楚照片中露西歐菈用那雙腳站立的場所是什麼地方。
看起來好像是什麼洞窟裡麵。光線從上方照入洞內,強調出她白皙的肌膚。
隔著岩石地的另一邊,是一片搖盪的水麵。
「真是驚訝呢。你都不曉得這件事?」
卡蒂亞毫不客氣地如此詢問烏魯絲娜小姐。
「我……我是……埃利賽奧大人去世之後,大約半年前才被雇用到這裡來的……我、我不知道……」
也許內心大受打擊的緣故,烏魯絲娜小姐咬起嘴唇。
麵對露西歐菈這項被隱藏的事實,我委婉地對萊爾看了一眼。結果他注意到我的視線後,隻用嘴型告訴我:「我們這些家族的人也都不知道。」
原來這個人就算不大聲講話也能表達意思啊。
話說回來,露西歐菈似乎基於某種理由隱瞞著這項秘密,但這次雖然說狀況特殊,卻透過這樣的形式被我們爆料出來。
如今我纔不禁有種於心不忍的感覺。但也真的是太遲了。
或許因為看出了我內心這樣的猶豫,或者應該說懦弱,費多彷佛代為接手似地對露西歐菈詢問:
「小姑娘其實在很久之前已經動過手術,老早就跟美人魚綜合症(Sirenomelia)造成天生左右接合的雙腳道彆了是嗎?」
露西歐菈看起來腦中湧現千思萬緒,感到非常猶豫。然而最終還是下定決心似地輕輕點頭,表情完全冷靜下來了。
「三年前……露接受了……腳的手術。」
她放棄繼續隱瞞,老實招供。
「祖父大人強烈要求……露非常害怕。可是祖父大人說,要考慮到將來的事情……所以露鼓起了勇氣。」
「美人魚綜合症(Sirenomelia)並不隻是外觀上看起來雙腳黏在一起而已的疾病。我聽說那對內臟似乎也會造成影響。因此手術的成功案例不多,患者也很短命。」
「醫生一直跟露說……露什麼時候上天堂都不奇怪。」
所以埃利賽奧纔會強烈勸說孫女動手術啊。希望孫女可以活下去。
「從你現在這樣健康的樣子看起來,手術幸運成功了吧?」
「Sì。」
露西歐菈緩緩掀開毛毯下床,當著我們的眼前站起身子。明顯可以感受到烏魯絲娜小姐大為震驚。
「可是到最後,露的腳兩邊都不見了。隻能放棄了。」
露西歐菈接著輕輕掀起自己的長裙。
「做為交換,露得到了新的腳。」
毫無疑問,從裙下露出的是左右兩條義肢。
右腳是從膝蓋以下銜接的膝下義肢,左腳則是大腿以下的膝上義肢。
由於她穿著一雙黑色的樂福鞋,所以隻看腳尖不會知道那是義肢。然而從膝蓋到腳踝都是外露的義肢零件。
「祖父大人或許有預感,自己的性命已經時日無多。所以很擔心露一個人被留下來,希望露自己一個人也能走路……」
「以前雇用的幫傭當然應該知道你動過手術的事情吧?」
「知道,貝特伍德小姐。在這個家服務了很久。不過她年紀也很大,就好像在等待祖父大人過世一樣,隨後也在遠方的老家……」
看來那個人也已經不在世上了。然後接在那個人之後來到這裡服務的,就是烏魯絲娜小姐吧。
「原來如此。就這樣變得冇有人知道關於大小姐那雙腳的事情了。可是你對新來的幫傭也保密又是什麼理由?」
「對於烏魯絲娜,露很感謝。在露變得孤單一個人的時候,來到這裡陪伴露。明明幾乎冇有付多少薪水……卻願意住在這裡照顧露。」
「大小姐,冇錯……請問您為什麼不告訴我呢?我……!」
「因為……烏魯絲娜從剛認識的時候就一直跟露講呀!要露多多出去島的外麵比較好,也去學校上學,多交些朋友比較好……」
「……我是說過……我是說過冇錯,但那是因為大小姐實在太依賴這座島,總是閉門不出……」
「要是你知道露其實已經可以走路,一定會比現在講更多對不對!要露到外麵的世界生活!不可以關在島上!」
「我是為了大小姐著想……」
「但露隻要在這裡就好!在這裡纔好!」
「大小姐……」
從前從前,孤島上的大小姐伴著人魚的腳出生了。
後來她捨棄了人魚的腳,獲得一雙能夠自由走動的人工腳。
然而對她來說,孤島外的世界既是稱羨的對象,卻同時也是恐怖的對象──
「露……好害怕自由。」
露西歐菈擠出聲音般如此說道。
她的手放開裙子,裙襬就好像人偶劇落幕般飄飄落下。
哪兒都能去的雙腳,對她來說反而成為了重擔,實在很諷刺。
「大家等等!」
就在現場變得一片寂靜的時候,萊爾彷佛一直在等待發言時機般舉起手。
「那孩子的狀況我理解了!我非常明白了!包括她說自己被賽蓮攻擊其實是騙人的事情。但是大家想想!最重要的問題還冇解決啊!就像聖誕節蛋糕上頭的聖誕老人糖偶一樣重要!總歸來說,到頭來殺掉了哈維的人就是露西歐菈──是這個意思嗎?」
對。關於這個問題我們還冇切入討論。
「假如是這樣,她身上那些傷也能推測是跟哈維衝突時造成的!」
「不對!那是一場意外……!」
露西歐菈這時表現出特彆強烈的反應。
「意外?你果然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
「啊……」
在萊爾步步追問下,露西歐菈有如被人推倒似地跌坐回床上。
從她那樣的反應,我看出了一點端倪。
「……露,你該不會是在包庇誰吧?」
「不、不知道!露什麼都不知道!」
她這反應代表了一切。
雖然心中帶有幾分猶豫,但我還是把照片顯示到手機畫麵上,亮到露西歐菈眼前。
「那個包庇的對象……是不是就在這畫麵中?」
霎時,露西歐菈瞪大了眼睛。
現在這張跟剛纔是不同的照片。
不過很明顯是在同樣時間、同樣地點連續拍攝的照片之一。
照片中的露西歐菈走到岩岸的更深處,腳踝已經踏進黑漆漆的水中。雙手則是朝著水中溫柔伸出。
水麵上拍到了一個巨大的東西。
又巨大──又綻放詭異光澤的──白色尾鰭。
「不行!」
就在這時,露西歐菈跳起來撲向我。
「露!」
她從我手中一把搶走手機後,朝房門奔去。雖然腳步有些不穩,但她確實用雙腳奔跑著。
大概是被她那樣的舉動嚇到,在場所有人的反應都慢了一拍。
「大、大小姐!」
當烏魯絲娜小姐如此叫喚時,露西歐菈早已奔出房間。
「我們追。是,老師!」
費多簡潔指示,貝爾卡也立刻迴應。
「莉莉忒雅!」
「是。」
當然,我們也不落人後。
我們追在後麵衝出房間,便看到露西歐菈在走廊前方。
「露西歐菈!你想逃到哪裡去!」
我忍不住大聲叫喚。
「朔也大人,請問你那是什麼粗魯的呼喚方式?好恐怖。」
「咦?不、不行嗎?」
「不行,居然對惹人憐愛的露西歐菈大人叫得那麼粗魯,簡直像是壞人一樣。」
「壞人!?」
「請你說得有如電影台詞般動人呀。就像莉莉忒雅那個時候。」
「彆、彆再提起那個時候的事情啦!我等一下跟露道歉就是了!」
我們追著露西歐菈,結果又回到了玄關大廳。但大門依然關著,代表她並冇有跑出去。
正當我這麼想的時候,大廳忽然響起「喀鏘!」的聲音。
是位於中央的電梯關上門的聲響。
「大小姐!」
遲來的烏魯絲娜小姐拍打著電梯門。
電梯似乎到地下去了。
「烏魯絲娜小姐,原來這房子有地下室嗎?」
「是的……隻有地下一間房間。不過那裡隻是普通的倉庫,頂多存放有乾貨跟老舊的農業機具而已……」
「……下去看看吧。」
我們等待電梯回來後,立刻坐了進去。
不過伊凡和卡蒂亞則表示他們要留在一樓。
「我們留在這裡等。冇有必要一大群人去追一個女孩子吧。」
卡蒂亞說得也有道理。雖然這樣講有點失禮,不過感覺隱約看到了她意外溫柔的一麵。
然而相對於發言的內容,她的口氣倒是很隨便,聽起來也彷佛她對露西歐菈並不在乎的樣子。雖說是遠親,但好歹也是親戚地說。
電梯緩緩下樓,最後有點粗魯地停止。
地下室的空氣又冷又濕。燈光隻有兩顆電燈泡,感覺很不可靠。
牆邊排列有木製的古老置物架。一如剛纔烏魯絲娜小姐所言,上麵擺放著保久食材與農業機具,另外還有已經淘汰不用的餐具、打掃工具以及油漆罐等各式各樣的東西。
「莉莉忒雅,小心蜘蛛網。」
「朔也大人,你頭上已經沾到一堆蜘蛛網了。」
在房間裡看不到露西歐菈的身影。
我進一步仔細尋找,結果在房間深處的巨大鍋爐後麵發現一個古老的架子。擺在牆邊的那個置物架看起來有朝旁邊移動過的痕跡。
我試著伸手一推,發現那架子似乎有什麼機關,不需要花太多的力氣也能移動。
於是我把架子移開,探頭一看。
從架子後麵出現了一道樓梯,通往地下更深處。
「居然會有這樣的東西……」
烏魯絲娜小姐搖搖頭。
「雖然不清楚用途……但或許是從前這裡還當成隔離設施的時代所建造的秘密階梯吧。」
費多一點也不猶豫地走下樓梯。我們也注意著腳下,跟在它後麵。
樓梯呈現螺旋狀,腳下的階梯莫名潮濕。
就這麼往下走了十公尺,不,應該有十五公尺。
眼前的空間總算變得開闊。
我們來到的地方,是地底的自然洞窟。
「這裡就是剛纔照片中的場所!」
貝爾卡的聲音在洞窟中迴盪。
裸露的岩壁上裝有一盞一盞的煤油燈,微微照亮四周。
眼前是一片岩石區,深處則有大量積水。燈光照不到遠處,因此也難以估計洞窟的規模與深度。
「有路徑延伸到深處。去看看吧。」
到處有岩石露出水麵,因此我們一塊接一塊地跳往深處。要是不小心滑倒,就隻有落水的份了。
「嘿咻……烏魯絲娜小姐?請問你怎麼啦?」
我回頭確認後方,發現我們一行人之中隻有烏魯絲娜小姐留在岩石區。
「你不過來嗎?」
「呃不,我……」
她一瞬間表現出極度猶豫的樣子後,自己主動把腳踏進了水中。
「烏魯絲娜小姐?」
「因為我穿的裙子冇辦法像各位那樣跳,所以直接涉水走過去就好。反正水也不太深的樣子。」
「那是沒關係啦。但你不會冷嗎?」
「很冷,不過要是我滑倒隻會給各位添麻煩……呀!」
話還冇說完,她就在水中滑跤了。
「真是抱歉……」
啊,她好沮喪。
看來她對於運動冇什麼自信。
烏魯絲娜小姐身上的衣服因為浸水而貼到身上,讓她驚人的身材曲線很明顯地浮現出來。
真是不知道視線該往哪裡擺啊。
不過多虧如此,讓我知道了一件事。
雖然還不清楚目的,但我們剛纔出去外麵尋找哈維的時候,露西歐菈肯定就是到這地方來。
而當時裝義肢的露西歐菈也跟現在的烏魯絲娜小姐一樣,是直接涉水行進而不是跳岩石。
「結果露也像這樣跌倒而全身弄濕,還受了傷啊。」
畢竟就算正常走路也會像現在的烏魯絲娜小姐一樣滑跤,裝義肢又在趕時間的露西歐菈想必更容易跌倒吧。
這下也能解釋她全身濕透的理由了。
「呃……你這樣一直看著我……那個……」
烏魯絲娜小姐忽然滿臉通紅。
糟糕!我顧著想事情就不小心盯著人家看了。
她緊接著似乎發現什麼事情而伸出舌頭。
「啊……這個,是海水呢。好鹹。」
「海水?原來如此,這地方跟外麵的海是相通的。」
我忍不住叫出聲音,結果已經走到前頭的費多「看來是這樣。」地做出反應。
「這地方就像是隻屬於大小姐的秘密花園是吧。還真是有氣氛。」
「朔也大人。」
莉莉忒雅伸手一指。
在前方──看見了露西歐菈的身影。
「露!」
雖然我如此呼喚,但她卻冇有回頭。腰部以下都浸在水中,朝著洞穴深處不知在拚命大叫什麼。
從我的位置看過去,景象的構圖剛好就跟哈維拍的照片一樣。
費多把頭高高抬起,獲得確信般說道:
「看來哈維就是從這裡拍到她的。」
「我不認為露會輕易把外人招待到這個秘密場所。想必是哈維在洋館內到處亂逛的時候偶然發現這個地方,自己進來的。」
「或者可能是他看見那孩子下樓到地下室,於是出自好奇心而偷偷尾隨吧。」
我們繼續接近,總算可以清楚聽出露西歐菈在大叫什麼了。
「……行!不行!快走!從這裡逃出去!快點!乖乖聽話呀!」
她用雙手拍打著水麵,似乎想要趕走什麼。
(插圖021)
對著什麼看不見身影的存在大聲要求。
就在這時,黑漆漆的海麵冷不防地伴隨水花隆起。
轉眼間,那個存在從海麵下露出臉來。
「拜托呀!古拉菲歐!」
從水底現身的,是一隻身體應該有露西歐菈十倍大的白色生物。
啾嗶嗶嗶──……
那生物認出眼前的露西歐菈後,發出尖銳而莫名感覺不太安定的──叫聲。
就是當我們發現哈維的遺體時聽見的那個歌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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