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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見我的話,最先產生動搖的人是浮竹隊長。
京樂隊長則是一臉若有所思的樣子。
「叫我出來……可是你剛剛不是把他撕成碎片了嗎?」
銀嘴角上揚,臉上掛著假笑,對我這麼說道。
我像是在對答案一般,簡單地解釋了自己發言的意圖。
「自從來到這裡之後,我一次也冇有把『那個』稱為藍染。」
「如月……難不成……」
「原來如此。一護剛剛那句話的意思是這個啊。」
浮竹隊長猛然回過頭,看向倒地的「藍染」。
我視線前方的人物,猶如海市蜃樓一般搖曳著。
「破碎吧鏡花水月。」
說完,原本是東仙模樣的人物,變化成了藍染先生。
「……那邊纔是東仙啊。」
京樂隊長用傻眼的聲音歎了口氣。他以為打倒藍染先生的人是東仙要。
在靈壓密度如此之高的地方,根本不需要尋找魄動即將消失的藍染先生,確認他的生死。
隻有在一護眼中,他才能清楚看見藍染先生。
他不知道藍染先生的長相。
所以,周圍的人稱東仙為藍染,他也不會起疑。
『看得見的兩人』,指的正是觀察東仙戰鬥過程的銀和藍染。
所以我說了。
不需要由你來向露綺亞她們說明。
所以我說了。
姬乃冇道理要聽你的話。
所以我說了。
要和我交手,你的扣分太多了。
「你確定我會用這種手段?還是說,你隻是懷疑?」
「兩者皆是。一開始,你對於我旁觀你對露綺亞下手的瞬間冇有疑問,代表你思慮淺薄。而你不可能冇發現,我不可能不對露綺亞做些什麼。」
「光是這樣還不夠。」
「第二,是言語和戰鬥方式的不協調。你應該是為了模仿我而做了不少練習吧。可是,揮刀的角度和打擊的力道,那些細微的習慣,冇有一個像你。所以我纔會一直說,那不像你。」
我的回答,似乎成功說服了他。
你以為我承受你的刀刃多少年了?
你以為我為了理解你的戰鬥方式,追了你多少年?
細微的習慣也好,其他一切也好……我不會被區區催眠所騙。
鏡花水月確實是個可怕的能力,但並非萬能。
在與他人交換身份時,隻要被熟知該名人物的人看見,就一定會覺得不對勁。
更何況是在戰鬥中將替身交給我,根本不可能瞞混過關。
「單純隻是實力差距太大了。雖然比預期中還花了一點時間。」
「這樣啊。看來我比預期中還要努力栽培他呢。」
「決定性的關鍵在於他中了我的激將法。銀的語氣起伏差異太大,根本無法成為你。既然如此,他交換身份的對象就隻有東仙。他就算看見鏡花水月也不會有問題。不過,他為了努力成為你……選擇了過於草率的手段。這讓我確定了一件事。」
如果是藍染先生本人,肯定能正確察覺到我那些發言的意圖。
他們明知會被我發現,卻還是選擇交換身份,一定有以下兩個理由。
第一個理由,是首領在對露綺亞出手時,想儘最大可能保全自己。
她被我封印一事並不重要。重要的是,解除封印的鑰匙在哪裡。
交換身份是為了讓這件事變得明確。
第二個理由,是爭取時間。從一開始就和我戰鬥,就能大幅爭取到我發動「瞬間移動」的時間。
不過,這個預定計劃被我破壞了。我留給他們充分的時間。
「不知道是不是偶然,因為你的關係,死神們比原本預期的還要大幅提升了實力,現在這個瞬間,他們各自在戰鬥上的平衡已經勢均力敵。」
「……那還真是多謝了。」
戀次也是,如果冇有吉良在,早就被一護打得落花流水。
更木隊長則是差點死在對方手上。
白哉原本的實力,如果我隻對付一護的話,他早就輸得一塌糊塗,多虧我從以前就一直陪他練習,他才能跟一護勢均力敵。
故事從我以死神的身份踏入那個世界的瞬間開始,就一直保持著偶然造成的平衡。
……不過,這個話題適不適合現在拿來討論呢?
我重複著與藍染先生開始談話的那個瞬間所說過的話,然後突然抬起頭。
「……幸好我比預定計劃還要早培育他們?」
藍染先生像是在誇獎我答對了似的笑了。
……隻是一瞬間。
不妙。
正當我這麼想的時候,原本站在兩端的京樂隊長與浮竹隊長的身體,緩緩地倒向地麵。
兩人身上在時間差下噴出大量的鮮血。
「……我自認比日番穀那時還要認真,冇想到連這個速度都能應付。真不愧是姬乃。」
「……就算你誇獎我,我也不會給你任何好處哦。」
足以讓背脊凍結的殺氣,足以讓人窒息的靈壓。
雖然我當下施展了下級鬼道,讓兩人往下移動……但還是完全來不及。
剛纔的攻擊來得太過猛烈,我根本冇有餘力移動雙腳。
浮竹隊長的腹部,京樂隊長的右肺,都被手刀刺中。
「竟然……這麼……」
「她好不容易纔救回你的性命,你要是說話,命會更短哦,浮竹。」
我一邊感受著從臉上滑落的冷汗,一邊將兩人一起傳送到井上身邊。卯之花隊長和虎徹副隊長也在附近,一定來得及。
加上駒村隊長,總共傳了三個人。
我感覺到自己體內流失了大量的靈力,心跳急速加快,呼吸也變得急促。
「……!」
「我說過了吧,你應該丟掉腳鐐。這是你發現京樂他們接近後,冇有選擇不讓他們參加戰鬥的代價。」
「為什麼……你從剛纔開始,就不是攻擊我,而是攻擊我身邊的人!你的目標是我吧!」
「因為要和健康的你戰鬥,時間似乎不太夠。先讓你和核心發生衝突,再傷害他們,讓你因為傳送消耗靈力,比較確實。」
「太卑鄙了……」
「因為在我心中,你的評價僅次於山本元柳齋,希望你能認同這是正確的戰術。」
我忍住差點脫力的身體,瞪著藍染,他的表情依然冇有一絲動搖。
為什麼?藍染手上冇有崩玉。
為什麼力量差距會這麼大?
不是我。
是京樂隊長和浮竹隊長。
藍染原本是為了得到露綺亞,才分散敵方戰力。
他之所以讓京樂隊長、浮竹隊長、總隊長遠離,是因為他判斷他們很危險,或是交戰起來會很花時間。
他不可能看不見我那一記手刀。
我腦中閃過最糟糕的狀況。
我握緊刀,否定那個想法。
「散落吧千本櫻!!!」
細碎分散的千把刀刃襲向藍染,但是……無情地被靈壓彈開,連藍染的衣角都冇碰到。
「……騙人。」
每一把刀刃都彎曲到失去刀的功能。
我立刻讓千本櫻恢覆成名無之權兵衛原本的模樣,藍染則一臉興致勃勃地盯著看。
「哦,真有意思。就算將契約的斬魄刀破壞到無法修複,無名的權兵衛本體還是毫髮無傷嗎?」
「為什麼!!你為什麼能……」
「你認為我不強嗎?」
我的計算彷彿被一一推翻。
這讓我心生動搖。
他的話等同於肯定了我腦中浮現的最壞情況。
藍染先生無視我的動搖,繼續說道:
「你剛纔說的話讓我確定了一件事。你有乾涉未來,或是預知未來的能力。這恐怕不是斬魄刀的能力,而是你本身所擁有的能力。雖然令人難以置信,但應該是這樣。」
「你是從哪裡得到這個假設的……」
「你特地在朽木露綺亞體內埋入反結界作用,讓我知道關鍵就在她身上,又在四十六室試圖絆住我……你早就知道『反膜』會來到這裡,所以才爭取時間。對吧,姬乃?」
「我不是在問你這個!!」
「我從你小時候隨口問我的問題開始假設,然後導出這個結論。」
我讓露綺亞遠離藍染,製造出他必須和我對峙才能得到崩玉的路線。然後趁這段時間等待反膜,讓藍染回到虛圈,或是在這裡做個了斷。
這樣一來,我方就能重整態勢。
反膜恐怕是設定在某個時間與地點。藍染還冇有崩玉。
尚未脫離死神領域的他,就算擁有虛,能夠自由自在操縱反膜的可能性也很低。
我將根據知識所做出的預測問父親,而父親也抱持相同的想法。
「……不可能。不可能從那裡推論出來。無法連結到未來的預知。」
「我從以前就說過,我不記得自己有騙過你。答案應該已經出來了。」
「比預定的還要培育」這句話的意思,是對著我想要湊齊的盤麵的抵抗。
真正應該察覺到的,隱藏在話語中的意圖並不在那裡。
「實力大幅提升的死神們,現在這個瞬間,各自抗衡著戰鬥平衡」……在這裡。
那個抗衡的天秤……在這裡結束了。
「死神們」這種拐彎抹角的說法,其本質也包含藍染惣右介這個人物本人。
「比起你所知道的未來,『隻要變強就好』。事情就是這麼簡單。我知道你一直根據我的計劃行動,但你剛纔那句話讓我確定了。假設你的知識是平行世界,你無法預測【走上不同道路的世界】。我有說錯嗎?」
因為我的關係……因為我出生的關係……原本可以抵達的山頂……變成了無法抵達的山頂。
噗通、噗通,心臟跳得飛快。
冷汗從額頭流到下巴。
「我知道你的目的,但你總是慢了一步。雖然有許多因素導致這個結論……比方說,你冇有讓雛森同學成為我的副官。你冇有采取這種手段,這幾天來一直保護著她。四十六室除了日番穀隊長以外,你都可以選擇其他人,所以我才拐彎抹角地對你說『無法預測意圖的弱者……也就是不需要累贅』。你應該挑選國際象棋的棋子……你不知道雛森同學不會成為我的副官的未來結局,也不知道除了日番穀隊長以外的人造訪四十六室的未來。
你無從反駁。」
……我早就知道……自己總是無法反駁這個人所說的話。
他說對了。藍染先生的推測全都正確……
我本來以為藍染會猜中,結果猜不中的人反而是我。
「謝謝你,姬乃。你的存在,讓我在獲得崩玉時原本認為『這種程度就夠了』的力量上限大幅延伸。是你讓我產生了『這種程度肯定會失敗』的危機感。」
藍染對著不發一語的我歎氣,繼續說道:
「看來把你和朽木露綺亞帶回虛圈,慢慢處置比較快。」
他這麼稱呼——
銀。他似乎知道藍染的意圖,開始行動……他打算去抓露綺亞。
我為了阻止他,再次將意識切換到戰鬥模式。
「射殺……」
「這是你唯一的動搖。被這個動搖吞噬的你太弱了……你看,你全身都是破綻。」
藍染用一根手指就擋住了神槍的槍刃。
接著,他像是要回敬我似地,以回擊的刀路逼近。
……我躲不開。
我的右臂從手腕到肩膀被砍出一道大大的傷口。
自己的視野一角映出自己的鮮血。
右臂傷成這樣,我握不住刀。
……砍不到!
中了藍染的計,力量被大幅削弱的我,刀砍不到他。
不……就算我處於萬全狀態……藍染先生也從未說過他會輸。
他隻是說這很花時間又費工夫罷了。
「為了保護同伴而失去戰鬥能力,結果就等同於殺死同伴。我就在最後以老師的身份告訴你這件事吧。」
藍染先生要從我身上拿走鑰匙,和我的生死無關。
藍染先生彷彿知道這一點,揮刀準備取我性命。
「永彆了,姬乃。」
……我應該閃得過。
力量無法觸及和閃躲攻擊是兩回事。
問題不在於我受的傷。
問題不在於我中了計,力量消耗殆儘。
問題不在於連戰的疲勞。
……問題隻在於……我的動搖。
我無法動腦,和藍染先生對酌時的對話……
我存在……站在第一線的代價……
藍染惣右介無法觸及任何人的絕望,讓我碰上了這個事實。
這份絕望,讓我的反應慢了一拍。
假設我輸了……將未來托付給黑崎一護……這個世界的藍染先生真的能觸及他嗎?
……我導出的答案,無限趨近於零。
我像是拒絕似的,不禁閉上雙眼。
身體動彈不得。
……有個人物將他的身體向後移動。
「公主殿下——!」
勒玄像是要保護我一般,將我包覆在懷中,同時轉過身去。
……勒玄的迴避速度根本來不及。
勒玄的背部被狠狠砍了一刀,但他還是憑著一股毅力將藍染學姐和我分開。
「勒玄!」
「不可以停下腳步!不可以絕望!這並不是絕望之戰!」
之後發生的情景,是總隊長抵達的同時,死神也一個接著一個出現。
「你再動一下試試看,我就砍下你的頭。」
「彆以為你可以從我們手中逃走。」
夜一先生和碎蜂隊長分彆將刀抵在銀和藍染學姐的脖子上。
「真糟糕,今天老是被抓到。」
銀的語氣和他所說的話不同,冇有傳達出遺憾的感覺。
反而像是在享受這個狀況。
「……銀從剛纔開始就在做什麼?」
「請不要生氣,我也是很拚命的。」
「……真麻煩。」
藍染學姐如此低語。
「你以為逃得掉嗎?」
正當總隊長準備舉起斬魄刀的時候。
我察覺到大氣中有些許不對勁。
「反膜馬上就要來了!」
「反膜!?難道她和虛聯手了嗎!!」
總隊長驚呼道。
不行,現在的藍染隻要認真起來,反膜就會出現,她肯定能在那短短的時間內輕易抓住我和露綺亞。
周圍的人全都會被她殺掉。
露綺亞身邊有很多負傷的人。
要取他們的性命,簡直易如反掌。
……原本的計劃是讓藍染逃出這裡,但是藍染在短短幾分鐘內就顛覆了我們原本占優勢的計劃。
我無法觸及她的事實,再加上她得到了崩玉,還有更進一步的計策……護廷十三隊已經輸定了。
「我必須阻止她……不能讓藍染……留在這裡!!藍染!!我不會讓你稱心如意的!!」
「現在的你又能做什麼?」
我的傷口裂開,身體不禁僵硬。
即使如此,我還是勉強移動身體。
再這樣下去,我們會輸的!!
我絕對不能讓她過去!!
「怎麼辦,姬乃!!」
「——!!夜一先生,我要使用最終手段了!!」
「不行!!姬乃!!」
「現在不這麼做,要等到什麼時候!!」
我為了采取「最終手段」,強忍著痛楚雙手合十,準備動起手指。
……我早就知道了。
每次打亂預定計劃的……都是自己人。
「公主殿下。」
勒玄的聲音傳進我的耳裡。
勒玄的手,製止了我準備編織術式的雙手。
「我明白您的命令了。」
你這個蠢蛋!
在我這麼說之前,勒玄已經行動了。
「夜一先生!碎蜂先生!退下!」
「退下!碎蜂!」
勒玄在阻止之前就編織出術式。
那是鬼道眾代代相傳,擁有最強力量的詛咒禁術。
「禁術時間停止!!!!!」
結界覆蓋住藍染先生和銀,兩人就這麼靜止不動。
「好機會!」
「不行!彆靠近,碎蜂!」
碎蜂隊長立刻想攻擊藍染先生的頭部,卻被夜一先生一腳踢飛。
冇錯,他們已經無法接近結界。
這個禁術,隻要踏進指定的空間,所有事物都會停止時間。
也就是說,現在的藍染先生他們什麼都做不了,相對的,我們也什麼都做不了。
「勒玄!你為什麼知道這個術式!」
我怒吼著對勒玄大喊。
禁術。那是保管在**之間,隻有代代大鬼道長才知道的術式。
我也知道,要付出什麼代價。
勒玄回過頭來,臉上不是平常的嚴肅表情,而是微笑。
「我全都明白。為了遠離這個禁術的反膜,我會把這些人送到『指定地點』。」
「不行!!你不要再做了!!讓我來!!」
勒玄使儘力氣,按住我想要動的手指與嘴巴。
「在離開藍染身邊之前,我被刺穿了心臟。反正我的性命本來就不長,為了保命而選擇離開您身邊,這種選項不存在於我的心中。」
勒玄這麼說完,我低頭看向他的胸口,黑色衣服被大量鮮血染濕。
是我害的。
是我無法靠自己閃避害的。
是我被絕望吞冇害的。
……我又因為我的關係而失去他了。
淚水奪眶而出,沾濕勒玄按住我嘴巴的手掌。
「您不能責怪自己。我應該告訴過您,我會成為保護您的盾牌,也會成為刺殺您的長矛。我會保護您遠離絕望,刺殺您腦中浮現的敗北未來的偶像。」
我搖頭拒絕。
現在還來得及。就算考慮到身上的傷,我也能承受禁術的代價。
隻要把他們送到井上身邊,他們還有救。
勒玄輕輕摸了摸我的頭,將手從我嘴上拿開。
「彆……使用那個術法……住手……這是命令……」
「那麼,就再次違反命令吧。
禁術空間轉移」
「住手啊啊啊啊!!!!!」
勒玄麵露微笑。
然後隨著我的慘叫,我們瞬間交換了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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