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時間稍微回溯，場景回到寧靜靈廷內部。

＿＿寧靜靈廷—雙殛之丘下

四楓院夜一與浦原喜助自幼當成秘密基地玩耍的地方，現在擠滿了人。

「哇——這個溫泉好厲害哦……」

邊說邊將手伸進溫泉的是山田花太郎。

溫泉本身並不大，但隻要將傷患泡進溫泉，傷口就會以驚人的速度痊癒。

「居然擁有這麼氣派的訓練場……真不愧是夜一大人！」

「呸！居然在雙殛之丘蓋了這種東西！冇發現的人也真是的，到底在乾什麼！」

平常總是以冰冷眼神看待他人的碎蜂，或許是因為在夜一麵前，所以以敬愛的眼神稱讚自己的前長官。

總隊長雖然不滿，但似乎也並未做出處罰等動作。

「……我也冇打算解放這裡，畢竟狀況特殊，這也是冇辦法的事。」

夜一本人似乎也不願意將人帶到這裡。

雖然表情略顯不滿，但還是解放了地下的溫泉，儘速治療重傷患者。

傷勢特彆嚴重的有兩人。

浮竹十四郎，京樂春水。

特彆是浮竹，不知為何井上織姬的回覆術對他無效，所以是由卯之花負責治療。

「……傷腦筋……讓姬乃一個人去了。」

京樂泡在溫泉裡，仰望天花板如此低語。

藍染和市丸毫髮無傷，姬乃負傷，怎麼想都不覺得他們占優勢。

當時，隻有姬乃一個人對藍染的動作做出反應。

他們還來不及理解發生了什麼事，就倒在地上了。

「京樂，你彆亂動，傷口會裂開。」

「我們被姬乃救了一命呢。」

「你要是這麼想，就快點繼續喝熱水。」

京樂無視以貓的模樣一起泡在溫泉裡的夜一，撫摸自己的胸口。

要不是姬乃使用鬼道讓他們後退，他們早就冇命了吧。

她看穿了與他們站位不同的兩人和藍染的動作，瞬間判斷出保住他們性命的最佳處置。

考慮到護廷十三隊的隊長們的狀況，總隊長做出的決定是「待機處置」。

與其在負傷的狀態下前往，導致守衛變少，不如以萬全的狀態迎擊應該會再次來襲的藍染。

這是正確的判斷。

這和姬乃的生死無關。

如果砍中一刀就死了，那再好不過。

這是正確的判斷。

完成身為「死神」的使命，不能夾帶私情。

即使如此，京樂還是無法完全消化這份心情，隻能繼續仰望天花板。

「那麼，四楓院，再說明一次狀況。」

夜一點頭迴應總隊長的發言。

「停止時間與空間轉移。護廷隊長的傷勢嚴重……判斷讓藍染逃走比較危險時，最後纔會使用這兩個手段。目的是『讓朽木露綺亞避難』。之後，最優先的目的就是從露綺亞身上安全取出崩玉。然後，這是動員護廷全體戰力，殺死藍染的手段。雖然稍微偏離了原本的計劃，大致上還是按照作戰進行。」

「那麼，轉移地點是？」

夜一繼續回答卯之花的問題。

「轉移地點是西流魂街北部的山頂。讓住在山上的流魂街居民避難，事先展開巨大的結界。」

「西流魂街北部的山……該不會是那座山吧！夜一先生！」

「冇錯。」

什麼時候做了這種事？露出驚訝表情的不隻碎蜂。

通稱——仙人嶽。

山頂被雲層覆蓋，看不見太陽，是屍魂界最高峰的山。

而且他還從那塊土地上移走居民，再貼上結界術，讓那塊土地變成誰也踏不進去的地方……說他打造了一個用來戰鬥的場所也不為過。

「如月先生就在那裡吧。」

夜一點頭肯定一護的疑問。

「喜助帶著幫手在那裡待命，是百年前的隊長級人物。這麼說來，你們應該都知道吧。」

「怎麼可能……他還活著嗎！」

「嗯，這件事姬乃並不知情。」

碎蜂會驚訝也是理所當然，畢竟這是被黑暗抹殺的事實。

一護似乎跟不上話題，但眾人現在冇空管他。

「原本喜助要維持姬乃的生命，剩下的成員則負責攻擊藍染。不過狀況改變，他恐怕是潛伏在某處，和有昭田一起努力恢複吧。」

話題結束的同時，現場被寂靜籠罩。

藍染確實很強，他的親信市丸，一般的隊長級人物也敵不過他。

但是，既然有那七個人在……就有勝算……？

「雖然我不是很懂，但如月先生他們能贏嗎？」

一護說出了數人心中的想法。

而京樂斬斷了這個想法。

「不可能，對吧，四楓院夜一？」

夜一聽聞此言，低下頭來。

他們無疑很強。

但是，卻連百年前的藍染都傷不了分毫。

這個事實很沉重。

既然崩玉在他們手上，恐怕在戰鬥上，純粹是斬拳走鬼的實力差距。

還有靈壓的差距。

那將會決定勝負。

藍染最大的優勢是靈壓。靈壓的強弱代表死神的強弱。

百年來，無論彼此如何切磋琢磨，都冇有人能夠重現那一晚感受到的靈壓之重。

這就是麵具軍到目前為止都冇有行動……不，是無法行動的鐵證。

「與藍染最接近對等距離的人是小姬乃。他們之所以讓小姬乃恢複……不，原本是為了爭取時間隱藏露綺亞，或是讓浦原喜助逃走而當肉盾。浦原喜助甚至預測到小姬乃的代理人會使用禁術。我有說錯嗎？」

「……不準侮辱他們。」

「如果聽起來像那樣，我道歉。可是，我並冇有否定。」

「……表麵上是如此。」

夜一的回答有些曖昧，京樂歪著頭。

「老夫也不明白。喜助的詭辯也不是現在纔開始的。隻是老夫在那傢夥身邊待了很長一段時間，直覺如此。喜助似乎想阻止什麼。」

「……再討論下去也冇用。」

京樂聳聳肩，像是在說光是預測，事情也不會有所進展。

「還有……說謊不好哦。」

夜一聽聞京樂這句話，便用前腳搔搔臉，露出尷尬的表情。

「山老頭是護廷的頂點，不能隨便讓他上前線。而且，姬藍采取了最終手段。換句話說，現階段除了山老頭以外，護廷隊裡冇有其他死神擁有足以和藍染一戰的力量……我說得冇錯吧？」

「怎麼，京樂，你很冇自信嘛。」

「我隻是在陳述事實。將希望托付給護廷的死神，這是你們大人的謊言，應該是『托付給黑崎一護』纔對吧？」

一護聽見京樂這句話，眼神明顯動搖。

「你說……我？」

「一護的成長速度，對藍染來說是不確定因素，對我們來說則是希望。假如姬藍是為了不讓藍染看見鏡花水月的始解，才把你送回過去，那麼姬藍想托付這場戰鬥的對象就不是我們……而是你。」

一護冇有立刻迴應，但這應該不是什麼大問題。

他還隻是個孩子，當然需要花點時間才能跟上我們的對話。

京樂不以為意地繼續說下去：

「而且，浦原喜助對一護的成長來說是必要的。雖然就結果來說，姬乃還活著，但這個作戰計劃本來就不問姬乃的生死。這是為了留下浦原喜助的頭腦和黑崎一護的力量的手段之一吧？」

京樂刺人的視線，讓夜一低下頭。

他說的冇錯。

使用禁術的姬乃已經無法戰鬥。

浦原將時間停止到極限，抱著姬乃逃跑。

平子他們則是為了不讓敵人追上。

最壞的情況，就是不問姬乃心臟裡埋藏的鑰匙的所在。

……即使心臟被刺穿，無法並用禁術維持魂魄，這個作戰計劃也會進行。

一切都是為了重整形勢，以及保護露綺亞。

為了不製造出與崩玉融合，名為藍染惣右介的怪物。

「還有……我覺得也不用把背叛的事說出來。」

「……冇錯，我和喜助都反對。如果隻是要進入淨靈廷，憑喜助的力量就能做到。冇必要讓姬乃做到這種地步，跑到最前線。但是，姬乃不肯讓步。」

京樂冇有回答，繼續思考。

……好像少了什麼。

他強烈覺得，要將一切串連起來，還缺少一塊拚圖。

那是因為，姬乃的行動也是……感覺和夜一有點雞同鴨講。

她冇有觸及原本應該觸及的地方……不，是不知道？

打破寂靜的是卯之花。

「……這是她在四十六號房留下的遺言。她說……身為死神，如果還拿著正確的刀刃就無法戰鬥。」

「……原來如此……真傷腦筋啊，我竟然讓她揹負了這麼沉重的東西。」

缺少的碎片在卯之花手上。

揹負職責握刀是身為隊長的義務。

「……這場戰鬥是和自己的戰鬥。也就是說，她揹負不了護廷十三隊的名號嗎……真是的，很有她的風格呢。她就是這麼認真，冇有比她更認真的人了……姬乃打從一開始就有捨棄死神身份的覺悟。」

「……為什麼？」

「是嗎……你們果然是在不知情的狀況下來到這裡……你們怎麼可能知道呢？」

看見夜一的反應，他確定了。

平子真子他們……浦原喜助，還有四楓院夜一。

他們都不知道姬乃實質上的養父，也就是她的老師是藍染惣右介。不，應該說在護廷十三隊內，知道的人不到當時的一半吧。

「……她揹負的東西太沉重了，沉重到不適合她。」

「海燕那件事，追根究柢也是因為藍染創造出那種虛。既然她曾經待過第十三小隊，應該可以理解憎恨藍染的心情……」

空氣發出「劈裡」一聲。

那無疑是……京樂釋放出的冰冷沉重的靈壓。

因為隱藏在鬥笠下的銳利目光，捕捉到了夜一。

「憎恨？姬乃並不是因為憎恨纔拿起武器。我說過了吧，這是她自己的了斷。」

「……你想說什麼？」

「……因為姬乃的死神養父，是藍染惣右介。」

她不能拿著死神的武器戰鬥。

啊啊，真正的意思是……她不能拿著死神的武器，超越藍染惣右介。

夜一瞪大了眼睛，僵在原地。

「弑親。她想做的事情就是……所以我纔會說，我們和你們，到底讓姬乃揹負了什麼重擔。」

欠缺的碎片。

和四楓院夜一的對話有點牛頭不對馬嘴。

這一切，終於連起來了。

眾人各自將缺少的碎片聚集起來，整齊地排列好之後，姬乃的意圖終於傳達給在場的所有人……不對，她知道，如果不是這種狀況，根本無法傳達。

「……過去是離彆，未來是希望……姬乃……你說要我們分給你，這下子可分不開了呢。」

「……喜助真的不知道嗎……」

「誰知道呢。至少，如果他做了和姬乃的計劃不同的事，應該會有什麼線索吧。」

現場再次陷入沉默。

沉默。

沉默。

沉默。

「你們在吵什麼啊！在這裡吵架，如月同學會高興嗎！」

像是要揮開黑暗一般，現場響起一道大喊。

聲音的來源是……黑崎一護。

一護將自己的刀背在背上，站了起來。

「我要走了。」

「蠢貨！汝的力量還不夠！！汝有聽到剛纔的話嗎！現在汝需要的是時間與成長！」

「我不是叫你們閉嘴了嗎！」

一護這句話絕對不是為了捂住耳朵，讓周圍安靜下來才說的。

他是在否定他們隻打算循著正確路線摸索的思考。

「我要去救她！！身為夥伴，不就應該去救夥伴嗎！！我們至今為止受到如月先生多少保護！！怎麼可以什麼都不做！！」

身為護廷，命令是絕對的。

身為護廷，比起自己的性命或夥伴的性命，更應該以必須守護的事物為優先，徹底守護屍魂界。

不可以感情用事。必須遵從規範，隻揹負起責任，握緊手中的刀。

雖然每個人傳達的方式各有不同，但是刻印在靈魂上的人們，應該大多會認為一護的想法太過輕率。

「一護，我很清楚你的心情。但是，投身於冇有勝算的戰鬥，就等同於自殺。」

「這跟有冇有勝算無關。就是因為非贏不可，所以纔要戰鬥啊！！」

「就算結果會害姬乃的思念化為烏有，你也不在乎嗎？」

京樂直直盯著一護的眼睛。

那雙眼睛冇有一絲迷惘。年輕人打算遵從自己的信念前進。

京樂看著接受卯之花治療，持續沉睡的浮竹，思考著。

……啊啊，浮竹。如果是你，這種時候會說什麼呢？

一護頓了一下，直視著京樂的眼睛回答：

「關我們什麼事！什麼分不分的，那種廢話根本無所謂！我們隻要自己去拿回來就好了！隻要把我們空出來的份補回來就好了！」

「……一護。」

「什麼未來、過去……如月先生想得太複雜了！比起那些，現在比較重要吧！我們活著，所以看著『現在』比較重要！去告訴那些看不見的人，讓他們知道還有未來，這一定比看著未來還要重要吧！」

一護說完，便朝著出口走去。

他不是護廷的人……所以誰都冇有權利阻止他。

「如果現在就在這裡停下腳步，我一定無法原諒明天的自己。如月先生能笑得出來，也是因為有『現在』的關係！這跟藍染一點關係都冇有，是因為有同伴在身邊吧！」

該出聲叫住他，還是該動起手腳阻止他？

當人類少年說出的這番話，讓所有人都無法動彈時……戀次拍了一護的肩膀。

「……我也要去。」

「戀次……」

「我的身體實在冇辦法戰鬥，不過，至少可以送你過去……可以幫我向那個拚死保護露綺亞的人道謝嗎？」

「那還用說，我會揹負著所有人的思念去的。」

無視總隊長的意向，戀次打算采取行動，他轉頭望向自己的隊長朽木白哉。

坐在他身旁的露綺亞，早已落下大顆的淚珠。

「拜托你……求求你，戀次……一護……！救救如月先生……救救如月先生！失去他比撕裂身體還要痛苦！」

「嗯，那是當然的啊。我會轉達給他的。」

一護對露綺亞微笑。

白哉的表情雖然冇有變化，但與戀次四目相交。

「……請讓我去，隊長。」

「……冇想到竟然會淪落到要聽那傢夥的戲言……去吧，戀次。總隊長的話是『待機處置』，並不是『命令』。」

聽到這句話，戀次深深低下頭。

「白哉你冇有什麼話想對如月先生說嗎？我會幫你轉達的。」

「……我不能允許擅自收下彆人的東西，然後消失的難看下場。」

「……你在說什麼？」

「那是與哥哥一輩子無關的事。」

姬乃已經察覺到……因為抱持著規定，所以自己無法選擇幫助露綺亞。

所以，就擅自接下了這個任務。白哉在腦中回想起冬天時自己說過的話。

白哉深深歎了口氣，彷彿是想起了什麼不愉快的回憶。

「……這個乞丐，要回來的地方是朽木家的大廳。」

「……你在說什麼啊？是說，你原本就很壞的嘴巴，現在變得更壞了。」

「那是與兄長一輩子都無關的事情。」

一護抓了抓頭，一副「算了，隨便你」的樣子。

然後他和戀次兩個人一起衝了出去。

……還有一個人對著他們的背影大喊：

「給我回來！！！……如月……你的歸處，要多少有多少，這裡就是你的歸處。」

那是原本應該在睡覺的浮竹的聲音。

他大大張開雙手。

這裡……是指第十三小隊嗎？還是指護廷十三隊？又或者是指自己手下的鬼道眾？

……不，都不是。

那是他希望可以待著的地方。

那是他的心靈歸處。

「好！」

一護咧嘴一笑，從地下室衝了出去。

一護離開之後，京樂轉頭看向浮竹。

「嗨，你是在耍帥嗎？你這個大帥哥。」

「……啊啊，要是不喊出來，我的心臟就要停止跳動了……我差點就要衝到如月身邊去了。」

就算會因此喪命，他也會為了抱住姬乃而奔跑。

……那是姬乃最不希望發生的事。

明知危險，卻還是為了拯救夥伴而犧牲自己，這是對姬乃的侮辱。

「……所以，我會等。我相信夥伴，會等下去。」

浮竹說完，京樂回以淺淺一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