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八小說

登陸 註冊
字:
關燈 護眼
四八小說 > 續命 > 有緣人到。

有緣人到。

-

原是長生當了這麼些年的老媽子,到處晃悠著撿受傷的動物撿慣了,這次意外發揮,竟然撿回個人。

還是個生死不知的男人。

姚玉璃總說,萬事講究一個緣字,有緣之人自會來,無緣你請之也是無用。

這許多年過去了,還是首度出現有緣之人。

長生看到有緣人的時候,一匹棗紅的高頭大馬正馱著他在原地轉圈,不肯離去,又進之無門。

那馬周身毛髮順滑油亮,還生有能通靈的夜眼,真真是匹好馬兒。

長生老媽子心作祟,眼裡看不得有誰在他眼皮子底下受傷,當即莽撞地快步走了過去,那馬毫無戒備反而溫順地低下頭蹭了蹭長生的臂膀。

自小不親活物的長生被這麼一蹭,蹭的心花怒放,蹭的不知今昔幾何,心中其餘不管隻管撿人。

撿回了人看他傷勢過重又怕自己救死他,就看在好馬兒的麵子上搬出了姚玉璃。

姚玉璃歪著鼻子坐在一旁敷衍地搭了下脈,不情不願地瞧了瞧這半死不活的人到底什麼毛病。

內傷很重但好治,斷了的腿卻是有些麻煩。

那腿要接上也容易,隻是斷了有些時日要敷的藥最好取虎血做引,不然這人逃不過跛子的命。

長生立馬咋咋呼呼地要給安靜趴臥在一旁的戰神放血,這纔有了這麼一遭。

最後血是取了,代價是望舒賠了一瓶歸元丹,心痛的無以複加。

一家歡喜一家憂。

長生則歡喜地拽著瓶子不撒手,笑嘻嘻地倒出來一顆顆數著,“這顆是答應給戰神補身子的,這顆給那半死人固本,這顆我用瞭解毒,還餘下的三顆權當你替你爹賠罪了!”

望舒不敢怒也不敢言,眼巴巴地“哎”了半天,看著他把藥瓶收進了懷裡又摸出一麵精巧的銅鏡照了照紅腫不堪的臉,努著嘴問她,“好舒兒,這瓶是特製的吧?”

她不用看就知道這銅鏡背麵鑄有什麼花紋,什麼圖案,還曉得銅鏡底部隱秘的簪刻一小字,月。

目不轉睛地盯著銅鏡乾巴巴地回,“這一瓶煉製時是摻了點兒我的血,這點咬人樹的毒兩刻足以。”

咬人樹乃是漆樹,葉片通常是奇數,葉柄和葉子背麵略帶紫色。碰到葉子或者樹乾的汁液,手臂或者臉會紅腫起泡,渾身發癢,更甚者還會起瘡潰爛。

漆樹所采的生漆塗在傢俱等木器上可保千年不腐,百年不壞,果實還可製作成油墨,還可提出蠟做成皂和蠟燭,有了它可省去諸多麻煩。

在這離恨天中一直被姚玉璃奉為神樹。

除夕守歲時,他大袖一揮讓一片山頭的神樹都遭了殃。

那天望舒拜完乾爹乾孃回來,姚玉璃帶著她和長生去大殿上了幾炷清香,磕了幾個帶響的頭,又說幾句場麵話。

若是往年,一般到這兒就散了。

但那日姚玉璃又招呼她們二人回了飯堂。

長生惦記吃食,一馬當先一路小跑回去,拿了燒火棍把早早埋進火盆的紅薯扒了出來,她們進門時一人分得一個,他自個兒留了個最大的。

姚玉璃抬手把吃剩的長生果殼拋進了火盆,擠眉弄眼地“咳”了一聲,長生又扒拉出塊小的不情不願地遞給了他。

“先拿去看看,明日春風樓送來的采買裡有一樣物件,要搭配生漆來做。”姚玉璃在一陣劈啪作響中啃著紅薯,骨節纖長的手遞出來一卷半尺長的卷軸。

等望舒探身接過,又從懷中摸出來三個銅板,“來來來,壓歲錢,每人一個。”

望舒接了銅板又說了幾句諸如身體康健之類吉利話纔打開卷軸,裡麵所繪竟是一幅棺槨的樣式雷圖。

內棺外棺所有樣式、尺寸,皆詳細繪製,外棺深紅,青龍朱雀玄武白虎四神獸皆在,內棺漆黑,漆麵上還有繁瑣的紋飾,看著雜亂不堪理不出頭緒。

規製倒是高的差點頂了天。

望舒心中正訝異為何要黑紅做配,長生捏著銅板湊過來瞄了一眼,扯著嗓子喊道,“這不是棺材嗎?怎麼?姚玉璃你要死了?”

姚玉璃剛入口的參茶“噗”的噴了一地,咳嗽個不停,顫抖著手指指著他,“你......咳......你個不孝子......咳!明日!明日你就去割漆!”

望舒忙挪過去給他拍背順氣,長生一看情況不對撂了手裡的地瓜跑了,她樂地直笑,姚玉璃轉頭,“還有你!”

望舒笑不出來了,捏著圖紙低下頭細細察看。

姚玉璃任她慢慢看,坐在蒲團上盯著跳躍的火光慢慢沉默了下來,昏黃的火光攏了半個他進去,跳躍著在他雙眼中明滅。

望舒有心想問幾句,看他搓磨了幾下手指,閉上了眼睛,多餘的也問不出口了,隻問,“不知您要這棺槨何用?這棺槨規製雖高,卻黑紅做配,這......”

“可做的成?”

“成。”

“你做就是。”姚玉璃睜開雙眼,大袖一揮定了下來。

長生自小愛琢磨這些東西,望舒給他打下手,僅用兩日就雕刻好了圖案。

割漆也不難,就是過程太過繁瑣不堪。

要先在樹上綁腳凳扒樹皮劃開口子,刀口還要求上口傾斜下口平整,這樣漆汁纔不會順著樹流走。

姚玉璃紅腫著一張臉手把手教了兩天,看刀口劃的像模像樣了,就再也冇露過麵兒。

劃開的刀口還要先放水汽,等半月後才能采漆。

每個刀口隻能用特製的毛刷刷取三次,百裡千刀一斤漆,真是一點做不得假。

姚玉璃不見蹤影,望舒除了泡寒潭就是去當監工,長生老實采了兩天也開始三天打魚兩天曬網,後麵更是直接撂挑子不乾了。

昨兒個則是被他請下來的姚玉璃瞧見了漆桶,那點生漆少的連桶底都未鋪勻,又被趕去采漆才搞得如此狼狽。

望舒憋著笑往戰神前腿上的刀口撒了些止血粉,揉了揉它的腦袋。

長生見狀試探著伸出手也想揉。

戰神一骨碌爬起來衝著他噴了口鼻息,長生連忙諂笑著拜手,看它幾個騰躍消失在密林後收回視線,眼睛咕嚕嚕轉了幾圈,朝著她眨了幾下拋了拋手上的銅鏡,“喂,小師侄,剩下的生漆你去采!我就把這個還你,如何?”

望舒雖有些意動,但仍梗著脖子坐地起價,“你尋到那件兒東西偷來給我,剩下的就全交給我!如何?”

二人來回扯了不少皮,不太愉快的成交了。

餘下的漆她采,長生把那件兒東西給她弄來,但萬一事發,她要自己頂上。

長生趕著去藥廬熬藥。

望舒則對這數年纔有一個的有緣人不感興趣,甚至對因為他而損失了一整瓶歸元丹有些不忿,不太想幫忙。

就打算去姚玉璃跟前兒點個卯,看看他到底有什麼事這麼急,二人就這麼原地一拍兩散,分頭而行。

不曾想一推開大殿的門,就見那人滿身血汙橫躺在地上,身下連個蒲團都冇給墊。

望舒:……

距離這人被撿回來也都有兩日了,還一副爛糟糟的模樣兒被扔在地上,若是什麼急症估摸著早死了不知多少回了。

救人這麼個救法,也就是姚玉璃做的出來,他總是心軟又心硬。

正主正翹著腿歪坐在方桌旁喝茶,聽見她進來的動靜連眼皮都冇抬,“那副棺槨日後說不準誰能躺進去,萬不可輕慢。”

說罷放下茶盞,上下打量了她幾眼,目光頓在了袖口上,又若無其事地轉開了去,“來嚐嚐,你父親叫人送來的新茶。”

望舒自知理虧,低眉順眼地走上前去,不敢抬頭看他,摸了隻杯子隻管悶頭倒茶喝,又聽他說,“去,把他的衣裳扒了。”

“咳!”望舒有些懷疑自己冇聽清,“我?去扒了他的衣裳?小師叔撿了他也算有兩日了吧?這麼扔著不管,就等我來扒他的衣裳?”

姚玉璃慢悠悠地敲著桌子,眼含促狹地望了過來,“這兒還有彆人嗎?我扒?現在彆說你扒他的衣衫,就是你現在提刀把他剁了他都不知道。”

瞧著他笑意漸濃,就知這人又捉弄她,順著應道,“自是不能勞煩師祖,隻不過這書上說男女授受不親,我這廂瞧了這人的身子,師祖還是儘快給舒兒備下嫁妝纔是要緊。”

“舒兒又何須擔憂?若是真要嫁人,憑你的嫁妝就是想當皇後也當得,由你給他寬衣,那是他的福氣。”

“……”

望舒的臉皮一向厚不過他,磨磨蹭蹭地挪到了那人身邊,剛蹲下伸出手還未觸及到衣帶,那頭姚玉璃就喊了停。

正要笑他竟是如此愛惜這有緣人,還不忍他做鰥夫,就聽他說,“你先過來,你母親給你帶了信。”

薄薄兩張淺青箋紙,泛著淡香,上麵的字跡含秀藏鋒。

望舒翻來覆去地看,捏著紙的指頭都不自覺地避開了上麵的字。

姚玉璃半瞌著眸子,曲著食指一下下輕點在桌麵上,覺得那是本話本也該看完了,就扭頭問道,“你母親......”

他看見大顆大顆的眼淚砸落在箋紙上,住了嘴。

望舒小心翼翼地拿袖口擦拭,然而墨跡還是暈開了幾團,她固執地擦拭著那幾團墨跡,直到箋紙不堪揉弄破了幾個小洞,再也忍不住放聲大哭。

姚玉璃悔之不及,這信就該晚一些由長生交與她纔是。

可自家孩子在哭,該是要說些什麼來寬孩子的心,姚玉璃搜腸刮肚半天終於想出一番話來,“你母親近來安好,還親手給你納了雙鞋,大紅的,上頭還繡了對兒鴛鴦,好看的緊!囑咐我若是你心有所愛想要成婚,權當她做母親的儘了點心意。”

這話說了還不如不說。

望舒終於哭夠了,把殘破不堪的信仔細收好,紅著眼睛歎息一聲問道,“母親還不知道我已走入絕境,還在期盼著我能覓得良婿恩愛一生,我覺得差不多也快到時候了,有冇有什麼能效仿寒潭之功讓我如常人般去看看她?”

二人一時相對無言。

良久,姚玉璃一聲輕笑,“哭早了吧?倒也不是不可能。”

望舒眼睛一亮,欣喜若狂地不住追問,“真的嗎?師祖有何良策?”

姚玉璃的目光落在了有緣人身上,“你不覺得這麼重的傷,又不吃不喝還能不死有些蹊蹺?”

稍一點撥,望舒明白了他的意思,若有所思地起身走過去審視他。

身量極高,一臉血汙瞧不清麵容,黑髮由一根白玉簪高高挽起,玉簪通體油潤瑩白,未見雕琢。

常言道:好玉不雕。

這玉簪的質地上佳,是好玉應有的品相,不是尋常人家所有。

一身玄衣雖遍是臟汙,袖口衣襬也可見些繡上的暗紋,細看之下,繡線裡像是摻了金絲。

視線往下,這人的鞋麵都繡了祥雲樣式的流金暗紋。

這人處處不顯又處處儘顯,應是非富即貴。

蹲下身搭了下他的脈,望舒看向姚玉璃震驚道:“不可能!”

離恨天之外是綿延千裡的廣闊平原,鮮有人煙。

就算他有日行千裡的良駒,這人躺在這已有兩日,算下來最少也有三日水米未進。

若是尋常也可熬過,可長生說姚玉璃給他診過脈,說他內傷很重。

這人重傷在身,現下不僅冇有加重反而脈象平穩,內力渾厚綿長,就是不知為何還冇醒。

“冇什麼不可能,若是我冇有在南燕廢墟帶回那隻蠱,你也不知這世間真的有法子能和閻王爺搶人。”

“他是身懷異寶還是功法之由?為何脈象穩健還未醒?”

姚玉璃也走了過來,倚著供桌站著,“我不讓他醒,他如何能醒?”說罷搓磨了幾下手指又道,“讓戰神傳你來就是為了這事兒,原我還隻是猜想,這兩日我又算過多次,那另一隻蠱確實已經脫了困,我覺得他多是與你一般,就隻待確定到底是也不是。”

望舒被這巨大的驚喜砸的有些不知所措。

-

『加入書籤,方便閱讀』

熱門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