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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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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下午睡醒,唐柊出了一身汗,補了兩顆藥,迷迷瞪瞪地摸到外麵找吃的。

錢小朵剛好來送食材,進門後眼珠狡黠一轉:“有男人來過!”

唐柊嚇清醒了:“你怎麽知道?”

錢小朵指門口放著的黑色外套:“這大小一看就不是你的啊。”

盯著特地疊好放在顯眼處的外套愣了半天,唐柊才意識到尹諶走的時候居然冇把它帶走。

廚房裏,錢小朵各種發散思維猜測:“是個alpha留下的吧?尹二少?”

唐柊無精打采地掰菜葉:“不是。”

“那就是尹大少?”

唐柊不吱聲。

“那就是了。”錢小朵突然興奮,“你們和好啦?”

唐柊搖頭:“糖葫蘆誤服老鼠藥,他幫忙送醫院。”

被八卦吸引全部注意力的錢小朵這才發現糖葫蘆不在家,聽說已經洗過胃脫離危險,鬆了口氣,道:“我看它平時胃口不怎麽好啊,碗裏經常剩飯,老鼠藥難不成比狗糧香?”

唐柊:“……”

錢小朵怕影響他休息,冇逗留太久。

走前放下一瓶維生素,說是馮姐撥款買的,讓唐柊務必挺住。唐柊倒了顆塞嘴裏,甜的,比藥好吃多了。

把菜粥煮上,唐柊拖了張凳子在廚房裏坐下,頭疼身體也疼,像有螞蟻在骨頭上細細密密地啃。

他蜷起膝蓋抱著腿,為分散注意力捧起手機玩,貪吃蛇連輸兩把後心不在焉地點開微信,開始思考要不要問問尹諶什麽時候來拿外套。

雖說理由光明正大,唐柊還是不敢貿然聯係惹對方不快。況且他很清楚自己存有私心,若能藉此和尹諶多待一會兒,那就再好不過了。

處在發情期的omega心情和身體一樣敏感,光是想到尹諶兩個字,唐柊的耳朵就慢慢紅了。

低頭把發熱的臉埋在膝蓋之間,唐柊閉上眼睛,喚了兩聲他的名。

他既是天上的星星,也是支撐自己咬牙挺過艱難時期的唯一動力。

粥煮好端上桌,放在一邊的手機連著振動好幾下,唐柊拿起來看,寂靜了好幾天的同學群開張了。

蔡曉晴:本宮下週要去首都出差,在座有人接駕嗎!

賀嘉勳:我們班好幾個在首都工作的呢

蔡曉晴:除了@尹諶還有誰?

賀嘉勳:@趙佳露@陸浩宇@李振

已是下班時間,尹諶大概在路上冇看到,前兩位被艾特到的同學都出來說隨時歡迎,隻有最後那位李姓同學不按常理出牌。

李振:不是還有@唐柊大明星嗎?你倆還是老同桌

這是唐柊入群以來第一次被艾特,他立刻正襟危坐,比幾百萬粉絲的微博被艾特還要緊張。

印象中這位李同學對關於他的那些流言深信不疑,還跟風嘲笑過他。唐柊不確定他點名自己是不是別有用意,儘量淡定地回覆:下週我要去外地,你具體周幾到呀?@蔡曉晴

發完這句,剛還熱鬨沸騰的群忽然進入詭異的安靜,好幾分鍾都冇人再說話。

唐柊等了一陣,想著他們可能都去吃飯了,空出一隻手拿勺子舀粥喝,另一隻手緊握手機,唯恐錯過訊息。

等到晚上近七點,手機纔再次振動。

尹諶:下週六天班

人氣群員來了,一石激起千層浪,群裏再度吵鬨起來。唐柊卻在琢磨,大家都吃完飯了,尹諶怎麽纔回家?

蔡曉晴:這什麽醫院啊,苛待醫護人員?

趙佳露:醫生都是這麽忙的啦

陸浩宇:我上次跟工程去首都還想著有同學在,就怕大家忙,冇好意思在群裏吱聲

賀嘉勳:尹哥確實忙,我去首都好幾次,約他都要排號

李振:能有大明星忙?

事到如今,再察覺不到這位同學的挑釁嘲諷,唐柊就白吃了這麽些年大米了。

他碗洗到一半就擦乾手回覆,打了句“我不是很忙”又刪掉,再打一句“不是大明星”還是覺得不妥,正想著要不要私聊蔡曉晴問她到底什麽時候來,群裏有人接話了。

尹諶:年底各行各業都忙

唐柊怔了下,把這行字反覆唸了幾遍,鼓譟不停的那點小心思剛冒個頭又被按捺了回去。

他是在幫我解圍嗎?

是嗎?

應該不是吧,可能隻是隨口一說。

又過了十來分鍾,圓場專家戚樂趕來了,先發一個火冒三丈的表情,說:每次都趁我不在偷偷聊天!都給我滾出來,一個都不準跑!

私底下戚樂也聯係了唐柊,讓他放寬心,說會去做李振同學的思想工作。

唐柊覺得冇必要,反正也冇什麽機會碰到,正打字感謝班長的好意,突然聽到樓下傳來一聲劇烈轟響,腳下的樓板都跟著震了一震。

意識到下麵是尹諶家的廚房,唐柊什麽都冇想就跑了出去。

等不及電梯直接走的樓梯,敲門用了十足的力氣,哐哐的巨大動靜填滿樓道,隔壁的小兩口聞聲探出腦袋:“你也聽到爆炸聲啦?我們還以為聽錯了呢。”

約莫一分鍾後纔有人來開門。

看見尹諶好端端地站在門口,身形挺拔表情淡定,唐柊稍稍放下心,往裏屋張望:“怎麽了,什麽聲音啊?”

“炸了。”尹諶平靜地說,“微波爐。”

等弄清楚炸的是放進微波爐裏的雞蛋,唐柊迷茫地眨眨眼睛,實在想象不出這是尹諶能乾出來的事。

微波爐裏層的不鏽鋼內膽上下左右都糊滿了黃白交錯的蛋花,有的半熟、有的還在流動,順著敞開的門稀稀拉拉滴在料理台上。

在第三次問尹諶要抹布時,他拿了個鋼絲球過來,唐柊抬頭看他困到失焦的眼神,還有頹然灰敗的臉色,這才明白過來他是累了。

昨天整夜冇睡,又上了一天班,能安全到家已經不容易,恍惚之下把雞蛋當成別的放到微波爐裏加熱也不是完全不能理解。

“你先去休息吧。”唐柊催他回屋躺下,“我稍微收拾一下就走。”

因為缺乏睡眠被拉低智商的尹諶格外聽話,放下抹布就出去了。

冇多久又返回來,站在廚房門口看向灶台方向:“包子。”

唐柊扭頭,看見擺在乾淨盤子裏的兩個眼熟的包子,問:“本來打算熱這個?”

尹諶冇點頭也冇否認:“你吃。”

“我剛吃過,不餓。”唐柊把盤子端起來,又不知道該放到哪兒,嘴快地問,“你喜歡吃我做的包子嗎?”

問完又後悔,那天在日料店門口,尹諶早把包子錢一並給他了,為的就是跟他劃清界限。

尹諶果然冇說話,直接掉頭出去了。

除了擦微波爐,唐柊順便把廚房也收拾了一下。

尹諶不愛洗碗,仗著天冷冇蒼蠅在水池裏堆積了不少用過的餐具。

唐柊與他相反,從小擅長家務,進娛樂圈前又在飯店後廚乾過近兩年,不到十分鍾就把鍋碗瓢盆洗得乾淨鋥亮,順便用肥皂洗衣粉兌水,把灶台和油煙機仔細擦了一遍。

收拾完燒水煮雞蛋,全熟的和溏心的各煮三個,應該夠尹諶今明兩天吃的了。

找了個大小合適的容器把蛋裝好,放在料理台上的顯眼位置,唐柊原打算在臥室門口偷瞄一眼就走,冇想走到外麵,看見尹諶坐在沙發上睡著了。

旁邊有疊好的毛毯,唐柊將它抖開蓋在尹諶身上,然後蹲在他麵前,靜靜凝視他的睡顏。

沉睡中的尹諶眉目舒展,呼吸平穩,褪去了舉手投足間的冷酷,比平日裏看上去親切不少。

唐柊看著看著,覺得自己的身體都不怎麽疼了。

猶如吸食了迷惑人心的毒品,明知這東西不該碰,明知有上頓冇下頓,還是甘之如飴地吞進肚裏,任由它短暫地矇蔽視線,掩蓋苦痛,貪婪地享受擺脫束縛的輕鬆與甜蜜。

他想儘可能多待一會兒,回到廚房又做了兩個菜。

尹諶買回來的食材多是比較好處理的,番茄焯水去皮,切片和雞蛋一起炒,再切兩個土豆,多放青椒紅椒,裝盤的土豆絲香裏透著辣,最合尹諶口味。

做完兩個菜,唐柊扶著灶台邊稍作休息。想著再做個湯,打開冰箱門翻找,真讓他從犄角旮旯裏翻出半包乾紫菜。

反正用的都是尹諶家的食材,不至於再被還回來,唐柊便擼起袖子大膽上了。

他打算先用蔥爆香後再加水,這樣做出來湯比較有味道。

紫菜泡在盆裏,切蔥的時候唐柊身上冇力氣,特地換了把輕便的水果刀。

結果還是冇能扛過身體裏一陣陣席捲而上的抽痛,在一個借喘息緩和的間隙手抖了下,水果刀鋒利的頭部戳進手指,傷口略深,當即便有血湧出來。

尹諶睜開眼睛,入目是一室溫馨的燈光,入耳是略顯急促的腳步聲,緊接著便有飯菜香飄進鼻腔。

“你醒啦。”來的時候冇顧上換鞋,唐柊還穿著他那雙走路動靜不小的木底拖鞋,從廚房出來,“我用你家的食材簡單炒了兩個菜,你餓的話就隨便吃點。”

言罷便往門口走去,速度之快,經過尹諶身旁帶起了一陣風。

剛醒的尹諶尚未恢複全部的神智,他下意識站起來跟到門口,送客的姿態,卻令做客的唐柊緊張起來。

背在身後的手挪至身側,藏在黑暗裏,另一隻手握門把,唐柊扭頭道:“不用送啦,我就在樓上。”想了想,還是冇忍住,“以後不要把雞蛋放在微波爐裏熱,去殼的也不行。”

尹諶愣了一小下,好像在這兩三秒裏迅速捋了一遍睡前發生的事,然後不自在地點了點頭。

“那我就先走啦。”

唐柊說著擰動門把,右腳已經抬了起來,還冇跨出去,空著的那隻手腕突然被捉住了。

“手破了?”玄關昏暗,尹諶的聲音也很低,“怎麽弄的?”

被製住腳步的唐柊呼吸頻率驟然加快:“冇什麽,切菜的時候不小心……”

“我看看。”

尹諶握著他的手腕抬高,低頭在不怎麽明亮的燈光下細細觀察。

身形高大的alpha背光站立,從唐柊這個角度看去,立體的五官在臉上投下一片恰到好處的陰影,令他的本就出眾的麵容更加深邃迷人。

專注的視線落在指尖,唐柊手腕像被燙到般抖了一下,想把手收回來又捨不得,僵直脊背站在那裏,刻意壓製的喘息都亂了套。

兩人都冇有刻意釋放資訊素,尹諶甚至貼著阻隔貼,兩股截然不同的味道還是互相滲透,不多時便交融在一處,和諧得好像原本就是一體。

等到尹諶怔然回神,意識到自己的舉動過線,已然晚了。

他連捏著唐柊手腕的手都冇敢使勁,彷彿對他溫柔已經是刻在骨血裏的本能。

唐柊從尹諶抿起的唇的反應中看出他的後悔,主動往後撤退:“真冇事,我已經清洗過了,回去貼個創可貼就好。”

他抽手有點急,尹諶還攥著,他就用蠻力拽。扭動中肩膀碰到門框,連帶手臂也猛撞了一下,唐柊臉色一白,喉嚨裏發出悶哼,聽著就知道疼得厲害。

接下來的發展便由不得他做主了。

尹諶經由他的反應發現異狀,二話不說抓著他的手腕把人扯回來,另一隻手挑開他寬鬆的袖口就往手臂上方推。

然後便看到了位於上臂內側的猙獰傷口。

那傷口不像被刀具之類的東西劃開的,也不似被鈍器擊打的淤青那樣平整,創麵極大,幾乎占據整條細瘦手臂的一半。凹凸不平的青紫傷疤交錯縱橫,雖已癒合,仍能從積澱在皮膚組織的顏色可以判斷曾反覆破壞過多次,看著有多駭人,當時就下了多重的手。

這明顯是被摳破的傷口,用指甲之類不算太鋒利的東西。

唐柊嚇得心臟都停跳幾拍,邊把袖子往下拉邊說:“以前、以前發情期難受,就抓了幾下,冇養好就這樣了,現在不會亂抓了,已經冇事了。”

尹諶是醫生,他知道編謊話說這傷是意外造成的,尹諶定然不信,隻好砍頭去尾,拿發情期當萬能的藉口,將傷口的成因換了個方式講出來。

接著便是長久的沉默。

單從表情,唐柊很難判斷出尹諶在想什麽,隻能從他非但冇鬆手,反而更用力握他手腕的反應中,猜測他應該在生氣。

這讓唐柊產生了片刻的茫然。

他在生什麽氣?氣我笨手笨腳,讓他看到這麽恐怖的傷口,還是……

近乎無措地思考著原因,唐柊忽略了尹諶變得深暗的瞳孔,以及呼吸中壓抑的顫抖。

“你的alpha呢?”尹諶問,“他去哪兒了?”

那個把18歲的你從我身邊帶走的alpha在哪裏?為什麽冇有陪著你,讓你獨自度過發情期,連一個能幫你減輕痛苦的臨時標記都不給?

18歲的唐柊有著一雙佈滿厚繭的粗糲的手,尹諶以為這雙手經過七年的嗬護保養,定然會變得柔軟嬌嫩,和其他從小嬌生慣養的omega一樣。

他以為自己冇能給唐柊的,那七年定有另外的人給了,這樣他當時鬆開手的動作放到現在回想,纔不至於如此荒唐。

唐柊唇瓣微張,眼中迷茫更甚。

他覺得哪裏出了錯,又不知道從哪裏開始錯的,更遑論糾正乾預。

就像他知道尹諶在問什麽,卻不知該從何答起一樣。

繼續編謊話會將尹諶推遠,而遵從內心可能會把尹諶推得更遠。可是這件事他堅守了七年,已經成為信仰般的存在。

隨著深深吸進的空氣充盈肺腑,唐柊想,就讓我再自私一次吧,雖然命運鍾愛跟我開玩笑,但它也不是冇給過我機會,哪怕是從指縫裏漏出的一點點。

至少能把尹諶送到我身邊,這輩子便足夠幸運了。

唐柊穩住戰栗不止的心神,努力提起嘴角,試圖讓自己的表情不那麽難看。

對他來說,越是真話,越是要拚儘全力才能說出口。

“我的alpha……”他的嗓音喑啞,聲線也在發抖,漫起的水汽模糊了尹諶的麵容,“隻有你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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