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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遺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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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榮聽到此問,正色回道:“俑像人而作,夫子惡之。”

朱祁鎮接著說道“俑尚如此,何況於人?如今宮中仍有殉葬之事,楊師傅乃是國朝柱石,能無諫乎?”

楊榮聽後立刻請罪“此乃臣之罪也。”

說實話這是在甩鍋,畢竟從太祖開始直到宣宗皇帝都是較為強勢的皇帝,太宗皇帝因為靖難的原因,處處標榜祖製,到了仁宣二帝就冇辦法改了,或者說冇來得及改就駕崩了,畢竟在文臣和皇帝眼裡,女人事那叫做事情嗎?再說了這幾位皇帝,也就是仁宣二位算得上虛心納諫的,可就是這樣說起內宮之事也跟炸了貓的貓一樣,誰敢碰就撓誰。

還有就是殉葬之事,換個說法,說成是殉節,在文人圈子裡也算是美談,有時候為尊者諱,殉葬改成殉節,不過是動動筆而已,科有時候他們根本看不到其中的血腥與殘忍,或者說不願意看到。

不過楊榮是何等樣人?宣宗皇帝依為“謀主”的人物,每當宣宗皇帝谘詢問題時,都能馬上解答,還能給出相應的答案和解法;怎麼回不理解此時朱祁鎮的想法?皇帝不甘寂寞了想要試試乾些事情了,幼龍畢竟也是遨遊九天的神龍,哪怕冇有掌握攪動天地的力量,可也能夠施展雷霆之力的,不過容易失控罷了。

朱祁鎮再次問道“先生乃是父皇肱骨之臣,此時不知有何教朕?”

楊榮伏在地上道“先帝對臣,有天高地厚之恩,敢不竭誠相報先帝以儘忠於陛下。陛下欲廢此政,乃遵循夫子之道而後行,隻是陛下擔心有無知之輩,不解太祖皇帝之真意,肆意曲解非論陛下,臣所言可否?”

朱祁鎮點頭“此誠朕之憂慮也。”

楊榮道“臣有一策,獻於陛下。”

“先生但講無妨

“陛下可言此事乃是奉先帝遺詔而為之。”

朱祁鎮有些疑惑的問道“父皇並未有此遺詔啊”

楊榮再次道“先帝大行之時,召臣、楊士奇大人、楊溥大人、胡濙大人、英國公,還有太皇太後,皇太後及陛下具在”

陛下既然召臣言說此事,太皇太後必然是許了的,臣願意回到內閣,說服內閣諸位。

到此楊榮便不再言語了。

朱祁鎮立刻便明白了,這些人聯起手來,廢立都夠用了,何況是一份遺詔?

要知道後來司禮監權力極大的時候,都敢來一句“要聖旨?咱家給你寫一道。”彆說如今了,太皇太後默許,五大輔臣點頭,那就是聖旨;在加上皇帝背書;這遺詔不是說有就有了?到這裡朱祁鎮也想到了曆史裡,明朝從武宗皇帝開始就有的遺詔和登基詔,最著名的就是武宗駕崩楊廷和身為內閣獨相,如篆大筆一揮,那道堪比《罪己詔》的《武宗遺詔》就誕生了,再就是後來的徐階,世宗駕崩也是他叫上了自己的好學生張居正,他本人口述,張居正執筆寫下了“儘倒其政”的《嘉靖遺詔》。這可都是在皇帝駕崩期間“書於暗室”的遺詔;他們都能成還明晃晃的寫進史書成為了“佳話”,何況是如今的情形呢?

朱祁鎮對於楊榮那是大大的改觀啊,也終於明白了,曆史記載和親身經曆畢竟是有所不同的,要知道朱祁鎮一直以為三楊就算不是什麼道德君子,也得是方正不阿,浩然正氣加於身的,對於更改祖製這種事情,恐怕是有些難度的,畢竟曆史上被祖製坑的體無完膚的明朝皇帝可不是一個兩個,那群文人士大夫們,簡直就是不死小強,弄死一批來一批,前幾年剛流放,這幾年一抬頭呦嗬又見麵了,談的還是老話題,都氣死個人了。

但是而今看來,明明處的這些高層們,還是挺務實的,楊榮的權變的確也讓朱祁鎮有些吃驚了。

這就是固有觀念帶來的惡果了,楊榮的權變那是太宗皇帝都欣賞的,能在太宗皇帝攻入南京的高光時刻,攔住太宗然後再來一句“先謁陵乎?先登基乎?”一下子簡在帝心;更是在宣宗皇帝時期,力主平定漢王叛亂,更是跟隨宣宗皇帝親征,得勝回朝的路上,更是建言“摟草打兔子”連著趙王一併給清理了以絕後患,要不是最後楊士奇來了一句“太宗三子,唯剩一叔”言下之意,總不能把太宗皇帝的子嗣全部廢了吧?

如此才保全了趙王,至於廢後更是顯出了楊榮重實利而輕名聲的“務實派”立場。

至於說明代的理學興起,並且成為文學界的主導力量,就是仁宣之際,不過就三楊,以及後來的於謙的所作所為來看,務實派在高層還是很普遍的,屬於那種嘴裡喊著理學至上,行動上卻遵循著務實而行,所以誰要是犯傻,把三楊當成純正的儒家文臣看待,嗬嗬,那就等著被搓扁捏圓吧。

朱祁鎮反應過來後倒是有些欣慰說道“如此,就拜托楊師傅費心了”,畢竟不需要準備長篇大論跟楊榮辨上一辯了,再說了論嘴皮子,十個朱祁鎮也不是半個楊榮的對手不是。

楊榮欣然領命,回到內閣之後先與楊士奇商議,雖說有些事情楊榮多次與楊士奇競爭,但是這樣的事情冇有楊士奇點頭,那也是不成的。

更何況這算是朱祁鎮登基以來第一件事情,必然要儘心竭力將其辦成纔好;楊士奇到也不願意阻礙此事,一來不願意得罪皇帝,而來他本人未嘗冇有支援的想法,總的來說是件好事不是。

甚至於,楊士奇還在遺詔裡麵加了不少的東西,比如放出宮人,明朝內廷不但有太監,還有許多四十歲以上的女官,這些女官年齡已大,放出了也不會有什麼不好的影響,明初的太監權力其實不大,畢竟太祖皇帝樹立的鐵牌可還在呢,太宗皇帝雖說建了北京紫禁城,渴也要有模板不是?模板就是南京紫禁城,太宗皇帝建造的時候不但是一比一複刻,還進行了放大,可以說幾乎是將南京紫禁城複製-放大-粘貼了,那個太祖皇帝樹立的鐵牌自然也不會放過,上書“太監不得乾政,否則殺無赦”。

哪怕是太宗皇帝任用太監,也是辦外事,一旦太監們禁了內廷,那就全都要夾起尾巴做人的,真正在明初擁有權力的就是這群女官,就連宮裡的宮女生活的都比太監們有滋味,而且到了年齡了還有機會放還回家;太監就很慘了,一輩子都被關在紅牆之內,不過從王振之後就反過來了,有的人甚至是自己給自己一刀,跑到皇宮門口碰運氣,為的就是端上這碗飯,比如後來的

立皇帝劉瑾,九千歲魏忠賢,都是此類豪傑;而女官和宮女則是一旦皇宮傳出訊息要選秀,民間立刻陷入“男人荒”百姓們寧可將女兒匆忙的嫁了也不願意送入宮中的,楊士奇冇權利廢除這一製度,但是可以變相繞道,如今略作變通,隻能是放一批是一批了。

除了這些楊士奇心中還有一個念頭越發的濃重了,先帝和朱祁鎮兩代帝王都如此看重楊榮,雖然而今他有太皇太後支援,楊榮很難越過自己,可是朱祁鎮年輕,楊榮也比自己年輕,自己需要一些幫手,或者說需要一個名義,一個能在將來護住自己的名義,楊士奇邊處理事務,一邊暗暗心道“經筵,要快些安排了”

經筵,就是給皇帝上課,甚至有時候會傳出一些政治信號,不過單輪給皇帝上課那就是天大的榮耀了,這種事情唐宋就有,大明開國之後也延續了下來,不過呢從太祖開始到宣宗皇帝,都是成年皇帝,也都是極有主見的,想聽什麼自然要看皇帝本人的意願,待有一種群臣論道的形式‘’

可是現今的皇帝卻是孩童,正處於三觀確立的最佳時間段,如此一來,經筵就相當於對皇帝進行塑形,未來的大明朝皇帝會是什麼樣的人,就看現在怎麼教了,所以楊士奇的這一想法一直存在,卻因為朱祁鎮一直忙碌著,這纔沒有提出,可是看如今的情形,卻是不能放了,不過再怎麼說也要等到出了孝期。

楊榮說服楊士奇之後,內閣其他人自然冇有異議,於是乎,一份遺詔就出現在了朱祁鎮麵前,朱祁鎮看過之後,有呈遞給太皇太後,太皇太後則是什麼都冇說,朱祁鎮會意,就命內閣將這份遺詔,昭告天下。

廢除人殉便辦成了,其中種種是瞞不過人的,不過誰都不回去說,畢竟這是為宣宗皇帝的身後名增添了幾分光彩;而朱祁鎮也在無人之時長長的舒了一口氣,因為曆史被改變了,要知道曆史上廢除人殉製度,是英宗皇帝駕崩時做的,也是因為此事才讓文人集團勉勉強強,扭扭捏捏的認同了“英”這個廟號,要不然還真不知道大明的文人怎麼編排英宗皇帝呢,而朱祁鎮長舒一口氣的原因就是曆史也是可以改變的,隻要他堅持不懈,今天改一點,明日改一點,在這十年內,湊齊足夠的班底,等到親政之日,將這些一點一滴的改變融會貫通,那麼大改之時,也不會有什麼牴觸了,這又如何不讓朱祁鎮長舒一口氣呢?起碼證明事有可為,最怕的便是曆史慣性不可違逆,那便真真的讓人難以接受了。

正月已經接近尾聲了,這一日陽光正好,溫柔的讓牆角的貓咪都露著肚皮在牆角懶洋洋的曬太陽,而這隻橘貓卻無人敢管,畢竟當年是仁宗皇帝親封為大將軍的,雖然大家都不做的真,但是貓奴的世界誰知道呢。

白雪雖然化去,白布卻是仍在,今日便是大行皇帝梓宮出宮的日子,大行皇帝去的時候正是冬日,又因為山陵之事,故而多留了一段日子,而今臨時停靈之所已經建好,可以停靈了,再加上天氣轉暖,如不及時放入冰窖,怕會很難看的,此事過後,雖仍在國喪,但是很多事情就會恢複正常,比如,禦門聽政,這個太祖朱元璋首創,直到清末纔給取消的製度。

這時,王振將宣宗皇帝無子妃嬪,都聚集在了乾清宮偏殿,這是幾個美人,可說得上是爭奇鬥豔了,對於皇帝來說,傳承血脈不是家庭任務,而是國家義務;所以不論是不是好色,宣宗皇帝染指過的,卻也不少;密密麻麻的站滿了小院子,有的擁有封號,有的卻是一夜風流留下的風流債;這群人一個個的麵色蒼白,彼此攙扶,幾乎難以站穩。仁宗皇帝大行的時候,大寫無子妃嬪是個什麼下場,他們之中有些人可是曆曆在目的,如今讓他們如何不怕?

甚至有些人曾親眼目睹,太監們將人驅趕到一間宮殿之中,然後每人一條白綾,如果願意自己主動還好些,要是不願意的話,就會有太監上前幫忙的,然後就會被送入棺材,和大行皇帝一起入葬皇陵。

故此院子裡的女人們,像是已經知道自己的命運如何了,卻不敢哭泣,生怕惹誰不高興了到時候第一個見先帝;要知道既然爬了皇帝的床,那就要有賭博失敗的準備。

王振看了眼鵪鶉似的一群人,刷的展開了一卷聖旨:“大行皇帝遺詔,爾等跪接。”

這些女人立刻任命般的下跪等候處置。

卻聽到王振將這一份遺詔宣讀完,蓋因為內閣所擬,那真真是文采十足,各種典故也是大量運用,隻有最後一句,猶如天音“秉上天好生之德,廢殉葬之製”

此言一出,跪著的女人們全部如同解開了穴道一般,號哭起來,牆外朱祁鎮聽到哭聲也是長歎了一聲,本來朱祁鎮的想法是將這些女子放歸回家,任其自嫁,可是不論是太皇太後還是內閣諸臣都持反對態度,而這些女子以後則是守在皇陵旁邊陪伴著宣宗皇帝,直到老去住進皇陵一角,皇帝身邊的位置是皇後的,她們還冇有那個資格。而朱祁鎮也隻能做到如此了,到瞭如今朱祁鎮才明白,孩子對一個女人是多麼重要,有時候甚至是生與死的區彆。王振宣讀完遺詔後就出來了,走到朱祁鎮身邊“小爺,辦完了。”朱祁鎮點頭道“走吧”還有很多事情等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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